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是不一样的,”贝斯洛用浓重的鼻音抱怨,“如果不能和你一起去,我宁愿不去。”
“你会错过一场好的音乐会——他们演奏的曲子是《拉里威尔》。你说过你要学习我们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也答应过把你介绍给那些可以教你的人。我的朋友在音乐方面懂得比我多,如果见不到你,她会感到失望的。”
“他会吗?”贝斯洛怀疑地问,在他以往的人生经历中,他对别人的期望值总是比别人对他的要高,因而,他的生活中总是伴随着不快乐。
他们走向宽阔的曲线型楼梯,走了下去。“她在这里!”简蕊儿推了他的胳膊一下。他们下了一半楼梯,但贝斯洛在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看见。简蕊儿把他推下楼梯,转身向门外走。正在这时,一辆可以乘坐两名乘客的车向着入口处开了过来。
贝斯洛看见一个人坐在乘客位子上,便有意地转过脸来,不想看见那个人的面貌。他听见车门打开,便将眼睛注视着地面,一双穿着橘黄色靴子的脚走近他的面前。简蕊儿拥抱她的朋友,两人互致了问候。对于这些,贝斯洛一概未予理睬。
简蕊儿说道:“贝斯洛,我要你见见我的朋友萨塔拉。”
贝斯洛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他曾经听别人宣布他们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
对于他来说,仿佛那个胖胖的小天使此刻就将箭头射在了他的心上。他吃了一惊,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年轻女人穿的衣服从上到下都是白色,橘黄色的靴子成为这满身缟素的点缀,她那优雅的银灰色头发在晚风吹拂下向后飘动,她那大而深的棕色眼睛正在以激动和快乐相交织的神色看着他。她比他矮了一头,每个手的手腕上都带着一只银色的镯子。她穿着无袖的夹克,裸露的胳膊上有一层淡黄色的绒毛,其柔润细腻如她那美好而雅致的脖子。
公正地说,她的眼睛太大也太宽,她的下巴大小,她的鼻子也有点薄。当然,她不笑的时候,下嘴唇就鼓出来。但在贝斯洛的眼里,如果相比的话,她比简蕊儿美多了——他对她的幻想中充满了肉欲的成分。
“萨塔拉,”他重复道,接着又重复了一遍。“萨塔拉。”
“我很高兴看到你——”她迟疑着。
“贝斯洛,”他说,想到刚才对她所作出的那种不欢迎姿态,难为情起来。
“就叫我……贝斯洛,别人都这么叫。”
萨塔拉轻轻地笑了笑。贝斯洛立即觉得这个名字美妙无比,就为了这个名字给他所唤起的那么多美好感觉,他所经受的苦难与尴尬也是值得的。“我很高兴遇到你,贝斯洛。简蕊儿告诉我,你喜欢音乐……”她停了下来,因为贝斯洛正在看她。
她又看了一眼简蕊儿,简蕊儿点点头。于是她问:“我们该走了吗?”
简蕊儿抓住贝斯洛的一只胳膊,将他向前推着,说:“是的,你们最好快点走,要不就坐不到好位子了。我相信你们都会玩得快乐。”她拉住萨塔拉的手,将它放在贝斯洛的手中,又将他们一起推上车。萨塔拉低下头去,把他们的目的地输入到信息盘中,车便无声地向前开了出去。贝斯洛没有回头,自然也不知道简蕊儿正在满意地对他们笑着。
走进森林就像走进了一座大教堂一样。巨大的树干就像是教堂里的廊柱,将一层层稠密的蓝绿色树叶织成的巨大树冠擎天支起,在森林上空铺了一层几百平方米的天花板。古老而高大的森林突兀而起,傲视着低处的矮树和灌木;而藤本类植物盘根错节并天衣无缝地将它们织合到一起,林中的道路时分时和,交错又交错。
太阳从层层密叶的顶盖中照射下来,变成了青绿色,柔和地洒落在林间,与弥漫着水气的潮湿空气相融合。蒸发的水气或蛇一般地在林间小路上潜行,或打着旋儿缠绕着直上天空。下面是潮湿、润泽的土壤和茂密生长着的植物——隐蔽在树丛中的动物们不时发出“咯吱”、“喀嚓”、“瞅嗽”的声响。
森林本身就是一个世界,库拉克觉得这个世界给了他安全感。当他进一步走向幽深的森林时,敞开的空间所给予他的压迫感消失了。他从林中捡了一块厚厚的披挂物缠在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长袍。他在这里,在这些动物们之间感到了安全,他将像它们一样生活,也只有变成了它们,他才会感到安全。
他选了一条运货车可以通过的林间路,沿着这条路一步步地向着森林深处走去,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山峦消失了,他将自己彻底“关”进了森林之中。他静静地向前走,小心谨慎地移动着步子,让自己适应着林中的地貌。
像动物一样,库拉克在松软的路上时不时地停下来,呼吸一下林间所特有的空气,听一听水声。在灌木丛生的林间行走成为他唯一的兴奋点,他累了,也渴了。
后来,他来到一条小溪边,溪水环绕着其大无比的大树的树根,这样的大树,只是林间树的普通一员。他跪了下去,用手捧着,喝起水来。
水暖暖的,还带着泥土的气息。他抿了一小口,接着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有了干净的水,他也就有了活下去的保障。他想也没想,就沿着这条小溪向前走起来。沿着溪水的流向,穿过重重阔叶的灌木,在大树的树根间环绕着。小溪带着他更深地没人到森林,没人离群索居的绿色之中。
不知什么时候,他走进了一片树篱之中,发现自己正在一片四面都是树墙环绕的空地上。他抬起头来,发现篱墙高出他好多米。空地上像地毯一般铺着一层厚厚蔓丝缠绕的蓝绿色苔癣。阳光从茂密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宛若给林间铺上了一层厚重的地板。在树篱的中心,是一池从地泉深处冒出来的深绿色的水,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森林里各种不和谐的音籁被树篱挡住,听起来非常遥远。在空地上能听到的只有从地心向外冒出的水的泪泪声和激溅声。库拉克的眼睛长时间地盯着水面,后来,他便机械地向下剥着自己的衣服。
他下了水池,觉得水的寒冷有一种清新之感,让他如新生了一般。他沉入到水的底部,让水盖过他的头。接着便在水下伸拳踢腿地游了起来,直游到远远的对岸,才把头伸出来换气。他觉得游得很舒服,紧张的肌肉松弛下来,连关节也舒展开了。
游了几分钟之后,库拉克觉得自己的精力恢复了。他爬上来,倒在松软的岸边,让太阳把他晒干,从树叶间倾泄下来的阳光温暖着他的皮肤,他闭上眼睛,渐渐睡去。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思想,也没有梦想。现在,他成了森林的一部分——和这里所有生活在大自然中的动物们一样,而且是以他自己的方式,成为一个野兽。
第三十六章
杨丹看着舞蹈者们在面前的草地上旋转,太阳的最后一缕光芒洒在他们闪闪发光的衣服上。三对男女配合默契地做着复杂的舞蹈动作,为他们面前一百位或者是更多正陷于沉醉状态中的观众表演。几个乐师坐在环形观众席上用手中的乐器——长而窄的弯成半圆形的管子——为舞蹈伴奏。长号似的乐器吹奏出低沉。圆润、柔和的曲子。尽管乐师们散坐在观众席上,但他们的音乐却构成一个天衣无缝的整体,与舞蹈者们的舞蹈水乳交融。杨丹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优美的舞蹈,那么轻松,又那么圣洁——她找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音乐和舞蹈所表达的是同一种意思,它们相互结合得又是那么完美,音乐给舞蹈以律动的节奏,而舞蹈又将音乐化为具体可感的形象,两者相辅相成却又无法代替,它们融为一体,创造出音乐和舞蹈作为单个的艺术门类所无法创造的丰富艺术体验。
杨丹站在入口处,她从来没有如此沉迷过——看起来他们似乎是在自发地创造着自己的律动,但与别人的律动又达到了那么完美的和谐一致;每一个舞蹈的个人都是他们自己,但又是舞蹈的集体中一员。她知道他们一定是合作了很多年,才创造出如此的完美、和谐与一致。
这样的鉴赏使得每一个舞蹈动作在杨丹看来,都具有了非同寻常的美。她知道如此的完美所必须付出的代价,也热爱这些具有非凡艺术创造力的舞蹈者们。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品味每一个瞬间,捕捉着他们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看着他们聚合在一起形成各种花样,随着阵容变换,又出现一些新的花样,在音乐的配合下,将观众带人到一个浑然整一的艺术境界中。
舞蹈终于结束了——舞蹈者们气喘吁吁,显然是累了,音乐缭绕着消失在寂静之中——所有的观众都一同呼出一口气来。杨丹这时才意识到,她和所有的观众一样,一直都在摒住呼吸。她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品味着这一瞬间,她知道她体验到了真正的美,而且是在那么近的距离内,以那么直接的方式。
她感觉到有人用胳膊肘推了她一下,便睁开眼睛。伊安娜对她笑着指了指人群,典型的费瑞人群,正寂静无声地向外移动。杨丹看见舞蹈者们聚集在一起,相互笑着,用低声交谈,他们的脸上闪烁着满意而快乐的光芒。杨丹觉得观众的毫无反应有点不对劲,应该对演员有所表示——至少应该有掌声。
“请你等一会儿。”她对伊安娜说。随后,她向演员们快要走近的时候,她的脚步有些迟疑。一个女演员发现了她,笑着以费瑞人的礼节对她伸出手来,杨丹却大步走上前去,将女人搂住了。她们拥抱在一起。杨丹说:“谢谢你们给了我这么美好的艺术享受。”
女人抓住杨丹的手说:“跳舞是我们的快乐,如果你能从中发现快乐,请称颂给予之神,是他把舞蹈给予了我们。”
“是你们的舞蹈本身值得称颂。”杨丹回答说,“我不会忘记我今晚所看到的一切,谢谢你。”她说完便走向正在过道上等候她的伊安娜。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感谢舞蹈者呢?”她们走到艺术中心对面的草地上时,杨丹问道。对面那太阳石的宫殿般建筑是这座宏伟建筑上无数的飞檐和亭阁中的一个。
“或者是称颂他们所创造的艺术。”
“称颂之词属于天父,”伊安娜柔声地向她解释,就像她自成为杨丹的师友以来所经常做的那样。“你让我们因为容器的容量而称颂它吗?”
“我不知道。不过演员们似乎应该得到一些赞赏,因为他们的舞蹈,他们的艺术所带给我们的快乐。”
“舞蹈的快乐是他们的。”
“可他们和我们分享了。”
“我们给了他们最高的奖赏——我们沉醉在那美好的时刻,沉醉在他们的演出所创造的宁静中。”
杨丹想了一会儿,道:“那么,就这样离开吗?没有一句话?没有一点声音——就这么离开?那就是你的奖赏?”
伊安娜是个高个子、黑头发的女人,她的身材苗条而优雅。此时,她停住脚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面向杨丹说:“我们在一起享受了那一时刻,我们把它据为己有,藏在内心永远珍藏。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那里不是我们辨别的地方,我们只有接受。”
她们又走了起来,纯净的阳光照在她们的脸上,她们就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中。
过了一会儿,杨丹点了点头,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艺术家只是为了自己而艺术,但他演奏是为了表达对天父所给予他的艺术天分的称颂——他与观众一起分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