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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她才止住眼泪,看向伏于枕上,已极度哀伤疲惫的太后,黎鸢将头靠到她的身侧,低喃了声,“婆婆,对不起……”
太后微一讶异,抚了抚她的发丝,“好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你竟只顾着心疼他,没有意识到哀家说的第一条,‘已失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也就是说,他今生注定没有香火承继,你当日要跟了他,哀家很是忐忑,却最终没开口告诉你这一点,你……你不会怪婆婆吧?”
黎鸢一怔,心潮起伏,却没有一点嗔怪和恼恨,反而更多的是,对他的心疼……
这才意识到,原来,她对他的情,已深入骨髓……
他的殇,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如若能够顶替,能够弥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为他消受……
愣了片刻,她突然一念入心,急道,“没有香火承继?那……那小王爷,是谁的孩子?”
她眸子睁得极大,两只手攥在一起,又僵又抖。
太后却涩然一笑,“这个便要问那死去的庞氏了,无后的秘密,世间只有你、我,端王,皇上、鬼医五人知晓,庞氏并不知情,当年她说怀孕,我们也就姑且一听,随她去了,很是无奈……不过后来得了鲲儿那孩子,倒是极好的。”
说到这里,她看了黎鸢一眼,叹了口气,“端儿既有了此等劣疾,自然不宜继承大统,可是哀家与先帝一直未肯放弃,期盼着有一日,获得解药,他依旧健康如常,于是他一直仍是太子,且先帝觉他仁厚谦恭,对他尤为偏爱,到了临驾崩之前,还留下了诏书,让太子继续监国三年,这期间若是得了解药,便登基称帝,若是仍未获救,到时再传位给庄儿。”
黎鸢眸底顿时滑过疑惑,她从未听说过有太子监国三年这回事啊。
太后会意,叹道,“这便是他恨我的第二桩原因,我心里对于他能否彻底解毒,已经不抱太大希望,甚至觉得,很有可能终其一生,都难以痊愈,而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暗中争斗,我亦是心知肚明,日日思虑,觉得若是再拖三年,必将两败俱伤,我至少会失去一个儿子,而且失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所以我心底,已起了让庄儿即刻接位的谋划,先皇驾崩那日,我将端儿召至跟前,跟他挑明了意图,并说透了前因后果,他听了之后,一直垂头默默不语,我知他心底,是伤到了极点,认为我在那一刻说出那种话,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他,连同他身上的毒,连同他的将来……”
说到这里,太后扯着黎鸢的手,急切地像个想要分辨自己清白的孩子,“可是,鸢儿,我不是放弃了他,我只是站在太后的立场上,做出的理智抉择。我心底对于他遭受的痛苦,恨不得能加倍代受,甚至,甚至是即便我立刻死了,能换来他余生健康,我也愿意,你相信吗?你相信吗?”
黎鸢不迭地点头,看着她一脸的仓皇,一脸的痛惜无奈,完全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她见状,才略微缓和了些情绪,续道,“他在我那里立了二个时辰,不动不语,我心悬在半空中,一直盯着他等他答复,他却到最后也未说一字,就甩袖而去。我还以为是他不乐意,是想要坚持履行先帝的遗旨,谁料到,半个时辰后,朝堂就传来消息,说是太子并未登基,而是禅位给了庄王,他只去做个闲散王爷……举朝哗然,唯有我明白根底,心中泣血,很难说当时他是孝顺我意,还是任性之举,抑或只是自暴自弃……从那以后,他便日日取次花丛,醉生梦死,持续了十余年,直到遇见了你,鸢儿……”
黎鸢喉中酸涩,已是说不出话来。
皇帝交付给她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从王府中找出那份先皇诏书。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诏书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又牵扯到了多大的利益关系……
太后黯然半晌,又道,“这么多年来,他心底一直对我结着解不开的疙瘩,无比漠然,我却每日牵挂着他,愈来愈甚……虽然对于当初的抉择,并没后悔,但是,每日每夜仍煎熬在内疚自责中,无法自拔,也因此,庄儿亦对我逐渐有了成见,我见了他就想到端儿,就情不自禁地嘱咐他对皇兄好一些,对皇兄的事要有求必应,对皇兄要忍让关怀,甚至还会无意间怪责他当年对于皇兄疗毒的阻挠……每日里守着他,我唠叨的却是端儿,久而久之,庄儿便误认为,我心底全然没有他这个儿子,只装着端儿自己……到最后,两个孩子,竟都对我冷淡隔阂起来……”
此刻这一系列的谜团,才在黎鸢心底真正解开,他们母子三人究竟有着怎么的恩恩怨怨,因由浮出水面……
太后这时,眼望着黎鸢,神色凄迷,“好孩子,他信里说,从前的一切,因年深日久,他已逐渐看淡,纵使偶有烦闷,也能借酒排解,却在昨日,旧怨新伤,一并发作……他因了这毒,不能够好好爱你,因了这毒,不能给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不能够拥有你,也因了这毒,失去了至尊权位,从而失去了守着你的资格……更因为这毒,不知会何时丧命,永难见你……他说这时,才真正恨了母后,为何在最初选择的时候,没有给他完全祛毒的机会,为何在帝位交接的时候,没有再多给他三年时间,允许他再多三年的希望,去找还魂草……因为从那时起,他就放弃了寻觅,对于鬼医何时找到另外的疗毒之法也不甚关心……他说母后毁了他一生的幸福……直到昨日,才真切体会到这意味着什么……”太后说到这里已哽咽着再也续不下去。
黎鸢痴痴地望着她,顿觉一阵眩晕,扶了扶头,再看太后,她已是紧闭双眸,昏倒过去。
黎鸢大惊,忙一边大喊着殿外候着的小内侍,一边掐人中急救,过了片刻,太后才悠悠醒转,一见她的面,再次痛哭失声……
黎鸢抚着她的背连声安慰,不一会儿,太医匆匆赶到,搭脉听诊,脸色逐渐凝滞起来,片刻对黎鸢使了个眼色,来到外殿。
黎鸢随后跟上,心中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太医低声道,“郡主,看情形太后怕是撑不了多久了,还是早早禀报皇上的好。”
黎鸢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太医忙抚住了她,“郡主,你也要保重身子。”
她未做声,目光发直,如木头人般怔了半晌,突地拔脚奔进内室,眼见得太后倚在榻上,气息不均。
她走过去,重新坐了下来,抚住太后的肩头,心慌意乱。
太后有所察觉,勉强睁开眼,却已敛了方才的凄然,而是慈爱一笑,“鸢儿,你别伤心,婆婆去了另一个世界,从此也就解脱了。”
黎鸢听了这话,心底大痛,贝齿死死咬住薄唇,才没有哭出声来。
太后看着她,神色温柔,轻叹一声,“若是日后,你能见着端儿,替婆婆转达一声,母后对不起他……”
黎鸢的泪簌簌而落,望着太后愈加蜡黄的脸,突地站起身来,“婆婆,我去找皇上,我去找大王爷,我让他们都来听你训诫,我让他们都来服侍你,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不待太后答应,她便飞似的狂奔了出去,一路上拼了命地疾跑,等来到栖凤宫,见到了皇帝的面,已是累得喘不过气来。
皇帝正批阅奏折,见状挑了挑眉,调笑道,“鸢儿果然守信用,不过也不必如此吧?莫非是太过于思念朕?”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拥她入怀。
她却一把推开皇帝,急道,“皇上,太后已病入膏肓,我求你去看看她,然后下旨让端王也进宫来觐见太后。”
皇帝眉心一蹙,冷道,“你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黎鸢泪已盈眶,“我说的是真的,你若不听,必将遗恨终生。”
“遗恨终生?”皇帝冷嗤一声,眸底阴鸷,“若是朕听了你的话,才遗恨终生吧?”见黎鸢哑然,又逼问道,“你串通了母后,让她替你撑腰,将你释出宫去,与那人结成鸳鸯,对不对?将杀死庞氏的罪责,推到了朕的头上,然后你们再去逍遥快活,对不对?”
黎鸢一滞,接着疯狂摇头,“不是这样,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皇帝一哂,“朕凭什么相信你?”
黎鸢呆呆地望着他,望着这个多疑刚愎的帝王,心中五味翻涌,突地,她苦涩一笑,“我将此生最宝贵的东西给你质押,你能相信吗?”
皇帝一怔,疑惑地看向她。
她泪凝于睫,唇畔却含着一抹微笑,抬手将腰间的丝带扯开。
片刻,襦裙从肩头滑落,洁白的内衫也相应解下,簌簌堆落在脚边。
一具花蕾般晶莹粉嫩的**,一丝不挂,呈现在皇帝面前。
他瞪大了双眼,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她眼睫一阖,泪便顺颊而下,哀求道,“皇上,菡萏求你了,去看看太后吧,去下旨将王爷召进宫来吧,太后她太苦了,她真的快不行了……菡萏愿意将这身子交给你,只求你能答应……”
皇帝的神情,一下变痛,眸底流溢着说不出的古怪,傻了一样,痴望着黎鸢,身侧的手,已是微微颤抖。
半晌,他回过神来,赌气般抿紧了唇,上前一步,猛地将她脚边的衣服一把拾起,一件件全缠在她的身上,颤着指尖,手忙脚乱。
做完这些,他背过身去,瓮声瓮气道,“赶紧穿好,朕在外殿等你。”说完,再也不看她一眼,便大踏步出了内室,吼道,“小路子,赶快去端王府传朕口谕,宣端王,有十万火急之事速到熙宁宫,与朕同去觐见太后。”
小路子应声而去,他伫立在殿门口,仰起头来,阖了上眸子,长长的眼睫不时抿动,似乎是在抑制着眸中强烈的情绪。
片刻耳畔传来了脚步声,及一句怯生生的低喃,“皇上,我好了,可以走了。”
他倏地睁眼,转头向她,接着伸手抚向她的脸颊,这一次她没有挣扎,亦没有躲开。
他眸底幽暗,一字一顿,“鸢儿,你要保证,寸步不离朕的身边,你要保证,待会还要跟朕回来。”
黎鸢低头,眼底痛意凛冽,须臾她迅速抬头,决然道,“我保证。”
皇帝怔望着她,长吁了口气,携着她的手,出了大殿,一路轻功急掠向熙宁宫……
06断肠焚情
转眼来到熙宁宫中,不待皇帝站稳,黎鸢就扯着他的衣袖,急奔进了内室。
小内侍们转头见了皇帝,忙不迭地跪下迎接,而太后本是阖眸静躺,听见声音,瞬间睁开了眼,神色起了波澜。
“婆婆,皇上来看你了。”黎鸢上前扶起她的身子,柔声道,“皇上一听说你病情加重,担心到不行,就赶着来了。”
太后将目光投向皇帝,皇帝也忙偎坐到床前,握住了她的手,“母后,儿臣政事繁忙,一直没顾得上您。”
太后直直地瞧着他,眼眶顿时红了,却没说话,只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手。
黎鸢又笑道,“婆婆,大王爷马上也来了,皇上传了口谕,和他约好一起来看你的。”
太后听了,眼底立时浮起激动之色,问向皇帝,“真的?”
皇帝瞥了黎鸢一眼,勉强勾了勾唇角,轻声道,“皇兄和朕心底都十分记挂你呢,只是知道母后喜欢清静,见了我们这些人,反而闹得慌,所以就不常来,鸢儿刚说你情形不好,儿臣一慌,就忙召皇兄进宫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喉中微有哽咽,轻轻点了点头,又转眸瞧了瞧黎鸢,叹了口气,“哀家如今也管不了你们兄弟俩的事了……只是鸢儿如今在你宫里,你别让她受了委屈,她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