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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梦雨飞鸿
楔子
久旱的鲁北平原突降大雨,自午后一直下到天黑。
吴家大院的天井里积满了水。丫鬟桃子趟着没过脚面的污水跑进了太太卜氏的房间。
“太太,太太,三姨太她,她,她怕是不行了。”桃子惊惶失措地叫着,脸上还有没干的泪痕。
卜氏正斜躺在炕上抽水烟,连身子也没动,只是抬抬眼皮说:“胡说,早上还好好的,还过来请安,怎么着就不行了。”
“真的。三姨太一个下午泻了几十次,人都虚脱变形了。是不是赶紧请大夫啊?”
卜氏说:“天黑雨大,大夫怎么来得了。不就是拉肚子嘛,煎点黄连水给她喝。”
说完卜氏又咕噜咕噜抽开烟,不理桃子了。
桃子再次回到三姨太焦氏房间里的时候,一进门就吓了一跳。只见焦氏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满脸煞白大口喘气,一只手在天空中胡乱抓挠着。桃子赶紧上前扶住她,三姨太却指指自己的下身,噢的一声大哭起来。
桃子掀开被子,只见三姨太身下一片血污,一块红呼呼的肉团在她的腿间蠕动!
怀孕六个月的焦氏小产了!
桃子吓的又要出去叫人,焦氏却一把抓住她狂吼:“姓卜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恶妇!我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吧!”
喊完,三姨太手一松,身子猛然后仰。桃子抱住她喊了半天,才发现她已经咽气了!
五更过后,熟睡中的卜氏突然惊醒。睁眼看时,屋内阴气弥漫,腥风乍起,她不由打个哆嗦。刚要张口喊人,忽见一条长长的黑影飘至眼前。那是一个女人,披着一件长长的袍子,一头齐腰长发遮住了脸面,认不出那是谁。卜氏心惊肉跳,想喊却喊不出声,想动却动不了。
卜氏感到黑影逼近眼前,伸出只剩森森白骨的一双手,慢慢向她伸过来。卜氏拼命阻挡,那尖锐的指甲还是抓在了她的脸上、身上。她没有意识到,那实际上是她自己的一双手,她就那样把一条条带血的肉从自己的脸上身上撕下来,眼见已经体无完肤了,她又用力把尖尖的长指甲插入自己的眼睛……
吴延福进城访友,被狂风大雨阻在了朋友家里。二更时分,家人来报说三姨太死了,怀的那孩子也流产了,吴延福大吃一惊,一时间竟有天崩地裂的感觉。吴延福年近五十,只有两个女儿,所以三姨太怀孕的消息曾经让他欣喜若狂。眼见再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五十得子,那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啊,怎会突发这样的意外!吴延福立即起身,不顾天黑路滑,连夜赶路,在凌晨时分赶回了家中。
进门他下令不要惊动家人,看过三姨太的遗体,就悄悄来到后院的藏书楼,命人去找卜氏的丫鬟榛儿,并特别告诫说不要惊动太太。
榛儿刚进门,吴延福就抓住她的头发低声喝问:“你快说实话,三姨太到底是怎么死的?”
榛儿结结巴巴地说:“老老老老爷,三姨太她,她就是拉肚子……”
吴延福一个巴掌抽在榛儿细嫩的面颊上,回身又抄起了一把剪子:“你再敢不说实话,我剜出你的眼珠、戳烂你的脸!”
面对近似疯狂的吴延福和他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剪刀,榛儿立即崩溃了:“别别别老爷,我说我说:这跟我没关系,是太太逼着我干的,她让我在三姨太吃的草药里面,下,下,下了巴豆!”
吴延福狂吼一声,飞起一脚踢倒榛儿,起身冲进了前院卜氏的房间。
猛然,吴延福呆楞在了门口。
昏暗的屋里满地血腥。卜氏直愣愣地吊在了房梁上,身上一丝不挂。她全身的皮肉都被抓烂了,脸上血肉模糊,两个黑白相间的眼珠垂在腮上,惨白的舌头长长地挂在嘴下。
吴延福闷叫一声,一下晕倒在地上……
第一章
八十年之后。
文化馆馆长韩世良从局里开会回来,一脸的不高兴,以至于门卫小简子恭敬地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听见。
韩世良找来图书室、群众艺术室、民间文艺研究室、书画室等几个室的主任开会,传达了局里的一项决定。
这个决定很简单也很复杂。说简单,就是他们文化馆占用的这个吴家大院老主子回来了,局里让他们把院子倒出来;说复杂,就是局里临时给他们腾了三间房子,让他们搬过去凑合一下,等局里的新办公楼起来了,另外再给他们找地方。文化馆二十来个人,还有很多家当,三间屋子实在是安排不下。
几个主任一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先是胖胖的孙主任说:“我记得吴家传到吴延福就断根了,哪来的什么后人,不会是冒名顶替吧?”
韩世良说:“吴延福没有子孙,可有侄子啊。来要房子的这个吴道宏,就是他的侄孙。”
提起吴道宏,在座的好多人都知道。他是在齐渊投资最多的外商之一。人家都说他是“南洋巨商”,怎么忽然在乎起这个破院子来了?大家都想不明白。
头发花白的王主任有了别的疑问:“不对啊,这个院子早年是当伪产没收的,按说吴家不能往回要。”
年轻的马主任问:“什么叫‘围产’啊?”
王主任解释:“吴家当年把这院子卖给了萧家。萧家后人萧子敬当了汉奸,抗战胜利以后,当时的政府就把这院子当成敌伪财产没收归公了。所以这房子跟吴家没有任何关系。馆长你怎么不跟局里争一争呢?”
韩世良说:“我难道还不如你清楚?问题是吴道宏名气大,连市长都对他另眼相看。人家来投资,就提了这么一个小条件,你说市里能不答应?”
小马忽然想起一件事:“按照市里的远景发展规划,这里以后还要拆除的呀?吴家难道不知道?”
韩世良说:“吴家当然知道,并且还表态了,政府何时征用,他们马上就无偿交还。我也郁闷这事呢。大概有钱人要的是衣锦还乡的荣耀,新鲜够了以后管它拆不拆呢。”
王主任摇头:“按说这么个破院子,净出怪事奇事,咱也没什么可留恋的。问题是就给咱三间房子,这也太不拿咱当回事了。他吴家多少人啊,给他一半足够了,”
韩世良叹道:“我就是这么跟他们商量的,哪怕光把后院的小楼给咱留下也行啊。就是商量不通。商人啊,太奸,没办法。”
他朝大家挥挥手说:“反正上级决定了,咱们只有执行,马上就准备搬家。库房和地窨子暂时别动,我跟吴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缓缓再搬,其他的全部搬空,抓紧时间啊。”
吴甘来是个典型的岭南人体形,身材矮小,颧骨突出,眼窝还有些内陷,因此人也显老。他今年52岁,看上去好像有60岁了。
其实吴家的祖祖辈辈都是北方人,只不过吴甘来的母亲是南方人,一下破坏了北方壮汉身材高大的优良遗传基因。
吴甘来比韩世良矮半个头,身材也要小一圈,加上察言观色地看出来韩世良对交院子一脸不情愿,因此跟他说话就加了几分戒备。
韩世良领着吴甘来从前院看起。
前院分成正屋和东西厢房,南屋原来是牲口棚,后来被文化馆改建成了小食堂,里面煤气灶等厨具一应俱全,“起伙”很方便。
正屋是一溜四间大瓦房,规制高大,东西厢房稍小稍矮。这些房子据说是咸丰时代起盖的,算起来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文化馆没钱,所以一直没有正经维修过,很有些破败。
前院的西北角,紧靠正屋的西面,有一个门洞通后院。门洞是砖砌的,上面有飞檐,明显是清代普通民居的建筑风格。这里原来有个门,文化馆嫌过来过去不方便就给拆了,刚刚才修复起来。
后院有三间北屋,东面一座精巧的的两层砖木结构小楼。小楼盖的年代稍晚一些,只有七八十年的历史。但木制的楼梯、地板也都磨损严重,走在上面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韩世良对吴甘来说,别的房子都倒出来了,而且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进行了简单的粉刷装修,今天就可以交钥匙。只是那个西厢房是我们馆的仓库,里面满是东西,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存放,所以先借用一下,有了地方会很快搬走,“不知吴先生是否可以通融?”
吴甘来楞了一下,问道:“那,馆长准备何时倒出来呢?三天可以吗?”
韩世良迟疑:“三天太紧张了吧。其实吴先生你家好像没多少人,占这点房子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方便。”
吴甘来心想你什么意思啊,你还要占着不给了是怎么着。你管我方便不方便,这是我叔的院子,你老占着房子算怎么回事。这样想着他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我还有别的计划,另外我叔很快就过来,他的亲戚很多,常来常往住不开。所以还是请馆长尽快搬走,最多五天。”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韩世良答应七天之内一定把房子倒出来。但是除了西厢房,他还要借用一个“闲地儿”。
他领吴甘来进了小楼,走到东面拐角,那里有个小门,开门是一个向下的台阶,下去就是一间地下室,过去的叫法是“地窨子”。
地窨子不小,大约十五六个平米,中间一根木支柱,地当间摆着两台怪模怪样的机器。
“这,这是什么?”吴甘来指着那机器奇怪的问。
“这是织布机,是萧家留下来的。因为保存完好,所以就成为了一种民俗的文物。我们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再说这机器是固定的,一转移就可能造成损坏,因此也得暂时存放在这里。”
吴甘来有些生气,但还是隐忍着说:“好吧,也是七天为限,过期必须搬走。”
韩世良瞪着吴甘来直喘粗气,吴甘来装看不见。韩世良自己喘了半天只好说:“行,到时我搬就是。不过我先说明白,这个地窨子年代久远,支柱都被虫子蛀空了,很危险。现在这织布机的架子还起点支撑作用,一拆走这地窨子闹不好就塌了。”
“这你不用担心,弄这么个地下室不伦不类还有危险,你搬走了东西,我马上就填了它。怎么,不可以吗?”
韩世良哼了一声:“你们的房子,你随便。但我还得交代清楚了:这地窨子边墙的石缝里有蝎子,你告诉家人,最好别到这里来。”
“我们不来,你把门锁好。当然,最关键的是你们赶紧搬走,到时候我用碎石一填,水泥一抹,就什么危险也没有了。”
他们正说着,忽然上面有人喊吴先生,说是送来的家具和炊具,要吴甘来去验收。
吴甘来走后,韩世良自己在地窨子里转起磨来。他边转边看,仔仔细细、反反复复观察着墙边、地角、天棚,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韩世良看累了,也走累了。他有些失落、有些绝望,也有些恼怒,就狠狠地朝着一台织布机的立柱踢了一脚。
一阵奇怪的吱扭声响起,把韩世良吓了一跳。他俯身细听,声音来自织机里面的墙角。紧接着他惊讶地看到那墙脚慢慢向上伸缩,竟然露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黑洞!
吴子阳和叶初春都是第一次住进这古色古香的老式住宅,感到十分新奇。他俩一放下行装,顾不上旅途的劳累,就手牵手开始了“古宅探险”。
吴子阳是岭东大学新闻系的大四学生,叶初春是她的同系女友。大学上到四年级,学生们有的忙考研,有的找工作,都已经无心上课了。吴子阳和叶初春经过四处奔忙,联系到一家要招记者、编辑的杂志社,并且经过了“初试”。人家让他们半个月后再回去复试。两人正愁这些日子无处消遣,吴子阳忽然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