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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传输。
在明确证据出现之前,所有人都相信深潜船还在,只是无法把信号传过来,这不单是本能的心理倾向,更是基于新飞船的性能做出的科学判断。
“调取了失联前一分钟内哨站主机的系统日志,未发现异常。”一号备用船很快发来报告,随后开始快速“下潜”,每隔一段下潜深度便投放一次中转站。这种中转站只能在深渊环境下工作数个小时,依靠有限的预存能源运作,唯一作用就是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保证通讯畅通:在深渊里,能保证和秩序世界的通讯畅通是第一重要的事。
“让第二艘备用船也准备好,”塔维尔的一个质量投影对灾难事故处置小组下着指示,一边不忘提醒正在进行搜救作业的一号船,“一号,注意下潜速度和周围环境变化,二号很快会去接应。”
“是,一号船明白,”一号船的指挥官简短地答道,随后继续下潜,布设中转站,但就在下一个中转站刚刚开始运转的时候我们突然听到了这名指挥官振奋的声音,“有信号!联合I号的信号!”
此刻,距离深潜船失联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漫长的一个多小时。
“转接过来,”珊多拉沉声说道,随后大厅里的通讯器再次有了清晰可辨的图像,但那并不是深潜船指令舱的景象,而是一堆不断波动的曲线图和大量飞快刷新的图表,“是飞船的低容通量信道,正在广播深潜船的‘健康状况’。”
我看不太明白这么复杂的图表是什么意识,于是干脆问道:“情况怎样?”
“只能确定动力核心和护盾组还在正常运转,这个信道容量极低,是在所有信号都被截断的情况下表示自己位置和‘仍然存活’用的,”珊多拉皱着眉,但眼神中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担忧,“动力核心和护盾都没有停机,飞船核心就没什么问题,顶多是探测模块和天线装置毁掉了。信号里有一些报警参数,飞船确实有一部分严重损毁,不过还不确定是哪部分。一号船,再靠近一些,增强信号应该能跟深潜船联系上。”
“一号船明白。”搜救部队立即回应,随后加速下潜,靠近联合I号失去踪影的地方:不连续带上层。但他们下潜的过程很小心,显然深渊之门内部可能出现的异动让他们也相当紧张。
控制中心里也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尽管那些清晰明确的指令和汇报声可以稍微舒缓这种感觉,但沉甸甸的压力仍然盘踞是每一个人心头。
珊多拉眼睛深处有金色的光芒在游走。
冰蒂斯在下意识地捋着自己的头发。
林雪已经闭起眼睛,整个人仿佛都独立于另一个时空,一个超然的时空。
希拉皱起眉头,淡紫色的纹路出现在她裸露的手臂和脖颈上,可能是打算变身亲自去救人。
一声细微的鸣响突然从通讯器中传来,伴随着一号船指挥官惊喜的呼叫:“发现信号源!正在重新校准天线和识别库……连接上了!是深潜船!”
嘶嘶剌剌的噪音从通讯器中传出,一大团扭曲的彩色线条仿佛狂乱的线团一样在全息投影上跳跃着,这是超强干扰产生的效果,深潜计划开始以来都罕有遇见如此剧烈干扰的时候,但在此刻,对现场所有人而言好像没有比这些干扰更可爱、更亲切的东西了:这些干扰纹证明通讯来自一个有秩序、可解析的信号源,无疑就是联合I号的。
操作员们开始调试天线,过滤噪波,泡泡的声音从广播中传来:“我已经接管深潜港主机,现在用总网的冗余计算力辅助解析这些信号。”
通讯器上的干扰终于渐渐平息,那些狂乱的彩色线条勉强凝聚起来,终于呈现出色彩严重失真、但还能分辨得清的画面,我认出画面中央的正是失去联系已经一个多小时的安瑟斯,他看上去情况还好,也没受伤,但他身后的指令中心显然刚从混乱中恢复过来,有很多设备正在冒着浓烟,还有一些管线样的东西从天花板上垂了下来:这是能量管网过载的表现。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损伤似乎并未伤及深潜船的根本,从低容通量信道传来的深潜船自检信号仍然平稳。
“这里是联合I号……滋滋……联合I号……呼叫……干扰强烈,进入不连续……控制中心,这里是联合……滋滋……呼叫控制中心……滋滋……”
声音严重失真但还能分辨出来,在泡泡的多次解析和大量中转站的增强下,这信号慢慢增强着,终于达到了能够交谈的地步。
珊多拉按着通讯器前的平台:“这里是控制中心,情况怎样?”
安瑟斯的声音延迟了几秒钟才传过来:“备用实验舱损毁,已经抛弃,三套主系统有一套过载损毁,已经抛弃,能源网络严重过载,但紧急保护装置反应及时,只牺牲了一套冗余能源网。飞船主机的状态还算正常,我们正在重启各种自动系统。”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连续带的剧烈震颤,”安瑟斯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平静,尽管他身后的指令大厅仍然时不时爆发出小规模的火花和烟雾爆炸,但这些似乎都没影响老爷子的工作,“它的移动是非连续的,震颤也是,我们之前对不连续带的‘跃迁’判断有误,它会在一定时间内小范围震颤,但极其罕见的情况下会剧烈活动一次,正好被我们赶上了。”
看来真的是深渊内部诡异环境导致的意外事故,珊多拉皱着眉,显然眼下继续试验已经没有意义:“放弃深潜,立即返航,飞船的状态没办法继续执行任务了。”
这次安瑟斯诡异地沉默了很长时间,在这种沉默中,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不回去了,”老爷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洒脱,“现在我把最后收集到的数据上传给你们,然后会保持天线功率全开,一直到完全失联大概还有半个小时,这些数据很宝贵,希望你们能好好利用……”
珊多拉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激烈地打断对方:“怎么回事!?不回来是怎么回事?”
“飞船已经越过不连续带,而我们只剩下最后一套能量网络,反向回冲将没有任何机会,”安瑟斯静静地说着,“我们现在在不连续带另一侧,而且仍然在匀速下潜。”
整个控制中心一片寂静。
“飞船越过了不连续带?”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是的,越过了不连续带,或者说飞船没动,但不连续带突然活跃起来,从我们身上碾压过去,”老爷子这时候还能露出微笑,“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也算提前完成了‘任务’,以一种意料之外的方法越过了这条线。这是一件好事,飞船在越过不连续带的过程中收集了很多数据,这些东西你们都用得上,迟早要越过它的,下一艘船不需要费时间慢慢积累数据了……”
“先不要这么急着放弃!”林雪突然扑到通讯器前,声音急促而激烈,“既然你们能穿过它一次,就还有机会穿回来!现在立刻返航,我们可以派救援船在不连续带附近接应,虚空生物可以在深渊环境下制造安定……”
“别浪费资源,”老爷子严肃地说道,“飞船最至关重要的系统都受了重创,尤其是能源网络,输出非常不稳定,不连续带对这种不稳定的系统是致命威胁,我已经深潜过好几次了,我知道这艘船能走多远——哪怕它是新造的。现在我们必须让这艘船把最后一个任务完成!”
随后他放缓了语气:“别费劲了,你是先知,不应该鲁莽行事。”
最后,老爷子的视线在我们所有人身上扫过,他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们现在有一个冒险的计划……”
如果我们继续下潜,会不会抵达临界层?”
如果我们能活着撑到临界层,再往‘下’走会不会就是比较靠近‘对岸’的深渊?”
如果深渊希灵那小丫头的理论没错,对岸的深渊对深潜船或许是无害……至少是低害的。”
所以我们不一定会死,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活下来——只要我们继续前进。”
老爷子条理分明地把这些东西一条一条地讲给我们听,或许这就是他们在失去联系的那一个小时里商议的结果:唯一的存活希望,就是继续前进,在深潜船被深渊扭曲撕碎之前冲过那临界层!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寄希望于深渊希灵的理论模型正确了。
珊多拉沉默着,以一种令人充满压力的姿态沉默着,但最终她还是对旁边挥挥手,似乎是要抓住什么东西:“……注意接收最后的数据,不要遗漏任何东西。”
她对“深潜”的了解并不亚于现场的专家,在知道现状之后就已经能判断救援几率是多少了。
随后她又看向通讯器:“如果你们真的越过了临界层,在那里留下一个中继装置,飞船的格纳库里应该有很多。”
“当然,我们已经想到这点了,或许这能解决困扰帝国许久的通讯问题,”安瑟斯笑着,略显苍老的面容上只有宁静,“别担心,也别难过,我们是军人,现在只是前往战场而已。”
这并不难接受,而且我们也乐于接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就曾经这样起航过一次,那一次很匆忙,所有人都茫然无知,我们从家园逃出来,迎接我们的就是未知:未知的虚空,未知的世界,未知的一切……现在只是又一次起航而已,而且跟上次一样,仍然是前往未知。”
作为一名船长,我想我应该拥抱这种未知,而不是逃避它……想想对岸的神秘,想想一个完全不可知的,连众神都没见过的新世界,只要继续前进,我们就能看到它,虽然比预期的早了一点。”
在帝国的日子我很高兴,很安逸,有种在家的感觉,谢谢你们。”
但我是船长,是方舟的舰长,我和我的船员应该在开拓未知世界的路上倒下,而不是在家里慢慢腐朽沉闷下去。”
在帝国的日子只是一次短暂的停靠,现在又该起航了。比起当年第一次起航,这次要好……”
声音和图像都戛然而止,深潜船超过了中转站的转播距离,天线只能接收到最后传来的观测数据,显示着深潜船正在加速冲向临界层。
十几分钟后,最后这点数据交流也无以为继。
所有信道,一片宁静。
第1535章 好的猜想
所有信道,一片宁静。
深潜船已经彻底消失在所有中转站的转播范围内,通信天线自动将功率增到了最大,但回应控制中心的只有一片寂静,通讯器上显示着无信号的报警标志,旁边的另一台记录设备则显示着从深潜船接到的数据包,最后一个数据包未能传输成功,但百分之九十的数据都完整抵达了。
大厅里异常安静,很多道视线都集中在我们这边,我知道他们是在等待命令,但旁边的珊多拉始终沉默着,所以只能自己上前一步:“整理这次深潜的数据,包括深潜船状态的跟踪记录和深渊之门的变动规律都要收集起来。把最后传来的这些数据包上传到总网,用总网的计算力尽快破解不连续带的情况。塔维尔,你根据深潜船的跟踪记录分析一下这次事故……不管怎样,给个结论。”
自己也只能分派到这种程度:再过专业的东西就不是自己能搞明白的了。
珊多拉这时候才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平静如常:“最终结论出来之前暂且视作一次意外事故。塔维尔,加紧制造新的深潜船,这次要把不连续带表现出来的新变动因数考虑进去。”
“是,您的意志。”塔维尔的本体出现在我们面前,郑重其事地行礼致意,平光眼镜下的视线淡漠如水,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她的眼神深处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这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