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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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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世间摸爬滚打,沾满污秽的手,能否比徐老鸨,更干净几分?

而到时,又会是由谁,来宣判自己的命运?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门口有侍卫低声通报,“人带来了。”

她忙回过神来,沉声道,“带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推搡着吓得抱成一团的徐老鸨,跨步进来。

王戎见状忙上前,交接过手,那蒙面人转眼又退回门外。

黎鸢站起身来走过去,细细端详着几年未见的徐老鸨。

她身形貌似又发福了,鼓鼓囊囊的,裹在一袭嫩绿的锻袍下。[小说网·。。]

肌肤也愈发白腻,眉毛描得细细弯弯,颊边还扑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于夜灯下闪耀,如一只硕大的绿豆蝇,泛着恶俗的光。

黎鸢怎么也想不出,曾名噪一时、艳冠万里的头牌花魁,为何会落至如此境地……

原来善于捉弄人的命运,不仅会极力扭曲人的心灵,还尽情蹂躏她的皮囊……

徐老鸨此时吓得已是哆嗦不禁,半夜莫名被人点了哑穴,提着穿梭于夜空中,怎么都挣扎不动,竟一路来到了丁府。

她还想着莫非是丁万琮发神经,在搞什么鬼花样,待进了房门,才在眼梢余光中瞄出,屋内三个黑衣人,一个黑纱罩面,另两个凶神恶煞般瞪视着她,这才意识到果真大事不妙,丁府出事了,也连累到了她……

黎鸢围着她转了几圈,使得她越发心慌意乱。

正手脚发软之际,忽听耳畔传来一声轻问,“徐妈妈,别来无恙啊。”

她心底咯噔一下,这人竟是个女子,而且声音为何如似曾相识?

忙抬眼去看,却瞧不出任何端倪,想要开腔问一句,却又嗓子干涩,发不了声音。

黎鸢也是一怔,不解地望向挟制着她的王戎,王戎顿时会意,出手在她背上点了几下,解了哑穴。

徐老鸨顿时猛咳了几声,须臾颤着音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黎鸢笑了笑,语气玩味,“妈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日夜惦念着你。”

徐老鸨眸光惊疑,又向她仔细打量几眼,黑衣肃杀,裹不住高挑曼妙的身姿,朦胧影绰的黑纱,隐约透出美人娇颜,可是她仍不敢妄测对方是谁。

黎鸢也不再给她兜圈子,直问道,“如今宜春院头牌花魁是何人?”

徐老鸨一愣,摸不清她心底所想,只得老实答道,“是如莹。”

“哦?是她?”黎鸢眉梢一挑,颇有些意外,待转念想了想,又觉在情理之中,不由一笑,“却也该是她。”

徐老鸨心底打鼓,忖不出何意,只讪笑着附和,“是是。”

“那碧云呢?如今沦为第几?”黎鸢再开口,话中含着探询之意。

徐老鸨心底顿时滑过一抹疑惑,此人对宜春院诸人不仅熟识而且关切,会是何人?

她仿佛觉得答案在脑海盘旋,呼之欲出,却又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张,欲现不得。

黎鸢见她踌躇不言,浅笑一声,“怎么,牵扯到什么机密事,不肯说出来么?”

徐老鸨一慌,忙腆着脸答道,“她已摘牌谢客了……”

“为何?”黎鸢神情诧异,追问道。

“说不清是天灾还是人祸。”徐老鸨这会儿心神稍稳,叹了口气,“今年元宵佳节,诸人都在赏灯观花,不知怎地,一盏彩灯,莫名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恰好砸到碧云身上,热油泼了一脸……毁容了……”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满脸痛惜。

黎鸢心底一惊,前后联系着想了想,便即刻了然于胸。

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在女人扎堆比美的地方,乃家常便饭。

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是如莹胜出,而碧云一败涂地。

她不禁心生侥幸,为自己能早一步逃出了这尔虞我诈,拼个你死我活的残酷之所,可是又转瞬失落,世间处处险恶,哪有一块安乐无虞的净土?

成王败寇,是无处不在的定律,只不过她换了个更宽阔的战场而已……

“清荷师傅呢?她现在还好吗?”黎鸢怅惘半晌,又问出口。

徐老鸨直望向她,眸底已满溢困惑,须臾叹道,“她的遭遇更让人不忍提起。”

黎鸢一惊,急声促问,“她怎么了?”

徐老鸨苦笑一声,“吞金自杀了……”

黎鸢骇得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将手抬起,却无从依附,只停在半空,指尖微颤,半晌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徐老鸨摇头,“未留下只言片语,可能是……活够了吧……”

黎鸢心底,已泛出不可抑止的酸涩。

那个气质清冽,秉性出尘的女子,那个格调高雅、却满心忧伤的女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甚至还能清晰记起,那个阳光盛洒的上午,在棋室内,课毕后,清荷依于窗前,就那么定定地望向她,萧瑟落寞的面容,悲悯凄凉的眼神,形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终生定格在了她的记忆里。

黎鸢的眼眶已微有润湿,徐老鸨呆呆地看着她,虽见不到那两汪粼粼涟漪,却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翻涌,此时竟也忘了惧怕,微微向前一步,喃道,“你是……你是……”

黎鸢回过神来,吁了口气,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凝眸向她,“妈妈还记得我么?”

“啊!”徐老鸨却大叫一声,双眼瞪得溜圆,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悚然惊问,“你是人是鬼?”

黎鸢一怔,向前一步,还未及开口,便吓得那徐老鸨又欲再退,却被王戎、王锦二人一边拿住她一只胳膊,动弹不得。

她看了看黑面黑衣的王氏二人,更加害怕,哆嗦着道,“幽若……你若讨命,应找丁万琮,与我无关啊。”

黎鸢无奈,苦笑道,“我很像鬼么?”

徐老鸨闻声怔了怔神,又战兢着打量了她几眼,颤声问道,“你不是鬼?可是……你不是被丁万琮收入房中后,没几天就暴毙身亡了么?”

黎鸢讶然,一脸好笑,“谁说的?”

“都这么说……丁老爷也这么说……”徐老鸨虽见她言行如常人,但仍心有忌惮,大气也不敢喘。

“呵……”黎鸢冷笑一声,“我若真是鬼,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回来了。”

徐老鸨低头想了想,觉得在理,正想说话,又觉双臂被那两人锢得生疼,想挣又挣不开,仍是惧道,“幽若,妈妈以前并未对不起你,一切都是丁万琮做的恶,妈妈对你……也是身不由己啊。”

黎鸢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顿了会儿,避开了这个话题,“今夜找你来,是想将宜春院的大小姑娘们,一并释放出去,妈妈你看怎样?”这话,看似商量,实则饱含了最后通牒的意味。

徐老鸨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苦笑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还记得去救赎楼里的那些人。”

黎鸢唇边一哂,“那么,妈妈是没有意见喽?”

徐老鸨沉吟片刻,终抬头大着胆子道,“姑娘自以为将最好的命运,安排给了他们,但是他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这么个造化领受,还是另说呢。”

黎鸢略有不解,蹙了蹙眉,“此话怎讲?”见王戎二人仍然紧扣着她的臂膀,忙摆了摆手,示意放开。

二人听命,徐老鸨揉了揉酸痛的臂膀,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黎鸢,“就像如莹,她刚得了头牌花魁的名号,正自春风得意,愿意就此弃了盛名,堙没街巷吗?”

说到这里,她见黎鸢眸底一滞,又追问道,“未及笄的小女孩倒还好说,那些已挂牌的姑娘,残花败柳之身,只期待靠着宜春院这个招牌,能逢着个看中他们的郎君,终身有托,假如就这么空落落地出了门,日后靠什么过活?又到哪里去寻觅良胥?还不是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做丫鬟,或是凭着手艺艰难度日。”

“凭手艺养活自己,那有什么不好?”黎鸢反驳道,“快快活活的,虽累也自在,比在青楼卖笑强上百倍吧?”

“自在?”徐老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想法,别人未必这么认为。楼里的那些姑娘,有多少能再吃得了平头百姓所受的那些苦?怕是十成里不剩一成。”

黎鸢见她说的斩钉截铁,竟一时难以拿话辩驳,只愣怔着看她。

徐老鸨见状,叹了口气,续道,“姑娘虽是好心,但你纵使安排得了所有人眼前的道路,也掌控不了他们日后的命运,即便为每个人都赎了身,各自塞上一大把银两,他们亦如柳絮浮萍般,无处安身。”顿了顿又补充道,“纵使诸人都能匹配得上如意郎君,你能保证日后每个人都和顺安乐吗?”

听了这话,黎鸢不禁一阵灰心丧气,耳畔又突地响起姨妈于婵对于女人命运的定论,更是沮丧至极。

她眸色一片黯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深埋下头去,等再度抬起的时候,却意外触及到王锦的眸光,正在向她若有所思地凝视,流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待意识到她已有所察觉,他微有尴尬,忙移开视线,向室内一角看去。

黎鸢此刻颓然的心,亦无暇顾及到他,只向徐老鸨沉吟道,“既如此,那便折衷一下,愿意出去的女子,从此自由,仍愿在楼里继续呆着的姑娘,也不勉强……各自珍重吧。”

徐老鸨勉强扯了扯唇角,“就依姑娘所言。”

孰料黎鸢看着她,顿了会儿,突问道,“妈妈,旁人不管,我只问你,你想若何?平生有什么心愿没有?若有,我尽力帮你实现。”

徐老鸨身子登时一僵,眼神空茫,涩道,“我……我……”

黎鸢等了半晌,也未见她说出个所以然,便慨然一叹,“妈妈的身世坎坷,所受的苦痛折磨,一言难尽,也正因为此,从前对你无论有多少怨气,都一概消弭不计。若是……若是你有什么夙愿,我也会鼎力而为。”

徐老鸨垂下头去,眸中滑过一抹伤痛,“只怕我的这个心愿,任谁也帮不了……”

黎鸢神色讶异,正要询问,却见她又兀自讷讷,“或许你听说过……我有个女儿,刚下生,就与我分开。若我能寻回女儿,与她一起过活,该有多好……可是……”说到这里她神色晦暗,“也许她压根就不在人世了……也许当年她就夭折了……”

黎鸢见她语气悲怆,心底一动,沉吟道,“若是他……栾世清,你们还能再结前缘,一起去寻你们的女儿,你愿意么?”

徐老鸨顿时张口结舌,眼望着她,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却终究未能吐出一个不字来。

黎鸢立即会意,笑了笑,招手让王锦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王锦一怔,犹疑了下,终还是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向黎鸢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办妥。

黎鸢这才看向徐老鸨,“我方才派人去请栾老爷,让你们见上一面,有什么话,也好当面说清,女儿的事,还有你的养老之事,有我替你做主,他不敢不从的。”

徐老鸨此时却神色凄迷,苦笑道,“怕是姑娘白费心思,多年前,我青春犹在,还不能揽住他的心,如今人老珠黄,再去问他,岂不是自讨没趣?”

“不见得。”黎鸢摇了摇头,“当年他上有严亲,下有悍妻,迫不得已才与你劳燕分飞,眼下我打探得他双亲早已亡故,嫡妻也病入膏肓,正是你二人重逢叙旧之时。”

徐老鸨听她这么说,心底也立时腾出了一丝希望。

这十几年来的潦倒怨怼,对未来生活无时无刻的孤寂绝望,仿佛一瞬间有了个排解的出口。

她心底既惴惴不安,又焦灼盼望,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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