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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黑武洋
译者: 江裕真
【由文,】
前言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是中国古代先贤的教育思想,而在现代化演进的今日,教育的功利性日趋严重,逐渐为科技理性、大众娱乐、实用主义所冲击。如同卡夫卡笔下无法施救于病人、流浪于荒野之上的《乡村医生》一样,教师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施教于学生,以至于自己的价值观和生命观被学生所改变,从教育者转变为被教育者,甚至是被宰杀中的“沉默的羔羊”。
本书作为日本当代小说中畅销一时的作品,自出版以来一直被读者、文学评论家、社会学家、教育家和思想狂人所关注,通过对日本一所学校一个班级学生与老师的全景式观察和显微式的解剖,折射出教育在社会的商业化推动中的重大缺陷。小说中,教师开头便被学生捉弄侵犯,只有忍气吞声,其后,肃清一切的杀戮开始弥漫在教室内外,如同《沉默的羔羊》中的食人博士,天使变成恶魔,殿堂成为地狱,复仇代替训诫,而更加悲惨的是,生命的消逝成了他人眼中的奇观,悲悯与慈悲无处可寻,每个人都被金钱估值为数字,如同身处无间地狱。
近年,在革命作为信仰逐渐淡出历史之后,拜物与享乐正成为新型的宗教,人性的变异也越来越司空见惯。由此,本书的译介可以说适得其时。初看起来,本书讲述的似乎是一个偏激的“精神病”复仇的故事,其以暴制恶的方式不容于法律,报复社会、自绝于人类的做法令人唾弃,而细读下去,则可以发现这是“现代病”“社会病”的总爆发:欲望撕裂了原本和谐的人际关系,自私和偏狭视道德为无物,在规则与法制都无暇顾及的未成年人领域,惊天的犯罪行径令每个了解真相的人颤栗不已——“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之后,共同富裕固然遥不可及,共同毁灭却是此起彼伏。
在欧美与日本的图书市场,悬疑惊悚小说一直是主要的畅销品种,但本书的不同之处在于,作者没有专注于视觉刺激性和暴力的动作描写,相反,更多的是反思悲剧形成的社会原因,期待世人警醒。以通俗的故事来反映当代人的生存状况,以社会新闻事件所引发的舆论关注,来探讨社会转型期间人性扭曲的种种病态,是作者潜藏心底的呼唤——“救救孩子”的同时,也是在拯救自己、拯救属于我们的这个时代。
本书采用台湾木马文化出版社2006年出版、江裕真的译本,除修改了个别不符合大陆语言习惯的字句外,基本保持了台版翻译的风格。台版宣传语中,出版商将其称作“《大逃杀》的姊妹作”,但其实二者还是有所不同:《大逃杀》批判的,是何谓正义——在杀人与被杀之间;而《肃清之门》批判的,是何谓公平——在加害者与被害者之间。大多数人都会本能地认为,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而不是我的错。心存侥幸而缺乏自省,是肃清之门彻底打开的终极原因。
序曲
感觉还很新的车站大楼,从楼梯的方向吐出了许多准备回家的男女老少。油漆与沥青的独特刺鼻气味,仍不时从建筑物的墙壁以及通往总站铺好的道路散出来。有条笔直而略嫌狭窄的道路,由总站往北延伸。道路两侧是旧时样貌的老商店街,给人脏脏的感觉。不可否认,如果把这栋以再开发为名义新建的车站大楼,拿来和脏乱的商店街相比,不禁会让人感慨世界变迁的快速。
十二月的太阳早已下山。冷空气从脚底到头发末梢,把人整个紧紧包住。放学回家的高中生亚希经过了商店街,街上的每家店……明明没什么信仰,却还是把店面弄得很有圣诞节的气氛。除了装上五颜六色的灯泡、用棉絮充当装饰的雪花外,还频频播放热闹的音乐,拉大嗓门招徕客人,想引起路人的消费意愿,不放过任何做生意的机会。这是年底的常见光景,即便进入了二十一世纪,还是一如往常,没有长进。
亚希半路走进一间蛋糕店。这家店的老板娘继承了先生的遗志,和两个孩子一起把店经营得有声有色。在商店街上,蛋糕店的历史算是比较悠久。或许是从先生那儿学了不少东西,她的技术好到可以当个真正的蛋糕师傅。亚希觉得,和其他蛋糕店比起来,这家店最特别的就是海绵蛋糕与奶油蛋糕。从小,只要一到生日或圣诞节,母亲一定会买这里的蛋糕给她;即使不是特别的日子,如果有特殊原因,亚希也会和母亲一起坐下享用这家店的蛋糕。她最喜欢的口味一向都是蒙布朗。
现在刚好是店里生意最好的时候。空间本来就不是很大,这下更是挤得不得了。空调的暖气与人群的热气一下子迎面涌来,扑绕全身,让亚希原本紧绷的皮肤跟着松弛下来。
“阿姨!”
亚希伸着身子,隔着几个人头向陈列柜那边的老板娘打招呼。看到穿着制服的亚希,老板娘的表情柔和了下来。
“亚希,你下课要回家了?”
“是呀,放学后和朋友去喝了咖啡。反正明天开始就是寒假了。”
亚希的态度活泼大方。老板娘脸上笑容不减,但还是小声说了她一下:
“你可别太让妈妈担心呀!”
“我知道。”
“有带预订的提货单吗?”
亚希举起一张小小的纸片给对方看。老板娘招了招手,把她叫到收银机旁边。
“我还在烦恼……巧克力口味很好吃,但水果口味好像也不能错过……奶油蛋糕也是一定要的……”
亚希把提货单交给老板娘,扭着身子依序细看陈列柜里的装饰蛋糕,一面喃喃自语。
“嗯,那我要这个。”
老板娘走到后面,拿出一个稍大的蛋糕盒交给亚希。亚希接过蛋糕,露出微笑。
“谢谢。”
“你这么能吃呀?”
面对老板娘的玩笑口吻,亚希很有自信地回答:
“我一个人也能吃光光呢。”
“真的吗?”
“因为太好吃了嘛。”
“真让我开心啊。”
看着亚希无忧无虑的笑容,老板娘不禁又微笑起来。
“路上小心喔。”
“嗯,拜拜。”
“谢谢光临,欢迎再来喔。”
转身背过老板娘的温和眼神,亚希把蛋糕盒高举过肩,小心翼翼穿过店里的客人。老板娘突然又叫了一声:
“亚希!”
亚希下意识回过头来,只见老板娘满面笑容说道:
“圣诞快乐!”
亚希呆了一下,腼腆地回了礼:
“圣诞快乐!”
店门外,空气冷到好像要把人切成两半。亚希觉得,自己原本全张开的毛孔,这下可又苏醒了,整个收缩了起来。
——赶快回家。
亚希抓住外套领子,脸下半部埋在围巾里头,稍微加快了脚步。
经过几家店面后,在与岔路连接的转角处,亚希看到某个清凉饮料的广告,据说是国外的厂商。旁边站了个身穿红色衣裤与帽子,蓄着白色胡子,身材看来却年轻得奇怪的圣诞老人。他右手拿着特种营业的广告看板,沉默地呆站着。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一个人远离了人群的热闹气氛,伫立在寒冷的空气中。左手则拿着五六个吹好的气球,不知道是不是宣传用的。那人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只有手上的气球受到冷空气的吹拂,微微左右摆动着。亚希看了觉得很有趣,不由得偷笑起来。在低到盖住眼睛的帽子与十之八九为了防寒才贴的假胡子之间,一双眼睛有了反应,骨碌碌地动起来。亚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你笑什么笑!”
圣诞老人说道。他自己可能觉得这样讲已经够吓唬人了。可惜因为音调太高,少了那么点威严,听来就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亚希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假装没听到,打算离开。不料男子从后头瞪着她,对着亚希的背大吼,分贝不输给周围嘈杂声音。
“你什么东西!竟然把人家当笨蛋取笑!”
亚希加快脚步,但那声音还是跟在后头。商店街里客人或路人的视线,像被推倒的骨牌一样,从亚希的胸前看到背后。
“喂,你这家伙!那个淫乱的女高中生!别逃呀!反正你应该也在援交吧!也让我上一下嘛!可以吧?”
扛着特种营业看板的圣诞老人,一面乱讲着猥亵的话,一面跟在亚希后面走着。亚希很害怕,打算干脆跑掉。但圣诞老人的动作更快,绕到她前面,以看板挡住去路。他把看板往旁边一拉,露出了脸。
“你竟然假装没看见我!你讲话啊你,喂!”
男子卷着舌快速说话,然后又把脸往前靠,直勾勾盯着亚希,好像要直接看穿她的眼睛似的。亚希动也不动,把脸转过去,不想和他的目光接触。不过没多久,圣诞老人满身的杀气与紧张感突然消失了,声音甚至还有点亲切。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亚希不自觉抬起头,眼前是和刚刚完全不同的温柔眼神。
两个人就在道路正中央,面对面互相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为了闪避他们,往左或往右绕开,留下“干吗挡路”的眼神,逐一离去。圣诞老人抓住亚希的手,把她拉到路旁。不知道为什么,亚希看着他的眼睛,不再觉得害怕。圣诞老人应该在寒风中待了相当长的时间,手像冰一样冷。
“我们在哪儿见过吧?”
两人站在道路一角,圣诞老人又冒出这句话。
“有见过吧?”
亚希指着圣诞老人的白色胡子。
“胡子……”
“啊?”
“你戴着胡子,我看不清楚你的脸。”
圣诞老人听了,才把用橡皮筋挂在脸上的络腮胡拉到喉头以下,也把粘在人中上面的胡须扯了下来。很明显,这不是大人的脸,而是一个让人觉得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你对我没印象吗?”
男子指指自己的脸,亚希摇了摇头。
“没有。”
“骗人!”
“没有,真的没有……”
“真的假的?再看仔细一点儿啦,快,好好看清楚。”
男生把自己的脸往亚希靠过去,好像两人很熟一样。
“那个……”
“想起来了吗?”
“……你这样,是在搭讪吗?”
男子的表情变了。看来虽然精明,却多少还留有一点儿孩子气。
“搭讪?少开玩笑了!我可是不得已才打扮成这样的啊!是尚志哥拜托我的咧,他用‘求求你’拜托我的!我也想到涩谷或池袋那种地段比较好的店去呀,可是尚志哥照顾过我,他那样求我,我实在拒绝不了……今天明明是圣诞节,我竟来做这种蠢到不行的零工,真是的,我做不下去了!”
男子到最后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口中念念有词骂着。
另一方面,从男子的长相、态度以及用词判断,亚希觉得对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接着她又看到了男子抱在手上那个颜色鲜艳的俗丽看板,色情按摩中心的广告,上头有让人想入非非的用词,眨着眼的女性画像……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打这种工……亚希试着想象眼前这名男子的来历,以及叫尚志的那号人物。
“你怎么和我一样一个人啊,今天不是圣诞节吗?”
男子一开口讲话,亚希又回过神来。
“一般人在这种节日,都会和男人一起过吧?”
“我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吧。”
亚希不服输地回了嘴。平常她根本不会搭理这种男人,现在竟然完全乱了阵脚,为这种事认真起来,实在和平常不太一样。
“是吗?那不会太寂寞吗?首先,你那个蛋糕要和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