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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蝶妹子,你怎地一个人去陵城投亲?爹娘怎么未随你来?”妇人突然问道,眸色探究。
黎鸢脸上掠过一阵伤感,哽咽言道,“爹娘月前得了重病双双去世,小蝶无依无靠,才兴起了去陵城寻亲的念头……”说着,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渍。
那在前方架辕的男人突地转头,与妇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黎鸢心里打了个突。
这车厢内的视线,随着天色的黯淡,也逐渐变得恍惚朦胧,气氛有些说不清的诡异。
那妇人干咳一声,牵过黎鸢的手,柔声说,“好妹子,不必难过,俗语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你父母虽然不在了,但朋友还多得是,也能护你周全。”
她顿了顿,眸色诚挚地望着黎鸢,“我当家的,也就是那前头驾车的,姓方名力,你以后就叫他方哥,唤我一声方嫂。甭管是在这一路上,还是到了陵城,咱们都是你的亲人,有什么难处,尽管吆喝。”
她这话说的热情洋溢,若黎鸢不是在风月之地浸淫了那么久,若不是她此时已对二人起了提防之心,怕也真要热泪盈眶地一头扎进这暖心话里去。
064途中生变(2)
此时,她虽心中犯疑,面上却丝毫不显,眼底氤氲着泪花,字字吐得真切,“方哥,方嫂,小妹不知说什么,才能表述现下的心境……一定是我爹娘的在天之灵保佑我……才能遇见你们两位好心人。”
“妹子休要再说这么见外的话。”方力听她此言,扭头一乐,满脸胡须在黯淡月色下有些滑稽,“我和你嫂子都是厚道人,你就不必客气啦。那婆娘,你还不给妹子擦擦那一身水渍,夜凉风大,小心得了伤寒。”
“说的是呢,瞧我糊涂的。”方嫂恍若梦醒,忙从身后包袱里捡了块大方巾,递给黎鸢。
黎鸢接过手,道了声谢,将脸上、手上都擦了擦,又沾了沾依旧未干的衣襟。
方嫂朝方力一看,叹道,“只这样不行,该让妹子换上我的干净衣服,可是偏偏有那个大男人在,不方便哪。”
黎鸢忙摆手推辞,“不必劳烦,吹着风,一会就干了,现下天并不冷,我还不至那么娇贵呢。”
孰料方力听风就是雨,眸光一闪,立即将马车停了下来,转身笑道,“这个不难,我下车跑远一些,也正好为妹子把风,你就在车里,换上你嫂子的干衣服。”
言毕,也不待黎鸢搭腔,他便奔下车,一溜烟跑到前方几十丈外,还背对着马车,挥挥手,以示可以开始。
方嫂好气又好笑地远远瞪了他一眼,嗔道,“他这人就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不过这样也好,我身量虽比你宽阔些,但也能凑合这一夜。”说着便打开包袱,捡出一套白底素花布衫来让她换上。
见方嫂一直在身旁盯着,黎鸢略感羞赧,只将衣服抓在手中,却不脱换。
方嫂瞧出她的窘态,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嘻嘻道,“这丫头,还害臊啊,得了,我到车辕上坐着,不看你,行了吧?”
她果真腾身一挪,坐到了刚刚方力所在的位置,呵呵一笑,“好啦换吧,妹子,你放心,嫂子背后没长眼睛。”
黎鸢微微一笑,柔声说句“多谢方嫂”,便将湿漉漉的襦裙迅速脱下,用方巾擦干身体,换上那套棉布衣衫。
这时看了方嫂一眼,见她仍未回头,忙飞快把扇子和锦盒掏出,重揣入袖中,才欠身去叫她,“方嫂,我好了。”
方嫂回头一看,宽大的棉布衣裳罩在她身上,一点不觉寒酸,反而愈发衬得她娇俏动人。
星光下,那原本平淡无奇的素色面料,却像是被施了幻术,变成了仙缕羽衣,映得黎鸢白嫩的脸庞,瓷瓶一般柔腻,吹弹得破。
她不禁略失了神,片刻方道,“妹子生的果然好啊,我若是个男子,也必拜倒在你裙下……”
黎鸢半垂眼帘,羞涩一笑,“嫂子是取笑我的吧……”探头向前方望一望,“方哥还在前面等着咱们呢,切莫让他等得急了。”
方嫂一怔,转身一望,只见方力仍站在几十丈外的路中央,身形呆滞不动,口中嗤嗤笑道,“这个傻子……”忙挥舞了鞭子,赶马车向前。
坐在车厢内的黎鸢,所看不见的是,前方她的眼眸里,燃起一簇火苗,灼着嫉恨之意。
065途中生变(3)(二更)
方力听得身后的马蹄声,笑嘻嘻回头,“还挺快的嘛。”
待到跃上马车,一眼瞥见换了衣衫的黎鸢,眼神一怔,啧啧赞道,“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啊,同样的装扮……”
可是话只说了半句,便讪笑着咽了下去,只因他眸光突地触到方嫂一记眼神,凌厉如刀,心头一凛,忙驾车而行。
奔波了一天,此刻黎鸢在马车的颠簸中,逐渐觉得眼皮沉重,一阵困倦袭来,倚在车厢内迷糊起来。
方嫂见她双眸紧阖,呼吸均匀,伸出指头戳了戳驾车的丈夫,待他回头来看时,嘴角挑了挑,冷哼一声,“还舍得下手吗?”
方力一怔,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低声调笑,“为什么不舍得?放心,除了你,我谁都不放在心上。”
方嫂撇了撇嘴,白他一眼,脸上却滑过一抹喜色,“算你识相!”
方力转过头去,声音低沉,“快弄好药粉备用,要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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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鸢一觉沉沉无梦,等到她彻底醒来时,漫天的星辰,都已隐入夜幕。
周遭黑蒙蒙一片,只有些微的光芒,能使马儿勉强辨清前行的路。
车子依旧在缓缓行进,她睁开惺忪的双眼,便看见了方嫂的笑靥如花,即使在暗影中,也笑得分外鲜明,“醒了啊?妹子。”
“嗯。”黎鸢有些不好意思地坐正身子,抚了抚面颊,望着周遭黑压压的一片,茫然问道,“这是到哪里了?”
“还有差不多半个时辰,就到陵城西门了,咱们夜间行路,走的慢些。”方力答道,回头向方嫂使了个眼色。
“哎哟,我这记性!”方嫂一拍额头,忙打开行囊,掏出个圆圆的饼子,又从一旁拿出水袋,一并递给黎鸢,“看我糊涂的,一直忘记问你饿不饿,渴不渴?喏,这是吃食。”
黎鸢还在犹豫,被她一把塞到手中,嘴里还笑道,“这粗糙的饼子,我做的,别嫌弃,先垫一垫肚子,等进了城,再让你方哥领咱们进馆子大吃一顿。”
黎鸢见她说的无比真诚,眸中不由泛起一阵酸涩,叹道,“多谢方嫂。”顿了顿,正想下口,却见方嫂目不转睛地瞅着她,似乎想亲眼看其吃进肚里,心下立时起疑,笑道,“是不是饼子只有一块,我若吃了,哥嫂岂不挨饿?”
方嫂哈哈一笑,“你睡着的时候,我们早已吃罢了,包袱里还有,不必担忧。”说着别过头去,将盛放食物的布兜取出来给黎鸢看,果然里面鳞次栉比,仍排着十几个饼子。
黎鸢却不急于张口,眼帘低垂,将饼子置于鼻尖,嗅了一嗅,赞了句,“好香。”才咬了下去,边吃边夸,“酥脆可口,嫂子好手艺。”
“那可是!”方嫂得意洋洋,接着劝道,“饼子太干,别噎着,喝点水冲冲才好。”将那水袋托起,直凑到黎鸢唇边。
“嗯嗯,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黎鸢连连称谢,抬头见一抹诡笑掠过方嫂的眼底,她只故作不知,把水袋凑到唇边一闻,“这水里飘着的味道,跟酒似的那般香甜。”
方力却在前头谑言,“妹子也会喝酒?”
“哪里会呢,只闻过,没喝过。”黎鸢笑答,拿眼瞥向方嫂,只见她依旧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暗道,今日是必躲不过这一劫了,索性心下一横,一手拿着饼子,一手端着水袋,吃一口,喝一口,直到将那整个饼子都咽下肚,水也喝了小半桶,才将之还给方嫂,口中称谢道,“今日一餐,比多少珍馐都要美味。”
“哈哈。”方嫂接过水袋,一改温婉做派,脸色凝滞,斜睨着她,冷笑道,“只怕过了今日,你就一生后悔,贪嘴吃了这顿饭。”
“你……”黎鸢讶异不解,正要开口询问,忽然以手扶额,浑身瘫软下去,再也动弹不得。
066途中生变(4)
“当家的,快看,她倒了。”方嫂招呼着方力,乐道。
方力索性停下马车,扭头来看,目光在黎鸢那张出尘的脸上流连不已。
“方嫂”一见,沉下脸来,却又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当家的,要不……留下她给你当小老婆吧,平时也好帮衬着我照顾你。”
“真的?”方力一喜,望向自己的婆娘,却又在一霎那间明白过来,连连摇头,“不要不要,这辈子只有你就足够了。”说罢,腆着脸朝她凑了凑,眼角余光却仍时不时瞥向黎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里那点花花肠子。”“方嫂”白了他一眼,“说,怎么处理?这么个好货色,是直接卖给妓 院,还是找个大户人家?”
“方力”猥亵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遍黎鸢,还想动手去触碰下那柔嫩的脸蛋,手指抬了抬,终究未敢逾矩,“这小娘们比陵城怡红院里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倍,唉……”
刚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不妥,忙转口道,“咱们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找合适的大户人家,索性就直接卖给怡红院,起码能换的几十两银子。”
那婆娘却似抓住了把柄,不依不饶地骂道,“好哇,你个贼坯子,还跟我信誓旦旦表清白,怡红院花魁长什么样,你怎么知道的?”
说着,便挥拳打过去,那男的一个愣怔没躲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也不敢还手,只讪笑着,“我是听说,听说而已。”
那婆娘气鼓鼓地瞪着他,半晌才哼了一声,说道,“你仔细着点,吃腥也要揩干净嘴巴,别让老娘闻到你口里的臊味,否则,你就等着瞧我的手段。”
“是是是,我绝不敢,纵使有心也无胆。”他嘿嘿笑道,连连承诺,这话却引来那婆娘愈发得柳眉倒竖,他见状忙扇了自己嘴巴一下,又改口,“不不不,是我绝不会,既无贼心也无贼胆。”
那婆娘终于被逗得扑哧一笑,却仍指着他骂道,“你这个贼货,还敢大言不惭,说自己既无贼心也贼胆,那我问你,车厢底下的一堆金银珠宝,莫非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嘿嘿,那都是娘子指挥有方,小的听从调度而已。”“方力”依旧嬉皮笑脸,眼中的狡黠圆滑与那满脸凝重的大胡子十分不称。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赶着开城门那刻,守城长官不在,小兵审查不严,咱们好混进城去。”“方嫂”推搡着他,使之重回车辕之侧。
马车又缓缓行驶起来,“方嫂”看了看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黎鸢,意犹未尽地说道,“这小丫头,定是走水路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还说自己是偶尔失足落水,笑话,在我鲁四娘面前打马虎眼,不自量力。”
那汉子呵呵一笑,趁势问道,“娘子怎么看出来的?”
她冷笑一声,慢悠悠答道,“你看她手上、脸上的皮肤,至少是在水里泡了二三个时辰,哪里是仅落了一下水的模样?”顿了顿,又道,“她那身衣裙,材质面料,也不是小门小户能穿用起的,最可能是大户人家的童养媳,要么是小妾。”
“娘子精明的法眼,有几人能逃得过。”那男子溜须道。
这奉承毫无例外,又惹来她一阵得意的笑。
她笑的太忘形,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就在这时,黎鸢那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一颤,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从唇瓣浮起。
67将计就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