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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谭忆见状,圆场道,“伯母,这是我师弟,不是亲弟弟,更不是什么双胞兄弟,我父亲只有我一个独子。”
闻听此话,那妇人神色颇有惊异,但目光触及到谭钟岩一脸的不友善,当即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你的事,我的确不愿去想,但你当年纵容你师弟,拐走我妹妹,我还一直未跟你算这笔账呢,你今天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谭钟岩此时面色阴沉到了极点,表情似是忍了再忍,最终仍按捺不住,愠怒道,“没跟我算账?当年若不是你趁我不在,赶着青儿分娩那刻,来我家大闹一场,青儿怎么会难产至死?这人命官司,你也有一份责任逃不掉,今日却来再跟我翻旧账。”
那妇人听此话大惊,却又极为恼怒,委屈申辩,“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死就死了,倒赖在了我的头上,我当时确实带人来了,但是,一见她大腹便便,临盆在即,就没有吵闹,反而还帮着接生婆打了下手。你如今这样说……你可真不讲理……”
谭钟岩冷哼一声,“人都死了这么久了,随你说什么,也死无对证。”
那妇人,更是气急,“当年的接生婆呢?找她来定能为我作证。”
谭钟岩直视着她,目光凌厉,“就是接生婆告诉的我,你来潭府大闹的事情,你还要找她对质去吗?”
那妇人听了此话,顿时面色发白,手扶着头,摇摇欲倒,显然是一阵气急攻心,伫立一旁的谭忆忙扶住她,坐往椅子上。
103骨肉至亲(3)(二更)
谭钟岩见她如此,不再言辞逼仄,叹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些,“你也不必如此气恼,当年之事,并不该怪你,全怪我,是我不该在那么紧要的关头,去王府会诊。”
他顿了顿,语气悲怆,“兴许一切都是天意,若师弟不和于二小姐在那天私奔,而撂了王府会诊之事,若我坚持辞了王府的邀请不代他前去……再往前推,若你我不反对他们的姻缘,也许青儿师妹会平安无事直到今天。”
谭忆见爹爹提到母亲,也是一脸黯然,眸中溢满悲伤,黎鸢表情木然听着他们谈论往事,谁也没有注意到,她垂于身侧的指尖,一直在微微颤动。
这时候,那妇人突地咬牙切齿,恨恨说道,“都怪该死的黎钟岫,他若不对我小妹动情,不设法拐走了她,又怎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我也不至于落到如今无依无靠的地步。”
听了这话,别人尚可,唯有黎鸢胸前一阵憋闷,突觉头晕脑胀,身子晃悠了几下,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
谭忆一眼瞥见,惊呼,“师弟,你怎么了?”说着,大步跃到她身旁,拥住了她的身子。
这时,谭钟岩和那妇人齐齐望向黎鸢,均露出不解之色。
黎鸢扶着谭忆,向前挪了一步,走到那妇人面前,接着便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喃喃道,“姨妈……姨妈……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妇人依旧是一脸茫然,转头看了谭钟岩一眼,又对黎鸢柔声道,“孩子,你怎么了?谁是你姨妈?”
谭钟岩此刻亦盯着黎鸢,神情愕然,半晌,径自走到她身边,急切问道,“鹏儿,你叫黎鹏,你姓黎!那……你不是来自凤城,你是来自洛泉,对不对?”
还未及黎鸢答言,他又是一连串问话,“你爹爹叫黎钟岫,你娘亲叫于妍,你姨妈叫于婵,对不对?你当日寻而未得的亲人,就是梳洗巷的于府,对不对?”
他与黎鸢虽师徒相处了多半年,却从未细询过她的身世来历,虽有时在心底也转个念头,但知其必是满腹凄苦,又何必去刨根问底,揭她伤疤。
而她当初去梳洗巷找于府之事,谭忆未与他说起过,黎鸢亦是守口如瓶,是以直到今日,这一连串的疑问才一股脑儿问起。
黎鸢连连点头,又连连摇头,眸中的泪愈加汹涌,那妇人一脸惊喜,又一脸糊涂,站起身来,扶住黎鸢的肩膀,问道,“到底是还是不是?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黎鸢哽咽着说道,“我叫黎鸢,不叫黎鹏,我爹黎钟岫,娘亲于妍,可是,我不知道我姨妈叫什么名字,爹娘从未提起过。”
那妇人望着她,神情哀戚,眼中渗泪,仍愕然道,“可是我的外甥,鸢儿,是个女孩儿,你怎么是个男孩子?”
黎鸢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散开头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姨妈,我是女孩儿……不得已才扮成男子的……”
104骨肉至亲(4)(三更)
一头乌黑的青丝,披在她的脸侧,肌肤上的遮颜膏,也被泪水冲刷殆尽,露出粉雕玉琢的真容,如画的眉目,宛如雨中的梨花,纤美的身姿,在哭泣中愈发娇弱不胜。
于婵见她如此可怜模样,直觉得心痛得肝肠寸断,一把拥入怀中,二人抱头痛哭起来。
一旁的谭忆,以手抚目,掩饰眸底闪耀的泪花。
他由衷地高兴,也着实地心酸,他的师弟,到了此刻,终于肯现出女孩儿的身份,也终于找到了失散的亲人,他亦在心底铭刻了她真正的名字:黎鸢。
半晌,于婵止住眼泪,扶起黎鸢,将她拉到椅子上一起坐下,拭了拭她脸上溃然的水渍,慈声说道,“好鸢儿,莫哭了,咱娘两个相见是喜事。”
说着她瞥了一眼背过身去的谭钟岩,对黎鸢说道,“你今日该知道了吧,你现在的师傅,是你爹爹的师兄,若从你爹爹那论起,你该叫他师伯才对。”
谭钟岩却于此时转过身来,神情不满,沉声道,“什么师伯?一日为师,终身是师,哪里有你这种怪理论,莫名冒出个师伯的称号。”
于婵笑了笑,“怕你不认账,因此激你一激。”
谭钟岩奇道,“我为什么不认账?你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道理?”
于婵反唇相讥,“你心中不恨黎钟岫么?不会把恨意转嫁到鸢儿身上吗?”
谭钟岩好气又好笑,“我会怎样,不是你能用你的心思来衡量体会得了的。一码归一码,上辈子的恩怨,与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他顿了顿,看了眼黎鸢,“何况,我与师弟,情同手足,虽有过节,又岂是你能臆断的,我们的师徒情分,又岂是轻易就断送的。”
“那就好。”于婵心满意足,“算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接着抚了抚黎鸢,慈声问道,“鸢儿,你怎么会到了这里,还打扮成这样?你爹娘呢?他们还好吗?”
谭钟岩亦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她,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黎鸢再次忆起往事,心中仍如刀绞一般痛楚,她将过往之遭遇,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于婵随着她的话语,再次失声痛哭。
谭钟岩抑不住心中悲愤,双手摁桌,指甲死死地抠在案面之上,似乎要将其洞穿一般。
而谭忆,心如蝎蛰般疼痛,望着他心爱的人儿,此刻才觉得,原来,她受了那么多非人的苦楚……
原来她承载了那么多仇恨……
曾经觉得她琢磨不透,深不可测,原来是自己一直太幼稚,太肤浅,不够了解她,不够疼爱她,不能替她分担一丝一毫的痛……
到黎鸢诉完,于婵已止住泪水,怔怔地望着她那酷似妹妹于妍的面庞,忽觉一阵天旋地转,倒了下去。
黎鸢一声惊呼,谭钟岩忙上前掐人中,抢救一番。
到她悠悠醒来,忙紧紧攥住黎鸢的腕子,再不撒开手,而眼中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不止。
谭钟岩见状,便让谭忆陪着黎鸢,将她送回家去。
而家,自然不再是位于梳洗巷的于府。
105因缘聚散(1)
二人扶着她,由她指途,一路上虽曲里拐弯,却也并不算远,到了处狭小而偏僻的巷子,进了一方简陋而窄小的宅院。
进了房中,四处打量了下,家具摆设,装饰布置,虽不华贵,但十分整洁雅致,看得出来,所居之人,是位独具匠心的大家闺秀。
于婵叹了口气,对黎鸢无奈道,“这就是姨妈家……”
黎鸢想到当日那位老人所讲述的姨妈的遭遇,心底一酸,面上仍笑道,“此处甚好,幽静简朴,就像是……像是高人隐居之所。姨妈的巧手,谁都不及。”
于婵苦笑一声,心底却比方才熨帖了许多,“鸢儿的嘴巴,就是甜,好,那咱们娘两个,从此后都是高人,要隐居在此处了。”
一旁的谭忆急道,“隐居在此处?师弟,你不回安和堂住了吗?”他紧张地盯着黎鸢的眸子,脸上溢出焦灼之色。
黎鸢正想否认,安抚他的心,于婵却抢先道,“女孩子家,本就应养在深闺,怎能去抛头露面,做这卑微的伺候人的医女?”
谭忆越发焦急,黎鸢亦是吃了一惊,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怎么会卑微呢?救死扶伤,解人病痛,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
于婵神情复杂地望着两人,眸底滑过一抹思虑,半晌才说,“唉……当年你母亲非得违拗我的话,强要嫁给你爹,才落得如此下场……”
说着,她眼圈又红了起来,“纵使她一辈子平安,又能怎样?抛头露面的,不如配个王侯公子,一辈子荣华富贵,安享人生。”
谭忆听了此话,眸中黯然,黎鸢忙说,“姨妈,此一时彼一时,我现下修习精湛医术,是件积善修福的好事,你若有个什么病痛,我也能替你解了。”
于婵叹了口气,慈声道,“随你去吧,只要你喜欢,只要你快活,姨妈就不拦着你。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若姨妈还有厚厚的积蓄,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受这苦……”
谭忆突然插话,“我不会让师弟受苦的,在安和堂,她会很自在,跟自己家一样。”
黎鸢亦忙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师傅和小忆哥都对我非常好,好到不能再好了。”
于婵笑了笑,“那就好。”说着,若有所思,“姨妈现在就后悔当初阻挠你爹娘的姻缘太甚,断了和你娘亲的姐妹情分,如今我姐妹两人落得如此,也怪我这个做姐姐的当初不够好,太执拗。”
“十年前,她来陵城吊丧,我还与她大吵一架,从此后不通音信,老死不相往来……”她哀叹道。
黎鸢这才明白,为何陵城于府出事,爹娘一无所知,而洛泉黎府惨遭横祸,陵城的姨妈,杳无音讯……
然而,姨妈是真的因为爹爹仅是一介平民,贫寒大夫,才反对娘亲下嫁的吗?
她怎么冥冥中觉察到,姨妈对于师傅,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
而师傅与爹爹,当初,不同为身无长物的医者吗?
106因缘聚散(2)(二更)
自此后,黎鸢晚间便时常回来陪伴姨妈,她虽然恢复了女孩儿的身份,但为了待人接物方便一些,仍做男装打扮。
而姨妈的偏头风病症,在她尽心尽力的调养下,也逐渐有所好转,
这一日,已是春末夏初,黎鸢在医馆忙完,照例回到姨妈家中。
一进门,便见于婵,坐于厅间竹榻之上,膝上置着绣撑,两手扯着一块大红绸缎,正向绣撑上慢慢套拢。
黎鸢被那喜庆色彩映得眼前一亮,凑上前去,笑道,“姨妈,你这是在做什么针线活,用这么鲜亮的布料?”
于婵抬眸一看她,神色慈爱,重又低头做活,“当然是给你做些陪嫁的绣品,你也不小了,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嫁,姨妈得早点操持嫁妆,把这些压箱子底的东西都拾掇了出来。”
黎鸢一听,脸颊顿时飞上一片红云,敛眉道,“我才不要嫁人咧,何况……”她语气一哽,忆起父母之仇,便再也说不下去。
此时,于婵已撑好了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