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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我的眼前,伸出手来,轻轻拍在我的肩膀上……
就在这时,我感觉喉咙突然通畅起来,“啊”地一声大叫出来!
眼前重新有了耀眼的光线,只见小胡愣在我的身边。
“我……”我左顾右盼,惊魂未定。
“你怎么了?”他问。
“没……没事,做了个梦。”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坐麻了,“你这是……干吗?”
“我来叫醒你啊,崔经理一会儿就要来了,你还敢继续睡啊,赶紧醒醒吧!”他说完扭身走了。
“哦。”我看看表,已经7点多了。
这天晚上,我们理赔部的人并没什么事,只是等着核保部那边一旦临时有什么事,我们就接过来处理一下。
七
由于手头没有什么急着赶的工作,于是一晚上我大都在MSN和QQ上聊天打发时间,要不就去几个经常去的论坛逛逛。
将近10点的时候,小胡的生日蛋糕送过来了,蛋糕挺大,是三层的,足够我们整个部门的人吃个饱了。
小胡把蛋糕摆在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开始提前准备他的生日PARTY了。
生日蛋糕的到来,让我们理赔部门里立刻充满了一种节日的气氛。因为手头没什么工作,于是大家纷纷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生日蛋糕前,互相轻松地聊着。
欢快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快到半夜12点了。
“开始插蜡烛吧。”
“快切蛋糕吧。”
“快点快点,大伙儿都饿了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对小胡说。
小胡麻利地打开生日蛋糕的包装,然后插上一圈蜡烛,大家把蜡烛七手八脚地点上。淡淡的烛光跳跃起来了。
这时不知道谁“啪”地一声,把办公区的所有的灯都关掉了。周围顿时黑成一团,只剩下众人中间的那一小簇烛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些昏暗的光线。只有电脑的显示器也还亮着,在黑洞洞的办公区里拿它们惨白的脸朝我们张望。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场景有些熟悉。
“许个愿吧。”大家对小胡说。
小胡双手合十,微闭双眼,嘴里在碎碎默念着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不敢出声了,只是来回盯着眼前每一个人的脸。
然而眼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接着小胡深吸了一口气,把二十几根蜡烛一口气吹灭。大家纷纷鼓掌,喊起好来。这时有人走到电源开关那边,“啪”的一声,灯又亮起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慢慢回过神来,脸上也开始洋溢起笑容。
小胡飞快地将蛋糕上的蜡烛一一拔下,丢进桌子下面的垃圾桶里去。
可就在这时,一支蜡烛丢偏了,嗑在桶沿上,掉在了外面。
我挨得近,刚想伸手去拣,小胡已经弯下腰,将那支蜡烛拣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发现垃圾桶的旁边散落着两块小小的不规则的白色固体。
与此同时,小胡似乎也发现了。他将手里的蜡烛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又顺手去拣那两块不规则的白色固体。
“什么东西?”他边伸手边自言自语。
登时,我感觉“嗡”地一下,血涌进脑子里去。
“别动!”我大声叫了出来。
声音很大,一圈人当时就全愣住了。小胡被我吓得一哆嗦,蹲在那看着我,不知所措,然后又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我咬咬牙,蹲下去,用一根蜡烛去拨动那些小小的白色固体。
我顿时变了脸色,背后冷汗渗了出来,差点蹲不住坐在了地上。
那正是几颗人的牙齿。
崔经理先反应过来,快步走过来蹲在我旁边,朝地上看去。刚看一眼,他也立刻变了脸色。他猛地站起来,随手抓了一张废纸,把那两颗牙包在里面,攥在手里。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谢飞,你刚才喊什么?”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只有崔经理和我明白,我俩脸色铁青,互相看了一眼,感觉到事情非同寻常。
“没事,小胡,快切蛋糕吧。”崔经理突然转开话题说。
众人都感觉到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欢乐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小胡硬着头皮把蛋糕层层切开,又硬着头皮把盛着蛋糕的小碟子送到每个人的手里。
大家静静地吃着自己手里的蛋糕,一语不发,互相打量着,谁也不敢再问什么。
大家吃完蛋糕,把碟子扔进垃圾桶里,回到各自座位上。剩下一大半蛋糕无人问津。
“谢飞,过来一下。”崔经理走近我,低声对我说。
我跟他走了出去,一直来到洗手间门口。崔经理推开洗手间的门,把包着牙的纸团扔进门后的垃圾桶里,然后又闪身出来。
“我问你,那些牙是怎么回事?”他盯着我的眼睛问。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刚想问你!”我说。
崔经理眉头紧皱,说不出话来。
刘文军的牙,怎么会跑到这里?
妈的,见鬼了……
“没事了,回去吧。”崔经理拍拍我,然后往办公区走去。
回到电脑前没过多久,我的MSN就接连弹开了几个窗口——是部门同事都向我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其中当然也有小胡。我觉得还是暂时不说为好,于是对他们含糊地说没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了盘点结束,那时已经将近3点了。我独自一人打车返回住所,身上很累,脑子却异常清醒。汽车轮胎“刷刷”地驶过宽阔的路面,两旁路上已难见白天的节日气氛,连司机也似乎不愿多言,一声不吭地把着方向盘。路灯照不到的街道角落里,是黑漆漆的一团。
八
那件事搅得我元旦都没心思过。元旦回来第一天上班,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洗手间去看门后的垃圾桶,还好,已经被保洁员倒干净了,里边什么也没有。
那个案子还一直在拖着,我正奇怪朱厂长为什么也不着急的时候,他突然在下午给我打来了电话,告诉我说,刘文军已经基本没有恢复的可能,医院方面已经同意办理出院手续,让其在家静养。
“伤者现在是怎样的情况?”我问。
“估计活不长了。”他说。
当天下午,我和崔经理又驱车赶到了新希望模具厂。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朱厂长已经等候多时了。
“伤者现在在哪?”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面对面坐下。
“我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他父亲来了,每天在照顾他。”朱厂长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满,“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给个处理决定?还需要多久?”
崔经理的表情有些为难:“这个说不好,因为案子比较特殊,已经报到总公司去了,现在总公司还没有回复,所以我们也拿不定主意。”
“该赔就赔!不该赔就不赔!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怎么,如果总公司说不赔,那你们就不赔了?是不是?!你说说这个事故为什么不赔!”
“没有说不赔,只不过这是公司的固定流程,必须向总公司报批,呵呵。”崔经理干笑两声,有些尴尬。
“那你说个时限给我,是流程就总要有时限的吧?你这一天一天拖下去,我怎么受得了啊!你看看医疗费都花多少钱了!还有伤者的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来我这里闹事,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谁负责?!”
“是这样,您要是觉得伤者家属那边比较难处理,可以考虑先垫付一些……”
话还没说完,朱厂长就大声打断道:“怎么可能我来垫付!哦,我垫付出去了,然后你又说不赔了,那我不赔大了?!”
正说着,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像是一群人追着一个人,很快脚步声越来越近。我们赶紧把头拧向门的方向,只听“咣当”一声,门被一脚踢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手拿一根木头棍子就冲了进来。我惊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已经棍子一扫,把我们面前的一套功夫茶具打个粉碎。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朱厂长边往后退边冲那老头子说。
“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那老头一边嚷嚷一边拿棍子凭空乱挥,疯了一样。
这时候门外冲进来三个保安,把老头子手里的棍子一把夺下,把他制住。
“我儿子死了!”老头子突然大喊一声哭了出来。
我们一下子都呆在那里。
朱厂长慢慢走过去,一把抓住那老头子的胳膊,拉了就往外走,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崔经理和我。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我问崔经理。
“回去再说。”崔经理也显得有些紧张。
干坐了没几分钟,朱厂长又匆匆赶回来了。他脸色很差,扫了我们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我们对面。我们刚要道别,朱厂长突然大声吼出来了:“你们保险公司收保费的时候倒挺积极,一出了事故就开始拖了!你这个事情不给我解决好了,我们法庭上见!你们刚才也看见是什么情况了,我要是哪天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公司要负责!”
崔经理和我都很尴尬,匆忙与他道了别就跑了出来,狼狈极了。
定了定神后,崔经理开车上了路。开了一段,他突然自言自语说:“死了也好,不会继续产生医疗费了。”
我眼盯着前方的路,不言语。
“不知道是谁做的业务,怎么做到这家头上了。”他又说。
我一下子想起了倒霉的小胡,他肯定一直在为此提心吊胆着。
九
晚上睡不塌实,一夜乱梦折腾得我精疲力尽。第二天一早到了公司,我没精打采地打开电脑,又顺手打开公司的OA系统,只见里面有几封新邮件。其中一封的题目吸引了我——“死亡水仙花”——看起来有些奇怪;我看了眼发件人——“HYPERLINK”153@***。,不认识。看样子似乎是封垃圾邮件,刚想把它删掉,却又突然担心错过什么,还是双击打开了。
只见邮件的内容只是简短的一句话——
“赔我钱,我要买牙。”
看到“买牙”两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盯住那封信开始发愣,只觉一股鬼气从头顶漫上身来。
是那个……刘文军……来要钱了?
想到要钱,我忽然又脑子一转——会不会是朱厂长他们为了要钱,来故意吓唬我们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踏实了一些,看了看发件人的地址,“@”后面的“***。”比较生僻,我没有见过,我把它复制下来,用Google搜索了一下。
但结果却让我心头立刻一凉——并没有这个网站!
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又崩溃了。
我不甘心地又用其他搜索引擎轮流查找,但还是没有找到。
我感觉有些诡异,不禁冒了些汗,似乎眼前这封邮件的作者正在我身边看着我,等我的回应。我匆忙把OA系统关掉,将自己摆脱出来。
我快步走到小胡的桌子前,见他正在做赔案计算书,我打断他问:“今天你OA里收到什么信没?”
“什么信?我还没开,你等下。”他边说边打开OA。
结果,一串熟悉的“‘HYPERLINK’153@***。”出现在新邮件的发件人一栏。
“看这个!”我指着那串数说。
小胡打开,刚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愣在那里。
这封信的内容也是简短的一句话——
“若不赔钱,以牙还牙。”
我脑子嗡地一下,没顾得上理会他,又赶紧跑到崔经理那里。
“崔经理,赶紧看看你的OA!快!”我低声说。
他有些纳闷地看着我,同时把OA打开了。
又是那个“‘HYPERLINK’153@***。”,这回信的内容又换了——
“我的牙呢,你扔哪了?”
崔经理的手颤了一下,慢慢把头凑到显示器前,来回看着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