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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伯莉,她的悲惨的胖姐妹!她是用热蜡除腿毛的。也难怪——她那脸、臂和腿,最好的地方也就是皮肤了。金伯莉,你如今在哪儿愤怒着呢,没有参议员留心来把她寻找。没有喷气式飞机载着疯狂的人们为她四处奔波。疯狂一词她是不该使用。许多事儿都不该她做。
疯狂的人们!
史达琳看看手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有一件小事情她还可以做一做,她想盯住莱克特医生的脸看看,看他说。“比利。鲁宾”这个名字时是什么表情,如果她能坚持和那双奇怪的褐紫红色眼睛对视足够长的时间,如果她能深深地看到黑暗在吞噬着火花,她或者就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她想她有可能看到欢乐。
感谢上帝,身份证还在我身上!
她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地上留下十二英尺长的橡胶轮胎的印子。
第35节
克拉丽丝·史达琳驾着车急急地穿行于孟菲斯充满危险的车流中,两行愤怒的泪已经干了,凝结在脸颊上。此刻,她的感觉很奇异,飘浮着,无牵无碍。眼中所见是出奇地清晰,提醒她自己是有意要来战斗的,因此她对自己很是谨慎。
她早些时候从机场来的路上曾经过那幢旧的法院大楼,所以再次找到这儿没费什么麻烦。
田纳西州当局没有拿汉尼巴尔·莱克特来冒险。他们下定决心要把他关牢,不把他送到城市监狱去冒风险。
他们解决的办法就是这座以前的法院大楼兼监狱。这是一座用花岗岩建成的哥特风格的巨大建筑,还是从前劳动力很廉价的时候建造的,如今它成了市里的一幢办公大楼,在这座兴旺发达的、历史观念又很强的城镇,对它的修复搞得有点过分。
今天,它的样子看上去像是一座中世纪的堡垒,四面围的都是警察。
停车场上挤满了杂七杂八的执法巡逻车——高速公路巡逻车,谢尔比县治安局巡逻车,田纳西州调查局巡逻车,还有教管所的巡逻车。史达琳甚至还要经过警察设的一个岗才能将她那辆租来的车开进去停下来。
莱克特医生额外又给人招致了一个来自外部的安全问题。自从早上十点左右的新闻报道了他的行踪后,恐吓电话就不断:他的受害人有许多朋友和亲戚,他们想要他的命。
史达琳希望那个常驻联邦调查局的特工科普利不要在这里,她不想把他卷入麻烦。
在主要入口台阶旁边的草坪上有一群记者,她在其中看到了奇尔顿的后脑勺。人群中有两台微型电视摄像机。史达琳希望自己的头上有个东西盖着就好了。走近这尖塔建筑入口处时,她把脸别到了一边。
把守在门口的一名州警仔细检查了她的身份证之后,她才得以进人门厅。这尖塔建筑的门厅这时看上去像是一间警卫室。一名城市警察把守着这建筑物内唯一的一部电梯,楼梯那儿有另一名警察守着。准备接替驻守在大楼周围的巡逻小分队的州警们坐在沙发上看《商界呼吁》,他们坐的地方公众看不到。
一名警察小队长在电梯对面的桌子旁守着。他的姓名标牌上写着“C。L,泰特”。
“不准采访!泰特小队长看见史达琳后说。
“我不是采访。”她说。
“你是和司法部长的人一起的?”他看过她的证件后说。
“和司法部长的代表助理克伦德勒一起的。”她说,“我刚离开他。”
他点了点头。“我们西田纳西州是什么样的警察都想进这里面来看看这个莱克特医生。感谢上帝,这样的时候并不常见。你需要跟奇尔顿医生说一声才能上去。”
“我在外面见着他了。”史达琳说,“今天早些时候我们还在巴尔的摩忙这事儿呢。我是在这儿登记吗,泰特队长?”
小队长用舌头很快地舔了舔他的一颗磨牙。“没错儿。”他说,“拘留所的规矩,小姐。不论是不是警察,来的人武器都必须寄存。”
史达琳点点头。她将子弹从她的左轮枪中倒了出来,小队长看到她的手在枪上移动很是高兴。她把枪交给他,枪柄在前。他将枪锁进了抽屉。
“弗农,带她上去。”他拨了个数字,冲着电话说出了她的名字。
电梯是另外安装的,还是二十年代的产品,嘎吱嘎吱响着升到最上面的一层,开开来,前面是一段楼梯平台及短短的一条走廊。
“正对面就是,小姐。”州警说。
门的毛玻璃上漆着“谢尔比县历史学会”的字样。
这座尖塔建筑的顶层几乎整个儿就是一个漆成白色的八角形房间,地板和线脚是磨得光光的橡树木,闻上去有蜡和图书馆的浆糊的味道。房间里陈设很少,给人一种简朴的、公理会教堂的感觉。它如今看起来比曾经用作法警办公室时的样子要好。
两名身着田纳西教管所制服的男子在值班。史达琳进去时,那位小个子从桌旁站了起来。个子大一点的那位在房间尽头的一张折叠椅里坐着,脸对着一问囚室的门。他是负责监视自杀的。
“你获准同犯人谈话了,小姐?”桌旁的那位警官说。他的名字标牌上写着“T。W。彭布利”。他桌上的一套东西包括一部电话,两根防暴警棍和梅斯化学催泪毒气喷射器。在他身后的角落里竖放着一副捆绑犯人双臂的长长的刑具。
“是的,获准了。”史达琳说,“我以前就提问过他。”
“规矩你知道吗?不要越过界线。”
“那肯定。”
房间里唯一的彩色是那个警察用的交通路障,那是个用鲜亮的桔黄色漆成条形状的拒马木障,装配有圆形的黄色闪光标,闪光标这时是关着的。路障立在磨得光溜溜的地板上,距囚室的门五英尺。近旁的一个衣帽架上挂着那医生的东西——那个曲棍球面罩和一样史达琳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件形状似绞刑架的堪萨斯背心。背心由厚厚的皮制成,腰部是两把U形腕锁,背部有搭扣,它也许是世界上最最保险牢靠的约束衣了。面罩和这件后领子挂在衣帽架上的黑色的背心;与白色的墙两相对照,安排布置上给人造成一种不安的感觉。
史达琳走近囚室时看到了莱克特医生。他正在一张拴死在地板上的小桌子那儿看书。他背对着门。他有几本书,还有就是她在已尔的摩给他的那份野牛比尔现在的档案。桌子的腿上用链条拴着一台盒式小放音机。在精神病医院之外的地方看到他有多怪!
史达琳以前小的时候就见到过这类囚室。它们还是本世纪初前后由圣路易斯的一家公司预制装配起来的,还从没有人造得比他们更好——用回火钢搭出一个笼子,什么房间一下就可变成一间囚室。地板是薄片钢,铺设在钢条上;由冷锻钢条搭成的墙和平顶完完全全排满了整个儿房间。没有窗户。囚室呈白色,一尘不染,被照得通体光明。马桶前面立着一面轻而薄的纸屏风。
这些白色的钢条一棱棱地凸起在墙上。莱克特医生的脑袋乌黑油亮。
他是墓地里的一只貂。他活在胸腔的深处,心中已满是枯叶。
她眨眨眼赶快将这念头抛开。
“早上好,克拉丽丝。”他说,身子并没有转过来。他看完正在看的一页书,做上记号,然后再转过椅子把脸对着她,前臂靠着椅背,下已又搁在前臂上。“大仲马告诉我们,秋天里炖清汤,加只乌鸦进去,原汁的色和味大大改善,因为那时的乌鸦靠吃桧属植物的浆果长得很肥。汤里放只乌鸦进去你觉得怎么样,克拉丽丝?”
“我想就在你得到窗户可以看到风景之前,你的这些画儿,就是你原来囚室的那些玩意儿,你可能还是想要的吧。”
“想得真周到!你和杰克·克劳福德被撂出这案子,奇尔顿医生跟得了欣快症似的。还是他们又派你来最后再甜言蜜语地哄我一次?”
负责监视自杀的那位警官逛回去同桌子边的彭布利警官说话了。史达琳希望她说话他们听不到。
“不是他们派我来的,我自己就这么来了。”
“人家要说我们在搞恋爱了。你不想问比利·鲁宾的事儿吗,克拉丽丝?”
“莱克特大夫,对于你告诉马丁参议员的情况我倒没有任何怀疑的意思,可你是否主张我还是根据你的意见继续一”
“怀疑,——说得好。我根本就不会主张你做什么。你想糊弄我,克拉丽丝。你觉得我是在和这些人闹着玩儿吗?”
“我觉得你当时跟我说的是实话。”
“可惜你想糊弄我,是不是?”莱克特医生的脸向手臂后面沉去,一直到只能见着他的两只眼睛,“可惜凯瑟琳·马丁再也不会看到太阳了,太阳是一床火,她信仰的神已葬身其中,克拉丽丝。”
“可惜你现在只得卑贱地迎合他人,可能的话就舔几滴眼泪吃吃。”史达琳说,“很遗憾我们没有能够把我们当时谈的东西谈完。你那有关成虫的思想,那成虫的构造,有一种……雅致的美,很难让人丢得下。现在是像一座倒塌的建筑,只剩半个拱门立在那儿了”
“半个拱门是立不住的。克拉丽丝,说到拱门,他们还会让你当最下等的警察去踏步巡逻吗?他们有没有把你的徽章收回去?”
“没有。”
“你茄克下面那是什么?巡夜人的考勤钟?就像你爸的那只?”
“不,这是快速装弹器。”
“这么说你是带着武器四处走?”
“是的。”
“那你的茄克应该放大。你自己也做做衣服吗?”
“也做。”
“这件服装是你做的吗?”
“不是。莱克特大夫,什么事情你都能观察出来,你不可能同这个‘比利·鲁宾’谈得倒很亲密,结果却对他了解就这么点儿。”
“你认为我没有同他谈得很亲密?”
“如果你碰见过他,你一切都知道了,可今天你怎么凑巧就只记得一个细节,他得过象牙炭疽病?当亚特兰大方面说这病见于制刀商时,你应该能想见他们在跳脚。他们对这消息大感兴趣,你也完全知道他们会那样,为此你应该在皮博迪获得一套房子。莱克特大夫,假如你碰见过他,对他的情况你是会了解的。我觉得你可能没见过他,他的情况是拉斯培尔告诉你的。二手货卖给马丁参议员价钱可不会一样呵,不是吗?”
史达琳回过头去很快地看了一下。两名警官中的一位正在给另一位看《枪械与弹药》杂志上的什么东西。“在巴尔的摩时你还有东西要跟我说,莱克特大夫,我相信那玩意儿有根据。把剩下的都告诉我吧。”
“案卷我都看过了,克拉丽丝,你看了吗?只要你留心,你们要找到他所需要知道的一切就都在那里面,就是荣誉退休的克劳福德探长也应该能估摸出来。顺便问一句,克劳福德去年对国家警察学院发表的那篇令人头昏的讲演你看了吗?喋喋不休地大谈马可·奥勒利乌斯,说什么义务、荣誉和刚毅——我们倒要看看贝拉一命呜呼之后克劳福德是什么样一种清心寡欲的人。我想他的哲学是从《巴特利特常用妙语辞典》里边抄出来的。他要是懂得马可·奥勒利乌斯,他这案子也许就能破了。”
“告诉我怎么破。”
“当你偶然闪现一下还能根据上下文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智慧时,我却又忘记你们这代人原来是文盲,克拉丽丝。马可·奥勒利乌斯这位罗马皇帝主张的是简单,是首要的原则,对每一件具体的事,应该问:就其本身的构造来说,它是什么?它本身是什么?其常态如何?”
“这话的意思我一点也搞不明白。”
“你们要抓的这个人,他干的是些什么?”
“他杀——”
“唉——”他口气很冲他说,对她的错误判断,他一时将脸都转向一边去了。“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