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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舸看着这突然扑到自己身上,啃了自己一脸口水的小姑娘,有些发懵,不过显然他确实很好地继承了十一郎的性子,吃惊不过一会儿的事,很快便镇定下来。在父亲的示意以及小姑娘父母的默许下,牵着圆墩墩软绵绵的妞妞去玩去了。而且是在背过身后,才淡定地抬起袖子去擦湿漉漉的脸。
纪十两人跟着十一郎走进院子,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院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看来梅六正忙着做饭。
为了不吓着她,纪十并没有直接过去,而是等十一郎去叫,自己则在厅内等着。子万只隐约知道俩女间似乎有些矛盾,并不清楚确切的情况,也没打算掺合一脚,所以便自去外面闲逛了。
梅六是过了一会儿才来的,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盏,还有几样小点心。她梳着妇人髻,眉眼描画得精致,衣裙发饰也是精心搭配过的,看上去艳光四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妇人的风韵,只是这样一来,却少了少女似的清雅。若与十一郎并肩站在一起,只怕便似长姐幼弟,而非夫妻了。
看这样子,纪十便知她方才是去收拾梳妆了,心中不由苦笑。两人竟然已生疏至此,这却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六姐。”她起身,笑出两个酒窝,并没上前。
梅六看到她仍似少女的模样,再想到方才在镜子中看到的年华渐逝的容颜,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微一点头,走了进来。过了七年,有夫有子,她对小汤圆已经没了当年的执着,所以心情还算平和,如今与她相见,也不过是心里的一丝不甘作祟罢了。
“六姐,小草如今在何处?”小草是假汤圆本来的名字,纪十打破了尴尬的沉默,主动提起。
梅六本来沏茶的动作微顿,才又继续,直到将斟好茶的茶盏推到纪十面前,才淡淡道:“她骗了我,还想好好的吗?”
纪十莞尔,知道梅六不过是气话,她性格刚硬重情,狠辣不足,就算是一时气恼,也不可能把小草真的怎么样。若换作自己,倒还有可能。
“六姐,你一定很奇怪我当年为什么那般对你吧。”她端起茶,却并不喝,只是手指轻轻抚过盏沿,想到在侑人那里记忆刚恢复时,心里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恨意,眼中闪过片刻茫然,而后弯眸笑了起来。“我知你等在此地,大约便是为了等一个答案。”
梅六看向她,发现七年前自己看不透她,七年后依然如此。
“是,我想问为什么?”她有些僵硬的回答。在她看来,若是纪十不记幼时感情,不理她便是,何必弄一个假的来哄她。当年十一郎提醒她之后,她还没来得及向小草求证,小草自己倒先说出了实情。她虽痛恨被欺骗,但是面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的一双眼,以及其中满满的惊惶,除了心如刀割,还能做什么?难道真下手整治那个性格单纯的丫头?
“六姐,你记不记得你说过,你不会离开我的?”纪十笑问,她以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却没想到在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还是划过一抹痛楚,于是也不等梅六回答,继续说了下去:“你当年不声不响离开,留下我一人在天彻庄。天彻庄的弟子是不可能拥有过往记忆的,在第二年我便被人封闭了所有记忆,咱们重见时,我确实没认出你,就算是后来将你从天彻庄救出来,你说你在寻找小汤圆,我也并没想起。”垂下眼,她低低叹了声,“那时并不是有意欺瞒。”
梅六怔然,没想到两人分开后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却不知纪十只不过将那些年的经历说得轻描淡写,真实的情况要比这残酷千倍万倍。
“后来被子万哥哥带着去了侑族人的地方,才又恢复了记忆。”纪十说,并没打算为自己辩解。末了,声音微扬:“我恨你,是因为你没有遵守承诺,不告而别。”
梅六唇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吐出:“那时……并不是我自己离开。我被那天彻庄的管家骗到后山上,然后落了崖,便是那时遇到宇主子和柯小七的。”语罢,她突然间不知道要再说什么好。怨吗,因为一个误会而让姐妹反目?不怨吗,她也并没有错,为什么要受那些伤害和欺骗?
纪十脸上的笑淡下去,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低下头喝茶,好一会儿才开口:“都已经过去了。你要答案,我便给了你答案,以后便各走各路吧。”语罢,站起身。
梅六见她说走便走,也没多想,伸手便拉住了她的手:“小汤圆,我们……我们……”等到开口,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不想对方就这样离开。明明已经看淡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当年也是这样被她牵着,走在长安的街上,走在被人抛弃的大路上。纪十有片刻的恍惚,随即清醒过来,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如同幼时那样,没有一丝虚伪和欺骗,但是她还是轻轻地拂开了梅六的手。
“菜菜,我们已经错过了。错过了最好的时候,再也回不去了。”她轻轻道。这个事实两人其实都清楚,只是她比梅六更冷酷,敢于点明而已。
第四十六章 (2)
梅六默默收回手,垂下眼不再看逐渐走远的身影。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她再也不用为这个人挂心了。
不想纪十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
“六姐,如果拿青春长驻换你一身武功,你做不做?”她偏头笑着,眼中有几分促狭。
梅六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虽然从来不说,但在生过第一个孩子后,她每日晨起都会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上半天,生怕脸上哪一天冒出一两颗斑,又或者一两道皱纹。她一天天地计数着时间的流逝,计数着能与十一郎在一起的日子。纪十的话无异于戳中了她心中最深的渴望,如果失去练了二十多年的武功,可以换来跟十一郎永远并肩站在一起的资格,她想她是十分愿意的。
“那分别前,我送你一份礼物吧。”纪十笑得灿烂,走出门,看到站在不远处正跟子万在说话的十一郎。“十一郎哥哥,有件事需要事先跟你说一声。”
哪知喊到的人还没来,没喊到的倒先走到了面前。
“什么事,也说给我听听。”子万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当然是十一郎哥哥才能听的事。”纪十没好气地推开他,走到十一郎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十一郎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沉吟了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你不怕我害她?”这一回倒是轮到纪十惊讶了。在她看来,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无论是谁都该要怀疑吧,尤其还是由曾经害过梅六的她提出。
十一郎揉了揉她的头,但笑不语。
纪十眼眶微热,微一点头,转身便往回走。子万其实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谈话,脸色不由微变,在纪十经过自己时一把抓住了她。
“你知道那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虽然她在跟十一郎说时,并没有说具体施行办法,但是与她有着共同经历的他却知道她要怎么做,哪里舍得。
“有什么大不了?不是还有你吗?”纪十笑眯眯地拍开他的手,眼里却是绝对的认真。
知她主意已定,子万有些恼火,但倒也没再阻拦。就像她说的,还有他不是吗?
回到客厅时,梅六还在原处坐着,连姿势都一样,显然是一直没动过,见到她回转,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可见并没将她之前说要送礼的话放在心上。
“六姐,我替六岁的小汤圆送菜菜一样东西,你闭上眼睛,等我离开时再睁眼看。”纪十笑道。
小汤圆,菜菜……梅六心中微颤,知道纪十是想对过去的那段记忆告个别,但是有的东西抓不住就是抓不住,无论你多么努力都不行。所以虽然难过,她还是依言闭上了眼。却不想刚一闭上,便失去了知觉。
将她扶稳坐在椅中,纪十转身去关了门,然后倒掉梅六面前茶盏中的茶水。手指隔空在雪白的手腕上一划,鲜血登时急涌而出,翻转手腕,血一滴滴落在盏中,直到满了,她才停下,封住伤口,然后端起盏喂梅六喝下。如是三回,直到确定已经够了,才作罢。
从梅六怀中掏出帕子为她擦去唇边溢出的鲜血,纪十坐到一旁的椅中,慢条斯理地将帕子裹到自己手腕上,才慢悠悠道:“行了。”
话音刚落,门已被一把推开,子万冲了进来,想要抱起她,却被她阻止了,只能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十一郎哥哥,劳烦你拿纸笔来。”纪十脸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语气也很沉稳,倒像是什么事也没做过一样。
十一郎上前查看了一下梅六的情况,鼻尖虽闻到了血腥味,但是看她并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熟睡了过去,才放下心,依言取来了纸笔。
“子万哥哥,你写吧。”纪十对子万说。
她虽然没明确说出写什么,但子万和她默契甚好,哪里又需要再问,当下提起笔,就在几上将那卷只有服过净秽的人才能修炼的功法转换成汉字誊隶了下来。
“六姐会睡上一段时间,应该不会超过十天,对身体没影响,但醒来后这些年练的内功将全部消失。十一郎哥哥,你将这份功法给她,让她依照此修炼,日后自然受益无穷。”纪十对十一郎略略作了解释。这话之前也说过,现在再重复一遍,只怕他们见梅六久睡不醒而惊惶。按理梅六的武功不如子万,自不需要睡上那么长,但是因为不是直接服用净秽,而是用她的血,效果应该会打上一些折扣,所以她才会将时间说长了一点。
十一郎点了点头,将梅六抱到卧室去安置好,回来时才问:“你可要去躺躺?”虽然纪十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他仍然看出她身体受到大损,精气神都有些萎靡。
“不了。等子万哥哥写完,我们就要走了。”纪十摇头拒绝。
十一郎没有继续挽留,直到两人带着晴娃离开,他也没有说过一个谢字,倒是送了一把原本打算是做给王舸的小剑给晴娃。在离开时,一向不爱哭的晴娃扁着嘴死扒着王舸不肯走,金豆子大颗颗往下直掉,掉得王家父子俩心软得几乎要化成水,都忍不住想要开口留人了。
哪知子万拎过小家伙,一巴掌重重拍在她屁股上,威胁:“再闹就把你送给王家伯伯了!”就在十一郎父子俩以为妞妞会大哭起来,一个想要开口劝说,一个想要扑上来求情时,却见她竟然一收眼泪,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好啊,好啊,阿爸阿娘……娘要记得来看妞妞啊。”晴娃挥动着胖乎乎的短胳臂,就要往十一郎身上扑。
子万抚额,懒得再跟她废话,拎着小人后颈子扶着纪十转头就走。
“哥哥……哥哥……”晴娃还不死心,蹬着腿,努力往后扭着头,目光一会儿落在十一郎身上,一会儿落在王舸身上,脸上还挂着一颗晶亮的眼泪,大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喊谁。反正十一郎父子俩是被看得有些受不了,想别开头又有些舍不得。
“爹,要不咱们把晴娃娃留下吧,我来照顾她。”王舸小声地跟父亲商量。
“你看她父母愿意?”十一郎暗想,我何尝不想,但这事是我们想留就能留的吗?
王舸看着渐被草木遮挡住的一家三口,不由惆怅地叹了口气,却引来父亲的大手抚摩过头顶。
“小孩子不要总叹气!”
第四十六章 (3)
直到离开十一郎父子俩的视线,纪十才腿一软跌进了子万的怀里,不再硬撑。自他们食了净秽果之后,血液便与普通的人有了区别。普通人失掉三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