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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蔡只好上前应对:“皇上,那大河是在瓠子,决了个小口子。河流决口,年年都有。臣以为那就像衣服撕破了个口子,缝上了就是,所以就没打扰皇上。”
如此人命关天的事情,他竟然轻描淡些,要搪塞过去!
东方朔走上前来,质问李蔡:“什么?像衣服上撕破一个口子?丞相,你说得太轻巧是吧。你派人去堵口子,堵晚了,口子大了,你就让兵马拦住难民,不让他们到长安来,恐怕皇上知道,恐怕你这个大丞相的脸没处放。我告诉你,这个口子要再扯大了,别说你的脸顾不上,恐怕拿出性命来,也不能弥补成千上万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惨剧啊!”
李蔡被他逼得退到柱子跟前:“东方大人,我李蔡对您……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可没……得罪过啊……”
东方朔说道:“你得罪不得罪我,那是小事,你得罪了天下的百姓,可就是大事!皇上,李蔡身为丞相,治河不及时,不得力,反而隐瞒灾情,文过饰非,臣以为……”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张汤打断。张汤的话还是那么客气:“东方大人,你言重了吧。据张汤所知,大河的口子确实不大,丞相正在派人堵塞。这种事情,比起五夷造反,不听圣命来,恐怕还是小事吧。”
东方朔这回动了气:“张汤,眼下是我大汉百姓生死存亡重要,还是开拓点疆土重要?”
张汤却搬出皇上来抵挡:“哪个重要,由皇上说了算。东方大人,我听皇上说过,收复四夷,拓展疆土,成千古一帝之功,是大人您给皇上的三千竹简中反复说过的。怎么,如今你要变卦?”这个家伙,竟然要搬东方朔的话,来堵东方朔的嘴!
东方朔知道张汤是和自己胡搅蛮缠,便不为他所左右,单刀直入地说:“张汤,你不仅左右了丞相,还要左右朝政吗?皇上,这大何决口之事,朱买臣刚从那儿路过,让他把实情,向皇上秉告!”
武帝这才想起他召朱买臣进京的事儿。“朱买臣?朱买臣!朕早召你进京,怎么这才来到?”
朱买臣急步跨出:“皇上,臣朱买臣奉诏进京,途中亲眼看到大河决于瓠子,黄水遍地。河边百姓,房屋倒塌,流离失所。再不整治,要造成大祸啊!”
武帝气愤地叫道:“李蔡!”
李蔡小心翼翼地回答:“臣在。”
武帝怒道:“你身为丞相,大河决了口子,却浑浑噩噩,像没事一样,朕要你这种丞相,有何用处!”
李蔡急忙下跪:“皇上息怒,皇上饶命!”
张汤却出来说情:“皇上,大河决堤之事,决非像朱买臣所说的那样,危言耸听!而丞相一直在尽力堵塞决口,臣可作证啊!”
武帝急于上朝,本来是要解决治水的,不料被张汤刚才那番话,把他的心思作了一些转移。他想了一想,好象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他忍了一忍,说道:“好吧,李蔡,朕再给你半个月时间,如果还堵不住大河的决口,朕要你提着脑袋来见朕!”
李蔡这回更加害怕了:“皇上……臣……臣……”
张汤觉得李蔡也太“菜”了,这种人,真给我丢脸!于是他上前拉他一把:“丞相,你还不谢恩,还要惹皇上生气吗?”
李蔡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说:“是,皇上……臣谢恩,臣去堵住决口。”
武帝看着他那副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这个举动,当然全被张汤看在眼里。
东方朔却不依不饶:“皇上!大河决口,如此大的事情,丞相竟当儿戏。臣以为,仅靠丞相和廷尉治理天下,是不够的!如果他们串通一气,蒙蔽皇上,那可就……”
张汤后退了一步。武帝是何等智慧,当然有所惊悟。他看了李蔡、张汤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东方爱卿,依你之见呢?”
东方朔叫道:“皇上!臣以为,应再设置丞相长史一类官员,监督丞相和廷尉、御史大夫等人的所作所为,如有过失,可向皇上直接秉告!”
武帝连连点头。“那你说,谁最适合这个长史呢?”
东方朔说:“臣以为,朱买臣可任此职!”
武帝又瞥了李蔡和张汤一眼,然后拍案而起:“好!东方爱卿,你的话,正合朕意!这一年多来,有的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素尸餐位,敷衍塞责;还有的人,阳奉阴违,把持朝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朕的心里清清楚楚,只是因为对付匈奴,朕没心思过问而已!霍大司马为国捐躯,朕的心中,不胜悲痛。居然有人,于此期间,置万民生命涂炭于不顾,欺上瞒下。东方爱卿,朕依你所奏,命朱买臣为丞相长史。不,单他一个朱买臣还不够,还有王朝,边通,他们两个,从今天起,以主爵都尉和大鸿胪的身份,同兼长史,官从一品,专门复核丞相和御史所办之事,有权随时向朕秉告!”
朱买臣急忙下跪:“臣谢皇上隆恩!”
李蔡吓得躲到一边,连头也不敢抬起。张汤的眼睛里也露出一丝惊恐,然而他马上又平静了下来,他向廷外看了一眼。
年事已高的主爵都尉王朝和白须飘胸的大鸿胪边通两人,事先并没准备,但听到皇上又给自己加官,当然高兴,也急忙走向前来,跪倒在地说:“臣等谢皇上隆恩!”
正在此时,李延年急忙跑上朝来,边跑边叫:“皇上,大喜啊!大喜!”
武帝问道:“什么大喜?”
李延年气喘吁吁:“皇上,李大神仙,从汾阴找到一只大鼎,里面还有天书!”
武帝当然惊讶:“什么?又一只大鼎,还有天书?”
“是的,皇上,李大仙人就在宫外!”
武帝眼中一亮:“好,众位爱卿,随朕看看去!”
未央宫外,李少翁白髯飘飘,颇有仙风。他的面前立着一只大鼎,比主父偃当年找的那一只,还要庞大。
武帝率众臣蜂拥而来。东方朔首先将目光盯住李少翁。
东方朔快走两步,到武帝身边,说道:“皇上,这位就是李大仙人?嗬!看样子真像个千年王八万年龟,仙人高寿?”
李少翁急忙作揖:“太岁大仙,小的年纪再大,也要比您小几岁啊。”
东方朔不解:“什么?太岁?谁是太岁?”
李少翁更为恭敬:“东方大人,您是岁星下凡,小仙不和您争斗。小仙之侄李少君对您不恭,如今已被太上老君罚他烧火炉子三百六十五年,请您不要将他的过错,上到小仙身上。”
东方朔明白了,这个妖人还是要把自己先推到神仙位置上,堵住我的嘴巴!“哈哈!我又是太岁下凡了?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皇上,你看看,一转眼,臣又变成太岁啦!”
武帝迟疑一下,想让东方朔暂停吵闹。不料李少翁抢先一步,欲进先退:“皇上,小仙曾说,岁星与仙人相冲。如果皇上不加阻拦,小仙从此去也。”
武帝正想看看鼎为何物,急忙拦住:“哎棗!李大仙人,你别走啊!东方爱卿他爱开玩笑!来,快把这鼎,说给朕听听。”
李少翁眉飞色舞:“皇上,半个月前,小仙登上上林苑边的高台,只见东方和东北,有两块紫光,在夜间闪动。东方那块光时隐时现,看不清楚,而东北这光比较近,臣定睛一看,外形象是一只宝鼎。于是小仙便向张大人借了几十人马,沿光寻找,果然在晋国的汾水之阴,发现了这只宝鼎。皇上你看,鼎上有周文王亲手写下的金文,是文王的九鼎之一啊!”
武帝急忙走上前来,要把上面的文字看个清楚。果然,这个宝鼎和主父偃当年发现的,是一个样子,而且还大一些。武帝点点头,然后转向东方朔:“东方爱卿,你是见多识广的,再来帮朕看看。”
东方朔笑道:“皇上,这种宝鼎,当年周室是有九只,听说为晋国所持。到了春秋战国之际,诸侯纷起,不管是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有点力气的都想问鼎中原,可谁也难以征服天下。于是那些王二麻子和李四张三,就私自铸鼎,放在宫廷之中。晋是大国,后为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室的鼎,当然也就七零八落。皇上,区区一鼎,有何怪异?主父偃当年也献了宝鼎,可是他给皇上您作的孽,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啊!”
武帝若有所悟:“啊……”
李少翁在一旁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东方大人不愧是岁星下凡,上晓千年,后知万世。小仙佩服,佩服!可是皇上!您来看啊。这鼎上的铭文,似篆非篆,有类龟甲背上的文字。春秋以后,何人能制?更有甚者,您看这鼎中,泥土积沉已久,决没有人动过。皇上,请您再看,泥土之下,那是什么?”
武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鼎中有些积土,土中隐隐露出一点黄色丝绢。
武帝马上为其所惑:“难道这……是……天书?”
李少翁大声叫道:“对啊,皇上,天书不可多得啊!小仙不敢妄动,皇上,您何不取出,看看上面说些什么?”
武帝禁不住心中的好奇,藏于心中多年的种种想法,此时躁动起来,迫使他的手伸出。他想用手抠去积土,可积土很结实,抠不动。武帝转过身,将东方朔腰间的剑柄攥住。“东方爱卿,朕借你剑一用。”
东方朔将那只残剑掏出,众人此时心思全在天书上,不在理会那剑的外形和剑的故事。武帝用剑的钝锋将泥土撬开,果然是块黄色绢书。武帝急切地将绢书抖开,只见上面有三排大大的蝌蚪文字,每排四个,共十二个字。
武帝将绢书先看一遍,然后送到东方朔面前:“东方爱卿,你看这是什么字?”
虽是蝌蚪文字,实为篆书所变,东方当然认得,他悄悄念道:“天兵在汉,动则大吉,不动则凶。”
看到天书上如此话语,武帝不禁大喜。他向众人说道:“果然朕意与天意,如出一辙!五年前,朕就在上林苑中,修建昆明湖,准备与南方蛮夷,进行水战。今日匈奴已灭,天意让朕起兵,抚平四海!”
东方朔却拦住了:“皇上,臣以为不太对劲。”
武帝觉得这种想法,自己已是由来已久,如今天书只不过是印证一下而已,有什么不对劲的?他说:“‘讨伐匈奴,臣服四夷,江山一统,八方来朝,’东方爱卿,这可是你三千竹简中第十六块上的内容,朕记得清清楚楚,难道你忘了?”
东方朔却说:“皇上!请您想一想,刚刚有人在朝上说四夷不服,杀我使臣,马上就有什么仙啊鬼手,弄来什么周鼎和天书,要您动兵,皇上,您不觉得……”
武帝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没有天书,朕都要征服四夷;有了天书,朕更要天下一统!桑弘羊在吗?”
桑弘羊应声出列:“微臣在。”
武帝说道:“朕依你之见,实行盐铁专卖、平准均输以来,府库大丰,卫大将军出击匈奴,丝毫没受影响。朕问你,如今府库如何?”
桑弘羊老老实实地答道:“启奏皇上,如今府库银两钱粮,比起文景二位圣主之时,多出三倍。”
张汤闻得此言,面露愠色。
武帝却大叫道:“好!真是天助我也!众位爱卿,随我回到大殿之中!”
一帮朝臣随着武帝又回到未央宫的大殿之中,这时众人都知道皇上有重要诏书颁发,于是齐齐下跪。只有东方朔一人,依然站着。
武帝四周扫了一眼,严肃地说:“朕为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