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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佃润一看来也正处于同样的痛苦之中。
“我曾告诉过您,园子小姐遇害前的那个星期二遮起脸出门的事吧。您认为她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哪里?”
“录像带出租店。”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令康正有些吃惊。
“……去做甚么?”
“租录像带,”加贺回答,“她租了所谓的成人录像带。”
“我没空听你说笑。”
“我没说笑。令妹真的借了这样的录像带。”
“你怎么知道的?”
“令妹过世后,有广告信寄到这里来不是吗?其中便有一些邮购色情录像带的广告。不知道您晓不晓得,会收到这种广告的人,几乎都曾在录像带出租店租过成人录像带。于是我到附近的录像带店去问,找到了当天园子去的店。由于很少有女性租这种片子,店员也记得。当天她租的录像带片名也留下了纪录。那是一部很旧的片子,据店员说,那个女优好像只演了这一部。我推测这位女主角可能与案情有关,便印出了一部份,试着去查这部录像带拍摄当时园子小姐的交友关系,结果查出是她。”说完,加贺往寝室里的女人一指。
她彷彿要与外界隔绝一般,双眼紧闭。也许是事隔多年之后,为年轻时追求金钱的无知感到后悔。
“我向园子提分手时,园子把佳世子的过去告诉我,说了些那种女人配不上我之类的话。”润一头也不抬地说。“我虽然因此感到十分惊讶,但我想过去的已经过去,所以决定不予理会。结果园子说,要是我和她结婚,就要把录像带寄给我父母……还要公诸于世。”
“放屁!园子才不会说这种话。”
“是真的。而且她还以此威胁佳世子,说如果不和我分手,就要把过去的事告诉我。她料想得到我在佳世子面前是绝没提起过这件事的。”
“放屁!听你胡扯!”
“和泉先生,”加贺说,“园子本来打算向隔壁邻居借摄影机,这您也知道吧?摄影机不仅可以摄影,也有录像机的功能。她的目的是用来对拷那卷带子。”
“但结果她没有借。”
“是的。在最后关头园子小姐醒了,发现这种行为只会贬低自己的价值。”加贺拾起掉落在脚边的信纸。“这里写了——就算把灵魂出卖给恶魔,毁了你们的幸福,到头来我还是一无所有,只是徒留一具抛弃人类尊严的可悲空壳吧。您现在按下开关,就等于是把灵魂出卖给恶魔。这样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加贺的声音回响了片刻。
康正看着自己的手。两个开关被手心渗出的汗水濡湿了。
他再次将两个开关拿到与脸等高。佃润一与弓场佳世子充血的眼里只有这两个开关。他们已经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终于,他放开其中一个开关,只留下连接在凶手身上的那一个。
“和泉先生!”加贺大叫。
康正注视加贺,然后又凝视凶手的脸。手指放在开关上。
凶手尖叫,不是凶手的那人也惨叫。
康正指尖使力,眼角的余光看见加贺飞扑过来。
康正的身体被猛力撞倒,倒在地上,开关从他的手中松开,已经变成ON了。
加贺转头看凶手。
然而——
甚么事都没发生。没有人死去。凶手呈现恍惚状态,空虚的视线在半空中飘。
确定凶手没事,加贺才又转头面向康正。
“开关本来就没接上。”
康正冷冷地说,然后慢慢站起来。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维持同一姿势,膝盖哔啵有声。
加贺紧闭双唇,注视康正。以这样的神情向康正低头行礼:“谢谢您。”
“再来就交给你了。”
两个男人在狭小的室内错身而过。康正穿上自己的鞋子。
他打开门,往外面踏出一步。风吹痛了眼睛。
他试着去想园子,但那个心爱妹妹的面孔,现在却无法清晰浮现。
过了一会儿,加贺从屋内出来了。
“我和署里联络了。链条锁的事,您愿意说真话吧?”
好——康正说着点点头。
“你以为我会杀掉凶手吗?”
“好犀利的问题啊!”刑警笑了。“我相信您,真的。”
“好吧,我就当作是这样吧。”
开关内部没有连接起来是因为——
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一起喝酒——如果这么说的话,他会出现甚么表情呢?康正如此想象着。而这个想象也稍稍抚平了他的心。
“总觉得好像白忙了一场。”
“您是指?”
“谁杀了园子——也许只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加贺甚么都没说,指着远方的天空。
“西边好暗啊。”
“也许会变天吧。”
康正抬头观看天色,也好让眼泪不会掉下来。
解说 非整除的“除法文学”
我知道有种读者,他们在阅读一本书前,是绝不会去看相关介绍的,导读自不待言,甚至连封面、封底文案都尽量略过。究其原因,不外乎想摒除先入为主的观念,以最纯粹的心态欣赏作品,某方面来说也是种自保——尤其是推理小说,既然不知何处会有泄漏关键剧情的危险,只好杜绝一切可能管道。
那么,可以想见这类读者在读完《谁杀了她》之后的反应。“啊,这样就结束了?”“凶手到底是谁……”“该不会没写完就出版吧?”诸如此类的疑惑。
从这点来看,有点预备知识或许比较好,若是读过先前独步出版的东野圭吾随笔集《大概是最后的招呼》,对本书的“预防针”就更完备了。里头详细记载了这么写的理由:一般的猜凶手小说,读者心态就像《名侦探的守则》其中一篇(意外的凶手)所描述,会以类似赌马的赔率来猜凶手,并不会认真去推理。东野百般考量之下采用这种写法,目的就是强迫读者一起动脑(借用古典推理的理念来说,就是与侦探来一场“智性游戏”),可说是一种尝试。本书在日本出版后编辑部接到数不清的询问电话,网络上也引起广泛讨论,就这两点来看算是成功的——尽管作者出版前老是担心读者前来抗议。
会担心是有理由的。可能有人认为东野杞人忧天,即使是推理小说,结尾不明或是交由读者决定的作品所在多有,何必这么提心吊胆?但《谁杀了她》与所谓“开放式结局”或是“哪种结局都不好,干脆没有结局”的 riddle story 式(谜题故事)写法不同,主角康正与系列侦探加贺,最后明显对真相是有定论的(还特地暗示垃圾筒里的药包与惯用手的线索,摆明是给读者的饵)。换言之,这不是“结局交由读者决定”,而是“我有准备结局但就是不告诉你”,说难听点,等于是和读者作对。也难怪东野会惴惴不安了。
究极本格推理的一场实验
本书为加贺恭一郎系列的第三作,前承《沉睡的森林》、《恶意》,但对这位主人公的背景并没有额外“承上启下”的着墨(顶多重提一次他拿过两届全国剑道冠军)。内容方面,也多集中在案件的铺陈,以及为重现真相的反覆辩证,剧情线相对单纯,以现今观点来看,或许会被说成是“推理多故事少”的小说。
不过我们知道,在“致力于描写人性的东野”之前,他也有过一段本格推理的求道时期,努力探索内心所能想到的解谜形式。《放学后》、《十字屋敷的小丑》、《没有凶手的杀人夜》、《雪地杀机》、《名侦探的守则》等书都蕴含东野对“本格推理”的想法、期盼与改革,因而接下来会写出《谁杀了她》如此具实验性的作品,也就不意外了。
他在推理界的前辈土屋隆夫说过:“侦探小说是除法的文学。”提出“事件÷推理∥解决”的算式,主张案件经由推论得出的真相,不能留有任何“余数”(未解决的部份)。《谁杀了她》的结尾,无疑留下了余数;然而,这个余数是否真如想象的那么大呢?
或许不少读者注意到了,本作有个以解谜推理来看相当致命的点:长篇架构下,案件嫌疑犯只有两人。
这是缺点吗?若是一般的解谜推理,它的确是,因为太好猜了。然而在东野刻意删去部份真相的设计下,它反而成为一种优势:二选一的推理线不会太复杂,对读者而言较亲切。且康正和加贺还是很贴心地分析案情,帮忙排除各种可能性,经过最后急转直下的嫌犯告白,很多疑点都解开了(例如桌上为何会有两个药包),读者连共谋、自杀的可能性都不用考虑,因为加贺斩钉截铁地对康正发誓,他不会以自杀结案,而录像带的杀人动机也明白揭示在眼前。换句话说读者要做的,真的只剩下两个凶手中挑一个,以及怎么挑,用甚么根据判断而已。
这样的解谜推理或可说是留有“余数”,但不是很大的余数。或者用另一种说法:它只是无法整除而已。读者只需稍微动一下脑袋,将算式进展到小数点以下几位,就能完成这个除法的解,就某方面来看,它并没有背离土屋隆夫的“除法文学”理念太多。
不仅如此,《谁杀了她》正因为将读者拉入推理的行列,使得在本格推理“线索的呈现”上,更存在着莫大创新。
以往本格推理的线索(或该说“推论出真相所需的材料”),都是侦探随着故事进行,经由调查一步步得来,也可说是“故事之神”——作者所赋予。然而,作者给予笔下角色的“线索”并不一定会公平地给读者(这也是许多古典推理作家会强调“公平性”的理由)。
东野圭吾向读者下的战书
本书在日本出版后,已于网络上引起讨论热潮,读者们几乎已达成共识,认为凶手就是“某个人”了,相信这也符合作者的心愿(如果大家最后各执一词,东野应该会很苦恼吧)。然而,细观网友们的推论关键,不外乎嫌犯与死者使用刀子、撕药包的惯用手,以及加贺相当确信不是自杀,最后康正恍然大悟的反应……等上述几点。
也就是说……读者若要得知真相,除了注意有形的物件,还得观察主角与侦探的反应才行?那为何书中的角色就不用?因为“不公平”啊!角色可以看见读者没看见的东西,读者就只能观察该角色的反应去判断。原本在本格推理会形成扣分项目的“不公平”,到了《谁杀了她》这本“读者也得参与推理”的小说里,也形成线索给予的不对称——换个方式说,就是“给角色的线索”和“给读者的线索”不完全相同,却都能得出真相,这点至为有趣。
顺带一提,本书文库版成书时,结尾拿掉了某个关键提示以增加困难度,并在书末附有封装起来的“推理指南”引导读者推理——虽然还是没有明白说出凶手是谁。
如果你看到这里还没有推断出真相,请再加把劲。其中的逻辑不会很难,绞尽脑汁一定可以想出来。加油吧!回应东野的挑战书!
本文作者介绍
宠物先生,本名王建闵,台湾推理作家协会会员。虽然自己写本格推理,也觉得东野这样写很厉害,但自认太胆小而不敢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