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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目光中赧红了脸,幸被面纱遮掩,才没能露出我的不安。
“往昔红梅绽雪,今日海棠春睡。”他的眼中满是赞叹色,“清鸿常年宫中行走,竟无人胜凝卿气质。”
一向无所谓他人话语的我,此刻心也没来由的跳快了。
才出府门,我就愣了,此刻家门前既无马车,也无轿乘。
手掌心,被一方温润握住,“既是要逛‘春喜节’的庙会,只有行走间才能赏尽,更何况人多拥挤,车马怕是不易行。”
默默的点了下头,悄然缩回了手,在他身边缓步而行。
‘春喜节’是‘红云’每年四五月间的节日,此时正值春夏交替,万物滋生,百姓开始举行各种的祭祀,祈望神明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天气明媚出来游玩的人也多,小商贩也渐渐汇聚,久而久之,竟成了‘红云’最大的庙会节日。
才行了没多久,我就明白了晏清鸿伸手的意思,这街上人头攒动,稍不留神就被人群冲散。
他行在我的外侧,将我圈在他的保护之中,不时向我指点解说着,而我第一次置身在人潮之中,雀跃着。
“晏相。”我望着一群孩子围拥着的小摊子。一支竹片悬着细针,被铁丝从中穿了,手指一拨转的飞快,垫着盘子上绘着十二生肖的团,“那是什么?”
“这叫糖稀,一文钱转一次,若是转着了什么,便用热糖汁给你绘,凉了便能取走。”他抓着我的手,“走,我们去试试。”
“啊……”还不及拒绝,他已把我推到了摊前。一群孩子拥挤中,我们两人显得特别突兀。
几个铜板已放了下去,晏清鸿笑望着我,“转吧。”
指尖在竹签上拨弄,竹片带了小针悠悠的旋转起来,直至渐缓,慢慢停了下来,却是指着兔子。
晏清鸿冲我眨眨眼,“再来。”
我轻笑着点头,再次伸手探向竹签。
越玩越开心,我自己也不知道转了多少次,直到自己眼睛都转花了方才停下手,甩甩手指,“呵,不玩了,累了。”
糖稀的草扎上早已是大大小小十数个动物形状的糖稀,而我们的身边更是挤满了看新奇的孩子。晏清鸿拍拍身边吸着手指头的娃娃,“去拿吧,姐姐送给你们吃的。”
一时间,孩子群蜂拥而上,叫闹着,嬉笑着,差点挤翻了小贩的摊子。晏清鸿护着我,从人群中退了出来。
我从未有过这般的轻松,笑着摇头,“没想到堂堂一国之相,竟然也有童真之心。”
他步履悠闲,望着孩子,“少时几乎食不果腹,对这些只有远观贪恋的份,自然也知道孩子那种渴望的心。”
所以他才偏爱孩子喜食的松子糖吗?
“晏相才不改青衫着身,就是不在乎他人嘲笑你出身寒微是吗?”望着他青衣渺渺,悠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世人俗子,皆恨不得脱下青衫着蟒袍,唯有他一身青衣穿的悠闲自在,不惧他人眼色。
他嘴角微微勾起,“若是腹内草莽,便是黄袍加身还不是万民唾骂。若是能带给百姓安定,纵然寒门出身一样万世景仰。”
他的话让我不由侧目,他刚才是在暗讽皇上吗?
“凝卿,你在想什么?”猛然回神,他已经站定在身边,直直的望着我。
我抬头,声容轻快,“在想哪能买到松子糖。”
“我带你去。”他的手揣进怀里,忽然怔住了。
我有些莫名,“怎么了?”
他先是轻轻的笑着,随后声音越来越大,一边笑一边不住的摇头,看的我愈发的不明所以。好不容易止住笑,他微叹了口气,“我若是告诉凝卿,天子脚下皇城之地,我这一国之相被人扒了钱袋,你会不会笑?”
“你……”我看看他放在怀内的手,那苦笑无奈的样子决不是作假,竟也忍不住的笑出声:“那相爷大人是不是该好好肃整下禁卫军和六扇门了?”
“叫我清鸿。”他牵着我向前走,“若在街头被人听到喊相爷,只怕你我都要被人围观了。”
见我仍有些迟疑,他笑道:“不用担心,我既答应了陪你游遍庙会,就一定不能让你败兴而归。”
越前行,繁华热闹更盛,拥挤不堪也愈盛。只见两边花粉红楼,极尽奢华雕梁,五彩丝带绕匾,底下人来客往好不热闹,招呼声不绝于耳。
“这,难不成是酒家新开,引得无数人?”我不解相询,忽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异样,似笑非笑,隐隐憋忍着。
“张爷,您倒是许久不见,咱们的清韵姑娘可想的紧呢……”
“李公子,今日可是秀云姑娘出阁之日,你可真是来巧了……”
“一会咱们如雪姑娘可要抛绣球,若抢着绣球可是能做入幕之宾,如雪的眼界大家可是知道的……”
生张熟魏的语调,捏紧高亢的嗓门,我忽然明白了,这里不是酒楼,而是——青/楼。
“我们,走,走吧。”力持镇定,我转身便走,甚至看也不看身边的晏清鸿。
才刚抬了一步,一道人影忽然窜了过来,径直插入我和晏清鸿之间,“这位爷相貌堂堂,一看就是上面的人。”
我回眼望去,只见一名道士装扮的人正拉着晏清鸿,嘴巴里嘀嘀咕咕,“观您相貌,文曲入中宫,身上沾染紫气,只怕位于万人之上。”
晏清鸿被他拉拽着袖子,倒也不急,“您只怕走眼了,小生现下身无分文,便是想请您打卦问卜也是力有不逮。”
“老道不要卦金。”老道士捻着山羊胡,眯着一双细缝眼,眼珠子滴流转到我的身上,“小姐尚未出阁吧?”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回答,他已经上上下下打量起我,口中啧啧有声,“送小姐一句话,三日内不出阁,必然天下大乱。”
我摇头,“女子婚配,必然请期纳吉,岂有三两日出阁之理,道长此话差矣。何况我一介女子,何来天下大乱之能。”
“要破此劫容易。”他手指一伸,直直指着晏清鸿,“他贵气无双,身沾紫薇,让他三日内娶你过门,不信我没关系,等过三日,看看是不是会发生什么咯。”
他这么一叫一嚷,身边顿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个个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我没有说话,他面沉似水。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俱是涌向这花楼之下,几乎挤的我们不能动弹。我讷讷开口,“晏……清鸿,我们回去吧。”
他微点了下头,双手护着我,想要拨开人群。
就在此时,身边堵着的人群忽然开始骚动,无数人叫嚷着,“快,快,如雪姑娘要抛绣球了,抢啊,抢啊……”
人群如潮水涌动,将我们紧紧卷在其中,晏清鸿双臂伸开,护在我的周围。
一道红影闪过,直扑晏清鸿胸前,在我们还不明就里的时候,他的怀中已然多了一枚——绣球。
人群哗然,我望着晏清鸿手中的绣球,哭笑不得。晏清鸿望着绣球,也是无奈。
“哎呀,这位爷您可真是好运气,我们如雪可是清倌呢,倒叫您拔了头筹。”尖细的嗓音带着浓烈的脂粉味扑了过来,硬拽上晏清鸿的胳膊,“快,大家快迎接我们‘香粉阁’的新郎官。”
凑热闹的人外加‘香粉阁’的护院一拥而上,将我和晏清鸿生生的分开,拥着他就往里行去。
“等等!”晏清鸿甩开老鸨的手,皱眉将手中的绣球塞入她的手中,“在下对此毫无兴趣,您请小姐另寻他人吧。”
“没兴趣你站在我们门口?”老鸨双眼圆瞪,“刚才我喊了老半天,不相干的人走远点,你站在我们正门口不走,现在说什么没兴趣,你是来砸场子的吧?”
话音刚落,几名彪形大汉走了出来,捋起袖子抡起了拳头。
晏清鸿看着我,表情从容淡定,“在下与拙荆路过此地,好奇看个热闹,您不是要我带着妻子一起陪如雪小姐入洞房吧?”
“没有,没有!”那老道士倒先跳了起来,“她分明未出阁,怎的变你妻子了,我算得出。”
晏清鸿朗声一笑,行至我的面前,“凝卿小姐,晏清鸿今日便当着百十位证人之面正式提亲,三日后娶小姐过门,不知小姐肯否下嫁?”
我微一迟疑,轻点了下头,“好!”
人群再一次骚动,老鸨望望晏清鸿,又看看我,转身没趣的走了。
晏清鸿握上我的手,“走吧。”
此时,远处忽然传来喧哗之声,一列人马远远的冲了过来,当头一人身着六扇门的官服,冲着晏清鸿单膝跪地,手中钱袋高举,声音高亢遥远,“六扇门六品带刀总捕头范铁江见过晏相,您的钱袋已经追回,犯人现下在京师衙门,请您示下。”
人群,突然静默了。
慢慢的,各种声音散开。
“他就是晏相?”
“是吧,范捕头说的,应该不会假。”
“那刚才晏相当咱们的面对女子求婚,还说了三日过门?”
“是……是吧……”
一夜之间,‘红云’第一相当街求婚,三日娶妻过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师,轰动一时。
44 清鸿定亲 翊扬请婚
站在风府大门前,看着大门前进进出出的下人,望着高高悬起的红色灯笼,我有些恍惚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门上的囍字红的刺眼,看着匾额上挂着的红绸,我喃喃低语。
“小姐您回来啦。”老管家风炎弯腰行礼,“老爷正在等您和姑爷呢。”
姑爷?是指晏清鸿吗?
他当街求婚不过半个时辰,风府如何得知?看这门前架势最少是在我出门后就开始张罗的,这……
倒是晏清鸿没有半点诧异,直接握上了我的手,“进去吧。”
几步行走间,我低低的叹了口气。想笑,却是苦笑。
院落中,大小间错着各色箱子礼盒,尽用红绸包裹了,扎着缎花,看上去喜气的紧。
我看着礼箱上红纸封签,上书几字:‘晏清鸿请期之礼。’
他似是听到了我的叹息,站住脚步,偏首凝望我:“怎么了?是累了还是不舒服?”
“没。”苦笑却更大了,“我终是算不过你。”
他的脸上浮现出很清朗的微笑,“婚姻之事,本无所谓算计,早在数月前我就说过希望能迎你过门。”
“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说?”我又是一声叹,“何苦看我费尽心思布局引你。”
他紧了紧握住我的手,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添:“能欣赏到凝卿布下的连环局是清鸿福气,既无所谓胜负,姑且当是凝卿与我之间的情趣。”
他倒随意,一句情趣带过我所有的设计。
我不住摇头,“既早已看穿,又何必被人笑话。”
他顿了顿,笑容更浓,“当初退婚之举清鸿耿耿于怀,若能弥补一二,让百姓笑笑又何妨?说不定还是佳话一桩。街头求婚清鸿出自真心,凝卿莫怪。”
如何怪得出口?一切都是我安排的,只为了他那句三日成亲,他非但没揭穿我,街头狼狈之下更是坦然求婚。
“那日退婚,凝卿未有过半分责怪。晏相为国,心中只有大体,当得伟丈夫之称。”于晏清鸿,我从未有过苛责,因为深知他的身份地位之后巨大的责任。
“我宁愿你怨我。”他倏忽紧握我的手,眼中隐含深意,“会怨怼,证明你在意。”
我低垂下头,声音平静:“那还请晏相多加努力。”
言语间,已入大厅。爹爹正背着手在厅中踱步,眼见着我们进门,稳重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眼神中韵满了慈爱,而非一贯的威严。
“晏相,请坐。”爹爹的手示意着,人却未起身。
晏清鸿放开我的手,两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封红色的信笺,恭敬曲身,信笺平举过头:“晏清鸿请期,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