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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章 丁香情动
两人早已认识芙蓉，听她这么一打趣，咯咯地笑出声来，“还真是应景。”
芙蓉脸色微红，从一旁温着的食笼里再取出一碟，放在方几中间，“请几位小娘子帮着它取个名。”青荷八瓣碟里叠着几层薄薄的白色糕点，每一层的边缘都切成圆弧形状，由大至小的叠着，像是一朵盛开的花儿，四娘好奇地端着转了两圈，“这等稀奇的糕点，我还真未曾见过。”
“不过是用上好的糯米磨成粉，摊成薄薄的一片，入笼蒸熟。其实极简单，不过是摆成了个好看的样子。”陈籽妍看她们俩很想尝试，却又不舍破坏好看的形状，吩咐芙蓉在一旁用小刀切成三角形，放在小碟中送到她们面前。
“姐姐们试一试吧。”陈籽妍带头夹起一块，送入口中轻轻地咬了一口，手朝外一拉，有蜜色的丝状物拉扯出来，连着糕点不肯断开，冷空气一凝，丝状物变硬，嚼起来带着轻脆的声音。
两人看得好奇，也学着她的样子吃起来，“这中间夹着的，可是饴糖？”
“只是普通的砂糖熬成浆，只能一直温着，不然可就拉不出丝来。”
四娘欢快地嚼着，“这吃法真有趣。”
“确实，一层软一层酥，味道甜美，很是别致。”三娘小口小口的试着，脸上带着蜜糖般的笑。
“姐姐们，光顾着吃了，可是忘了给它取名？”陈籽妍看她们吃了一块又一块，故意嘟了嘟嘴。
三娘听她这么一说，立即收了口，端庄地坐直了身子，眼睛却一直盯着碟子，“这外形像是云朵一般，内里蜜糖与片糕缠缠绵绵的像是蜀锦，就叫云锦糕可好？”
陈籽妍笑着称好，心里暗自苦笑摇头，这本是她胡编乱造的东西，谁想那厨娘到是真做出来了。
一个上午，大家就在吃吃喝喝闲谈中过去了，到了午时，太阳升到半空，气温回暖，陈籽妍让人束起白绡纱帘，一阵风起，桃林中花瓣飞舞，四周仿佛下起了花瓣雨，两人兴奋地站起来，正欲提吟诗作对，陈夫人那边来了人，说是午饭已摆好，请她们到绿芜榭用饭。
看马家小娘子三步一回头地朝外走，陈籽妍心头一松，这一关算是混过去了，以后这样的宴请还是少参与为妙，这些千金小姐闲来无事的聚会，不可能总是弄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来打发。
吃过午饭，马夫人带着女儿告辞，临走时拉着陈籽妍的手，一直夸着，夸她温柔大方，夸她聪明伶俐，夸得陈籽妍脸都红了还不停口，未了还嘱咐陈夫人，“这般可人的女儿，可别老藏在家里，如今不兴这个，多带她出来走走，赶明儿我家请客时，可要记得带她来。”
陈夫人笑着允了，将人送出大门，看着上了车，这才与陈籽妍一道返回府里，眼睛时不时在陈籽妍身上打转，看得她满心疑问地回望过去时，陈夫人一脸平静，目光朝着前方，仿佛刚刚她看到的眼神并不属于她。
一连几天，陈方铎看她的眼神变得不一样，夹杂着好几种情绪，陈籽妍向来敏感，她偷偷观察着，心里有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陈方铎的眼中有欣喜，有满足，有不舍，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还渗着几分嫉妒。
陈籽妍心神不宁地过了几日，春日艳阳换成了缠绵细雨，空气里总是湿漉漉的，让她提不起兴子，整日懒懒地，除了去冬阁陪大哥，大部分的时间都窝在玲珑阁的二楼抄佛经，云娘一如往常般，捧着绣花绷子，捏着绣花针，坐在她身边安静地干着活，荷娘比从前更忙了，除了陈籽妍需要她陪着的时间，大多数的时候都见不着影，只是素来不爱往她跟前凑的丁香，一反常态。
今儿已经是第三回了，陈籽妍手上没闲着，眼睛也没闲着，桌角的茶盏已经换了三次，冷了的茶被倒掉，又沏了热茶送上来，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就算是冬日里茶水易凉，丁香也不曾这般殷勤。看着丁香的举动，她嘴角浮起玩味的笑，眼睛从丁香身上收回来，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切，一心一意地抄着佛经。
抄完一天的量，陈籽妍放下笔，看了看摆在窗前半月架上的漏壶，“云娘，我去冬阁。”丁香听她这么一说，飞快地从门口窜进了里屋，拿出一件薄披风给她披上，许是突然改了平时慢半拍的性子，脸上竟带着丝丝不自然。
春雨看似绵软却最是伤人，丁香撑着油纸伞走在她身后半步，整个伞都挡在她身前，只是从玲珑阁到冬阁这一路，丁香的半边身子已经湿透，看着她还一步不落地跟着自己，陈籽妍在大哥的房间外停下了脚步，眼睛在她湿了的半边身子上扫了扫，“你去厨房里呆着吧。”丁香的年纪并不大，十几岁的丫头，淋了春雨最易病，她已经习惯了丁香的沉默和冷淡，就怕换一个让她耳根不清静的人。
丁香抬头看着她，眼里有朦朦雾气，常年紧闭的嘴张了张，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不甘心，用力地吸口气，似是鼓起勇气要说话，陈籽妍已经转身踏进了大哥的房间，徒留丁香一人站在花厅里。
在陈籽瑞的房间用过午饭，陪他说话，直到他睡下，陈籽妍上了二楼，正欲关门，丁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外，一双手抵着门，眼睛巴巴地看着她，门里的她收回双手，眼光之与对视，嘴角儿一抿，笑容爬上了眼角，转身走进东次间坐下，看着丁香敏捷地进门关门，看着丁香利落地沏茶送上，笑容越来越灿烂。
“小娘子。”丁香被她笑得心底发虚，端着茶杯的双手轻轻颤抖，终于忍不住低唤了声。
陈籽妍接过茶，低头看着茶杯中依然旋转的茶沫，声音里带着一丝清冷，“说吧。”
丁香面色一红，跪在她面前，头低到了颈边，声音近乎不可闻，“小娘子可还记得门房处的小子陈楠？”话出口半天，并没得到任何回应，她愕然地抬头，看到陈籽妍正看着她，头又低了下去，咬着唇继续说着，“他是婢子干娘的侄子，我们，我们自小一处长大，前日回家，干娘跟婢子说，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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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 安排相亲
丁香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陈籽妍心里却已经明白了几分，眼前这十七的姑娘，个子已经窜高，身形饱满，在她眼中或许还是小姑娘，但在别人眼中已经是老姑娘了，“你干娘是谁？”
“干娘夫家姓吴，自小在府里当差，从前管着东边的角门，前些日子库房的刘妈妈荣休回乡下养老，她便抵了库房的管事。”丁香说着突然额头冒出汗来，想起库房克扣大郎药材的事，心头一紧，连声解释：“干娘是二月才抵的职，之前一直由刘妈妈管着。”
陈籽妍轻吹着手中的茶水，“你干娘说什么？”
“干娘的意思，让婢子在小娘子这里求个恩典。”丁香的头压得更低，陈籽妍一抬眼便瞧见了她脖子上泛起的殷红。
“你干娘可是想让我去求夫人，将你配给门房的小子？”丁香眼睛一亮，急着点头，陈籽妍嘴一嘟，好生犹豫，“这可怎么办？我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听她这么说，丁香闪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婢子全凭小娘子作主。”
陈籽妍心中大笑不已，全凭她作主？这种平白招人怨恨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只是就这么将她放出去，还真是不舍得，“你向来是个聪明的，我待院子里丫头们如何，想必你是明白的。你那茉莉妹妹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要是本分人，留在我身边的我都不会亏待。”
丁香缓缓地点头，茉莉的事情本就与小娘子无关，“婢子明白，也就是因为明白，才会求小娘子。”说话间眼睛直盯着一处，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好几种，最终抬头坚定地看着她，“婢子就算离了小娘子，仍是视小娘子为主，替小娘子办事，还请小娘子成全。”
“茉莉曾是夫人身边的人，你呢？”丁香的承诺她自然是不会相信的。
“婢子在服侍小娘子之前，在杂事房干活，是干娘求了芙蓉姐姐，才讨了这差事，临到冬阁之前，干娘一再嘱咐，少说话多干活，闲事莫理。”
丁香这干娘到是个聪明的，知道她身边是个是非地，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干娘这么说，那芙蓉又是怎么说的？”
“芙蓉姐姐什么都没说。”莫说陈籽妍不相信，丁香自己也不相信，茉莉进冬阁后做的事情，她都看在眼里，茉莉被打发出去后，她心里一直悬着，成天担心芙蓉会找上她。
陈籽妍默然地闭上眼，她一早就知道，陈夫人在她身边埋了钉子，茉莉最早跳出来，荷娘最近开始摇摆，如果不是丁香，那会是谁？“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丁香呆了呆，垂下眼睑，“婢子、楠哥他在门房，能替小娘子跑跑腿，也能打听不少事情。”
沉默，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沉默，丁香屏住呼吸，只觉得头顶有座大山压着，等了近半盏茶的功夫，听见一声幽幽地叹息，“起来吧，此事不急，如果我离开，自然会安排好你。”
“谢小娘子。”丁香俯身磕头后方才起身，她心中明白，小娘子不可能马上放了她，眼见着小娘子已经十五，出嫁的日子不远，只要不让她跟着离开就成。
陈籽妍靠在迎枕上，随手拿起一册书，眼睛盯在书上，心思并不在书本上，眼见着她要及笄，离开陈家是迟早的事情，如果丁香是可信的，留下她便是留下了一双眼睛，大哥在府里虽有桑公子的人帮着，可她不能一味地依靠桑公子，总得有自己的眼线。
丁香意外地没有退出去，反而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嗓子说了句，“小娘子，婢子听楠哥说，主薄马夫人昨儿又来了府里。”
马夫人？陈籽妍眉头轻拧，她来做什么？为何没听陈夫人提起？
看陈籽妍一丝反应都无，丁香咬了下唇，继续说了句，“同行的还有县城里有名的吴媒婆。”
马夫人带着媒婆来家里做什么？张欣如已经议亲，自己又早是定了亲的人，难不成是给大郎说媒？这个念头立马就被她给打消了，陈夫人又怎么会是这等好心之人，籽陵那么小，议亲的事情过早，会是谁呢？
“知道了，你让他去打听下，吴媒婆来府里是为了何事。”丁香不再说话，知趣地退到一旁。
这丁香很让她意外，明明手上有可用的消息，并不拿出来当交换条件，而是在她模棱两可的回答之后，再放出来，所图的真只是一门亲事？
春雨缠绵了几日，天空终于放晴，这日用过朝食，陈夫人一如往常将她留下，“籽妍，昨日马夫人让人送了帖子来，说是这月十八在家中摆春宴，邀请咱们赴宴。到时县城里的名媛贵妇都会去，咱们可不能失礼于人，你平日的衣饰太素，赴宴只怕不妥。等会儿针线房的人会来，咱们一人做套春裳。”
正说着，芙蓉从外面领了人进来，手中还捧着几匹鲜艳的料子，陈夫人让她上前，指着布料问陈籽妍，“可有中意的？”
陈籽妍看着眼前这几匹色泽艳丽的布料，头皮发紧，这些布料的颜色实在是太艳了，石榴红、松石绿、杏莲黄、紫罗兰，不止如此，每匹料子上都嵌着银丝儿，勾着一些吉祥花纹，看得她眼睛发涨。
“籽妍？”陈夫人盯着她的脸，自然看到了她一直拧着的眉，心中不喜，冷声唤着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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