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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儿将他的手掰开,还是将青梅塞进东方朔嘴里:“就这一颗就不玩啦,省得你老输!”
东方朔叫了起来:“什么?我老输?我是怕你被青梅酸得哭鼻子,让着你的!”
珠儿不服气:“哼!我才不会输呢!今儿个我还赢了皇上几回呢!”
东方朔吃惊地说:“什么?你把这小骰子带到皇上那儿去啦?”
“是啊!自从皇上那天在这儿和我玩,没能赢我之后,他就上瘾了!他今天专门让我带上了这个,与他玩的。”
“皇上他喜欢玩这个?”
“可不是嘛!爹,皇上他和我趴在地上玩,被我赢了两回,我还把他当马骑哪,骑了两次!”
东方朔气得鼻子冒烟:“好你个大胆的珠儿,你怎么敢和皇上玩小孩子过家家?”
这边父女两个正在争论,没想到那边武帝带着乐成侯丁义走了进来。
武帝的脚刚一进门,便问道:“是谁背地里说朕的坏话啊?”
珠儿的大眼睛闪动了几下,高兴地说:“皇上?皇上来了!皇上,是我,是珠儿在说皇上的——好——话!”
“什么?说朕和你一块儿玩小孩子过家家,还是好话?”
珠儿调皮地问道:“皇上!珠儿想问您,您今年多大啦!”
武帝瞪了他一眼:“你问朕?小丫头,朕都快往五十上爬啦”
珠儿笑了起来:“皇上!你最喜欢别人叫你万岁,是不是?”
“是啊,那又怎么样?”
“皇上能活一万岁,现在还不到五十岁,不是很小很小的小孩吗?”
武帝听到这儿,不禁哑然失笑:“哈哈哈哈!珠儿,你不愧是东方朔的女儿!东方兄长,让珠儿给我做女儿,行不行啊!”
东方朔见武帝如此疼爱珠儿,心里说不出是喜是忧。但他关心的还是皇上夜访是何意图。“皇上,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武帝笑道:“东方爱卿,朕想和你一起到乐成侯家里去看看。”
东方朔问:“张汤回来了?”
武帝笑了一下:“嗯,他到济南郡拜见了大儒,便回到长安,还没来见朕呢!”
东方朔话锋一转:“皇上,这么黑的天,就咱们俩这五十上下的身子骨,还要一道去爬梯子?”
武帝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真健忘!珠儿刚刚才说,朕只能算个小孩。你这老不死的神仙,现在至多还是个婴儿!怕什么?快走!”
东方朔笑着摇摇头:“好吧,皇上,臣就跟您去爬一回!”
珠儿在一旁跳了起来:“皇上!要爬梯子?珠儿也要去!”
武帝摇摇头:“呃!这个梯子,可不是你能爬的!”
珠儿一听可不高兴了,便一手拉着皇上,一手拉着东方朔,大声撒娇起来:“不嘛,皇上,爹,我就要去嘛!”
东方朔对着里屋喊道:“阿绣,阿绣!快把珠儿带走!”
阿绣笑着走出来,将珠儿硬拖进了里屋。
武帝搓了搓手,嗔怪地说道:“这个珠儿,皇上和爹一块叫,朕都不知如何答应她为好!”
东方朔做了个禁说的手式:“嘘──!皇上,我们还是快点去爬梯子吧。”
月明星稀,院落寂寂。
几根大大的蜡烛,垂泪般地立在四周。张汤与鲁谒居刚泡完澡,两人都只围一条小汗巾,坐在木椅子上。张汤蹲下来,要给鲁谒居疗脚。
张汤疗脚可真有本领,他左搓右按,时而向外旋转掌心,时而向内来回扳动,苑若一个高级按摩师,将鲁谒居那双白白的修长的脚板,在掌中把玩得顺顺溜溜的。
张汤一边进行按摩,一边说道:“陪龙,你说怪不?皇上明明让李蔡跳进大河自杀了,却还要我去找李蔡。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鲁谒居忧心忡忡地长叹一口气:“咳!张大人,恐怕你我的好日子都不长了!”
张汤却不那么悲观。“不!我张汤不会甘心的,无论如何也要想法起死回生!”他边说边继续给鲁谒居按摩,还问道:“怎样,舒服吗?”
鲁谒居一听张汤的话,心中也轻松了不少,他无力地呻吟着:“好,再用力一点,再用力!好!舒服,舒服啊——!”
他们在那儿一味享受,怎知不远的墙头上,同时露出两个大脑袋。武帝和东方朔已从乐成侯丁义院内,双双爬到梯子顶端,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看到两个人那份亲昵的样子,东方朔觉得肚子里的酸水直往上犯,只好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嘴,不让自己呕出来。
武帝也在梯子上面看呆了。他脑海里出现董偃和韩嫣的影子。不管那个人叫吴陪龙,还是叫鲁谒居,他都和韩嫣董偃一个样,他确实长得很好看!难怪张汤不再娶妻,不再追求别的!
武帝在梯子上还要想入非非,只听身边的东方朔肚子咕咕作响。原来他肚中青梅较劲得很,一股酸水泛了上来,东方朔再也捂不住了,只好将嘴中的一口黏糊糊的东西吐了出来。
他们所踩的梯子,本来是为乐成侯丁义这个小个子准备的,现在两个人踩在上面,实在危险,丁义刚才自告奋勇地在下面撑着,可东方朔的那口酸水,不偏不倚正吐在丁义的脸上!
丁义觉得脸上突然掉了一堆黏乎乎的东西,还有一股难闻的咸酸味儿!他急忙一甩头,身上一软,肩上的梯子“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只听“扑通”“扑通”,武帝和东方朔双双落到地上,两个人全压在丁义的身上!
墙的那边,张汤听到声音,急忙将所有蜡烛一口气吹灭!然后抓起一件衣服,冲到墙下!
墙的里面,丁义急声大叫道:“皇上,皇上!摔伤了没有?”
武帝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泥土,满脸怒容,没有理他。他的一只脚瘸着,扶着东方朔的肩膀,示意快点走开。
墙的那边,张汤清清楚楚地听到,是叫皇上的声音!他的双腿一下了软了下来,顺势坐在墙跟下,再也起不来了。
墙的这边,东方朔用肩膀架着武帝,说道:“皇上,是回宫呢?还是到金马门?”
武帝使劲地伸了伸腿,对乐成侯丁义说:“我随东方爱卿去金马门,你快去叫太医,就说朕在金马门和珠儿玩,摔了一跤!”
鲁谒居也听到了那边大声说“朕”的声音。他的脸上顿时刹白。他感到大祸临头了。愣了一会儿,他如丧考妣般地对张汤说:“张大人,我是活不成了,我先走,给你留条生路,千万保住我的弟弟……”
黑夜之中,尽管张汤的浑身都在发抖,可他那双狡猾的眼中,在泪花闪动的同时,还是露出希望的亮光。
(七)
丽日晴天,金马辉煌。
朱买臣走进门前,先欣赏了一会儿那匹金马的威严和神威,然后才走进来,求见东方朔。
“东方大人,听说皇上龙体欠安?”
东方朔轻描淡写:“没什么,皇上的脚给崴了一下。”
朱买臣将自己手中的一块竹简摊开:“东方大人,这回可把张汤的罪行全部整清了,主父偃所说的,张汤有六条不赦之罪,条条都证据确凿!”
东方朔怔了一下:“那你说来我听听。”
朱买臣应声而答:“好!东方大人,您听着!第一条,残害忠良:窦婴和所忠之死,虽是田鼢主谋,却是张汤一手所致。”
东方朔点了点头。
“第二条,滥用酷刑。据赵禹揭发,张汤不仅在廷尉府中设有酷刑,还在自己的家中自创刑法,其手段之酷,无所不用其极!”
东方朔又点了点头。
朱买臣更加激愤:“第三条,残杀无辜。淮南王和衡山王两案,被杀之人多达数万之众;颜异大人被他以‘腹诽之罪’杀死,还有杨得意,也被他亲手残杀!”
东方朔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朱买臣看了一眼东方朔的样子,接着高声说:“第四条,结党弄权。他先与义纵结为同党,又与李蔡狼狈为奸,现在他和杜周又是鬼鬼祟祟,非同一般。这是历朝历代决不允许的!”
东方朔又认可地点了点头。
朱买臣更是兴奋异常:“东方大人,如果说前四条,与他廷尉的职务还有关系的话,这五、六两条,可就是人品问题了。”然后,清清嗓子又高声念道:“第五条,私养佞臣。东方大人,这一条,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他吧!”
东方朔却笑了笑:“我看未必。”
朱买臣不明白了:“为什么?”
东方朔沉痛地说:“朱大人,你不了解内情。有一段时间,皇上身边也有两个佞臣,先是韩嫣,后有董偃。韩嫣是太后杀掉的,而董偃则是我东方朔逼着皇上杀掉的,皇上嘴中不说,可心中未必舒服。”
朱买臣却说:“听乐成侯丁义说,皇上昨天晚上见到张汤和鲁谒居在一起,他很不高兴?”
东方朔反问道:“是啊,可我要问你,皇上为什么没在当场就下令捉拿张汤?”
朱买臣摇摇头:“东方大人,买臣也不明白。”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看来,皇上还因为某件事情,不想杀掉张汤啊!”
朱买臣一怔:“此话怎讲?”
东方朔说:“既然张汤有这嗜好,那他也可能变成第二个韩嫣,第二个董偃。”
朱买臣恍然大悟,然后又将头摇得像货郎鼓一般:“天哪,决不能这样!东方大人,你,你能不能再逼皇上一次!”
东方朔叹了口气:“世事难料啊。好了,朱大人,还有最后一条,你说吧。”
朱买臣语气滞缓了:“这第六条,贪赃枉法。我与王朝、边通两位大臣审了李更,经他交待,张汤确实指使管家吴陪龙,就是那个鲁谒居,参与了侵占先皇陵地之事。我们三位长史,通过田鼢、义纵、主父偃三个人生前个个贪赃枉法、敛财无数的丑行,一致认定:张汤是个大贪,其所贪钱物,比起田鼢、义纵、主父偃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东方朔却说:“朱大人,定罪要有证据,你们三位长史,全凭推测来认定张汤贪赃枉法,那可不成!据我所知,张汤并不是个贪财之徒。”
朱买臣笑了。“东方大人,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也深入虎穴?那得让皇上下旨!主父偃在遗书中白纸黑字说得清清楚楚,张汤家财无数,贪婪成性。主父偃是张汤的死党,他们二人狼狈为奸,这还会有假。何况,张汤权势大于当年的田鼢。皇上抄田鼢的家,得到的财产几近国库!你说,张汤他能肉在嘴边而不吃吗?”
东方朔冷笑起来:“这就是你的证据?”
朱买臣也笑起来:“证据?还有啊。东方大人,这次李更克扣治水之钱,买地建宅,便是张汤一手授意的!张汤只说李更从每个草包上克扣了一缗多钱,却没有说他自己得到了多少!你算算,如果每个草包他能得到一缗钱,就是三百万啊!
东方朔摇摇头:“朱大人,此等事情,不可随意定论。为了铲除奸佞,我东方朔可以第二次逼迫皇上,可你,不能单凭主父偃的遗书做事,要知道,主父偃也不是个好东西!”
朱买臣却不以为然。“东方大人,主父偃是对不起您,但他没有对不起我。我与他也算是生死患难之交。除掉张汤,我不是为报私仇,你也不要感情用事。”
东方朔说:“那你也得要有证据吧!”
朱买臣想了想,双手合掌一击:“对啦!有证据了!那李更交待,张汤所有货物,全部由一个叫田信的商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