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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饶是读书破万卷的无痕,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瞪大了眼睛,嘴巴也长成了一个圆形。
“不至于吧,早知道你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我就不给你说了。”风华舔舔发干的嘴唇,将头扭到了一边。
无痕看到她生气了,伸手去拉她的袖子,摇了摇,道歉:“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继续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风华这才有些展颜,继续说道:“在我们那里,男人只能爱一个女人,那就是他的妻子。他既然要求妻子守贞,那么男的也要专一的对待妻子。这就叫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无痕在嘴边仔细的咀嚼着风华的话,自己从小接受的就是传统的礼教思想,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般的商贾之家三妻四妾已是平常,更何况是皇族子弟。
但是小时候和哥哥偷偷看那些话本,上面的凄美爱情总是能打动自己,自己隐隐约约也有对纯美爱情的向往,可是在这个年代对那种爱情的向往是多么的虚幻,就像是从水里飘起的泡泡,经不起风经不起照,一下子就破裂了。
原本以为嫁入皇宫,只要不犯错,至少可以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后来发现错了,身心都遗落在了萧允的身上,在这么一个男人身边自己想安稳都是不可能的。
“真好……”无痕握着脖子上挂着那块玉诀,低声的叹息。
无痕握得太用力,以至于手心都被那块玉诀戳疼了,那玉诀上深深的刻着一朵云的形状。
马车的咕噜在石路上颠簸,无痕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第二天中午,暗星掀开帘子对风华禀报道:“公主,我们已经到了前线,请公主注意安全,按照您的指示,暗日已经飞鸽传书给太子,告诉他,无痕夫人安然的在我们这里,要他不要弃北冥国的利益与不顾。”
风华点点头,昨夜她们没有休息,连夜赶路,避免卿凌风一怒之下做出激进的举措,现在无痕和风华的脸上都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你靠着这个枕头休息一会吧。”风华有些怜惜的拿过一个枕头垫在无痕的背后,强装笑颜:“要是待会哥哥见我把你虐待成这样,不知道要怎么惩罚我呢!”
无痕看着她的笑意很牵强,伸手拉了她一把:“都怪我,要是我没有能及时阻止这场战争,那么你就将我送到卿国王那里去谢罪吧。”
风华像个长辈一般拍拍无痕的头顶:“你乱说什么呢!我们那里可不兴什么株连,我们一定能够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两人正说着,马车忽然一顿,风华掀开帘子问道:“什么事情?”
暗日的话语里带着些喜悦:“太子已经接到我们的来信,派了一小队亲兵过来迎接。”
风华点点头,示意他退下,转头对无痕道:“你看,我哥哥这么紧张你,一听说你来了,就马上派兵来了,看来真是紧张你呢。”
无痕被那些亲兵安置在前线不远的一处别院,天还没有黑下来,就听到守门人的通报:“太子来了!”
无痕正在梳头发,梳了一半,另外一半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挽上去,卿凌风已经推门而入了。
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对上了。
卿凌风一身苍青色的长袍,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门口,注视着她像是欲透视什么。
曾以为他和她再也没有焦点,可是命运让他们在茫茫人海,再次相遇。
带着一丝不安,一丝忧虑,甚至还有一丝不自信。卿凌风就站在原处,仿佛深怕上前一步,就会将她吓跑。
他想伸出手,但最后,却是什么动作都没有做。
无痕有些情绪,看了他一眼便别开眼去,强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继续梳头发。
岂料,一股外力袭来,无痕原本坐着的身子被提了起来,坠入了一方怀抱。抬头触目所及却是卿凌风清秀的面庞,双臂将无痕抱拢于胸前。再温和的笑颜也遮盖不住眼底满溢而出的忧伤。
“你到底叫紫苏还是叫无痕呢?”卿凌风淡淡的开口,后面的声音带了些颤音,和他的容貌一样,雌雄难辨。
“卿、太子……”无痕在卿凌风的怀抱里微微挣扎,有些别扭,从小到大除了哥哥,只有萧允抱过自己。
“你可是要拒绝我?”卿凌风松了手,眉宇合拢,按着胸口退开两步,似是忍受着巨大的痛楚折磨,偏着头看着无痕,“是我唐突佳人了,对不起。”
看到卿凌风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无痕心里有些不好受,上前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坐在凳子上,扭身到一边给他倒茶。
刚扭过身,就听到卿凌风飘渺的开口:“我那日见你,你们明明很恩爱,所以我才选择了离开,可是你现在的模样,我发现他并不爱你。他不爱你,他不值得你爱。”
无痕倒水的手一颤抖,水壶里的热水一下子淋到了手背,那里有一个萧允咬得,淡淡的白色的月牙痕迹。
“那又如何?”无痕没有转过身,眼眶里心里却有一种酸楚的情绪在沸腾。
“如果我爱呢?我会穷其一生做一个你值得去爱的人呢?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我一生唯一的女人。”卿凌风的话语里一派惆怅,“除了子弗,他们都以为我是傻子,是不是你也这么认为?”
无痕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常色,她将茶水递到卿凌风的面前,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这不是一码事。”
卿凌风呆呆的看着无痕,琉璃般的眼珠黑得竟像将将要滴出水来:“你们都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无痕有些慌张的对他摆手:“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误会!”
卿凌风抽身站起背对着无痕,明媚的阳光从背面将他孤傲的背影纳入怀中,“不过,怨不得你,只怨我自己,从头至尾,便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你何曾对我有过半分绮愿。qǐsǔü你还爱着他对吗?即便是他这么的对待你,你还是爱着他?”
伤心画不成 14
卿凌风扭过头往大门外走去,从背影可以看到他捂着胸口,到门槛处踉跄一晃,足下不稳,呼啦啦如大山之将倾崩。
无痕终究是不忍,上前搀扶了他一把。
卿凌风扭头看着无痕的眼睛:“我喜欢叫你痕儿——可以吗?”
无痕低了眉眼,点点头。
卿凌风的眼睛里终于闪烁出一丝火花:“痕儿,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
无痕心底暗暗的叹了口气,要是不是在这个时间遇见他多好。可是……
送走卿凌风,无痕从脖子上取下那块玉诀放在手心研究起来:“哥哥,现在我就在当初你作战的前线,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能不能给我点提示,你到底在哪里呢?”
这一次没有奇迹出现,那块玉诀微微发亮发烫,却没有任何的其他动静,无痕忽然联想到在惊雁谷的时候,那只毕月鸟曾经为哥哥算了一卦,那卦辞似乎是:
桂树影乱,任由痴缠。水月镜花,梦里芳华。
这个卦辞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无痕找了一只笔在纸上胡乱的写着这句话,忽然风华公主大大捏捏的闯了进来,一脸的不忿,抢过无痕手中的毛笔扔在地上。
无痕惊讶的看着风华公主,问道:“你怎么啦?”
“我怎么啦?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啦?我刚才碰到哥哥了!”风华气呼呼的自己寻了个板凳坐下,斜着眼睛看着无痕。
无痕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开口道:“有话直说吧!”
“我看到我哥哥一副伤心的模样,你是不是欺负我哥哥了?”风华似乎很是维护她那个哥哥,“我哥哥从小就被父皇囚在惊雁谷,什么人都没接触过,去年刚回到皇宫的时候,甚至不知道喜怒哀乐,但是你,让他明白了什么是爱,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是伤心。”
无痕抿着嘴,垂着眉,她知道自己伤害了卿凌风,虽然这不是她的本意。
“我就知道你们这里什么从一而终,一女不嫁二夫的落后观点。”风华气呼呼的拿着毛笔在无痕刚才写的字上画着圈圈,一边画一边不解气的道:“在我们那里,即便是结婚的人,要是过不习惯,就可以离婚,男的再找女的再嫁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更何况我看得出来,哥哥对你一片真心,根本就不会在乎你嫁过人的事情,所托非人,并不是你的错。”
无痕长长的吁了口气,原来风华是误以为自己因为已经嫁过人了,所以自卑的不接受卿凌风,且不说这一层,自己对卿凌风的深情的确感到感人,但是自己对他的的确确没有一丝的男女之情。
“强扭的瓜甜吗?”无痕淡淡的开口,将被风华画乱的纸撕碎,扔到纸篓里。
风华恨恨的逼到无痕的耳边:“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无痕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风华做太多的纠缠,于是撇开话题问道:“对了,子弗有了消息了么?”
只要一提到‘子弗’,风华就将无痕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一改刚才义愤填膺的模样,又坐回刚才的位子,托着腮,反着白眼看着房梁:“他啊,躲我就像是老鼠躲着猫一样,暗卫又听命于哥哥,我指挥都指挥不动。”
“风华啊,不是我说你。”无痕捏着帕子笑道,“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不管你是从哪里来的,既然来到了我们这个世界,那么就应该按照这个世界的生活方式来,你那么直白而热烈,我担心子弗即便是对你有一些好感,也会被你吓跑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风华低头打量着自己,焦急的拉着无痕:“你教教我怎么讨子弗的欢喜?”
无痕笑着拉着她的手,从三从四德开始说起,可是说了还没有一个时辰,无痕无奈的发现风华竟然睡着了。
无痕看了一眼在门口张望的小笼包,对她招招手让她将风华扶回房间睡觉,也是这几天连着赶路,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好。
“帮我烧一桶热水,我想洗澡。”无痕对站在门外的那两个小丫头道。
那两个小丫头得了令,连忙下去了。
这个别院离前线不远,但是丝毫受不到前方战事的影响,安静和平。书桌上一盆兰草青翠欲滴,青花白瓷鹤颈瓶里插着一支并蒂紫玉簪花,一朵已经盛开了,一朵却还打着骨朵儿。
桌上有一本《列国志》,无痕拿起来,趁着洗澡水来的间隙,翻看起来:
中部是最为强大的成朝,皇帝是萧行奕。北边是北冥国,国王是卿良玉,太子是卿凌风,北冥国和成朝之间还有一些零散的小游牧部落。成朝西北边是毕月国,国王是年轻的无忧。西南边是西突国,东边隔海相望的是梅剑国。
“夫人,您的水已经烧好了!”小丫头抬着一个大木桶走进来,木桶上面漂着一些散落的桂花,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让人心怡和安心的气息,无痕深深的吸了口气,那小丫头看到无痕满意的笑容,进一步上前帮无痕除衫:“这香汤原本是玫瑰花的,但是太子特意叮嘱了要给您换上桂花。”
无痕装作什么也没听见,默默的脱下衣裙,缓缓的将整个身体没入水中。
水雾氤氲在周围,水波轻浮着肌肤,再加上喜欢的清香,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卿凌风走来的时候看到这样一幅香烟的景色:无痕的双颊因为温水的关系而显得比刚才更加有红润光泽,灵动的大眼睛惬意的微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白嫩的小脸上投下扇形的阴影,即使是睡梦中娇艳欲滴的小嘴也微微翘着,引诱着人去采摘。
她竟然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
卿凌风无奈的摇摇头。
守着无痕的两个小丫头看到卿凌风来了,福了福身子悄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