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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
“洗尘就不必了,重木有时间不如说说雁门关附近的局势!”李旭见屋子内的气氛有些尴尬,笑着把话题岔到正事上。“我等毕竟远道而来,不清楚战事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云定兴将军带着大队兵马下午就会赶到,大伙休息一夜后,明早就可以向雁门关进发!”
“对,救兵如救火,酒宴的事情以后再说!”长孙无忌也支持李旭的建议,笑着在一旁附和。熟知朝廷内部倾轧的他很理解齐王杨暕对大伙的冷淡。作为已经失宠的皇子,与武将交往越深,越容易受到皇上的猜忌。除非他想下辣手将自己父亲杀掉,否则与李旭、独孤林这样手握重兵的勇将把酒言欢,早晚会引火上身。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独孤林向李旭和长孙无忌二人投以感激的一瞥,笑着说道。“不过我这里知道的情况也不多,突厥人围城围了近一个月,外界得消息几乎断绝!”
几个幕僚捧来雁门郡的形势图,七手八脚地在大伙面前展平。独孤学指着地图上的山川河流,将他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介绍。他能提供的基本是一个多月前的军情,也就是雁门和崞县守军的具体实力。“天子六军铠甲器械虽精,但很少参加实战。这次又被突厥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损失很大!除了内军和后军外,其他四军基本上已经崩溃了。”
提到军务,独孤林的目光又灵动起来,不复是先前那般苦涩。特别是当他提及城中百姓宁可拆了自己的房梁做滚木,也不愿家园毁于外寇之手时,脸上的表情更加振奋。“能将雁门和崞县两地守到现在,多亏了城内的百姓!齐王殿下已经传下令去,百姓所有损失,他会一人承担。待贼兵退去后,即从京师向这里运送钱粮!”
‘怕是口惠而实不至!’长孙无忌对杨家的承诺素来不相信,肚子里偷着嘀咕了一句。他扭头去看罗士信,在对方脸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怀疑。
“突厥人几乎是倾巢而来,始毕可汗,骨托鲁可汗,还有塞上的契丹、奚、室韦诸部,加在一起将近四十万!”
“这么多人,他们每天吃什么?”秦叔宝忍住腿上的痛,再次提出相同的疑问。
“我也不知道,细算来,他们抢到的粮食应该也吃差不多了,但至今没有主动退兵的迹象!”独孤林想了想,回答。
塞上诸郡地广人稀,百姓家里虽然有粮食可抢,也不够供应四十万大军的消耗。这种塞上联军既不能深入中原,又不肯后退的情况在秦叔宝等领兵行家眼里非常蹊跷,那意味着有人在源源不断地给他们提供着军需。而据大伙所知,草原民族只种一种叫做糜子的庄稼,产量低得可怜。凭着突厥人自己手中的存粮,根本不可能支持长期作战。
“他们不可能每天只吃吃肉!”李旭想到了一点,但被他自己主动否决。“除非……?”猛然间,一个非常令人震惊的想法从他心底涌起。用力摇了摇头,他把这种想法甩在了脑后。“算了,不管谁给他们提供粮草。咱们既然来了,肯定要跟他们打上一场!”
“后军还有五千骑兵可以与大伙并肩作战!”独孤林点点头,赞同李旭的建议。
“我的飞虎军昨夜损失了四百不到,能出战的还有一千五百余人!”李世民也报出了自己的实力。经历昨夜的观摩和学习,飞虎军的实力至少又提高了一个台阶。所以他非常希望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从李旭身上学到一些自己没掌握的知识。
除了秦叔宝这员虎将暂时上不了战场外,齐郡郡兵损失也不太大。昨晚劫营的过程中他们几乎没遭到像样的抵抗,后来与阿史那骨托鲁发生了碰撞,也只是匆匆一触就宣告结束,基本没有伤筋动骨。
再加上旭子麾下从边军中精选出来的将士,崞县可以出动的骑兵已经将近一万五千。如果与屈突通和尧君素两位老将军携手行动的话,应该能给突厥人制造一定的麻烦。通过昨夜的战斗,大伙发都现塞上联军的战斗力并不强。单个牧人的体质也许比隋军中的普通士卒强壮,但相互之间的配合和队伍的协调差了很多,与旭子挑出来的隋军精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我们还抢了突厥人的圣物!”秦叔宝指指趴在旭子脚边的甘罗,笑着强调。腿上虽然被咬了一大口,他并不打算和一头狼计较。突厥牧人对白狼的敬畏是他亲眼所见,如果能让甘罗和李旭一道打头阵,敌军基本没人敢上前阻挡。
“是啊,这家伙刚好将功赎罪!”听秦叔宝提起狼,独孤林麾下的几个将领也笑着说道。他们依然对自家兄弟伤于狼口的往事耿耿于怀,但看在对方已经于自己站到同一条阵线的份上,勉强接受了李旭的歉意。
感受到了四下里关注的目光,甘罗警觉爬了起来,挺直四肢。它的体形远远大于普通野狼,四条腿伸直后脊梁已经与旭子的腰等高。像长孙无忌这样相对瘦小的将领,甘罗基本上不必起跳,就可以用舌头舔到其喉咙。而它眼中那两道淡金色的目光更是凌厉,无论盯上谁,都能令对方的心里猛然打一个突。
“这家伙,足够顶一员虎将!”罗士信笑着伸手,试图去摸甘罗的脑门。后者却不肯接受他的亲近,快速将头避开,然后竖起耳朵,露出雪白的尖牙。
“这家伙!”罗士信被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快速收回胳膊,将手指放在了身后。滑稽的动作令在座将领们都笑了起来,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可能不止我一个人可以命令甘罗!”面对无数期盼的目光,旭子低声说道。
第三章 烽火 (五 下)
旭子能理解秦叔宝的建议是出于一番好心。从张公谨等人对甘罗的敌视态度上来看,为了让几路兵马能毫无嫌隙地合作,他也理应带领甘罗为大隋冲锋陷阵一次。算做将功补过也好,算作为其主人效力也罢,如果他不能接受这个要求,接下来就很难凭着四品郎将的身份调动各路援军。
秦叔宝受伤,云定兴年老,罗士信官职低微,李世民威望不足。如今崞县城里能令所有将领信服的,只有他和独孤林。而独孤林本人看起来又心神不宁,根本不像个可以担此重任的模样。
“我等愿听李将军调遣!”有人抱拳施礼,表示愿意听从李旭的号令。他们这样做一半是因为李旭的威名,另一半倒是因为曾经目睹甘罗的凶残。这头浑身银亮的狼给大伙的印象太深刻了,很多隋将落马直接的原因都是由于它。纵使那些战马经受过严格的训练,当看到一头牛犊大小狼扑向自己的时候,依然会将自己的主人扔下脊背。
如果隋军反过来用此物来报复突厥人,被抛下马背死于乱刀之下的就变成了对方。这样的结果不用看到,想想都觉得大快人心。
“还有人能指挥动甘罗,我怕到时候误事!”李旭把嗓音略为提高,再次强调。他无法接受众人的建议,如果他领甘罗冲锋陷阵的话,突厥人肯定会命令陶阔脱丝出马。那样,为了最后保证战场上的优势,他就只剩下的一个唯一的选择。
“还有谁能指挥的动这头狼,咱们先杀了他!”罗士信的话脱口而出。
“对,李将军只管带队向前,我和罗将军护着你。有人上来招呼甘罗,大伙立刻远远地用弓箭伺候!”侯君集的想法也很直接,为了胜利,他不认为还有什么不可以付出的代价。
徘徊在旭子腿边的甘罗仿佛听懂了众人话里的意思,快速伏低身躯,喉咙里滚出一连串咆哮。这是它受了威胁才会有的表现,哪怕威胁者将其重重包围,它都会用牙齿捍卫自己的权力和尊严。
叫嚷着要给李旭做护卫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本能地闭上了嘴巴。旭子赶紧蹲身,轻轻抚摩甘罗颈部的皮毛,“甘罗,别胡闹,他们没有恶意!”
“哼哼-嗯嗯!”甘罗一边对附近的人发出威胁,一边用金亮金亮的眼睛看着旭子。那是一种深邃如月牙湖般的眼神,包含着信任与期待。一瞬间,旭子几乎认为自己看懂了甘罗的想法,它不是为自己在抗议,而是为了陶阔脱丝。那是与它相依为命多年的女主人,不能在它面前受到半点伤害。
“好了,好了!甘罗,别淘气!”旭子的声音越发温柔,高大的身体上也不再拥有半分霸气。
张公谨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旋即皱拢了双眉。出于某种原因,刚才他一直在观察着这几年大隋风头最劲的将领,得出的结论却大失所望。‘李郎将不是个值得追随的人’张公谨心中暗自得出结论,‘虽然他的武艺和谋略都很令人佩服,却缺乏一个成大事者应有的狠辣!’
在张公谨眼里,真豪杰必须时刻保持理智。而李郎将先是为了回护一头狼,而不惜得罪守城的弟兄。现在又借着安抚畜生的机会对众人的热情视而不见。种种表现证明,他是个犹如寡断,拿得起放不下的俗人。枉了他也姓李,这样的人只配为人作嫁衣,想在乱世中成就一番大业根本没有任何机会。
‘另一个能招呼得动甘罗的肯定是个女人!’秦叔宝心细,从旭子手底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上,就猜到了十之八九。‘那时候仲坚也就十四、五,年少无知时的风流债啊!’他发出会心得微笑,然后轻轻摇头。
在主人的安抚下,甘罗慢慢停止了咆哮。但它对周围的人群明显不放心,尖尖的耳朵一直不停地抖动,每每周围有稍微大一点的响动,他的目光立刻电一般扫过去。
片刻之后,它终于安定下来,旭子也借此机会稳定住了自己震荡的心情。他慢慢站起身,用目光扫过所有人,正色说道:“敌众我寡,咱们不能把赌注押在一头狼身上。万一甘罗临阵倒戈,就像昨夜在突厥人阵前那样,咱们连后撤的机会都不会有!”
“并且,咱们如果不能取得一场大胜的话,突厥人不会轻易退兵。与其冲进雁门关被敌人再度围困,还不如留在外面,至少不会分薄守军的存粮!”
“守军的存粮倒不用担心,出塞前,天子六军的粮草都运到雁门关里去了。再加上关内原来囤积的一些军粮,光目前守关的这些人吃,足够吃上两三年!”独孤林对雁门关的情况了解比较详细,低声向旭子解释。同时,他也支持旭子与其冲进突厥人的包围之内不如留在包围之外作用更大的说法,“但李将军说得极是,涉及到陛下安危,雁门关里的守军无法主动突围。如果没有稳妥的破敌之策,咱们留在外围牵制敌人的作用更大些!”
“好的坏的都让你一个人说了,小林子,大半年不见,你别的方面没长进,倒是学会了说话!”罗士信对独孤林两面活稀泥的态度有些不满,笑着嘲讽。
换做当年在齐郡,独孤林早就反唇相讥了。但这次,他却只是摇了摇头。圆熟是成长的必经阶段,只有吃过耿直的亏的人,才明白圆熟的可贵。“我是就事论事,如果咱们没有稳妥的破敌之策就贸然而行,万一被突厥人打败,非但救不出陛下,反而会动摇了关内的军心!”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嘈杂之声,眼看着敌军在前自己却按兵不动,实在有违众将士的初衷。但李旭不肯让甘罗打头阵,独孤林又不支持轻易与敌军决战,这仗再打下去,却实令人意兴阑珊。
“只要打仗就得冒险,除非能不战屈人之兵!”侯君集对独孤林最后一句话很不赞同,上前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