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紧紧地。
黎鸢一怔,不解地侧面向他,与那双晶莹的眸子,相距不过咫尺。
她略有尴尬,正要挣扎,却听他低声道,“我带你去你父母坟前,祭拜他们。”
黎鸢身子顿时一僵,不敢置信,“你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昨日在丁府,侍卫们对当年参与此事的打手,审了一夜,也未能得出爹娘的葬身之地。
轩王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衣袖,转身正对着她,低声道,“跟我来。”说完便阔步走出大厅。
黎鸢忙随后跟紧他的步伐。
庭院内有风掠过脸庞,她忽然心头一凛,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周围。
寂静无声,只有林木婆娑,可是她知道,在不知名的角落,定有人在看着她,还有他。
刚出了黎府之门,见四周无人,他便兀自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黎鸢,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突地伸手掳她入怀,接着顿足飞身掠影,眨眼间已行了好远。
黎鸢差点尖叫出口,心中怦怦然,低头下望,只见足底时而擦着树梢顶,时而横过檐壁棱,翻山越岭似也只在须臾间。
心中正自有些不适应,耳边传来他的轻语,“若是怕,就闭上眼。”
黎鸢忙依言阖上双眸,两只手无处安放,只好搭在他的肩膀上,腮颊却就此染上一片红晕。
轩王微有察觉,心中一荡,揽她的手也不由随之紧了一紧,后又忽觉这样很唐突,口中赧道,“放心,有我在,摔不下去。”算是解释。
后方有人虽匿在暗处,却发足急赶,远远看着前方这旖旎一幕,眸底幽光黯沉到了极点……
两人很快来到了镇外一处幽静的树林旁。
黎鸢落地后,展望四周,郁葱的枝叶,清幽的花草,是一处极美极安适的地方。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高高隆起的坟墓,心中一痛,忙向他转眸望去。
他默然点头,率先向那坟墓走近,她随后跟上,腿脚已有些发软。
待到得跟前,映入眼帘的,是那墓碑上刻着的大字:黎钟岫、于妍夫妇之墓,她忽地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他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目光再触及她的脸庞,已布满了泪水。
她挣开他,猛地扑到墓上,双手紧抱住那冰冷的石碑,抚摩着,泣不成声,远处有飞鸟呼啦啦惊起。
他也避开了视线,不忍卒视,薄唇紧抿,似在抑住心底起伏的波澜。
良久,她终于哭够了,只坐在墓旁,呆呆地看着那隆起的土堆。
过了会儿,她突地触及地上有焚纸的痕迹,一怔,转眸向他,暗哑道,“你替我为他们烧的纸钱?”
他点点头,她又问,“你先来此处,又回的府中?”
他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每年都是这样吗?”不出意料之外,他仍是颔首。
黎鸢看着他,看着那仿若旧时的一脸温润,还有那抹不同于从前的郁寒之色,心底一股复杂的情绪泛起,不知是感激更多一些,亦或是懊悔更多一点,或许还夹杂着几丝怨恨。
若不是遇到他,若不是结交他,或许,爹娘就不会长眠于斯,或许一切都将改写……
她眼底又氤氲起泪光,片刻后站起身来,沉声道,“这里我从不曾来过,你过会需告诉我详细路径,要不,下次再来,我怕找不到地方。”
说完后她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做声,黎鸢疑惑地抬头望他,却见他眸底溢出温柔,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那瞬,他微有尴尬,低头讷道,“不需要你记路,以后每次来,都由我带着你……不妨事……”
黎鸢身子一僵,心底有说不清的滋味泛滥。
她怔望向他,指尖微颤,半晌,眸色一黯,狠心涩道,“多谢公子好意,可黎鸢领受不起,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说完,她吁了口气,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样物事,递给轩王,低声道,“这是当年那柄扇子……还给你吧,从此……撂开手,各自珍重。”
轩王眸色一蛰,有痛意迅速溢出眼底。
他袖中的手逐渐合拢成拳,最后猛地甩袖走开,冷道,“你若不想要,扔了、烧了、撕了、砸了,都可以,不必来还给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回收。”
黎鸢一滞,看着他的脸色由白变青,眸底一抹愤然,将眼眶都逼得微微泛红起来。
她张了张口,最后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又垂眸看那玉扇,那随她无数个日夜的物件儿,心中忖道,“真要扔了、烧了、撕了、砸了吗?”呆了半晌,终叹了口气,将之重收回袖中。
他眼梢虽是瞥见了,但仍气鼓鼓冷冰冰地立在一旁,月白色长衫,衬着入鬓修眉点漆星眸,神仙般的样貌,令人恍然疑在梦中。
半晌,黎鸢叹道,“走吧。”
他一怔,顿时敛了不悦之色,温言道,“去哪里?回府吗?”
黎鸢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想再去苏水看一看。”
他立时会意,靠过来,揽住她的腰,再次携她飞身而走。
在起步的一霎那,耳畔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他不由心中一动,转眸看向怀中的她,却只睨到一张阖着双眸的娇颜。
那如蝶翼般轻颤的长长眼睫,那眉心隐透着的一片清愁,还有那唇畔紧抿处的一抹深深倔强,都让他抑不住心底泛起的怜惜……
当二人又站在了那河畔的小小码头上,黎鸢忍不住极目四望,无比贪恋。
那一如往日的碧色荷叶,粉色莲朵,随风轻舞于清澈波上,明媚出尘,绚烂如画。
也许人世间有水泊的地方,就会植有莲荷,然而,无论哪一处的,都比不上心底的这一湾,因为,它是最初的炫彩,是故乡最熟悉的风景,是从小到大始终伴随的温暖……
此时,轩王看着沉醉于眼前景致的她,眸底溢出一抹晶亮,竟喃喃出口,“你是要去采莲吗?”
这一句话,让黎鸢蓦然回神,却又如被针刺了一般,神色一痛。
她木然点头,转而反问,“你呢?是来看风景的吗?”
时隔三年,两个人,又将这最初的对话,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黎鸢就红了眼眶,心微微颤痛。
她望着他,凄然一笑,“若是一切停留在当年,该有多好?”
他瞧见她泫然欲滴的泪眸,心底一酸,欲出手抚一抚她的脸庞,却终未能抬袖。
片刻,他向她靠了一步,一字一顿地宽慰,“其实只要你想,一切都不曾改变……”
她却如听了极辛辣的嘲讽一般,脸顿时涨得通红,稍后蹙紧了眉,眸光一厉,“只要我想,我爹娘就能活过来吗?安和堂就能重开吗?”
他喉中一滞,哑然片刻,低眸看向堤下那丛生的涟漪,幽幽问道,“你觉得人死,是件很痛的事吗?”
黎鸢一怔,茫然望向他,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竟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这可笑到极点的问题。
他却恍若未觉一般,将目光投向远方雾气之中,低语道,“我想,也许,人死只是一件生者痛、死者安的事情,倘若生者也能放下痛苦,岂不皆大欢喜?”言毕,他收回视线,转眸向她,眼底一片清明之色。
“好一副世外高人的言语做派!”她冷笑着讽刺,紧紧逼视着他,“若是你的母妃,有朝一日,也横尸街头,你还会如此淡定从容么?也会这么洒脱地开解自己么?”
见他怔然的模样,他心头更恨,咬牙说出,“若你说能,我便立时放下痛苦,也放下仇恨!”
他呆呆地望向她,做不得声,眸底轮转着忽浓忽淡的痛色。
她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神情激愤,非要逼他表个明确的态度。
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语音发颤,“你见到的,未必是真的……我失去的,也不一定比你失去的少……”
她顿时一愣,眸底滑过不解,此话何意,与她所问风马牛不相及。
他却不再看她,只苦笑一声,神色黯淡。
温煦的阳光拂着他的脸庞,勾勒出金色的棱角,却再无从前的暖融之意,只有说不尽的清霜寒结……
黎鸢脑海中突地掠过那副画像,那副与他面貌极为相似的女子画像,心底陡然升起疑团,莫非他的身世另有蹊跷?
莫非大王妃,不是他亲生母亲……
想及此,她心中忽悲忽喜,眸底神态早已失常。
而他,见她不再那般郁愤,也便略松了口气。
两人同是素衣白袍,伫立水畔,衣袂飒飒,衬着那碧波荡漾,一顷莲花,是路人看不尽的胜景美情,然而,也是扎在那暗处某双锐利眼眸的二根尖钉,在某个角落,它幽幽明明,嫉恨之意,油然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微有了些倦意,黎鸢正想开口说回,却听见轩王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你复仇所借助的力量,是他的,还是宫里的?”
黎鸢一怔,正想转眸看他,却又耳边响起一句,“别回头,假装是在赏风景。”
黎鸢也紧张起来,不敢再瞧他,只凝视着面前的悠悠碧水,低叹一声,“是谁的,重要么?”
他怔了怔,也低了眼帘,“若是他的,倒没什么;若是宫里那人的,你必是应允了他什么棘手的条件……”
黎鸢哑然,他竟然能猜到,那么,她心底顿时一沉,端王,是不是也很快即猜到了……
他若了解了她的来历,定是一下便能想到的……
轩王半晌等不了答复,斜睨一眼她,见她脸色犹滞,似有难言之隐,轻叹了口气,“不管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只要是觉得委屈难办的,就别一个人扛着……告诉我,我来和你一起解决……”
黎鸢听了这话,再也顾不得什么背后有盯梢的眼,忽地望向他,嗫嚅着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似是被这个问题难住,眼神放空,半晌苦笑一声,“若是凡事都有答案,我也会问上一句,为什么会遇上你,为什么忘不了你,为什么明明恼恨了你,却又来见你……”
黎鸢呆呆地听着,眼中无泪,喉中却有涩意涌动。
前路漫漫,必是一个人的征程,再孤单无助,有他这句话也就够了。
希望来日再重逢,不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重回到黎府,已是掌灯时分,黎鸢固执地未回客栈,而是宿在了从前的闺房中。
她眼望着一切未变,人却成空的家府,让恨意再次将心底熏染个够,好让她回到陵城之后,面对庞氏——他的母亲,他的正妃,不会有任何的不忍……
第二日,她便辞别了老陈头,踏上了回去的路,而轩王也已不知何时,匿了踪影。
黎鸢敏感地察觉到,王锦王戎二人比之来时,似乎多了些阴郁之色。
尤其王锦,那络腮胡子下面,本就暗沉的脸色愈发黑滞,原本憨厚的眸光,也时不时滑过几丝怏怏。
她虽不明所以,但也在心中揣度一二,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马不停蹄地赶路,午后不久,车子便进了陵城西门。
看着门口值岗的守城士兵及巍峨耸立的城墙,黎鸢忽地忆起两年前,她初进陵城时的遭遇,不由心底一动,脑海中闪过那个曾救过她,并劝她改装的老婆婆。
待进了城门不久,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光景,低声道,“我想去找个人。”
车辕上的二人一怔,扭过头来,齐声问道,“什么人?”
黎鸢敛眸叹了口气,将那时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见二人似有踌躇不允之意,心底一沉,强笑道,“要不你们先回吧,免得误了公干,我自个儿去找找就行。”
王锦默默看了她半晌,开口问道,“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