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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素芹出了麒麟殿脚步毫无迟疑地赶到御膳房见着歇坐在下房内垂头泄气的毛豆子掂着焦急的心,低声关心:“豆子怎么了?”她瞧见毛豆子一手缠着白布带心里很慌,慌怕他不能继续比试,可又怕急语让他心里难受,她知道他应也很想赢得比试。
毛豆子抬望见范素芹,速打起神从凳子上站起:“姐,姐你来了,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只捏着抹布握上锅把布就烧了起来。”落话,他低头望着自己那露在布条间显肿的指头:“姐,我会坚持下去,还有一局。”
范素芹眉头拧起盯望他那红肿的手指,急叹:“就剩一局了,若输了,也就彻底输了。”
“我……哎……”毛豆子清楚事实的紧迫,憨直的他彻底词穷。
范素芹一时也无办法,急得在房内来回踱步两圈,骤停住脚步:“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真想替你顶上这局比试。”
这原不过是范素芹无奈的话,毛豆子当真急道:“可是姐,你这是为难自己。”
范素芹急思着办法,一个太监出现在房门口朝范素芹作揖:“咸王妃半个时辰已过,万岁宣比试开始。”
她难想毛豆子会有什么胜算,可又不想轻易输了比试,想着自己是范家独女若此时不撑掌着又能靠谁,就急步返身出了房,快步回麒麟殿朝宝座上的赵澥大胆禀道:“启禀万岁,能否让妾身代替毛豆子比试剩余的一局。”
“怎么,咸王妃要替毛豆子比试?”赵澥惊讶。
“启禀万岁,这样恐怕不妥,一场比试先后换人怕是对副勺不公。”
对于御膳官员的禀奏,赵澥思了片刻,淡声:“咸王妃的确不妥。”
范素芹忙禀道:“毛豆子手上有伤,如此比试也是不公。”
赵澥挑了下俊俏的眉梢,被范素芹大胆进言所触,眼瞥桌上三个信封不由提起兴趣:“这里还有三道题,不如咸王妃和副勺重新比过。”
范素芹一慌,她本以为就一道题不管那题是什么材料,她都打算不碰锅子,用闷炖蒸尽量把菜做成,现在竟又多了两道题,那不碰锅子的可能性就小了,她正为难思着,赵澥浅微唇角轻唤:“咸王妃。”
她不愿放弃机会,踌躇道:“是,妾身就和副勺重新一比。”
赵澥发令让范素芹和副勺重新比试,这一令下震惊了御膳房,也震到了毛豆子,他是知道范素芹因脸上的伤已有六、七年没碰锅铲一下,如今再要拿锅铲让他不慎堪忧。
毛豆子跟在已穿好围巾袖套的范素芹身边,蹙着浓眉轻声道:“姐、姐,其实我可以。”
范素芹站到御膳房另一口灶边,压低声:“现在已如此,多说其他也没用,你在一旁帮忙便是。”
“是,是。”毛豆子被范素芹身上镇定的气势所震,便不再多说其他。
御膳总管站在御膳房中宣:“传皇上口谕,比试的三道题为花、雪、红酥手。”
此三道题一出让范素芹和副勺皆一头雾水,说来前面两题百合和苹果是赵澥让姜瑭帮命,剩下的这三题是赵澥自己随意书成。
在不解间,短香已插上炉内,随着星火闪闪落下灰烬,一刻一刻时辰消耗,范素芹思索,想到眼下正是秋菊所开之季,这第一道菜就有了主意,便让人备了桂花鱼、橙汁、淀粉等食材。
那副勺原认为毛豆子手受伤那最后一局定有胜算,却没料范素芹会亲自比试,更难猜想赵澥竟会不顾范素芹王妃的身份让她进了这油腻的膳房,另一方面又听赵澥所下的题目怪异,心里便没了主意直发愣盯着她手上的活计,直到见着她为桂花鱼打上菊花刀才有所明了那“花”字的定义,速回了神让人备了猪腰、花椒等材料。
在范素芹和副勺紧凑的快刀下,一时膳房紧张的气氛达到了极点。
油锅热腾腾地冒开了白烟,范素芹手提着已切成菊花样裹了淀粉的桂花鱼肉离着油锅犹豫不定,不敢上前,毛豆子见她一身僵硬的紧张,伸手边要夺过她手里的桂花鱼,边道:“姐,我来。”
范素芹见油锅上的白烟越冒越浓恐油温过热,倔强地用胳臂推开毛豆子:“你手受伤了,别插手,我行的……”她靠到灶前自我安慰碎念:“这也没什么好怕,这么多年了,脸也好了。”就将手里的桂花鱼顺着锅边把鱼滑入油锅内,仰身避开那“噼噼啪啪”上弹的油花,一把抓过灶上的炒勺,身在远处手在锅前小心地翻动着油锅里的桂花鱼。
毛豆子见她害怕得不像之前拿刀的潇洒,蹙起眉头,忙拿过一把漏勺帮她将炸好的桂花鱼捞起,然后单手利落地将油锅内的油倒到一旁的陶盆中,只留一点油在锅底,毛豆子这样在一旁紧帮着忙,她心里安定了许多,对锅内上冒的油烟不再那么害怕,炒起酸甜的芡汁来就顺手了许多。当把那勾勒糖、淀粉的黄澄澄橙汁淋在那炸好的桂花鱼上时正好短香烧尽,范素芹抬眼望见副勺还在忙活,轻松唤了声:“橙香菊花做好。”
传膳宫人拿来金盘把那开在盘子的菊花呈上,副勺才道:“双椒腰花已成。”
两道相继被装到金盘内呈入麒麟殿,赵澥一看那带着香橙味,若绽开大丽菊的桂花鱼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再尝过速被那酥嫩鲜香且又酸甜开胃的桂花鱼折煞,一个殿上的御膳司官员黯然沉语:“这酸甜的味道很年轻……
另一个御膳司官员低声笑语:“仿似是漫步在菊花中的少年。”
赵澥和殿上的御膳司官员脸上皆露出由心浅笑,赵澥笑过后宣:“橙香菊花胜出——”
在范素芹着手准备第二道菜之时,橙香菊花胜出的消息便传到了御膳房,但她来不及喜悦,只认真地做着第二道菜品。第二题为“雪”,她以鲜奶、蛋白和燕窝下锅滑炒出软嫩雪白的鲜奶燕窝炒蛋白,又在上面撒了些鲜红枸杞,按年画上瞧过的诗句给这道菜取名为踏雪寻梅。
而与之相对,副勺炖了一盅冰糖雪耳,这两道菜品分别呈到赵澥面前,那有意有境的踏雪寻梅自然胜出,两局皆胜已是定了输赢,最后一道菜范素芹照着题名做了红糟蹄膀,副勺则近乎放弃比试,慢慢做着冰糖猪脚,时而幽怨瞪望她直到第三局的短香烧尽。
赵澥尝过一片有着淡淡烟熏香味的红糟蹄膀,望向龙案下的范素芹,微微牵动嘴角,消瘦脸上病态中带着些厉色:“即日起咸王妃担任御膳房掌勺。”
啊?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当御膳房掌勺,自事起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在帮毛豆子比试,这会听得赵澥的金口玉言愕然地眨了下眼眸不知如何回应。
赵澥见她许久不领命,气虚的声中带着些许不容违令:“咸王妃不愿意?”
她闻见赵澥的问话,忙从愕然中回神福身:“妾身领旨,谢恩。”虽然她现在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王妃,但能继承祖业依然是让她欣喜的事。
范素芹没想就这样当上了御膳房掌勺继承了祖父范大的衣钵心里喜不自来,出了宫首要就回了范宅将这一事告诉了范同,范同不禁嘘嘘一个御膳比试竟然这么曲折翻转,但冷静后他第一反应:“这事只怕王会为难。”
范素芹不明白:“为何?”
范同深叹了口气:“你现在是咸王妃了,王妃在膳房做事恐怕要失了他的脸面。”
“爹,这事是皇上的旨意,又不是我自己决定的。”
范同忧虑抬望院中两棵熏黄的大树片刻,又回望范素芹:“芹儿,回王府吧,你在娘家住了近十日,恐怕王会不高兴。”
范素芹垂头浅微唇角:“他是知道爹的身子,也让我多陪着爹。”
“爹身子已无大碍,爹还有你娘呢,快回去吧。”
“嗯。”想来已是十日没见赵汣的面了,现在一切落下,范素芹也想早些回咸王府见他,应声后又陪着范同在前庭院内站了片刻就动身回了王府,而在房寝里等待她的是他一脸冷峻的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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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话 。。。
“皇上怎么会任你为御膳掌勺?”
她望着他严肃的脸:“毛豆子比试出了点差,手受伤了,我本想帮他,却没想皇上将御膳掌勺任命于我。”
“你,你真是胡闹,堂堂的王妃当什么御膳掌勺。”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恼怒,只按理回:“这是皇上的旨意。”
他从床榻上站起来,瞥望她:“你不该参与比试。”
她上前几步靠近他:“我不比试毛豆子便要输的,那已经是最后一局,我不想看着祖父传下的祖业断送。”
他紧蹙着眉,甩了她一眼,移步与她擦身而过大迈着步离开了房门。
“王,王,汣——”
他在恼怒什么?
她不解唤了他几声,但见他没留下脚步,便跟着恼了起来,索性回坐在了床榻上。
他静闷在书房内,心里对赵澥任她为御膳掌勺感到忧虑,若按皇室祖制定不会让一个王妃成为御膳掌勺,想来正因她是他的王妃皇上才破了这个例。他并不知先皇驾崩前的那个遗言,但他有意识自己这个王得与众不同,历代来显有王能留在京中任官,并还有实职,可一方面他能感到自己在礼部陪受监视,赵澥仿似在防着什么,细想过,他略有明了——
赵澥长年身体欠安,现在年至而立未有子嗣,以往唯恐忽然大病不起那帝位便必须传于宗室他人,至于谁来继位,先皇九子,尚存五位,大皇子年已不惑,信王是个草包莽王,丰王手握兵权常年镇守边关,而独独他咸王被圈在京中,这明摆是赵澥怕自己病下朝野纷乱,丰王又有兵权拥兵自重,唯有在此时扶正新皇才能国太民安,可是近几年赵澥的身子日显安康,只怕赵澥反对他有了戒心。
这般的深了下,他总是表明安分以打消赵澥的顾虑,对于帝位他并没有极力可求只抱着随意的心态,现在范素芹被任命为御膳掌勺,在他看来便是赵澥变了个法子将范素芹作为人质安锁在眼下以防他篡位,因此他才气怒于范素芹自行参与比试。
他一入书房就没在出来过,范素芹心里恼着他,又放不下他,午夜时分便煮了一碗馄饨面端进了书房,见他在书案上写着什么,便好声好气道:“夜深了,我看你还在书房忙,怕你饿了。”
他速揉起正写着的文书纸丢到书案上一堆纸团中,烦忧揉起太阳穴:“你把面放下,先去休息。”
她见他冷淡的样子便清楚他心里是有事,可她闹不清他到底烦什么:“你在恼我吗?为什么?”
他盯着书案上崭新的文书纸,朝她抬手轻挥:“有些事你不懂。”
她把手里的托盘方落在书案上,认真望他:“能告诉我你在恼什么?我很担心,我……”
他抬眸愣在她那充满困惑焦虑的目光中,几分怜惜涌上心头,缓和道:“我恼的是公务,你先回房,我忙完会回去。”
她知道不是的,如果只是公务那么他应该不会如此对自己恼怒,可她知道他不想说,便也不想逼问,淡语落下:“天已凉了,馄饨面要趁热吃才好。”就默声出了书房。
安静的书房内带着丝丝秋的凉意,他望着那碗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心里也觉得暖呼呼的,经不住诱惑他捧过那碗馄饨面将其吃下,又思虑起奏章来,他想参上一本让赵澥撤下范素芹的御厨掌勺,可是这本奏章他提笔难下,只怕写得不妥反倒触怒赵澥,文书纸揉了一桌他终还是没将奏章写出来,便烦思着睡在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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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金阳洒在红木雕栏花窗下,赵澥穿着身枣红大袖衣,额上系着条镶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