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帕格那儿又有消息吗?”
“再没有一言半句了。”
“罗达,西海 岸那边大家都在传说,我们在珍珠港的战列舰全都给炸沉了,‘加利福尼亚号’也在内。”
“我也听说了。帕格的来信中也有点儿这种味道。真泄气。但是如果真有其事,那他会另有重用的。这是势所必然的了。”
他们来到黑沉沉的停车场,柯比把他的手提箱往罗达的汽车里一扔。两人一钻进汽车,就接起吻来,低声地讲些亲热的话,他的双手溜进了她的衣服里面。不过时间不长。罗达坐起身,开亮灯,发动了引擎。
“懊,听说吗,梅德琳来了、亲爱的。”
“梅德琳?真的?来了多久啦?”
“今天下午她闯到我这儿来了。”
“她要住下去吗?”
“谁知道?她咕哝着说要去当个海军助理护士。”
“她的广播工作怎么啦?”
“我看她要不干了——真该死,你这白痴!”一辆红色“别克”汽车突然从她前面的路边窜出来,使她不得不马上刹车,拼命转动方向盘,把车子让到一边。“说真的,现在这世道,只要有钱,白痴也好买汽车!真把人气坏了。”
这种发脾气、破口骂人的事,在罗达是常有的。她的丈夫甚至都不拿它当一回事。但是巴穆。柯比却是第一遭碰到,他听了觉得有些刺耳。“哦,在战时,市面倒好起来,沾光的人也多了,罗达。如今好事不多见,这好算是一桩吧。”
“也许是吧。我可只知道华盛顿变得住不下去了。”她的声调还是那样尖锐、那样生硬。“给那些肮脏的、到处乱问的外地人闹得乱成一片。”
柯比没接嘴,他心里在盘算着梅德琳在家的那个消息。罗达肯到他的公寓去吗?她不大肯去,大楼里她有许多熟人。看来这次小别重逢,只落得兴趣索然了——至少今天晚上是这样。他的情妇是个有子女的妈妈,他只能迁就一些。
真实的情况是,罗达就是想借万没想到梅德琳会回家来,来帮助她度过这处境困难的一夜。梅德琳在家里真是件巧事,她趁势可以把怎样对付的问题,某些良心上的问题搁一搁,譬如说,她已经写信给帕格,要仍旧跟他做夫妻,那么她该不该还和巴穆睡觉呢?左右为难的罗达的一条办法是:“如果可能,先不要干出什么来。”现在有她的女儿在家,不要干出什么来,倒是很容易。她轻描淡写地提起梅德琳在家,表面上很随便,内心却十分紧张,不知道柯比对此会有怎么样的反应,这也使她方才对那辆“别克”发了一通小脾气。她天生脾气不好,但是在柯比面前发脾气,以前却是不能想象的;逢到要发作的当儿,她就咬住自己的舌尖,硬是把火气压下去,让脸上保持着笑容,说话的声音仍是甜蜜蜜的。看到他的反应和帕格一模一样,她感到又好玩又松了一口气;他只劝说了一句,就再不说什么了。他也是同样好打发的。
他们的车子沿着草坪那一边开过已熄了灯的白宫,草坪上有一株圣诞树,四周围着一群瞧热闹的人。“我想你大概知道丘吉尔正在白宫里吧,”她高高兴兴地说,感到沉默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丘吉尔本人来了。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呀,亲爱的!”
“一个什么样的时代!真的,”他回答道,心里十分不得劲。
象大多数俏丽的姑娘一样,梅德琳。亨利有一个赶都赶不走的追求者。她曾经有短短一段时期爱上了海军学院学员西蒙。 安德森,那是在她生平第一次应邀参加的海军学院舞会上。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色制服,十分合身,伦巴舞又跳得那么出色。她不由得对他有了情意;而他呢,也爱上了她,神魂颠倒、疯疯癫癫地围着这亨利家的漂亮姑娘转,送给她好些糟糕透顶的情诗。他一毕业,就去向她求婚,只不过讨个没趣罢了。她还没满十七岁呢。这么年轻就脚底下匍匐着一个生擒活捉的俘虏,她那股得意劲儿也就别提啦,梅德琳自然当面拒绝了他。
不管做了人家的俘虏没有,西蒙。 安德森可是一个死乞白赖的家伙。五年过去了,他还在那儿追求梅德琳。亨利。今晚上他跟她在一起。那天下午,她从纽约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得了她一声召唤,特地请了个假。在海军学院,他是个物理考试得奖的优秀生,现在他是安德森上尉了,在军械局服役,研究怎样彻底改进高射炮弹导火线的性能,这是个保密项目。但是对于梅德琳,西姆依然是个死心塌地的追求者,哪天晚上要他来填补空档,总是一声呼唤,随叫随到;有时候她的自我主义缺少一点刺激时,就需要他来鼓鼓气。 安德森接受他这种屈辱的地位,甘心受她的践踏,眼巴巴地等待他的机会。
罗达带着柯比博士回到狐狸厅路住宅,只见他们俩正在宽敞的起坐室里,在木柴烧的炉火前喝酒。罗达走进厨房去了。柯比接过一大杯加苏打水的白兰地,在熊熊的炉火前伸直了腿儿,因为尽管穿着长内裤,腿儿还是感到冷。梅德琳那股风骚劲儿叫他吃一惊。她那身红羊毛晚眼,领子开得很低,穿着丝袜的双腿搁了起来,露出了膝盖,。她眼睛里还闪露出一种调皮捣蛋的神气。“啊,柯比博士。你正是我想要谈话的人。”
“非常高兴。要谈什么呢?”
当然,梅德琳做梦也想不到她母亲和柯比之间除了长辈间的情谊外,还有其他什么关系。罗达的教会活动一如往常,她那正派的谈吐举止也一点没变。柯比看来是一个规规矩矩的老先生,只有从他的眼神里多少看出他对女人是感兴趣的,在二三十年前,也许那副眼神能把人迷住呢。
“哦,我们刚才谈的话真是疯狂!我给弄得晕头转向了。西姆说,可能制造出放射性炸弹,把世界炸个精光。”
安德森说得非常干脆:“我说的是可以设想。”
柯比谨慎地看了安德森一眼。这个金发碧眼、中等身材的上尉外表上看来跟其他下级海军军官一样:年轻、轮廓分明、没有特色。“你是物理学家吗,上尉?”
“这是我在学院里主修的课目,先生。 毕业后我在加州理工学院当研究生。我是这一专业的合格的军官。”
“你现在在哪一工作岗位上?”
安德森坐直了身子,象在回答口试似的,毫不含糊地说:“军械局试验场洗生。”
“我手下有一个从加州理工学院来的电机工程师。你打算怎样着手制造这种可怕的炸弹呢?”
“哦,先生——”他看了梅德琳一眼——“这需要一种新技术。这你当然是知道的。我刚才说的只是:在这方面很可能德国人已经走了一大段路了。他们的技术真了不起。是他们首先发现的,何况他们又有强烈的军事上的动机。”
“如果我真相信这类的话,乖乖,不是要叫我吓得目瞪口呆吗?”梅德琳嚷道,“想想看!希特勒光为了显显他的威力,拿出一颗这种东西来,扔在北极,把那儿的冰山融化掉一半,使黑夜的天空照得通亮,连赤道上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那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呀?”
“问得好,”柯比黯然地答腔道。“我回答不出。你准备在华盛顿果多久,梅德琳?”
“我也许要在这儿呆下去了。”
柯比看到安德森脸上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啊,你不想干电台这一行了?”他刚说到这里,罗达走进来了,灰色绸衣上系着一条有花边的围裙。
“我还说不准。这工作越来越叫人受不了——老是那种白痴般的自得其乐,老是那种讨厌的商业广告——不管打仗也好,不打仗也好。只不过是嘴面上的爱国文章。嘿,就在昨天晚上的节目中,有一个写歌曲的,唱起他那新出笼的战争小调来:”我要去找个老兄,长着一张黄面孔,先打得他红又白,再打得他青又肿。多叫人讨厌啊!“
安德森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绽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你在哄人,梅。”
她的母亲问道:“哦,怎么一回事,心肝?你已经辞职不干了吗?”
“我正在盘算着拿个主意。至于说到休。克里弗兰——那个自私自利得要命的人,我就是在给他干活——妈,你以为他在给战争出什么力?哼,他给他的老婆买了一件貂皮大衣,就是这么一回事。他还陪她到棕榈泉去玩呢。 把电台上的节目塞给了我,只留一个不开口的丑角,叫做莱斯特。 奥希的,去接待业余的表演者。天哪,这是件什么样的大衣哪,妈妈!那领子,那袖口,大极了,全部都是纯貂皮,一直挂到腿肚子。我说,在战争时期,买这样一件大衣,穿这样一件大衣那真是太粗俗了。我感到厌烦透了,就回家来了。我自己也要度假期呢。”
梅德琳曾气呼呼地告诉罗达,克里弗兰太太毫没来由地怀疑她和克里弗兰有什么关系。做母亲的对于梅德琳的行动现在听出一点苗头来了。“梅德琳,心肝,你这样一走了事,对工作是不是负责呢?”
“干吗不走?他不是站起身来就走了吗?”她跳起身来。“来,西姆,请我去吃饭吧。”
“你们俩不在家里吃吗,心肝?这儿吃的东西多着哪。”
梅德琳对柯比看了一眼,这带着嘲笑的眼光使他感到了自己的年岁,那分明是说,她才不想在家吃饭呢。
“我们只是赶着在电影放映之前,去吃一顿快餐罢了,妈,多谢啦。”
罗达照顾她的情夫,就象她照顾她的丈夫那样,让他喝得好,吃得高兴。她给他端来一盘烧得极可口的羊肉米饭,再加上一瓶好酒。她还给他做了热腾腾的碎肉馅饼,浓浓地烧了一壶他喜欢喝的意大利咖啡。他们把咖啡带进起坐室,在壁炉边坐下来。柯比把一双长腿懒洋洋地搁在沙发上,拿起一杯咖啡,对她和悦地微笑着,心里洋溢着一股温暖的幸福感。
时机到了,罗达心里想,于是她硬着头皮走钢丝了。“巴穆,我有话跟你说。大约一个月前,我写信给帕格,要求离婚。”
他的笑容消失了。他那浓眉毛聚拢来了。他放下咖啡杯,坐直了身子。虽说这是一种泄气的表示,罗达却并不感到意外。他原可能听了表示高兴的。她保持着良好的平衡,在钢丝上轻快地走过去。“现在,亲爱的,听着,你象空气一样自由。记住这个!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不想再结一次婚。我心里乱得很。你知道,我原以为他会叫我到檀香山去安家的。我就是舍不得离开你。所以我写了那封信,反正已经摊开来了。”
“你向他提出的是什么理由,罗达?”
“我就这样说,我们经常见面,我已沉溺在爱河里没法自拔了,我不把这事告诉他,那就对不起他了。”
他慢慢地、沉重地摇摇头。“时间选得真糟。”
“我同意。我可没先见之明呀,亲爱的。我怎么会知道日本马上就要轰炸珍珠港呢。”
“他的回信来了没有?”
“来了。真是封动人的、使人心碎的信。”
“让我看看。”
她到卧室去拿信。
柯比紧握着双手夹在两膝中间,呆呆地望着炉火。他立即想到再次向她提出结婚的要求。在目前的情况下,看来这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如果现在娶罗达。亨利的话,那情况就跟他在旅馆里所幻想的不一样了。他正处在不得不作出决定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