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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了。”
杨夫人点了下头。
她经历的事情更多,包括先皇去世时那场皇位之争,还有更近的这一场外戚与皇帝的争夺。也许山庄里其他惊醒的人只觉得这是一场火灾,可是杨夫人却看到的是血光。
她有些担忧的转头看了一眼内室——她知道又陷入沉睡的阿福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被惊醒时,看到那天光,脸上因为水面和暖热而泛起的红润一下子褪的精光。
如果是又一次政变……或者,大火之后会发生什么样的政变——
杨夫人一把掐住了常太医的胳膊。她的手指细而瘦,平时总是有一种优雅的感觉,现在却让常太医觉得像尖利的鸡爪一样,难以挣脱,手臂被掐的生疼。
“一定要保护好夫人和小世子!”杨夫人已经把阿福腹中未出生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小主子——李固现在在城里,下落不明,生死不明……有可能,再也回不来!所以一定要保住阿福和孩子!
杨夫人在宫中多年,一颗心早就磨的坚硬无比,只要认准了一个目标,就算付出再大的牺牲,她也一定要成功!哪怕——这牺牲是自己,或是别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推开后窗,积雪的山峰在夜色下像是一根石雕的柱子,冰冷,坚硬。
“常太医,恐怕今晚有些事得劳烦你了。”
常太医哆嗦了一下,他还来不及庆幸自己今晚不在京城中,就陷入了新的恐惧之中。
这火……也许,也会烧到这城外的山庄里来。
如果朝局再有反复的话……
杨夫人关上窗子,转过身来。她整个人都冷冰冰的,像是一尊瓷器:“出了山庄后门,绕过去……有道深涧,过了吊桥涧那边有个院子。”
杨夫人转过头来说:“撤了吊桥,再没路能过去——后面那山峰陡的很爬不上人。现在还看不见路,天亮之后我会让夫人先住过去,常太医,你也一起过去,照料夫人的身体。”
没等他出声,杨夫人利索的吩咐瑞云和紫玫收拾整理东西,一条条指令被传出去,整个山庄都醒了过来,人们无声的忙乱着,远远望着斜北方的京城。灼热的火光仿佛是燃在每个人心里,疼痛而恐惧,每个人都不知道——
明天会怎么样。
粮食,药材,棉被,炭……
天还没有亮,杨夫人已经让人把东西都陆续搬过去,但是安排谁服侍,杨夫人却着实犹豫了一下。
侍女的话,她身旁的海芳海兰,阿福身边的紫玫瑞云都是好姑娘,能干,懂事,聪明。可是只有几个姑娘却不够。
杨夫人想,如果刘润在……他是个非常能干的人。
但是他随王爷一起走了,现在……生死不知。
杨夫人揉揉额角,积雪遍地的夜晚并没有那样黑暗,天地间被白雪映的有一种朦胧清冷的光亮。这种光亮和京城那边的火光映在一起,洁白的雪地和院墙看起来有一种音乐的红。这红色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紫玫守在阿福身侧,她的脑中一片空白。灾祸总在人们最没防备的时候降临。
阿福觉得身体开始摇摇晃晃的,似乎她不是躺在炕上,而是睡在一张绳索编就的吊床上一样。她想睁开眼睛,但是却醒不过来。
身周有人在小声说话,她能感觉到那些人的不安,她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可是那些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浓雾,一时近,一时远。
阿福又陷入了沉睡。
她见到了李固,穿着一身杏黄长衫,走在夏日的绿茵下,他似乎发现了她,阿福都差点忘了他其实看不到。她朝他笑。
李固和她说话,可是阿福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
她想朝他走近,可是怎么也走不过去,仿佛两个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障壁,她觉得她也朝前走,但却发现李固离她越来越远。
背部一阵轻微的痉挛,阿福忽然间睁开了眼。
刚睁开看到的东西似乎有一种浅蓝色,天空,云朵,积雪……一切都带着一种莹莹的浅蓝。
她这是在哪儿?
阿福发现自己被人抬着,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与毛坯大氅,头上还罩着风帽,睁开眼可以看到天——她不是在屋里!
“夫人,别动……我们这就进屋了。”
阿福想转头的时候,杨夫人声音轻快的说:“进了屋我和您细说。”
阿福不知道杨夫人把她带到了哪儿,不过她看见那被冰雪覆盖的山峰,寒意从四面八方涌来,山风吹着她头上的风帽翅边不停的颤动。
阿福几乎觉得昨天晚上她听到看到的那火光都是自己的幻觉,是一场梦一样。
不过,她眼角的余光看到,盖在身上的锦被,被风吹过后,原本洁净的雪白的被边上,已经落了一层细微的黑尘——那是被大火烧过的焦土,风将它们吹散,带到四方——带到阿福的眼前。
小院隐在几块巨石后面,从来的方向除了树与石头什么也看不到。这里是建造山庄时顺带建造的院子,隐蔽而又清静,当时山庄主人,一位侯爷的儿子曾经在这里读了四年半的书。只要一撤涧上的吊桥,住在这小小山坳里的人除非插翅才能飞离。
同样,外面的人也不可能进来。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二
阿福的手指上沾了一点那黑色的细灰,窗上,门槛上,还有院子里的雪……白雪上一层阴影似的黑色焦尘,让人的心也跟着蒙上了阴影。
阿福隔着窗子,看着元庆等人将米粮,火炭搬入院侧的空房,慢慢转过头来。杨夫人安慰她:“夫人不必担忧,只是担心庄中要扫尘,怕有什么扰攘到了夫人,所以先在这里清清静静住几日。”
阿福摇摇头:“杨夫人,你不用和我说这个,我不是傻子……城中一定出了大事,王爷不知道现在安危如何。要是我没孩子,这会儿我绝不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儿,一个人躲起来……”她语气平静,静的让杨夫人心里都没有底。
若是阿福惊慌,哭泣,吵着闹着要去寻找李固……杨夫人反而会觉得更正常些吧?
可是,阿福的平静与坦率,也让杨夫人把原来那些宽慰的话,全都省了。
“夫人,天不亮我已经差人去京城打听消息了。搬到这里来,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不知道皇上,太后,还有王家……等一有了消息,自然会先来禀告夫人的。”
阿福点了一下头。
她不是不恐慌,可是她完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腹中的孩子似乎还在安静的沉睡着,阿福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
“夫人先梳洗,再用朝食吧。我已经让人去接朱夫人了。”
阿福点了一下头。
紫玫捧进水盆来,刚烧沸的热水舀进铜盆中,这院子背后也有一眼井,虽然下雪,但井水并没上冻。
阿福坐在窗边,听着屋外面的动静,杨夫人不放心,就陪在她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她们都在等待,等着消息传来。
院门打开,朱夫人有些惊疑不定的打量这个小院子,她披着青绿斗篷,穿着厚雪鞋,院子不大,几步就进了屋子。
“阿福。”
“母亲……”
阿福忽然觉得刚才绷得紧紧的自己,忽然间松懈了一下,她站起来,只觉得眼泪就要随着话语一起流泻出来了。
朱氏赶着走了一步,紧紧握住了阿福的手,扶着她坐了下来:“阿福啊,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可得多想想孩子,不是还没消息吗?可不要自己吓自己。”
阿福点点头:“嗯,母亲……用过饭了吗?”
朱氏拂了一下头发:“还没用,和你一块儿用饭吧。”
朝食端上来,不及平时那样丰盛,但若只阿福和朱氏两个人用饭,那是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
阿福喝了半碗粥,朱氏劝了几句,她又多喝了几口。
她在等待消息,可她又觉得害怕。
如果得到的消息不是她想听到的……
朱氏却显得很镇定,她端了一小筐核桃来,一边用小夹子捏核桃,一边有滋有味的和阿福唠家常。杨夫人在一旁看了朱氏一眼,对她的镇静感到意外和欣喜。不过再一想,朱氏年纪和她差不多,早就守了寡,也是经过事儿的,以前对她的那平庸无能的印象,倒是由此好转了许多。
阿福手中把玩着那柄象牙玳瑁梳子,听着朱氏钳核桃清晰的咔咔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十分清脆,而且,让人的心神缓缓的安定下来。
“母亲刚才说什么?”
刚才朱氏说话,她跟着点头,却没怎么注意朱氏说了什么。
朱氏微笑,没再继续刚才话题,转而捏起一块剥的很完整的核桃仁:“你尝尝,味儿好不好?”
阿福嚼着核桃。核桃的香味儿在舌头上蔓延开来。
外面忽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响。
阿福怔了一下,转头朝外看。
隔着窗子看不清什么,但是可以听到有人进了院子。
杨夫人一掀帘子走了出去,阿福只觉得一阵巨大的恐慌从头顶直灌下来,朱氏抬头看见阿福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微微发抖,扔下手中的核桃,伸长手臂把她抱进了怀里。
“阿福乖,不害怕……不要害怕,娘在这儿呢,啊,不怕,不怕……”
朱氏只觉得怀里的阿福身体瑟瑟发抖,握着她的手,指尖也是冰冰凉。朱氏在她虎口上掐了几下,疼痛让阿福回过神来。
“还没听着消息,你不要先自己吓唬自己啊。”
阿福定一定神,点头说:“母亲说的对。”
她只是……克制不住。
上一次的变故与分离,让她的感情变得清晰明了,可是单子却似乎也变小了。她试着想站起来,却觉得腿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对朱氏说:“母亲扶我一把。”
朱氏不想让她到外头去,可是看着她的脸色,劝阻的话却也就咽了下去,扶着她站了起来。
阿福扶着腰,朱氏替她掀起帘子。门外头元庆正和杨夫人说话,他一定跑了很远的路,裤腿和衣襟上都是雪泥,脸上冻出两团红,说话间口鼻都在朝外喷出白气。
“什么?看到了蛮人?”杨夫人瞠目结舌:“这,这不可能。”
“夫人,的确没有看错的。前年不是午门献俘么,我见过的,袄圯人那头发剃的奇怪还编着小辫,身上穿裹着兽皮麻布……”
蛮人?
杨夫人问出了阿福的疑惑:“有多少人?他们……他们……”
“哪里敢走近了,远远的看到便不敢再过去了!逃过来的人说,昨晚上有人给袄圯人打开了京城北门,大火就从那里一路捎过来,皇城也盛了火海,到现在还在烧着没有熄灭……”
阿福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响,脑口空荡荡的。
杨夫人和庆和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十分遥远,她听到他们说话,心中只想着,蛮人难道是从地下冒出来么?怎么毫无预兆就到了京城?又是谁,打开了京城的大门?皇宫到底怎么样了?
李固呢?他活着吗?他在哪里?
朱氏扶着她,让她坐了下来。
“阿福,阿福,你可别自己吓自己,这不是没见着王爷吗?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不会有事的。你可得好好保重自己个儿……”
阿福身子微微发抖,两手紧紧握着梳子,梳齿都陷进了她的皮肤里,她一点也没有觉得疼。
是的,李固一定不会有事!
他一定活着!
正文 五十七 寒雪 三
张氏将李信也抱了来,这孩子还不懂得出了什么事,盗了小院里,倒是看什么都新鲜,见了阿福更是欢喜。
山庄人人心上都压着千钧巨石,虽然自身在城外山间,安全暂时无虞,可是却有许多人的亲眷是在城里的,像朱氏就惦记着朱平贵,张氏也惦记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