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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又何尝不是公子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小翠哀叹一声,“丁府与王府交好,尤其是与公子母妃,更是经常往来。他忌惮着,若亲自去,会有闲言碎语传到这边,说他逛了青楼妓 院。”
她顿了顿,又道,“就那么悄没声的冒丁老爷之名将你接走,并让其对外声称,是纳入丁府做侍妾,公子还一再要求他严加保密,饶是这样,还担忧丁万琮口风不严,过后会恶意中伤呢。”
黎鸢一阵心酸涌来,低头阖了阖眼眸,喟然想道,如此说来,纵使他助得了我逃脱狼穴,却也终究无法帮我捣毁虎巢,报得大仇……
可是,无论如何,总算歪打正着,若无他,说不定我今日,还在那见不得天日的地方,受着非人的摧残,这样一想,他又是我此生最大的恩人……
小蝶见她脸色灰败,神色萎糜,忙握住她的手,哭道,“可是公子后来一直后悔,说当日不该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反害得你流离失所,最终与他无法相聚。”
黎鸢心底一阵大痛,凄然笑道,“天不予我,又能怨谁?”
186层嶂峦叠(2)
“姑娘又何必如此颓废?”小蝶急道,“现下你们终于重逢,无论那日在洛泉是否错失,从今日起,是必不会再走散的了。
黎鸢苦笑一声,话语中带着自伤的冷意,“难道,你不知道,我就要成为端王妃了么?”
小蝶愕然,喃道,“端王妃?”
“是!”黎鸢一字一顿,凄然冷笑,“他的母妃,公子的母妃。”
“怎么会?公子方才只是告诉我,你做了郡主……”小蝶怔望着她,仿佛不认识了一般,眸底的光晕在夜色中倏忽放大。
半晌,她抓住黎鸢的手,猛摇起来,几乎是流着泪恳求,“你不能做他母妃,你这样有多伤他,你知道吗?”
黎鸢默然地站着,面无表情,只有唇角在微微颤抖,却被夜影匿住了轮廓。
小蝶见黎鸢无动于衷,泣道,“你知道这几年,他为你做了多少事吗?别的先不说,他每日翻看你画的图像,回忆你们初识的情景,还常让我讲述你的故事。”
说到这里,她泪流满面,顿了顿,“你在宜春院的每件事情,只要是我知道的,甚至是一点点细枝末节,他都听了很多遍,几乎已能倒背如流。而且,装着你替换衣衫的那个包裹,他视若珍宝,每日放在床头……”
“够了!”黎鸢猛地打断她的话,接着紧闭双眸,吐了口气,缓缓道,“小蝶……你这么护着他……与他相处这么久,是不是心里已……”她未能说下去。
但小蝶却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嘴唇微张,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片刻,一字一顿,如泣血般哀切,“姑娘,你说这话……伤透了我的心……”
她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凄然道,“若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要我拿命来换,我都愿意,毫不犹豫,但是,倘若问我,你们哪一个在我心底的分量更重,还是你啊……姑娘,你怎么能够怀疑我……”
黎鸢听了这话,再也绷不住,背过身去不看小蝶,以手捂面,汹涌的泪,顺着指缝汩汩而出。
小蝶刹那间感受到了她的无助,不由上前抚住她的肩膀,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半晌,终说,“姑娘,真的毫无挽回余地了吗?你非得去……非得去……”
黎鸢点点头,嗓音暗哑,“事已至此,已没有回旋余地。”
“可是……”小蝶不甘心,眸底溢出大片的伤感,“你让公子怎么办?你们以后怎么见面?”
黎鸢摇摇头,长吁口气,从袖中掏出绢子,揩了揩眼泪,轻声道,“其实……他未必对我真的有什么感情,就像我,也未必对他有多深厚的爱意……”
说着,她心底一哂,低声道,“或许,我们都只是在怀念,一场年少时美好的风花雪月。”
就跟从未见过烟花的孩子一样,第一眼的绚烂,第一次的心动,第一波的奇妙,回味无穷,却也不见得有多醇厚。
只是那初悸的甜蜜,衬着日后斑驳寥落的遭遇,显得无比唯美,无比珍贵,却也镜花水月般,不能触碰……
187层嶂峦叠(3)(二更)
小蝶满脸讶异地望着黎鸢,听不懂她的话,也无法体悟她的心情。
小蝶只知道,这两个世间少有的痴心长情人,皆是如玉般剔透,天造地设般登对,郎情妾意般互慕。
却又为何将这段感情,说的如此轻薄飘忽?
纵使已是过往多年,但公子亦空劳牵挂了那么久,姑娘定也是枉自怀念了许多日子,又有何事,是人力所不能挽回的呢?
除非是,不愿去做……
两人相对良久,黎鸢终敛起凄迷的神色,勉强扯了扯唇角,从袖中掏出一样物事,递给小蝶,“这是那把扇子,你替我……还给他吧。从此后,我与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小蝶如被针扎一般,飞快闪开,站定后,不知是赌气还是别的,沉声道,“姑娘,我不替你做这事。”顿了会儿,又气呼呼道,“你若是想还,就自己去。我夹在你们中间,难受的很,做不了这差事。”
见黎鸢似乎仍要坚持,忙再撤后几步,摆手辞别,“姑娘,我先回了,等着再来看你。”说完,就快步离开。
黎鸢拿着扇子的手,无着落地横在空中,半晌,颓然放下。
片刻后,她抬起手,双眸怔然对着那柄玉扇,那柄每日贴身厮磨已成割舍不去一部分的玉扇。
在朦胧的星光下,精巧的扇坠愈发莹润透亮,耀人眼眸。
过了会儿,她刷地展开扇面,已不必特意去看,“绰鹏”二字便袭入眸底,刺痛不已。
她握扇的手,不可抑制地轻颤起来……
而那厢里,小蝶一路忐忑思虑,脚下疾奔,不觉间已到了远晴阁——轩王爷的居所。
待进了房中,她脚步却又慢了下来,犹滞着不敢上前。
“你回来了?”内室传出个清冷的声音,略带疲倦。
“嗯。”小蝶微一嗫嚅,掀开了玉帘,垂头立在门槛,似做了错事的孩子,扭捏不安。
“歇着去吧。”轩王坐在窗前案几旁,以手支额,拇指正在轻轻揉摁太阳穴。
“公子,姑娘她……”小蝶讷讷开口。
“别说了。”他打断她的话,声音低沉而暗哑,“都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免得成了本王的笑柄。”
小蝶一怔,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淡寥落的模样。
尽管外人皆传,轩王是个冷面冰心的人,可是她眼中的公子,一如当年姑娘的描述,温文尔雅,柔情轩昂。
她忍不住开口,不知是劝慰,还是替姑娘开脱,“也许……她有不得已的难处,公子你不要生她气。”
“难处?”轩王冷笑一声,眉心一蹙,却也未再讽刺出口,半晌叹息道,“算了,从前一切,只是个幻想罢了,你听过叶公好龙的故事么?”
小蝶点点头,微一思忖,讶然发现,他与姑娘,对过去所作的结论竟不谋而合……
188层嶂峦叠(4)(三更)
“我不过是在回忆昔日一段梦,想象出一个凌波仙子,将一颗闲心寄托在上面,来逃避现实。”他苦笑着一声,“很遗憾,现在梦破了,仅此而已。若不破,也许,我会继续,做一辈子。”
他摇摇头,语气自嘲,“可惜,上天不给这个机会。又或许,假设不遇见你,没有你朝夕不辍的提醒,和那些事无巨细的琐碎故事,我早就将她抛之脑后。”
是呵,他仿佛突悟一般,“我要找的也许根本就不是她,我恋慕的姑娘也从不存在。”
只是一段反复强化的美丽记忆,只是一个于刻意描述和无端想象中,不断升华的出尘幻境。
心海中那一位仙子般动人的姑娘,仅是一个自编自演的迷梦。
虽生根于她身,却最终与现实无涉。
“可是你这样说,对姑娘太不公平。”小蝶猝然出口。
她不明白,梦,怎么会说破就破了,心,怎么会说散就散了?
你们这些人,也太无定性……
“那你想让我怎样?”他倏忽转头。
小蝶这才看清,他眸中渗满了血丝,腥红一片,不由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惊叫道,“公子,你,你没事吧?”
他摇摇头,重转回去,依旧双眉紧蹙,抬手揉捏额头。
不仅是情殇难愈,还有大王妃的嘱托,他已无力无心完成……
小蝶仍未离去,伫立门口,忖思许久,终开口道,“公子,小蝶非常感激你救了我,并且留我在你身边这么久,大恩大德,一世难报,可是……如今姑娘已经寻回,我……我还是要回到她身边去。”
他闻声一怔,唇角勉强勾了勾,摆摆手,“难得你如此长情,顾念旧主,既如此,那便去吧。”
小蝶应声,就要离去,却看他的身影在灯下似乎愈加寂寥,不由心中一酸,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转身疾走。
还未跨出几步,却听他的声音急促传来,“回来,你不能去。”
小蝶一愣,收住脚步,返身回内室,讶异道,“怎么了,公子?我为何不能?”
他却不立刻回答,沉默片刻,长叹了口气,“府内人人皆知你是我的丫鬟,若你突然改跟了她,别人会作何感想?”
不待小蝶做声,他便又自问自答,“难免会引起非议,她这个时节,这样的身份……极其特殊,承受不得任何风吹草动。你还是先留在我身边,从长计议吧。”
小蝶听完,心底一动,惊喜问道,“公子,你是在为她着想?”
他身子一僵,立时反驳,“没有。”却又立刻觉得这话无比苍白,一时语塞,顿了会儿,才缓缓道,“我是在为自己着想,若起了些蜚短流长,本王也是受害者之一,不可不防。”
小蝶看着他,轻叹了口气,人心的变幻,瞬息之间,男女的恋情,更是扑朔迷离。
可是,她希望,无论如何,自己与姑娘的生死情谊,历经多少辗转,都别褪色……
189丛生梦魇(1)(四更)
那边厢,黎鸢在院中又伫了半晌,才缓步回房。
她刚要跨入殿门,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锐响,似是有件什么东西,裹挟着呼啸的风,从她耳畔一掠而过,眨眼间砰地一下钉在了门框上,离她扶住门框的手腕,只差了几厘远。
黎鸢一惊,转头后望,只见有阵风吹得满院的宫灯簌簌摇晃、忽明忽暗,花影树影皆随之婆娑不定,然而,假山浮桥,廊角檐下,却均瞧不见有任何人影走动。
黎鸢再看那门框上的暗器,竟是一枚精致玲珑的飞针,扎着一卷叠得十分齐整的雪白纸张。
她略一踌躇,抬手拔下飞针,快步走进内室,在灯下将那纸张展开,定睛细读。
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在跃动的光晕下清晰可见。
黎鸢的黑瞳随着眸光的逐行下移,而愈瞪愈大。
她捏着字条的手指,狠狠地掐进了纸张之内,力量之大,已令整个手腕都抑不住地细颤。
只见其上写着:
今既见鲲,应知当日横祸根由,一切孽债,实源鲲之恶母。
见小儿女言笑晏晏,情窦初生,心生憎恨。
不忿之余,终以勾 魂祸女之名,暗通丁氏。
令其将汝双亲惨殁,囚汝于勾栏院中。
种种遭遇,自不必赘述,其发指行径,匪夷所思。
今欲为汝出头,便趁势将实情一一告知。
汝若顾念昔仇,欲报之,当忖思何法最为妥当。
借端之力,曲折繁复,下下之选;榕洞之内,各取所需,两全其美。
望汝细思。
黎鸢反复读了几遍,直至烂熟于心,指甲已将那字条抠得面目全非。
她突觉一阵急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