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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杜仲说过要是下雨的话,今天就不用去泥场了,她看看西次间的紧闭的屋门,轻手轻脚地出了堂屋,稍微梳洗一番,就戴上顶宽沿斗笠提着水桶出门去。
以前打水基本是去钱家,但此时他们家大门还关着,苏铮只好去巷子里共用的水井里打。
两桶挑回去的时候,她看到颜独步一身清爽地站在廊下,正仰头看着枝桠光秃秃的公孙树。
绿竹乌瓦高空绵雨之下,他黑衣黑发仿佛立定,让人想起江南早春的水墨画,清新而悠远,可望不可即。
苏铮愣了愣,出声道:“早啊。”
“早。”颜独步转头看她,走过来,“需要帮忙吗?”
“不必,都是寻常家务,不费力的。”苏铮把水提进厨房,正要再去打,却正好看到两个人从门外探身进来:“请问……”
那两个人一个魁梧壮硕,即使面无表情也仿佛带着一脸凶相,看得人够呛,另一个劲瘦挺拔面色沉稳,就如同一柄包裹在笔直剑鞘里的剑。
都是一看就不寻常的人。
苏铮问:“你们找谁?”话没说完她盯着那个瘦的人低呼了一声,“是你?”
这人正是当初在庚溪镇惊马事件中救了她的人,要不是他,她当时恐怕就不是一条腿轻伤的问题了。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可是这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她,而是看着院子里的颜独步,一脸惊喜地道:“爷!”
苏铮回头看颜独步,颜独步对两人的出现毫不意外,好像他出到院子里来就是为了等他们。他对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对苏铮说:“这是我的两个部下,叶八和叶十七。”
苏铮“哦”了一声,让开路道:“你们进来吧。”
两人这才看到苏铮,无论是高大魁梧的叶八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叶十七,都对她用力地拱了拱手,动作虽粗糙但诚意很足,然后就奔向颜独步,叶八大声道:“爷,您没事吧?自打那天出事之后我们就一直顺流而下来找您,谁知道到了这个镇子线索就断了,幸好您留了记号,不然我们根本找不过来。”
叶十七打断他:“小声点。”
叶八看看周围,好像才意识到这是别人家的民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不是看到爷太高兴了吗?”
颜独步笑了笑:“跟我过来吧。”对苏铮点点头便带着两人去了后面的竹林。
苏铮有些诧异于他们见面时候那种轻快的气氛,两个属下像是能在颜独步面前随意说话似的,她起先想象里当颜独步的人出现的时候,应该是一身漆黑,单膝跪地,语气冰冷而敬畏的……
她甩甩头,看着叶十七的背影,他好像对自己没有印象了。
当初救自己的人果然是颜独步的人,那么救自己也是颜独步的意思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猜想让她莫名其妙觉得开心。
她继续把水缸都装满水,抱出要洗的衣服泡上水,锅里煮上稀饭,回到东次间要叫两人起床,才发现婉约已经醒了,她怔怔地坐在床上,见苏铮进来就问:“大姐,刚才那三个人就是住在我们家的客人吗?”
“只有一个是,另外两个人是早上才找过来的……你看见他们了?”苏铮问。
“嗯。”婉约点点头,抬着头小声地说,“刚才隔着窗子看到的,那人生得好俊。”
苏铮知道她说的是颜独步,她笑笑,却没多想:“是啊,快起来吧,把团子也叫起来,要吃饭了。”
洗完衣服吃完饭,甚至连泥泞不堪的菜地都整理停当,颜独步还是没有回来。
她想这人兴许直接从竹林里走了,不会再回来。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跟阵风一样,很多人都是这样。
她搬了把小椅子坐在门口,对着屋檐下一排悠悠晃晃的衣服拿出紫砂泥捏塑。
姜师傅说泥就如人,有血有肉,你要想驾驭它,让它成为你想让它变成的东西,就要先尊重它,了解它,熟悉它,再最后和它和谐共处。
不是征服。
一件成功的作品绝不是制壶人一味地单方地创作,而是和泥料的合作。你要顺着它,依着它,而是想着强行地扭曲改变它。
苏铮不是很理解其中的意思,姜师傅便要她来了解泥性,在一次次的捏塑中了解泥料的品性。
一听就很深奥,完全是一门学问。
苏铮把手里的泥扭成这样的形状那样的形状,用手指,用尖刀,用竹片,变成竹子、房子、杯子,做得很像,却总感觉少了一点什么东西。
一双脚慢慢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你还没走?”
颜独步道:“你放心,快了,我让叶八他们去查一点事情,随后便走。”他看着苏铮手上的东西,“听说这里的铭壶大家秦孤阳对你有些与众不同?”
苏铮愕然抬头。
颜独步没看她,又道:“昨晚那人便是他,他如今已经被人救下了一条命。”
苏铮停下手里的动作:“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让我小心他?”
“不,是让你不会因为琢磨黑衣人是谁而提心吊胆。”
苏铮默然。
过了半晌问:“其实有一件事,我知道以我的身份没资格知道,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
“说说看。”
苏铮抿了抿唇,直视着颜独步道:“你和秦孤阳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想杀你?”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颜独步不答反问。
见他没生气,苏铮胆子大了一点,试探着问:“难不成是兄弟什么的?”然后因为什么事情反目成仇。她实在是对秦孤阳的心理感到深深好奇啊。
颜独步一愣,大为意外:“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长得很像?”
“那倒不是。”苏铮道,“只是看你们名字取得挺像的。”
一个孤阳一个独步,怎么看都有同一厂家出品的感觉。
颜独步啼笑皆非:“我和他可不同姓。”
卡文就如便秘,好想一头撞死啊
第118章 教学
苏铮撇撇嘴,心中不以为然。
桃花岛主四个徒弟名字里都带着风字呢,也没见他们都姓黄。
不过看颜独步的反应她也知道自己想岔了。
本来也只是八卦之心突然活跃起来,并没有很想寻根究底的意思。
她摆摆手:“不是就算了,当我没问过好了。”
颜独步也不再提这个话题,倚在门边看了她一会,问:“你喜欢做紫砂?”
苏铮头也没抬:“是啊,不过半途入学,年纪也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最后能混出个什么名堂。”
话语中颇有些唏嘘。
颜独步从她手中拿过紫砂泥,在苏铮诧异的目光中将那团泥摆弄了几下。
根本没见他怎么动,一截松段就出来了,沟壑的树皮,疙疙瘩瘩的疤痕,颤颤巍巍的枝节,跃然眼前,古秀端庄又不失之可爱。
苏铮奇得站起来,连声问道:“你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说罢怀疑地望着他,“你不是也是什么大师名家吧?”
颜独步把松段还给她:“我可不是做这行的。”
苏铮点点头,看出来了,他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匠人。
“那你学过?”
“不曾,只是闲暇时候自己拿来把玩过。”
苏铮:“……”
要不要说出这种话,不知道很招人嫉妒的吗?要是自己玩玩就能玩出这种水平,那稍微经过学习,不就顶天了?
颜独步又悠悠地说:“听闻家祖甚是喜爱此道,为此兴办过不少厂子,我算是耳濡目染吧。”
苏铮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颜独步忽然说:“只要你喜欢这东西,喜欢做这一行。什么时候起步都不会算迟,重要的是你为此会付出多少。”
苏铮微愣,看进颜独步的眼里。
乌黑亮泽的眼睛,神色分外柔和和认真,好像正说着的这件事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了。
没有一丝对这种手工作业的匠气的蔑视,也不是漫不经心的敷衍,苏铮心里忽然一动,笑道:“托你吉言。”
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欣赏了一下手中的松段,高兴地说:“这是我拿到手的第一个漂亮的作品,我要把它好好收起来。以后有机会送到龙窑里烧炼起来,就时时放在床头看,提醒我有人这样鼓励过我。”
好坦率的话。
颜独步眼里掠过一抹光彩。
苏铮把松段泥坯小心翼翼地捧到屋子里去。在门口差点与婉约相撞。
“你做什么呢,站在这里?”
婉约面色微红,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峻拔的男子好像往这里看来,忙回到屋子里去,拿起一块布说:“我想让大姐帮我看看这块料子做香囊好不好。大姐不是说春天花开了带我们出去踏青吗,那时候可以采一些馨香的花……”
甜润的声音,清亮如溪,实是平时罕见。
苏铮还是没有多想。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身为大家长的觉悟,在她看来婉约比自己现在的这具身体还小,放在现代压根是个小学六年级或初一的学生。就算早恋都没有这么早的,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
而且她听到采花顿时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赶快又出去,问颜独步:“你刚才在竹林里有没有看见竹笋?”
“竹笋?”
“是啊。竹林里不是都应该有吗?都说雨后春笋雨后春笋,这场雨过后应该会有很多春笋冒尖,到时候我就去摘,鲜嫩嫩的肯定很好吃。之前我还摘过冬笋,可惜时节迟了一点。多少都老了……”
看到颜独步有些古怪的表情,她慢慢停下话头:“怎么。竹林里的东西不能随便动的吗?”
问话的时候倒没想过颜独步还是新来的,哪里会比她更了解这里的情况。
颜独步却笑着摇摇头:“不是,只是觉得有趣。”
妹妹想着采花做香囊,可见是个天真烂漫的,而姐姐却能从一件甚有情趣的事上转瞬想到吃的东西,倒是务实得紧。
而这种务实,通常是被苦日子逼出来的。
颜独步看苏铮的目光不由得更为和善。
第二天雨就停了,只是偶尔还会飘下来一两丝,苏铮带上把新买来的伞,一早去了泥场。
泥场有种百废待新的感觉。
湿漉漉的摊场上好些人拿着耙子在翻弄没收起来而被雨浸泡了整整两天的泥矿。
漏了水的仓库里有人扫积水,屋顶还有人在翻修。
堆满了泥矿的仓库里则有人拿着账本在称斤对账。
苏铮慢慢地走过去,迎面遇上了杜仲:“小苏你过来啦,那日多亏了你们,不然龙窑就要遭殃了,听说那边几家因为没去料理,龙窑都漏雨漏得不像样了。”
满面春风的样子。
苏铮本来有些心虚的,因为她很清楚龙窑因为颜独步和秦孤阳的打斗而塌了一面,可杜仲这个样子显然是自己去确认过,如果发现塌了不会这么高兴的。
她心里存疑,谦虚笑笑说:“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十二少姜师傅和其它大叔大哥出力。”
杜仲摆摆手:“姜师傅在作坊里,去吧。”
苏铮来到作坊姜师傅的制作室里,他正在仔仔细细地擦拭桌上的成型工具,看到她过来,笑着说:“小苏啊,过来啦,来,看看我这木搭子找到了。”
苏铮看着姜师傅手上的榉木搭子,和之前见到的并无两样,她问:“姜师傅你后来自己去找了?”
“到底心里惦念着,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嘿,这家伙就老老实实地呆在那里等我呢。”姜师傅得意地说,“找到了它我这心里就踏实了。”
苏铮好奇地问:“那你没发现龙窑……我过来看杜掌柜很高兴的样子,龙窑一定很好吧?”
“说来也奇了,我进去看了看,里面干干燥燥的,一点事也没有,根本没淋到雨似的。”他笑道,“你不知道,昨儿个晌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