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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忆接过黎鸢的包裹,兴冲冲地带着她步入后院,来到自己房门前,犹豫了下,问道,“师弟,你是跟我一个房间,还是想要自己住?”
黎鸢吓了一跳,忙又摆手又摇头,“我自己一个房间好了,我晚上睡觉不老实,还爱说梦话……”
谭忆“呵呵”一笑,“那没什么,我睡得香,听不见,再说俩人可以一起做个伴,医术上有什么不明白的,晚上还方便扎堆儿探讨一下。”
黎鸢急惶惶地否决,“不,不,我一个人睡习惯了,不喜欢身旁有别人……会做噩梦的。”看着神色微愕的他,突然觉得失语,内疚道,“对不起……我……我……”
谭忆虎目一眨,浑不在意地“哈哈”一笑,“你既不愿意,那就另给你拾掇一间好了,又不费事,咱们安和堂,多一两个人,还能住得下。”说罢便捡了他房间旁的一个空室,推门进去。
黎鸢暗暗吁了一口气,紧跟在后,耳边还传来谭忆自言自语般的唠叨,“爹爹从来没有收过徒弟,这下好了,我也有师兄弟了。”
黎鸢有些忍俊不禁,这么个外表憨实稳妥的人儿,竟也如此的喜怒形于色。
78巧为檀郎(1)
黎鸢狼吞虎咽地吃着谭忆端来的饭菜,而谭忆则进进出出地忙乎了半晌,终于将房间收拾妥当,甩甩略有疲累的手腕,笑问黎鸢,“觉得怎么样?还可以凑合着住吧?”
黎鸢望着他那因擦洗灰尘而变得脏乎乎的脸,眸中全是感激,笑道,“有的住已经不错,对于我这样一个小叫花来说,算是天堂了。”
谭忆定睛向她脸上一瞧,戏谑道,“不是叫花,是脸花,上面全是泥巴。”
说着他下意识用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黎鸢扑哧一笑,“还说我,你自己才是呢。”
谭忆“嘿嘿”一乐,两人又是嬉笑一番,一齐去院中井边洗脸。
待到黎鸢忐忑地将脸上的尘垢都一冲而净的时候,心弦顿时绷紧。
她偷眼看向谭忆,他早已擦干水渍,在一旁等候,手中还拿着块方巾,见黎鸢回眸,便顺手递给了她。
黎鸢拭干脸庞,斜睨了一眼他,果然,谭忆的双眸瞬间瞪大,目光怔然地直看向她,眼底惊讶与困惑一波波轮转。
黎鸢心中的不安愈来愈甚,正待出口解释,忽听他“哈哈”笑道,“师弟,莫非……莫非你就是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说着啧啧几声,他围着黎鸢转悠了一圈,眼睛调皮地眨了眨,“以后咱们安和堂不缺果子吃了,只要你一出门,便会有无数少女,向你扔来梨子呀、桃子呀……我也能跟着享个口福。”
黎鸢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辩解,只冲他“呵呵”一笑,做了个鬼脸,便回转房去。
谭钟岩直忙到晚上,才将所有病号都打发走,医馆里打了烊。
而黎鸢强撑着倦体,跟着谭忆及伙计们忙碌了一天,现下已是疲惫至极,连走路都晃悠了起来。
谭忆本还拉着她谈笑风生,见她呵欠连天,叹了口气,“让你歇一天再做工,你偏不听,这会熬不住了吧,快去休息吧。”
黎鸢巴不得他说这话,忙笑着辞别,匆匆进了房门。
谭忆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眼底滑过一抹促狭,嘴里嘀咕了句,“有趣的师弟,不禁模样像丫头,身板也跟小姐似的。”
黎鸢进了房,刚吁了一口气,不及坐下,就听得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她心底一惊,忙去开门,抬头一望,讶异叫道,“师傅……”
谭钟岩手中拿着一摞衣衫,在门口站定,颔首微笑,“这是忆儿前几年的衣裳,现下他穿小了,我捡了几件你能穿得上的,给你拿了来做替换。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能凑合着。”说着将之递给黎鸢,“等过几天,师傅给你扯件新的。”
黎鸢忙双手接过来,心中一阵热潮翻涌,望着在暗夜灯光下的师傅,那白日里极为严峻的脸庞,此刻也漾着慈祥的光,喃喃道,“谢谢师傅。”
谭钟岩笑了笑,凝神看向她的脸庞,眸中闪过一丝犹疑,顿了顿,终究还是问道,“鹏儿,你……为何要如此难为自己,装扮成男子模样?”
黎鸢脸色突变,悚然望向师傅,眼底慌乱不已,“我……师傅怎地知晓?”
谭钟岩叹了口气,片刻方道,“你能瞒得过别人,如何瞒得过行医多年的师傅?男女有别,一眼便可识出。”
79巧为檀郎(2)(二更)
听谭钟岩如此说,黎鸢不知如何是好,抱着衣衫的臂弯骤然收紧,口中讷讷难言,“那……我该……怎么办?”
她心如乱麻,忽地一个念头飞过心底,师傅不会是要赶她走吧?
或是,或是要逼问出实情,将她交给官府?
她指尖轻颤,抬眸凄然望向谭钟岩,“师傅……”
谭钟岩见她神情凄惶,似有难言之隐,心中顿时一阵不忍,忙摆了摆手,不再细询,“算了,师傅理解你的苦衷。”
说罢便转身欲走,踱到门外,却又停驻脚步,低声道,“平日里要多观察男子是怎样言语行动的,多多模仿,尽量掩住身上的脂粉气息。还有……把安和堂当成家,安心住下来吧。”
“嗯……”黎鸢未料到师傅会如此说,使劲地点头,泪珠滚落了一脸,身子一软,慢慢瘫坐在了地上。
谭钟岩再未多言,转身离去,身影迅速消逝在庭院中。
就这样,黎鸢在陵城落了脚,在安和堂的日子,充实而平静,一天天过的飞快,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与医馆中诸人也逐渐熟识起来。
时常,她在医馆一隅,看着人来人往的场景,手中忙着活计,可眼中却失了神,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萦绕心底,面前一情一景,仿佛是恍若隔世,又仿佛又从未失去。
有安和堂,有她,有如父亲一般、外表严峻内心温和的师傅,唯有不同的是,缺了一位温柔慈爱的娘亲,多了个快乐、踏实的小忆哥……
而谭钟岩,既当爹又当娘,辛苦支撑着这个医馆、这个家,其中有多少辛酸劳苦,外人可以揣测,却不能准确衡量。
有几次,她想要开口问谭忆,他的娘亲在哪里,但仅是启了启唇,终究未能说出口。
或许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心事,藏匿在灿烂祥和的阳光背后,隐隐作痛,是旁人所不能碰触,不能提及的,正如自己……
白日里生活得忙碌而简单,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一切,如同夜夜逃不掉的梦魇,暴风疾雨般,向她肆虐袭来。
无辜惨死的父母,一夕骤灭的家,在宜春院中所受的点点滴滴的屈辱,还有,依旧在丁府中苦苦煎熬的小蝶……
恨意会让她抑不住地战栗,指头狠狠掐进厚厚的被子,将脸深埋进枕头,才能暂时压住胸中的愤恨声,不吼出口。
每次都是紧闭了双目,咬紧了牙关,对自己说,“黎鸢,别忘了血海深仇……黎鸢,别忘了去复仇……”
纵然死者已往矣,可是生者小蝶,还在日日受苦……
黎鸢在夜夜难眠的筹划中,静待着时机到来,或是攀上权贵,或是其他机缘,总有一日,她能实现那痛入骨髓的夙愿。
只是在梦魇的余角,偶尔会闪现,那双温暖的眸子,含笑望着她,说着,“等着我,等着我……”
他遥遥站在云端,向她伸出手,可是未待她走近,他便转瞬不见,只留下苍莽云海,眩目而空荡,寂然中,隐透出骇人的氛围。
她心悸地四顾周围,侑忽间有恶龙,张牙舞爪地破云而出,赤目白齿,血盆大口,盘旋飞扑,直冲她来。
她惊醒而坐,大汗淋漓,大睁着双眸,瑟瑟发抖,直呆坐到天明……
80巧为檀郎(3)
转眼秋去冬来,天一层层寒凉,大街小巷也不时地流窜着冷冽的风,人人都换了厚实的冬装,裹得像个粽子一般。
这一天用过了早饭,谭钟岩望了望已开始忙碌的伙计们,温声说道,“明日是冬节,俗语说‘冬至大如年’,咱们忙过这个晌午,便放假歇业,到后日再开张。”
伙计们一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手中更是忙得不停,都盼着这一上午快点过去,便归家的归家,探亲的探亲。
谭钟岩笑了笑,一眼瞥见正在一旁若有所思的黎鸢,及跟着伙计们后面傻乐的谭忆,沉吟片刻道,“忆儿、鹏儿,你俩午后去集市上转着玩玩,每年的这一天,都热闹的很,到明日过节,全城百姓安身静体,街上反而寂寥了。”
谭忆一听,拍手叫好,与黎鸢互望一眼,见她亦是喜笑颜开,乐道,“师弟,你来了这么久,还没逛过咱们陵城的集市呢,等过午我便带你去耍,好多好玩的地方呢。”
谭钟岩见他二人欢喜,面色愈加和悦,笑道,“天寒地冻的,别只顾着玩,你带着你师弟,去裁缝铺,每人裁件新衣穿。”说完看向黎鸢,慈声道,“鹏儿,看中了什么就买什么,别太拘束。”
黎鸢赶忙点头应诺,谭钟岩朗声一笑,转身离去,剩下谭忆假装怏怏,拉着长脸,抱怨道,“爹可真偏心,怎不对我说这宽心话,有了徒弟就忘了儿子啦。”
黎鸢忍俊不禁,逗他道,“那,你看中什么就买什么好了,只当是我看中的。”
谭忆先是颔首,后眼睛一眨,反应过来,乐道,“师弟,掌管盘缠的好像是我哎,哈哈,你看中了什么,还不得求我来买。”
两人嬉笑一番,便照旧去忙碌。
这么多日子以来,每日拘囿在医馆之内,能抽个空闲放松一下,便如得到糖果犒赏的小孩子一般,黎鸢一上午都喜滋滋的,心底微有些激动。
她偶尔瞅见谭忆,也是乐颠颠的,一边干活,嘴里一边欢快地哼着歌儿,偶尔向她看来,目光碰触间,投给她一个会心的灿烂的笑容。
很快到了晌午,医馆打烊,两人匆匆吃完午饭,便脚步轻快地齐齐奔出了门。
冬至时节,一如新年,待到当日,朝廷百官亦停公休班,往来庆贺,平常百姓,享祀先祖,祷告平安,十分隆重。
而今日,家家户户出来采购新衣,备办饮食,大街小巷比平日里要喧闹很多。
车水马龙,川流交错间,谭忆怕与黎鸢走散,便伸开胳膊轻揽住她的一侧肩头,黎鸢一怔,心底微微有些别扭,下意识想要挣脱。
谭忆觉察出来,看她一眼,眸光掠过一抹讶异,却仍不放手,低声道,“别闹,这么多人,走散了可不好。”
黎鸢看了看周围,的确是熙熙攘攘,极易冲散,只好作罢,任他护着去了,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师弟,你要把帽檐往下压一压,否则,陵城的这些大姑娘们,仅用多情的目光,就能把你给煮化了……”
话音未落,她便觉头上一重,眼前一黑,帽子便全罩在了脸上,一点也看不见前方的路,黎鸢忙抬手搡搡,不满地瞪了谭忆一眼,“就你胡说。”
“我胡说,你仔细瞧着点,呶,那位……呶,还有那位……不都在瞅着你嘛。”他一边说,一边使着眼色,提示黎鸢。
81巧为檀郎(4)(二更)
黎鸢悄眼看去,还果真如此,路边所到之处,少女们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掠过她的脸庞。
她脸色顿时绯红一片,一直羞到了脖子根,嘴上却不肯认输,“你若不偷看那些女孩子,怎地就知道人家在看我,还是你先色迷迷地盯着人家看的。”
“诶……我还真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那好,我不管你了咯,你摘下帽子,让大姑娘们一次看个够吧……”谭忆假装生气,语气沮丧地说道。
黎鸢见他如此,嘻嘻一笑,忙依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