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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甚么分手?”
“为甚么啊,我开始上班变得很忙,没时间见面……应该算是自然而然淡掉的吧。”
“后来就没有再见面了?”
“嗯。”
“原来如此。”康正取出记事本,但并不打算写甚么。“您刚才说不想招惹麻烦,是甚么意思?”
“甚么意思啊,就是……”润一抬眼看康正。“她不是死了吗?”
“您已经知道了?”
“我在报上看到的,报上说是自杀。所以我就想,如果说以前交往过,一定会被问东问西的。”
“因为嫌麻烦,所以说了谎?”
“呃,是的。”
“您的心情我明白。因为刑警就是种缠人的生物。”康正说声不好意思,再喝了口茶。那是很好喝的焙茶。“其实,自杀的动机并不明确。佃先生有头绪吗?”
“完全没有。因为我们分手已经将近半年了。再说,报纸上也已经写了动机啊。”
“疲于大都会的生活是吗?但是那太不具体了。”
“可是我倒觉得,自杀的动机差不多都是那样。”
“如果自杀是确然无疑的事实,我们也不得不承认。但是这次情况不同。”
这句话令佃润一睁大了眼睛。康正也看得出他的脸颊微微抽搐。
“您是说她不是自杀?”
“现在还无法断定,但我认为不是。换句话说,那是布置成自杀的命案。”
“有甚么根据吗?”
“如果是自杀的话,有好几个地方很可疑。”
“哪些地方?”
“很抱歉,这是调查上的秘密。而且您又从事出版方面的工作。”
康正刻意微微耸肩回应润一的提问。
“我会遵守职业道德的。更何况您要是不肯告诉我,我就无法协助办案。”
“您真是为难我啊。”康正故作考虑状,然后才说:“好吧。我只能奉告一点,但是请您务必保密。”
“嗯,我知道。”
“您知道园子小姐最后喝了葡萄酒吗?”
“报导中有说。葡萄酒是和安眠药一起喝的吧。”
“是这样没错,但其实有一件奇怪的事没有公开。那就是,现场还有另一个葡萄酒杯。”
“咦……”润一的视线在半空中游移。他的表情意味着甚么,康正无法解读。
“您好像不怎么惊讶。”他说。“您不觉得奇怪吗?有两个酒杯,那就意味着有人和园子小姐在一起。”
润一似乎不知如何是好,一双眼睛骨碌乱转,然后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
“或许她的确是跟谁一起喝,可能是等那个人回去之后才自杀的啊。”
“这当然也有可能。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当时和她在一起的人照理来说应该找得到,否则不是很奇怪吗?调查到现在,与和泉园子小姐有关的人我们几乎都联系了,却还没有找到这样一个人。或者……”康正说到这里,望着眼前这名青年的脸,“当时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您?”
“没这回事。”润一粗鲁地放下茶杯。
“也不是您。那么究竟会是谁?到目前还没找到,也没有人主动向警方联络,实在太奇怪了。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人故意躲起来。至于为甚么要躲,就不必我说了吧。”
“我,”润一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认为是自杀。”
“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只要还有疑问,就不能轻易下结论。”
佃润一叹了一口气。
“所以您到底要问我甚么?就像我刚才一直说的,我最近和她没有来往。我承认我曾和她交往过,但我和这次的事无关。”
“那么除了您之外,您知不知道有谁和和泉小姐比较亲近?年轻女子肯让人在夜里进自己的住处,再怎么想,都一定是熟人。”
“我不知道。大概是和我分手之后,又交了新的男朋友吧。”
“这恐怕不太可能。她家里明明还贴着抄了您电话的纸条,反而没看到有甚么新男友的联络方式。”
“那么也许是还没有那样的对象吧。可是我和她已经分手了,这是真的。”
康正没有作答,而是做出在记事本里抄写东西的姿势。
“上个星期五,您人在哪里?”
润一应该也明白这是在问不在场证明。只见他有一瞬间皱起眉头,但没有表示不满。
“星期五我照常去上班。回到家时已经超过九点了。”
“那之后就一个人待在家里?”
“是的,我在画画。”
“您说的画,是那个吗?”康正指指画架上那幅蝴蝶兰的画。
“是的。”
“画得真好。”
“有位作家最近搬家,我打算星期六去拜访,那是为他准备的贺礼。星期五傍晚买的,只会在我这里保管一晚,但因为实在太美了,我就拿来写生。别看我这样,我也曾经想当画家。”
“真是了不起。所以那段期间您一直是一个人?”
“嗯,大致上可这么说。”
“大致上?”这种含糊的说法启人疑窦。“您所谓的大致上是甚么意思?”
“半夜一点多,住在这间公寓的朋友来了。”
“一点?为甚么在那种时间来访?”
“那个朋友是在东京都内的意大利餐厅工作,他每次收工回家都是那个时间。”
“突然来访的吗?”
“不是,是我有事拜托他。”
“有事拜托他?”
“大概是十一点的时候吧,我打电话请他带一片他店里的披萨回来给我。因为我画着画着,就想吃消夜。不然您要不要直接问他?我想他今天应该也在。”
“那就麻烦您了。”康正说。
润一打了电话,五分钟后有人敲门。出现的是一个和润一年纪相当、但脸色却不太好的年轻人。
“这位先生是刑警,想问你上周五晚上的事。”润一向这位名叫佐藤幸广的青年解释。听到刑警两个字,青年的表情显得有所防备。
“有甚么事?”青年问康正。
“听说您半夜一点带披萨过来,是吗?”
“没错。”
“您经常像这样外带东西吗?”
“他托我这算是第三次吧。我自己也会买回来当消夜。虽然是店员,也不能吃免费的。”佐藤倚着门,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前口袋里。“吶,这是在办甚么案子吗?”
“命案。”润一说。
“真的吗?”佐藤睁圆了眼睛。
“现在还不确定。”
“怎么跟刚才说的又不一样。”润一撩着头发,自言自语般低声说。
“带披萨来之后,您马上就走了?”康正问佐藤。
“没有,聊了大概有一个小时吧?”
“聊画之类的。”润一说。
“对对对,他房里有一盆好漂亮的花,他在写生。咦?那花叫甚么名字来着?”
“蝴蝶兰。”
“对。那盆花已经不在了啊?”佐藤环视室内。
“第二天就送到它的新主人那里去了,只留下这幅画。”润一朝那幅画扬下巴示意,然后看着康正说:“他拿披萨来的时候,画几乎已经完成了。”然后对佐藤说:“对吧?”
佐藤“嗯”了一声,点点头说:“而且画得很好。”
“您还要问他甚么吗?”润一问康正。
没有了——康正说完摇了一下头。
“刑警先生没有别的要问了,谢谢你来。”润一对佐藤说。
“是甚么案子,事后要告诉我啊。”
“这个嘛,只能透露一点点吧。说太多会被骂。”说着,润一看看康正。
佐藤走了之后,康正继续发问。
“您与那位先生认识多久了?”
“搬到这里才认识的。因为经常在电梯碰面才变熟的,不过也就只是一般程度的交情而已。”
彷彿是想说,交情没有好到可以托他做伪证。
“您是甚么时候开始画画的?”
“回来之后马上就开始了,所以大概是九点半吧。因为第二天花就要送走了,动作非快不可。”
听着润一的话,康正在脑中计算。从这里到园子的公寓,来回需要将近两小时。杀害园子,伪装布置,最少也要一个小时。如果真的像润一所说,九点多回家,一点佐藤来访的话,他可以行动的时间是三个半小时。这么一来,虽然足够犯案,但画画的时间就只剩三十分钟。
康正看了看画布上的作品。他对画完全外行,但也相信三十分钟画不出这样的成品。
“佃先生,您有车吗?”
“爸妈家里有,但我没有。因为我不会开车。”
“咦,是吗?”
“这件事说来的确蛮丢脸的,但我觉得真没那个必要。只是我还是有考虑过一阵子去考驾照啦。”
“哦……”
不会开车的话,移动当然就要靠电车或出租车了。但如果是佐藤回来之后,电车就停驶了。换句话说,他只能招出租车。想杀人的人理应不会在深夜搭乘容易追查行踪的出租车。
“您能证明回到这里是九点多吗?”
“楼下的管理员应该记得吧。而且您也可以去问和我一起留在公司的人。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是八点半左右,再怎么赶,回来也都是那个时间了。”润一充满自信的口吻,显示没有必要实际去问公司的人。
“那盆蝴蝶兰,”康正说,“在星期五拿到这里来之前在哪里?”
“当然是花店啊。”润一回答。“星期五下午,我外出的期间,上司要公司的女同事去买的。傍晚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就已经摆在办公桌上了。”
“这么说,您是那时候才第一次看到花的?”
“是的。”
“决定买甚么花的是谁?”
“据说是总编辑和女同事讨论之后决定的。好像也有人提议送玫瑰。”
换句话说,不可能事先准备好蝴蝶兰的画,再装成是当晚画好的样子。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没有了。不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康正不得不站起来。
“那个,相马先生。”润一说。
“啊……是?”康正一时之间忘了自己伪称相马,反应慢了一拍。
润一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杀她。”
“但愿如此。”
“我没有任何杀害她的动机。”
“我会记住这一点的。”康正回答。
康正搭电梯来到一楼,在离开之前绕到管理室。上了年纪、穿着制服的管理员,在狭小的房间中看着电视。
康正走上前去点头示意,管理员见状打开玻璃窗。
“我是警察。”说完,康正出示了手册。“这栋公寓有紧急逃生出口吗?”
“当然有啊,逃生梯就在后面。”
“可以自由进出吗?”
“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因为那道楼梯的门平常都会上锁。”
“那么有钥匙就能自由进出了?”
“对啊。”
“谢谢。”道谢后康正离开公寓。
一回到园子的住处,康正便在餐桌上展开作业。他摊开那张从佃润一垃圾筒捡回来的黏纸,小心翼翼地把黏在上面的毛发取下。上面还有少许阴毛,使得这份作业不太愉快,但现在他顾不了这么多。
他一共取得二十根以上的毛发。接着,他从包包中取出盒子与携带式显微镜。盒子里装着从命案现场采集来的头发。在ABC三种分类中,已经知道A是园子的,B是弓场佳世子的。
康正心想,若从黏纸取得的头发中没有与C一致者,那么或许可以先把佃润一从嫌疑犯名单中剔除。
然而结果并非如此。在显微镜下观察的第一根头发,便与C一致。
润一说他夏天与园子分手以来就没见过面,但园子房里却有他的头发,这两件事显然是矛盾的。
为了确认,康正决定进一步观察其他的头发。可能性虽低,但与C一致的头发也有可能不是润一的。
黏纸上的头发可分为两类。其中一类的特征与C一致,但在调查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