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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鸢凄然一笑,唇边滑过冷意,却也并不将手抽开。小蝶眼中泛起内疚的光,急切地解释,“她对我说,只要我乖乖地听她的话,等过几年我大了,就将我放出去,许配个老实小子,过普通女孩子的幸福日子。”
“呵……”黎鸢不怒反笑,这确实是个极其诱惑人的条件,不仅对于小蝶,倘若自己不是身负血海深仇,难保不也被这样的诺言所吸引。
可是……血海深仇……难如登天,她自嘲的笑容里不乏坚定,暗暗发誓,纵然是如此的渺茫,依旧搁于心底,时刻不忘。
“姑娘……你……”小蝶见她笑得蹊跷,心头一凛,慌张地问道。
“没事,你继续说。“黎鸢敛起笑容,心平气和地望着小蝶,“你的心思,我能理解……我不怪你。”
“嗯……”小蝶感激地猛点头,顿了顿,整了整思绪,
“最初,我将你的一言一行都禀告给她,包括时常发呆……夜间常做噩梦哭醒……还有偷看医书……还有……”她偷看了一眼黎鸢的表情,声音打颤,“还有……那柄好看的扇子。”
黎鸢心底一阵剧痛,几乎透不过气来,面色侑地苍白,指尖微颤,却仍勉强扯了一丝笑容,对着战兢的小蝶,点了点头。
“姑娘……对不起……”小蝶急切地说,眼底蒸腾泪光,将黎鸢陡然冰冷的手抱在胸口取暖,
“就最初那三四个月我背叛了你,日子越久,我们情谊越深,我就越自责,到了后来我就只胡乱编些话回复她。”她顿了片刻,又急急补充,'TXT小说下载:。。'“都是有利于姑娘你的话……”
“嗯……”黎鸢落寞一笑,轻轻说道,“我知道……后来咱们感情要好,你肯定不会再去说我坏话儿。”
小蝶再次猛点头,泪珠子骨碌骨碌地往下掉,“姑娘,你真好,我该早告诉你这些的。可是我一直怕你生我的气,就藏着不说,没想到,反而因此害了你……”
“傻小蝶……哪里是你害的我,跟你无关的。”黎鸢眸色黯然,声音暗哑,“咱们哪里斗得过他们,即使没有你,我也是难逃此劫……”她顿了顿,沉沉叹气,“何况,我当初对你也有所隐瞒,逃走时还对你下药。”
小蝶摇摇头,满脸诚恳,“别再提这些了,后来你又从那些人手底下救了我。”
回忆起当时场景,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呆滞半晌,迟疑地试探,“姑娘,经过此事,你还在打出去的主意吗?”
30同病相怜(3)
黎鸢一怔,澄澈的眼神有着片刻的犹滞,立时垂下眼眸,涩涩说道,“怕是一筹莫展,所以干脆认命罢了……免得再多受苦楚,也连累你跟我受罪。”
小蝶“哦”了一声,脸上颇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确实不能轻举妄动。”
黎鸢点点头,重又拾起身旁那卷美人册子,抚摩着上面画着的鲜妍面容,良久,语气淡倦,“指不定有一天也会被画到这册子上,留下个搔首弄姿的人影,教化后人。”
她抬眸一笑,眼神幽淡,说不清是悲怆还是释然,“果真如此,结局倒也不错,是吧?”
小蝶却低头不语,伸出食指尖抠衣襟下摆上的一颗扣子,扭过去旋过来,沉吟良久,突地抬头看向黎鸢,语气哀切,“若是有一天,你能出得去,无论是被人赎走还是自己想出的办法,都求姑娘能带我一起,别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好不好?在这世上,除了你,我没有再亲近的人了……”
黎鸢讶然,怔怔望向她,眼底掠过一抹犹疑,心中翻腾,她的这话是该应承还是否定?
毕竟在这个院子里,她已不能完全相信任何人,祸从口出,这四个字她时时铭刻在心。
但看着对面那双充满期待的纯净无暇的眼睛, 她最终还是定下心来,莞尔一笑,“若是真如你所说,有那么一日,我一定会带上你。”
“一言为定!”小蝶欢喜万分,雀跃起来,又突然意识到此举不妥,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伸出食指在嘴边“嘘”了一下,无声中笑的灿烂。
黎鸢一时间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心底忽地升起一股温暖。
也许,无论如何,在这个处处藏匿玄机的地方,小蝶她真的只是个纯朴的丫头,是个可以交心、可以在疲倦时靠一靠肩膀的姐妹。
而自己整日里揉沥在叵测人心间,真真假假都已不敢十分相信,在自保的同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的损失?
她此刻不知,在日后的岁月里,她与小蝶究竟经历了怎样的阴差阳错,流离颠倒,更不知究竟是谁为她数年来守护着那颗绵绵不断的相思之心。
只于此时两人相视欢笑,在这凤鸣轩中,同漾起一阵不忧未来之苦不忆过去之难的一室温情。
过了一会,小蝶依旧去窗前收叠方才未理好的冬日衣衫,如释重负般哼起不成调的歌儿,朴拙无华的声音让雕饰繁重房中多了些清新的乡野气息。
凝神看书的黎鸢不禁抬起头来,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小蝶无意间回头,恰逢上黎鸢冰澈的目光,不禁一赧,“姑娘,我五音不全……让你见笑了。”
黎鸢一怔,忙摆手笑道,“不,我听着挺好的,自然不造作……”
她本还欲张口,向小蝶问些关于院内姑娘及笄之礼的规矩礼节,以及逍遥丸的细节,好寻些蛛丝马迹来细细琢磨碧云话中含义,然而犹豫片刻,终一笑了事。
小蝶见她只笑不语,别无他想,仍是欢快地哼着歌儿,忙着手中活计。
一夜无话。
31韬光养晦(1)
第二日,黎鸢课业照旧,卯时便起来吊嗓子,练歌舞。
这大半年来,每日压腿、前翻后仰,都愈百遍方才能作罢,现下黎鸢本就纤细若柳的身材更加蹁跹婀娜,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照着舞谱摹拟动作,竟能无师自通,她天资聪颖,其舞风格空灵飘逸,甩袖旋裙的姿态,仿佛注入了灵魂,一举手一投足,蕴含倾世神韵,使观者也不由自主随着舞者的悲欢而心动神摇。
歌舞教习师傅连连惊叹,从未见过拥有如此天赋的女子,便对她青眼相加,准备作为得意门生而把毕生功力倾囊相授。
女人之间便是如此,尤其是身份相当的女人。
年纪相差太近,轻则羡慕,重则嫉恨。只要见了比自己稍微优越的同性,心里总会不自觉地泛起酸溜溜的感觉,若是比自己稍不如的同性,便会生出不以为然的轻视,总不能完全敞开心扉、毫无嫌隙。
而年纪相差得大些,不是同辈中人,却大多能够和睦相处,以一颗客观的心去包容欣赏,进而赞叹推举。
故此那些教习师傅都对黎鸢亲热爱护,视若珍宝,在徐老鸨的关照下,时常为之开个小灶,显然是以未来宜春院的头号花魁身份视之,却也因此惹来同时修习的其他雏妓的暗自嫉妒。
好在黎鸢言语温厚不争,行动圆滑机巧,倒也不曾真的和谁结下梁子。
歌舞早课已罢,黎鸢便勉强拖起香 汗 淋 漓的身子去仙波池沐浴更衣,香汤敷体,将因出了汗,而毛孔大开的玉肌雪容,从内之外滋润个透彻。
之后便是回房用早膳,黎鸢经过这一早晨的训练,已是有些疲惫,倦乏地倒在软榻之上,微眯片刻。
小蝶将食盒从厨中取来,置于小案之上,正把百合红枣粥盛在碗里,欲唤黎鸢坐起身来吃粥之时,忽听得有人推门而进,转头望去,一个肥硕的身体,摇摇摆摆地进了房中。
来人正是徐老鸨,今日她着了一件翠锻霜纹锦袍,衬得涂着厚粉的白腻圆脸尤为触目,唬的小蝶手一抖,忙低声道,“姑娘,徐妈妈来了。”
黎鸢恍若未闻,依旧倚在榻上,唯有那如翼的长睫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徐老鸨掀起了玉帘,目光在室内两人身上打了个转,脸上立即盈起慈祥的笑容,“阿若啊,早课太累了身体吃不消么?”说着便迈步进来,身后并无丫鬟跟随。
小蝶讷讷地叫了一声“妈妈”,便闪身侍在一旁,垂下头去,双眼局促地盯着脚尖。
黎鸢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眸望去,眸中现出讶异之色,“妈妈,您怎地来了?”慌忙以手扶榻坐起身来。
徐老鸨喜笑颜开,几个小碎步快走过去,牵住黎鸢的手,扭身坐在她身边,殷勤说道,“十天没见了,妈妈心里记挂着你,所以今天一早便来看看你。”
黎鸢眸底滑过一丝嘲讽,转瞬即逝,随即脸上绽开感激的神色,笑意吟吟,“多谢妈妈厚爱,幽若担当不起,又让妈妈操心了……”说着,竟红了眼圈。
徐老鸨见状,忙将其拥在怀里,抬手轻抚她的鬓边发丝,转头对小蝶说,“小蝶,你去我房中把那盘刚做好的梅子凉糕取来,给你姑娘开开胃。”
小蝶一听如得了大赦一般,忙抬腿就走,还未及出去内室,徐老鸨又高声唤道,“取来后搁在厅中便可,我和你姑娘说说体己话。”小蝶应声而去。
32韬光养晦(2)
徐老鸨这才调转目光,望向黎鸢,神色慈爱,“阿若,你心里可怨恨妈妈?”
不待黎鸢回答,她便接着说,“这十日来,你在受着禁闭之苦,妈妈也是如坐针毡哪,妈妈理解你的心,可是估摸着你却难体察妈妈的一片情……”
听了此话,黎鸢心中不由一阵犯呕,却只能强忍着,喉间顿了顿,哽咽道,“幽若自知罪责深重,不成想还能得到妈妈宽宥,真是羞愧难当。”
徐老鸨长叹一声,语气伤感,“妈妈管着这院子里上百号人,实在不易,虽然心里偏袒你,但是你犯了错,假如不处罚,确实说不过去。甭说众人不服,宜春院也会因此坏了规矩。”
她眼底滑过一抹无奈,一绷嘴,白腻的腮边泛起细细纹路,
“妈妈也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有哪个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到青楼里来谋生的,都是被逼无奈,论起来,妈妈的身世更凄惨,吃得苦、受的罪比你多太多,可是人,尤其女人,要认命哪……谁叫咱们天生命苦,又有什么办法,唉……”
黎鸢敛眉垂眸,默然不语,谁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徐老鸨抽出手来,轻轻触向她的鬓底,拨开浓密的发丝,检视头皮上结痂的伤疤,柔声问道,“还疼不疼?”
黎鸢寒彻的心被这问话暖的一颤,死寂的面色泛起几丝波澜,低声答道,“好多了……”
徐老鸨沉沉吁口气,捋顺她乌黑的长发,“俗语说,打在儿身,疼在娘心,这话用在妈妈这里一点不差。扎你头上,就是扎的我的心尖肉啊,唉……”
她摇了摇头,眸中溢着沉痛,“可是这一切都得做给那些人看,才能堵得住悠悠众口,饶是这样,还有一些人心里不服,跑我面前来嚼舌根,说妈妈心长得歪了,对你太过仁慈。”
黎鸢眼中早氤氲两湖泪波,泫然欲滴,抬起眸来,凝望着她,“妈妈的心幽若自然明了,即使是在盛怒之时,您也不舍得真就将我推至万劫不复之地。”
此话一语双关,至于听者与说者领会是否一致,就不得而知了。
徐老鸨连连点头,脸露欣慰之色,“是啊,好若儿,你真明白事理。你也知道,这宜春院我仅仅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东家并不是我,所以处理很多事情都受牵制。纵使不考虑下属民情,也要顾及上头的意见。”
黎鸢微微一笑,“这些道理即使您不说,我也都明白,又何必劳动妈妈亲自来解释,幽若不是糊涂人,一切都懂……从来不曾存半点怨恨。”
“那就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