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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个人么?”
罗莎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流出戏谑的微笑,“我可不是凡尔赛那些弱不禁风的贵族小姐。”
“我去凡尔赛是办公事,”加米尔笑了,“蒂利伯爵是个藏书癖,他派我去帮他找一本古书。”
“你找到了?”
“那书商出价三百个金路易,我觉得蒂利不舍得花这么多钱。”加米尔耸了耸肩,“鲁斯凡男爵一家,你查到了什么线索么?”
“断了,”罗莎摇了摇头,“有个叫埃特·卡普的人和玛格丽特·鲁斯凡订了婚,一个星期后鲁斯凡一家就发生了灭门血案。”
“埃特·卡普?”加米尔皱起眉头,“是那个前几天被杀的男爵?”
“嗯,”罗莎点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却发现他是个替罪羊,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罗莎咬住嘴唇,“但凶手居然就在我眼皮下杀掉了他!”
“所以你才遇到了菲尔逊,”加米尔接道。罗莎抬起头。“之后的事情菲尔逊已经告诉我了,他怕我误会你是他的女伴,”加米尔笑。
“我不想把菲尔逊牵扯进来,”罗莎低着头,“虽然他是位军官,但是……这是我家里的事情。”
“我明白,”加米尔理解地说,“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罗莎摇了摇头。“我已经去过埃特家了,他家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堆情书。”
“情书?”
“满抽屉都是,甚至还有男人寄来的,”罗莎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你确信你每一封都看过了?”加米尔低声说,“你确定里面没有和线索有关的任何东西?”
罗莎心头一凛。如果埃特·卡普真的和圣杯八完全无关,为什么他会被灭口?她确实应该把那些信好好看一遍的。或许真如加米尔所说,那里面会有线索也不一定。
“你要去哪里?”加米尔拉住罗莎。
“去看信。”罗莎说,“我太天真了,我真的应该好好看一遍那些信。”
“已经快天亮了,”加米尔掀起窗帘看了看天色,“你不会想再被抓进去一次吧?那附近的人可都见过你的脸。”
罗莎静了下来,皱起眉头。
“明天晚上,”加米尔低声说,“你在旅馆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呃……你,你不必……”罗莎呆在那里。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加米尔凝视着罗莎的眼睛,“我毕竟是个贵族。万一有事,那些军官们也不敢对我怎样,”他拍拍罗莎的手,“就这么定了。”
和两个星期前相比,埃特家没有任何变化。整个宅子毫无人气,黑沉沉的矗立在夜幕下,像一只巨大莫名的怪兽,张牙舞爪地喷吐着怪异的气息。
潮湿的夜风幽魂一样在院子这里或那里卷起了飘落的叶子,无人修剪的杂草如同水底奇异的生物喷洒着黏液的触角,在夹杂着雨水的风里跳突来去,仿佛异教巫魔会降神的礼拜。风很冷。
罗莎抓住加米尔的手,两个人的指尖都冻得完全没有温度。但是,仿佛从握住自己手的加米尔的手中传来了信任与力量,罗莎第一次感觉自己对未知的未来充满信心。
上楼的时候加米尔燃起了蜡烛。就如同埃特所说的,他家里已经没有任何家具了,该卖的都卖了。只剩那些华贵亮丽的贵族礼服和虚假的珠宝,仍旧堆积在房间里,在灰尘的覆没下闪闪发光。罗莎拉开那只抽屉。
信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它们仍旧乱七八糟的被扔在抽屉里,排列完全没有顺序。
“现在我们可有事情干了,”加米尔微笑,把那一抽屉信都取了出来,摊在桌子上。
和罗莎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桌子上仍旧散落着发粉和香油,馥郁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还在等待着粗心大意的主人什么时候回来收拾这一切。
罗莎没来由的感觉鼻子一酸。她把所有的化妆品都拧上了盖子,靠着镜子一一摆好。加米尔带点疑惑的看着她,但是没有说话。
“我们开始看信吧,”罗莎说,她剔亮了蜡烛的火焰。
大部分信件都是肉麻的情书,有女人、还有男人寄来的,还有讨债的,雪茄俱乐部的会员信,以及典当行的收据。每一封信上的语气都很客气,没有任何逼迫或者重大利益相关的问题。好像他也没有欠人家很多钱。看上去埃特·卡普似乎真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和鲁斯凡一家的血案毫无关系。
“蒂利还真是个藏书癖,”加米尔突然完全不着边际地开口,罗莎凑过头去。
加米尔展开手中一封信,封皮火漆上刻着的家族徽记竟然是伯爵亚历山卓·蒂利。信上说,得悉埃特将要入赘鲁斯凡家,询问是否知道鲁斯凡家传的一本古书,自己爱书成癖,愿以五百金路易购买云云。
“五百?”加米尔愣了一下,“开什么玩笑。”
罗莎不解地看着他。
“记得我昨晚去凡尔赛给蒂利买书吗?”加米尔盯着信纸,“我和蒂利认识很久了,他再怎么爱书成癖,也不会慷慨到第一次就出价五百个金路易。除非那本书是用等量的金子打的。”
罗莎的心怦怦直跳,她也盯着那封信,“蒂利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还真的不太了解他——虽然我们认识有一段时间了,”加米尔皱起眉头,“你也知道,宫廷里这些贵族们明争暗斗,向来都是知面不知心的。”
“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罗莎也皱了眉,“要去伯爵府盘查可没有那么容易……”
“嗯……”加米尔想了想,俯身在罗莎耳边说了几句话。罗莎脸上随即露出喜色。
夜。书房里燃着粗大的牛耳红烛,火焰突突地跳,在天花板上交错映出坐在房间里两个人巨大而模糊的影子。蒂利伯爵身穿红色的睡衣坐在桌首,不知道是刚刚睡醒还是故意为之,头发完全乱作一团,在明亮烛火的映照下,可以看到苍白的眼眶里遍布的血丝。他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明显为了什么事耗尽了心力。他人不过中年,整个人却散发出了一种深沉迟暮的气息,仿佛一片挂在枝头摇摆的枯叶,生命即将离他而去。蒂利精力交瘁。
“不行,我做不到,”蒂利说,他把脸埋入手心,“我忘不了。这些日子我每夜都在做噩梦,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些人……”突然他提高声调,“他们都是因我而死的!”
“嘘……”对面的年轻男子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想让所有的人都听见么?”
“听见又怎么样?我不管了!”蒂利大喊,“让军官来抓我啊!让朝廷来审判我啊!”他一把把桌子上精致的墨水瓶扔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受够了!”
黑色的墨水缓缓从瓶子里流出来,弄污了红色的地毯,像血。年轻男子微笑着看着他,“亚历山卓·蒂利伯爵大人,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我要退出,”蒂利红着一双眼睛,狠狠盯着面前的人,“我他妈的要退出!”
“退出?”男子发出一声嗤笑,“蒂利,你以为自己加入的是马术队,还是雪茄俱乐部?”
“你想怎么样?!”蒂利站起身撑住桌子,瞪视着面前的人。
男子摇摇头,“我不想怎么样,我也不能怎么样。蒂利伯爵大人。”他弯下腰,拣起那个墨水瓶,瓶口处的墨水顺着瓶身流到了他的手指上。那些黑色的液体就像毒汁,像血液,从对方纤长手指的指尖处一滴滴的滑落。男子看着那些墨水,轻轻地说,“但如果另外一位尊贵的大人知道你背叛了他,他想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蒂利瞪视着那些滴着墨水的手指,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我没有背叛他!”他低吼,“几十年里我一直对那位尊贵的大人忠心耿耿!”
对面的男子把墨水瓶放回桌子,然后笑了一下,“好吧,蒂利伯爵,”他的笑容很古怪,“你确定你保有那位大人交付给你的全部东西了吗?”
“当然,我都放在……”话音未落,宅子里突然传来骚动。一声模糊的叫喊响起在院子里,“着火啦——!!”依稀是管家的声音。蒂利的脸色一下变得煞白,眼中全是恐惧,他一把推开微笑着的男子,狂奔出书房。
在主宅二楼尽头的一间小房间里,蒂利挪开墙边的书架,露出了一个圆圆的洞口。他擎了一支三头烛台跨了进去。
这里是蒂利的秘密藏书室,里面全都是他多年来花重金买下的古书收藏,所有的维护和清洁工作都是蒂利一个人进行的,没有第二个人可以获准进入这里。四壁是高及天花板的藏书架,没有窗户,右边有一个巨大的雕花木桌,书桌前是一把相配的高背椅。在烛光下,椅背长长的影子一直投影到对面的墙上。
蒂利奔到墙边,从最上面一层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古老的大书。就着蜡烛的火焰看,居然是一本圣经。他把蜡烛放到书架上,捧着圣经翻了起来。没有风,但是蜡烛的火焰跳动得厉害,房间里所有的影子都摇晃了起来,像地狱的鬼影在跳舞。蒂利疯狂地翻书。一股陈旧的腐败味道随着发黄书页的翻动弥漫到了整个房间。
那就是一本普通的圣经,里面什么都没有。蒂利额头上冒出汗来。
“晚上好,圣杯八。”在书页翻动的一片静寂里,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那把椅子后面传了出来。
蒂利骇然回身。
从椅子后面站起一个女子,她很年轻,有着一头卷曲的褐色长发,灰绿色的眼睛里迸射出毫无感情的、金属般的光辉。女孩的手里举着一张塔罗牌。
小阿尔克纳,圣杯八。
那是一张很古老的牌,牌面上是一个穿红衣的男子在暮色中离开之前辛苦搭建起的八只杯子。四周沼泽密布,如同一潭阻塞的死水。圣杯八不满于现状,放弃了原先的计划转身而去,象征着中止、失望与抛弃。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蒂利骇然望着女孩手中的牌,眼中全是恐惧。
“拉密那家族‘玫瑰之刃’,”罗莎冷冷地看着对方,“那本书在哪里?你的主人在哪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蒂利惊恐地瞪视着女孩手中的十字弓,脑海中突然想起那个亘古以来关于十字弓的传说,一种从未有过的惊惧猛然间浮上心头。
一个金发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里,烛光把他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手里拿着一封信。
“蒂利,那本书在哪里?”他把信扔给对方。
看到这个人,蒂利脸色全变了。他打开信纸,是自己一个月前发给死掉的埃特·卡普的那封信,那个噩梦的开始。蒂利把信揉成一团,一步步后退,“是你……”他血红的眼睛似乎要喷出血来,狠狠地瞪视着来人,“是你,”他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加米尔!”
加米尔冷冷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是你……”蒂利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眼中露出明显恐惧的神色,“背叛那位尊贵的大人的不是我,是你!加米尔!是你——!!”他后退扶住书架,“你知道那会有什么后果,加米尔,你知道的,你这个疯子!!”
蒂利的眼睛再没有看罗莎一眼,他的手在身后摸索着,然后就在对面两个人明白过来的刹那,蒂利伯爵已经抓起一把古老的拆信刀,毫无犹豫地狠狠扎进自己的咽喉。
鲜血像箭一样喷到旁边那本翻开的圣经上,瞬间染红了书页。罗莎完全愣住了。
门外的骚动越来越大,火势已经无法控制。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着大门就要被撞开,加米尔一把抓起罗莎的手,从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