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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卫民摇头不答。金惠生道:“我也做过奇怪的梦。而且非常惊异的是,和罗卫民非常相似,但又略有不同。我记得是梦见一片黑暗中,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此而已。”
“什么都感觉不到?”
“对,完全感觉不到。但是神智却是清醒的,”金惠生道,“能够清晰的记得当时自己的思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每次这个梦都反复出现,每次做这种怪梦的时候,我发现我和罗卫民都是在同一时间。”
我醒悟道:“你是问我做梦的时间是吗?不错,我确实也做怪梦。不过从来没有做过完全黑暗的梦,我总是梦见自己在一处湖边,莫明其妙的。”
金惠生道:“我不了解集体做梦或者集体幻觉之类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必须要确认。是不是每次做梦的时候,你都会被惨叫惊醒?”
“这……”我张大嘴巴!不错!我没有留意,但是仔细想来,好像的确是如此。
我的表情已经告诉了金惠生他想要的答案。金惠生道:“看来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一致的,如同我的推断。这个梦与楼下的惨叫大有联系。”
“是在那边!没错!就是在被封起来的那边!”罗卫民忽然咬牙切齿道。
我道:“什么那边?他这样没事吧?”
金惠生摆摆手:“受刺激大而已。我可以保证他没事。除了我以外,他现在拒绝和一切人交流。在你面前说两句话我看已经表示接受你的道歉了。那天罗卫民睡着了,然后又开始做那个漆黑一片的梦。他并没有睡多久,就听见异样。”
罗卫民道:“是有人走近的声音。我听见,”他抬起头看向我:“但绝对不是正常的身影。那声音频率似乎很高,显得很尖锐,但是同时又有让心脏发颤的低音伴随。我说不上来,总之让人非常难受。那东西在靠近我,但我什么都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以往做这个梦的时候,我总是觉得这就是个一般的恶梦而已。恶梦总是这样,让人陷在里面,充满无力感,挣扎不出来。但是这次我终于发现有点不一样。”
我道:“有什么不一样?”
“我发现,有人在说话,接着唱了起来。和我们那天听到的,和张德全死的那天,一模一样,”罗卫民道,“和曹护死的那天,(奇*书*网^。^整*理*提*供)也是一样的。”
“然后呢?”
“然后我忽然惊醒过来!那声音还在我面前!那不是梦!当时它就在我身旁!”罗卫民颤声道,“我喊了起来!”
“后来呢?”我紧张道。隐隐中我又有一种古怪的感觉,预演般的感觉。潜意识里,我似乎知道后来会怎样。
“后来那声音逐渐退后,退到被封闭的那条走廊中去了!就是原来你住的、曹护死后被封存的那条走廊!那地方不对头!”
我打了个冷战:“你是说,那些东西……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金惠生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之后,新的司机林丰死了。今天早上他们才解剖,死因……一样的。”
我道:“吓死的?”
金惠生道:“是的。和之前的那两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回这个人一直是负责在楼下工作,没有上来过,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事是荣锋给我们说起的。荣锋专门来找我谈了一次,刚开始是因为罗卫民。他以为罗卫民是不是吓出病来,我是唯一能与他沟通的人。”
“荣锋有没有告诉你,”我皱眉道,“他为什么要找我?还有,为什么他们后来要来抓往厕所跑的我?”
金惠生道:“荣锋大概给我说了一下,是想和你多沟通沟通,好配合治疗。还说也想和我这样。他话里有话,我总觉得是他和黄院长不对付。不过看起来他不知道脱逃的事情,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他们看见你忽然发狂一样跑,不得不追来。不是怕你脱逃,而是怕你出事。”
“出什么事?”
“每次惨叫!”金惠生道,“每次惨叫,不是楼下发病的病人病情恶化一次,就是有人死。我们的梦,和我们的病,和杀人,有密切的联系!”
罗卫民回头道:“是那滩水。真的。那滩水有响动。那滩水有问题。鬼就是从那滩水里出来的!”
和金惠生等人关系恢复过来让我感觉好了很多。但是看起来他却已经对密室的问题不再关心,而是将注意力放在罗卫民和做梦身上。
这让我很是不满。如果说之前我的牵强推理是为破解密室的失败而找借口的话,我想来想去,金惠生的做法也未尝不可归为此类。他似乎是被罗卫民影响太多了。
是的。发生这样的事情,非常令人恐惧。我想任何一个正常人放在我的位子,恐怕也会时时不寒而栗,浑身起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但是,我不是吓大的。
一番波折之后,更坚定了我要通过破解密室而脱逃的信念。
只要能脱逃,联系上外界,这些事情就都不会是问题。无论病也好,梦也好,至少我敢肯定,到那时候,不会再死人了。
山路被封了一天半,临到傍晚的时候,山洪终于完毕,山路已经不能再行车了。但食物依然被送到,是几个人走路送来的。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张德全死前的话是在忽悠孙护。说的什么开车一起走啊,只不过是诓骗孙护高兴而已,其实只为了那一件事。
不过这样一来,如果我要脱逃,就没有被汽车追上抓回去的危险了。
陈青说孙护没有大碍,只是在下面谁也不搭理了。我问她这算不算非法监禁,她无奈道:“我们已经被监禁许久了。”
说得也是。
陈青白天没敢和我表现得太亲密。今晚她不值班,也不能陪我。下午时分,我独自来到厕所,希望能够对破解密室有新的突破。但是又有人在厕所里。
“……你到底要监视我们到什么时候?”赵护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得出声音里蕴含着恼怒和不满。
没有人回答。
不知道赵护在和谁在说话。监视?应该是新上来的那两个男人之一。我想了想,上回因为只顾在外面偷听而最后导致失去了唯一可能脱逃的机会,这回我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于是我放轻脚步,走进厕所,悄悄将头伸了出去。
厕所里,一个男人正背对着我,木然站立着。赵护在他的面前,眼神十分不悦。从背影上看,这个男人应该是那个叫吕华的家伙。
赵护从吕华的肩膀后面看到了我,奇怪的是她并不点破,而是继续道:“你到底想怎样?我要上厕所!”
吕华冷冷道:“请便。”并不移动。
这声音和语气,听上去极像胡护的感觉。尽管胡护要尖酸刻薄得多,但总的风格却都是一样的:冰冷,严肃,尖锐,如同铁质针头一类的医疗器械。
赵护道:“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出去。”
吕华不说话,也不动作。
赵护如果进格间关上门,当然吕华是不可能看见什么的。显然吕华也没有无聊到打算当场观赏赵护小解的风姿。吕华的表现,完全符合一个优秀的监视者所应有的素质,对象吃饭,跟着吃;对象排泄,在一旁候着。但对于赵护来说,这样的做法无异于侮辱。何况虽然格间外什么也看不见,但就像那次陈青小解完见我在格间外顿时不好意思一样,赵护肯定也是如此。
但我始终觉得赵护话里有话。她恨恨道:“你是要我当场脱裤子给你看是吗?”
吕华摇头,不说话。
这个男人会是个难缠的对手,我第一时间反应到,将命令执行得如此之好,怎么看怎么有点军人的素质。难道说真是如同那天我胡思乱想那样,是军方的阴谋?或者是……
赵护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都是一个样!那个张德全本来就和你们是一伙的!你是想学张德全对孙兰一样对我是吗?行啊,你来啊。”
吕华沉稳的声音道:“你冷静些。你是孙兰的好友,我们不得不这样。”
赵护忽然高声道:“你来好了,别假惺惺的!今夜我不值班,不方便侍侯你,明天晚上来厕所,我等你!”
我倏然一惊,赵护的眼光落在我眼睛上!
她似乎怕我没有听懂,又说了一遍:“明天晚上来厕所!把什么都交给你!”
忽然吕华像发现什么一样,迅速一扭头,看见我的半个脑袋。已经来不及缩头了!我脑袋一蒙,尴尬在当场。吕华的眼里不知闪烁出意味什么的光泽,倒是赵护打了圆场:“哟,观众都找好啦,买票没有?”一边说,一边不断的给我递眼色。
“这……”吕华又扭头回去。
“你们男人都一样!连住院的病人居然都想着这事,和畜生一样,有什么意思?”
我乱做一团的大脑总算找出几句话来:“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们要办事继续,啊,请便请便,我到罗卫民那边去上厕所。”
说完搪塞的话,我飞快跑出了厕所。
当然,可以肯定的是,我的目的地不会是罗卫民那条走廊的厕所。
赵护真是个聪明人,非常聪明!表面上粗手大脚的她,心理反应速度与平日里工作的麻利干练成正比。
这是我在心里对赵护下的结论。
暗示已经给得再明显不过。按照之前的情况以及吕华和赵护对话的情况来判断,结论显而易见。出于恐惧张德全的死亡,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诸如监禁之类的,或者这些原因叠加起来,孙护由于意图撺掇我们一起脱逃,被类似收押一样带到了楼下,我们不知道下文。而赵护是孙护的好友,可以帮忙在其幽会的时候放风,自然无话不说无事不晓。可以想象对于孙护的遭遇,赵护是充满了同情的,这种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吕华过分的紧逼式监视就是导火线。而我的意外出现让赵护瞬间做出了入伙的决定,她决定效法或者继承孙护,联合我们并讲出她知道的一切,以集合大家的力量逃出虎口。
就在明晚,就在厕所里。她的眼神明白无误地传递出她的阵营。至于她说的话,表面是宣泄对吕华的愤怒,实际却递出了碰头的计划。
只不过,她会讲什么呢?即便是孙护,也不知道密室的秘密,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可以推测出孙护的处境凶多吉少。那天金惠生和罗卫民相互争论护士们如果出去举报怎么办的问题,通过陈青以及赵护,我发现也许青渓疗养院压根儿没有再放这些护士出去的打算。
住院的病人
1998-02-15 05:19 雨
13、14,都没有记日记,因为我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下来。
看到这个日期,我都很惊讶。
我想,在我饿死之前,能多记录一些事情就多记录吧。我不知道最后这个记录会被谁看到。但是,总之,我还是抱着希望的。
至于我自己,要出去,恐怕已经不太现实了。
白天都没有大事,就是中间间或停了两次电。雨天再次变成雷雨天,轰隆隆的雷声不时响起。从闪电与我们的距离来看,我们所在的山还不算低。
荣锋上来过一趟,没有和我单独谈话,只是解释了一下停电的事情。说是电线被山洪弄断了,好在并不严重,组织了几个楼下的工作人员去修,告诉我们不用紧张。我倒无所谓,金惠生那里有许多用电的仪器,没有电就全是抓瞎了。反正现在楼下据说挤满了其它楼的工作人员,人多没事干容易出乱子,老天爷给你找点事那也是好的。小半天就修好了电线,我也没有在留意这个事情。
整整一天,我一直都在盘算着晚上和赵护的约定。连金惠生和罗卫民关于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