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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怒-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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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鲁女和儿女们都大笑了起来。
  霍子侯今天特别高兴,得意洋洋地在外等待着,还用手示意那番锣鼓,要他们用力地敲。
  这时大门开了,齐鲁女左右手各挽着一个有红盖头的人,走出大门。她口中还说:“皇上的轿子高,你们小心点。”
  霍子侯却大为不解:“怎么?他们都蒙着头干啥?”
  齐鲁女话中带着刺:“不是说,皇上昨天没看完揭盖头嘛,今天让他亲手揭一揭啊!”
  霍子侯还不理解:“那,新郎也不用盖着头啊?”
  齐鲁女更没好气地说:“哼!你一个太监,懂得什么?告诉你,他们两个路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仅皇上会要你的命,你东方爷爷也不会饶过你!你说对嘛,孙子?”
  霍子侯听到齐鲁女也这么称呼他,便高兴得一蹦老高:“东方奶奶,您说得对,说得对!”他转过头来,对那帮人说:“你们听好了,轿子要抬得稳了再稳,锣鼓要敲得响上加响!要是新郎新人不高兴,皇上和我东方爷爷、东方奶奶怪罪下来,你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哇!”
  在长安廷尉府监狱之外不远的地方,两个戴着大帽子的人来回穿行于小巷之间。这便是杨得意和籍安世。
  经过一阵子接触,杨得意觉得他与朱安世特别能说得来。有了共同的敌人,便有了共同的语言。好在张汤最近很少到廷尉府外头多转悠,长安城中也不是戒备森严,再加上朱安世滇池边修身练功多年后,人的模样已改变了许多,这几天在长安,倒也没人对他分外注意。于是朱安世便大模大样地勘察起地形来。
  他们来到三面高墙的几个深宅大院之间。杨得意小声地说:“你看,右边高墙里头,便是张汤关我的地方。左边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可当中这儿,便是张汤的休息之处。”
  朱安世见四处无人,便说道:“杨大人,我想进去看看。”
  杨得意摆摆手:“这么高的墙,门口有高手护卫着呢。”
  朱安世说:“这个不妨。你等着我!”说完纵身一跃,轻轻地落在墙上。
  杨得意张大了嘴巴,既是吃惊,又是高兴。
  一个车队,三辆马车,六匹单骑,在长安往东的官道上急急奔走。
  在那辆二匹马拉着的带着花顶篷的大车之中,坐着神色凝重的齐鲁女。她理了理已经斑白的鬓角,若有所思。车上还有金娥和罗敷,她俩在一起逗两个孩子。
  辛苦子骑着马,紧跟着这辆大车。蒲柳在后面,和四个高大的卫兵一起,保护着装有大小箱子的两辆马车。
  齐鲁女掀开车窗帘子,对外叫了声:“老二啊。”
  辛苦子在马上欠身回答:“母亲。”
  齐鲁女指了指后边的几个卫兵,对儿子说:“卫大将军送的这几个兵,我不想全要。”
  辛苦子说:“母亲,有了他们,路上安全。”
  齐鲁女冷笑一声,问道:“要是皇上想追我们,别说四个,四百个都没用。”
  辛苦子觉得母亲说得有理,便于马上欠了欠身子,伸过头来问:“母亲,您的意思是?”
  “让他们回去两个,帮你爹。”
  辛苦子点头:“好的,母亲。孩儿这就去安排。”说完他便勒马停住。
  齐鲁女却又招一下手:“慢着!”
  辛苦子只好再策马追上,问道:“怎么啦?母亲?”
  齐鲁女伸出头来,小声地对辛苦子说:“你让他们两个,去把卓文君接到你爹身边去。”
  辛苦子有些吃惊:“娘呃!您怎么有这主意?”
  齐鲁女实话实说:“娘觉得这么做,才对起他们两个!”
  辛苦子不以为然:“我说老娘,那卓文君都快五、六十岁了,你让天下掉个馅饼,也该掉个娇嫩可口的……”
  齐鲁女伸手打了他一下:“贫嘴!快按老娘说的去做!”
  辛苦子急忙点头:“是,孩儿遵命!”
  (四)
  建章宫中,武帝正和李夫人一起,在那儿欣赏歌舞。李夫人坐在武帝身边,挺着大肚子,武帝用手轻轻扶摸着。
  李夫人说:“皇上,您说,臣妾会生男孩,还是女孩儿?”
  武帝说:“爱妃放心。是男的,朕就封他为王;是女的,朕就封她为公主。”
  李夫人仗着皇上宠爱,突然将双手抱在武帝的脖子上,撒娇地说:“皇上,要是臣妾真的生个龙子,为什么就只能当王呢?”
  武帝看了她一眼,突然将她的手推到一边,发怒道:“胡说!朕已有太子,谁再生儿子,也别有这个非份之想!”
  李夫人吓坏了,她急忙起身,想跪下来请罪,却又跪不下来,一下子竟倒在地上。她口中说道:“皇上息怒,臣妾该死,您就看我腹中孩儿面上,饶恕臣妾吧!”
  武帝对着众人叫道:“还不把她扶下去!”
  李延年和众太监不知所措,急忙将面色苍白的李夫人扶了下去。武帝心烦,突然一阵鼓乐从外边传了进来。
  听到鼓声,武帝脸上顿时变了颜色,既是惊讶,又是高兴,还有好奇,又有些不安,他在庭中踱起步子来。
  霍子侯领着车驾走了进来。
  武帝并不抬头,还在那儿踱步。
  霍子侯一挥手,鼓乐戛然而止。霍子侯邀宠似地说:“皇上,奴才把辛苦子和罗敷,给您接来啦。”
  武帝好象听到了,怔了一下,突然一挥手:“让他们回去吧,朕不想见他们!”
  众人大惊。轿夫和乐鼓手们刚才还在呼呼地喘,当他们听到皇上说这话,个个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一起。他们互相使起眼色:八成皇上是练我们的脚吧!
  轿中的两个人物也各自吃了一惊,他们的头盖早被自己拿下来,放到了一边。听到武帝这么说,东方朔和修成君不禁不约而同地频频点起头来。
  霍子侯却觉得有些冤。是你皇上亲自下诏,叫我去传他们,抬他们,这会儿你怎么又变卦啦?再想到自己在罗敷那里受的气,霍子侯更是心中不平!于是他走向前来,对武帝谄媚地说:“皇上,这可是奴才费了好大的力气,舌战东方朔和他老婆好半天,说得他们没有脾气,才将他们两个弄到宫中的啊。”
  武帝也有点惊奇:“果然是东方朔和他老婆心甘情愿,送他两个进宫的?”
  “那还用说?”霍子侯说得更玄乎:“皇上,奴才费尽口舌,才把他们弄上轿子啊,还有,新娘头上的盖头,我还没让他们掀开呢。”
  武帝又回到昨天揭盖头的情景之中,那情景太让人难以忘怀了!他不禁又怔了一下,回到坐上坐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果然新娘还披着红盖头?”
  修成君听到这儿,先是一楞,然后下意识地将自己身边的红布拿过,盖在头上。
  只听霍子侯说:“那还有错?”他走了几步,来到新娘轿前,揿开轿子:“皇上您看,这新人,头盖不是盖的好好的吗?”
  武帝高兴地站了起来:“那好!快领她到朕的身边来!”
  霍子侯将“新人”扶下轿来,向武帝走去。看到她那笨重粗大且慢腾的身姿,武帝眉头皱了起来。
  霍子侯停了下来,觉得还有新鲜事情可以卖弄,于是便说:“皇上,东方朔家的事,就是新鲜。他们不仅让新娘戴红盖头,今天新郎出门,也要戴这玩意儿。”
  东方朔在轿中一伸舌头,然后急忙将红布拿过,盖在头上。
  那霍子侯果然又走到这个轿子边,把‘新郎’也牵了出来,走到武帝身边。
  武帝的右手躁动不安地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将信将疑地伸了出来,慢慢地拉下新娘头上的头盖。他带着希望的神情去看那红盖头下,那种让人无以言喻的美丽。
  所有人的眼光果然又都惊呆了。
  哪儿还有国色天香、待绽之荷、欲展金菊?眼前分明是一副饱经风霜的败柳残荷!倒是那冷若冰霜的面色上,还可以看到梅花的傲岸,一丝皇家人物特有的严厉;那鬓角上层层卷曲的白发,犹如去了瓜子的丝瓜蕊儿,此刻已怒得曲张;还有一泓愤怒地要喷出火来的昏花老眼,直盯着武帝那双经不起推敲的迷乱眼神……
  武帝这下子早就回过神来了,面前不是什么天仙般的罗敷,而是自己的姐姐修成君!
  修成君气愤地说了声:“皇上,您干得好事啊!”说完便在两个轿夫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逼了上来。
  汉武帝这才不知所措地叫了声:“姐姐,怎么是你?”
  修成君走过另一边,“唰”地一下,拉开另一个红盖头:“不光有我,这儿还有个老新郎呢!”
  红盖头下,分明是那个老老的辛苦子,他开口一笑,如同微风在昆明湖上展开了道道靴纹。
  众人再度惊呆了,又是一阵沉默。
  东方朔眨了眨眼睛:“皇上,您的眼神还好吗?”
  武帝这下子可是恼羞成怒,他大叫道:“霍子侯!冯子都!你这个陷朕于不仁不义的东西!”
  霍子侯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好,急忙跪下求饶:“皇上,奴才不知道轿里是这两个老东西,皇上饶命啊!”
  听霍子侯说自己是“老东西”,修成君怒不可遏,她榆荚眉倒树,核桃眼园睁,对着武帝先嚷嚷起来:“好你个皇上,看看你养了些什么东西!”
  武帝更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便怒而大叫:“来人!将他当众责打一百大板!”
  四个待卫走上前来,两个按倒霍子侯,将他摁在凳子上,另两个拿过庭仗,便要打下去。
  修成君却上前拦住:“慢着!皇上,你先给我说说,你打这狗奴才,为的是什么?”
  武帝争辩道:“姐姐,是这奴才,陷朕于不仁不义,非要去做这事的!”
  霍子侯倒是知道替主分忧,伏在地上还叫道:“皇上,奴才是为您好啊!”
  修成君似笑非笑地发出一阵哼哼声:“哼哼哼哼哼哼哼棗!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没有这想法,我就不信他敢动上一动?”
  武帝还是争辩:“姐姐,朕只不过是想看看他们。何况,辛苦子是朕喜爱的侄儿,朕不会胡来的!”
  修成君指着武帝的鼻子,质问道:“那好,辛苦子就算是你的侄儿,那蒲柳子也是你的侄儿吧,金娥还是你的亲侄女呢!为什么不连他们一块召见呢?”
  武帝这下没辞了,他支吾着:“朕……朕……”“朕”了半天,他才想到一个好理由,急忙改口说:“朕是让这奴才,将他们两对夫妇全接来的啊!霍子侯,你这狗奴才,做事做到这种地步,还不认罪吗?”
  霍子侯终于被武帝提醒了,于是趁机把“罪过”承担了下来,他从凳子上跃到地上,四处磕头:“皇上,老姑奶奶!东方爷爷!不是皇上的错,都是奴才的错,你们就打死奴才吧!”
  修成君一把夺过板子:“好,让我来打这个畜牲!”
  她挥动着板子,不是去打霍子侯,却是向武帝走来。她一边走,嘴里还嚷道:“母后不在了,为姐的能不能打你!”
  武帝急忙躲闪,躲到了东方朔身后。
  东方朔看了半天,心里一直在乐。他想,不管怎么着,不能让修成君打着。这老嫂子是个干活的出身,劲可不小呢。于是他将武帝护住,然后又把修成君拉住。
  东方朔对修成君眨了眨眼睛:“老嫂子,我也知道,皇上决不会做出这种有失体面的事情来。都是这个霍子侯,不,什么霍子侯,是个‘喝屎猴’!只有喝屎猴,才能出这么臭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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