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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狠狠地戳了一下。光秀一个趔趄,倒在森兰丸刚才放下的铠甲上,跌了个四脚朝天。他前几天下楼梯时,刚跌倒过,至今左腿还不好使。
“混账!”信长骂道,“你看你那熊样……唉,根本不像个相扑力士啊。要是让家康看见了,不笑话才怪!”
“见笑了,见笑了。”光秀慌忙爬起来,卑躬屈膝,他又感到自己十分可厌。
“我看你也没到一指头就能戳趴下的年纪。到底你肚子里装的什么?连侍卫们都在忍笑看你呢,混账!”
信长把地板跺得咚咚直响,“你被家康耻笑,就等于我被耻笑。”光秀垂头丧气,一言不发。这似乎更激起了信长的怒火。“让你去接待,也许从一开始就是错了。到现在还不会变通……你若是还想要你那张老脸,就好好地合计合计。听着,从三千两黄金中拿出一千两,返还回去。”
“这……返还……”
“怎么,还不明白?老糊涂,这是给家康的回礼。”信长说着,气呼呼地向出口走去,一会儿,又回过头来不屑一顾地看着光秀,“回礼的时候,知道怎么说吗?”
“在下斗胆再问一句,一千两是不是太多了?”
“哎,你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信长气得又跺起脚来,“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是故意给你面子才让你这么做的。难得家康一片心意,铠甲就都收下了。只是,德川今后还要进京,还要不少花费,所以,黄金就只收二千两,剩余的一千两给他充当车马费度。明白吗?家康和你都是我的家臣,决不许你瞧不起他!”
光秀伏在地上,听着信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特意运来的黄金竟要还礼千两……信长心里一定觉得三千两黄金数量太多,反而是对他的讽刺,以为他没有见过大钱,为了显示权威,就返还一千两。年入五十四万石、已过五十岁的光秀并非无知小儿,但只能把收下的黄金又带回大宝院。
“是右府大人这么吩咐的,所以……”若这样对家康说,定会非常狼狈,不但没有面子,还会丢人现眼。信长也是借花献佛,让光秀返回一千两,是想赚个知人知心的名声而已。但这也得看对方是谁,光秀可不是天生愚蠢之人。可信长已经明明白白地下了命令,可见事情没这么简单……
侍卫把灯递到库丁的手里,光秀似乎稍微放心了一点,坐了下来。未几,又抬起脸来。“把一千两黄金运回大宝院……”
若家康死活不肯接受,那他恐就只有切腹一途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光秀轻轻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突然,眼前不觉模糊起来。他觉得家康平和的言语背后,隐藏着一种难以撼动的韧性。“如果不接受……”光秀悄悄背过脸去,擦了擦眼泪。
当光秀匆匆忙忙地赶回大宝院时,客殿里早就准备好了膳食,正在等候他回来。他一面仔细地清点膳食和灯烛,一面盘算着如何对家康说。若是一开始就心虚胆怯,一旦对方不接受,那就麻烦了。要想躲过责罚,心里必须绷紧一根弦。如在吃饭的时候转呈,却又不符合礼数。想到这里,光秀把心一横,穿过过道,直奔新建的家康的寓所而去。
家康依然笑吟吟地迎了出来。还不等他开口,光秀就抢先道:“我来传达右府大人给德川大人的话。”
“哦,幸好还没有更换衣服。家康在此聆听右府大人的教诲。”
“阁下诚心诚意送来的铠甲正好派上用场,盛情难却,悉数收下,至于黄金……”说到这里,光秀慌忙擦了一把汗,偷偷地看了一眼肃立在家康两侧的侍从和重臣们。
“黄金一事……右府大人如何说的?”
“大人说,三千两中的二千两作为德川阁下的心意收下,其余一千两,权作此后旅途费用,当面返回。”
“哦?”家康似乎感到很意外,欠了欠身子,“家康恳求日向守再次禀告右府大人,说旅途费用家康另有准备,请大人不必挂怀。”
“可这是主公之意……”
这次,家康则暗暗地压制起光秀来。“右府大人的心意,我也明白,是体谅家康刚刚花了不少钱财,怕家康的手头不宽裕。可是,请大人放心。我节衣缩食,勤俭度日,就是防备不时之需。右府大人现正在中国地区征战,这是事关天下统一的重大战事,是万民渴望的太平基石,于此关键时刻,家康能尽绵薄之力,深感荣幸。大人若是体贴家康,反倒违了家康的本意,还请日向守再次向右府大人转呈。”
“这……”几句话说得光秀无言以对,不禁深深叹息。他最担心的软刀子终于亮了出来。可是,家康的理由又使人无懈可击。既然家康说得如此明了,也实在无法拒绝。但这样无功而返,向信长报告,光秀却是想也不敢想。
“我有一事想求德川大人……”光秀脸色发青,两手哆嗦,不断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
“日向守有事……”
“是。这是于光秀生死攸关的一个请求……请大人无论如何屈尊听一下。”言罢,光秀不禁伏在地上,盯着榻榻米,一动不动。家康见此举不同寻常,大惑不解。在座的随从和重臣们也面面相觑。
“你说吧,日向守。若家康能帮得上忙,愿意效劳。”
“实际上……”光秀依然眼睛盯着榻榻米,“想必德川大人也知道,右府大人一向脾气倔强。”
“哦。”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刚才不用阁下说光秀也明白,既然黄金已经运抵城内,那就收下吧。光秀也劝过主公了。”
“哦。”
“结果却激起了主公的倔脾气,越是考虑到阁下的心意,就越是不能收,并且严令立刻返回千两,给大人做军旅之资。”
“哦?”家康这才把目光移到旁边的本多平八郎和酒井忠次身上,“既是严令,家康便也不得不考虑日向守的处境。”
当然,这二人都没有回答家康。家康突然闭上双眼:“日向守。”
“是。”
“我明白了。尽管这不是我的本意,可是,没有办法,那退回的千两,家康只好收回。”
“大人答应了?”
“厚意难却。大家说是也不是?”
忽然,光秀低着头,身子不由得哆嗦起来。谁都看得出来,这是强忍而又没有忍住的哭泣。
过了片刻,光秀为晚餐推迟向大家致歉,尔后把家康及其重臣领向客殿。大名以上的人都列席,梅雪也同席,共摆了四席。
一夜无事,到了十六日,仍不见信长接见的动静。城内一定正在举行重要的军情议事。当然,也没有织田家的重臣前来拜访家康,只有光秀无微不至地款待。
十六日傍晚,信长那里终于来了使者,致意如下:十八日,信长将在总见寺为家康接风洗尘,故,请家康在之前好好歇息。
可是,使者去后不久,光秀的影子也从大宝院消失了,堀久太郎却来了。“从今日起,由我代替日向守接待大家,还请多多关照。”
家康只是略有些纳闷,也没有询问详情。到了第二天,刚睁开眼睛,就闻到鱼的腐臭味。不仅大宝院内外,就连安土的街道上,都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行人个个掩鼻皱眉。原来,光秀的下人把办来的鲜鱼全都扔到河沟里了。
十六日,黄昏时分,来了文书。大意说:免去此前专事接待家康的光秀的差使,令其立刻赶赴备中,接应羽柴筑前守秀吉。在大宝院里,光秀从妻木主计头的手里接过文书后,有好大一阵子,气都喘不上来,一动不动。不,不是不劫,而是无力动弹。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一旦从感情上开始厌恶对方,就决不给其喘息的机会,非置其于死地不可,这就是信长的为人。不知从何时起,信长的形象在光秀心中已经改变了。光秀一直胆战心惊等待着的风浪,终于汹涌而来。
果然,我没有看错……信长决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迫于家康近在眼前,才不得不让自己继续接待,背地里则在悄悄地寻找下一个机会……那么,自己究竟如何应对才好?
光秀连招呼都没跟家康打,径直回到府邸。议事厅里,以左马助为首,重臣治左卫门、十郎左、传五郎、但马守等人都围着文书,一言不发。
“终于决定让我出阵了。”光秀尽量避免刺激大家,坐在了上座。
“大人,请看,这文书的措辞……也太糟蹋人了!”四王天但马守气呼呼地把文书扔到光秀面前,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但马守,不要咬牙切齿了。”光秀低声说着,把文书拿到灯前展开。
此次为接应备中战事,近日须出兵。故,先头部队应先我抵达备中,皆听任羽柴筑前守调遣。
池田胜三郎
池田三左卫门
堀久太郎
惟任日向守
细川刑部大辅
中川濑兵卫
高山右近
安部仁右卫门
盐川伯耆守
(信长画押)
光秀平静地看完,道:“我看这文书,并不值得但马守如此气愤啊。”
“大人!”这次说话的是藤田传五郎,“您是明智一族的大将。若说明智家效忠朝廷者,除了京极、朽木两家之外,近将、丹波还有无数。在信长公的谱代大名当中,除了在越前北庄领有七十五万石的柴田修理亮胜家之外,无人能及大人。居然把名门望族的名讳写在无名小卒池田、堀久等人之后,甚至连我都被纳入靠投机取巧来升官发财的秀吉之流的调度下,还不令人气愤吗?”
“且等。”光秀脸色苍白,制止了对方,“战争,不是仅凭出身能打赢的。现在羽柴正在急攻高松城,眼看就要攻陷。所以,齐心拥护羽柴,服从其指挥,方是上策。”
事实上,光秀自己的愤怒远远超过了家臣们,他连满头的大汗都来不及擦拭。“虽然我的名字排在池田、堀久等人之后,可是,发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古语云:君虽不君,臣须为臣。所以,我们应立刻返回领地,服从右府大人的命令,在战场上立功,来展示我们的风骨。”
“可是,毫无理由就免掉您接待的差使,您就不觉懊恼?”
“那是另外一回事,右府大人是我们的主人。”
“那么……”传五郎又向前膝行一步,“您当着满座众人,被森兰丸痛打……至今还瘸着腿走路,您以为我们不知?”
光秀听了一怔,遂又笑了。“大家误会了。腿痛是因我自己感到沮丧,下楼之时一脚踩空摔的。对了,不能让使者久等,我得去大厅给文书盖章。”光秀起身走了出去,左马助跟在其后,恨得咬牙切齿。
厅里,使者青山与总早就坐立不安,等得不耐烦了。
“让您久等了。”光秀坐下来,故意避开与总那鹰一样的眼睛,展开放在台子上的回执,盖了印章,“右府大人的意思,我已明白,马上就去执行。”
“日向守,这次的接待,你费了不少心,大人也多次对我们说起。交接一事实在是由于战事紧急,所以,日向守赶紧回去准备一下才是。”
这时,光秀才意识到自己已气愤至极。他明白青山与总是出于好意才多说了几句,正是这种同情,反而使得他积蓄已久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这是你的话,还是大人的话?”
“日向守说到哪里去了。是我常常听到大人说起,当然是我的话了。”
“你已经没事了罢,因突然要交接公务,身心繁忙,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