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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吴王派辅议中郎将吴郡人张温到蜀汉聘问,从此以后,吴、蜀两国使者和书信往来不断。有事需要互通消息,吴王常令陆逊告诉诸葛亮;还专刻一枚自己的印章放在陆逊那里,吴王给蜀汉后主或诸葛亮写信,常先给陆逊看过,言辞轻重、处事可否,有不当之处,即令陆逊改正,再用印封好发出。
汉复遣邓芝聘于吴,吴主谓之曰:“若天下太平,二主分治,不亦乐乎?”芝对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如并魏之后,大王未深识天命,君各茂其德,臣各尽其忠,将提鼓,则战争方始耳。”吴王大笑曰:“君之诚款乃当尔邪!”
蜀汉再次派邓芝到吴拜会,吴王对他说:“如果天下太平,由两国君主分而治之,不也是很好吗?”邓芝回答说:“天上没有两个太阳,地上也不能并存两个皇帝。在兼并魏之后,假如大王未能深刻领会上天的意旨,两国国君各自发扬德行,两国的臣子为各自的君王尽忠,将出擂起战鼓,那时战争才刚刚开始。”吴王大笑说:“你的诚实竟到了这个地步吗!”
'4'秋,七月,帝东巡,如许昌。帝欲大兴军伐吴,侍中辛毗谏曰:“方今天下新定,土广民稀,而欲用之,臣诚未见其利也。先帝屡起锐师,临江而旋。今六军不增于故,而复修之,此未易也。今日之计,莫若养民屯田,十年然后用之,则役不再举矣。”帝曰:“如卿意更当以虏遗子孙邪?”对曰:“昔周文王以纣遗武王,惟知时也。”帝不从,留尚书仆射司马懿镇许昌。八月,为水军,亲御龙舟,循蔡、颍,浮淮如寿春。九月,至广陵。
'4'秋季,七月,文帝东部巡视,前往许昌。文帝欲图大举攻吴,侍中辛毗劝谏说:“现在国家初步安定,土地虽然广阔,人口却很稀少,在这时动用百姓的力量,臣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处。武皇帝多次出动精锐,只能到达长江边便要退兵。现在,我们的军队在数量和实力上并不比从前强大,却要再次前去报仇,这不是件容易的事。目前我们应采取的策略,莫过于休养民力,开垦田地,十年之后,再用兵打仗,就能够一举成功了。”文帝说:“依你的意思,是要把孙权这个后患留给子孙了。”辛毗回答说:“从前周文王所以把商纣王留给武王去消灭,是因为他知道时机尚未成熟。”文帝不听劝谏,留下尚书仆射司马懿镇守许昌。八月,亲自乘龙舟指挥水军,沿着蔡河、颍水进入淮河,到达寿春。九月,抵达广陵。
吴安东将军徐建计,植木衣苇,为疑城假楼,自石头至于江乘,联绵相接数百里,一夕而成;又大浮舟舰于江。
吴安东将军徐盛建议,在竖立的木桩上包起苇席,做成假城池和望楼,分布在石头城至江乘一线,联绵相接,长达数百里,一夜之间全部建成,又在长江上布下许多舰船,往返巡航。
时江水盛长,帝临望,叹曰:“魏虽有武骑千群,无所用之,未可图也。”帝御龙舟,会暴风漂荡,几至覆没。帝问群臣:“权当自来否?”咸曰:“陛下亲征,权恐怖,必举国而应。又不敢以大众之臣下,必当自来。”刘晔曰:“彼谓陛下欲以万乘之重牵已,而超越江湖者在于别将,必勒兵待事,未有进退也。”大驾停住积日,吴王不至,帝乃旋师。是时,曹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中领军卫臻曰:“权恃长江,未敢亢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所作也。
当时长江水位迅猛上涨,文帝临江而望,叹息说:“尽管魏有铁骑成千上万,却毫无用武之地,看来无法取胜了!”文帝乘坐的龙舟,在狂风大浪中上下颠簸,几乎被巨浪掀翻。文帝问群臣:“孙权会亲自前来吗?”大臣们都说:“陛下亲率大军攻吴,孙权恐惧,一定要调动全国的力量来应付,但他又不敢把大批军队交给臣下指挥,肯定会亲自前来。”刘晔却说:“孙权一定认为陛下打算以亲征将他引出来,而另派将领渡江跨湖,所以他肯定部署军队等待进攻,既不会亲自前来,他的军队也不会退走。”文帝大驾在江边停留很多天,吴王却仍然没有来,于是下令撤军。当时,曹休上书,说吴投 降的人供称:“孙权已经在濡须口。”中领军卫臻说:“孙权只依恃长江天险,而不敢与我军在军事上抗衡,这一定是掩饰畏惧心理而制造的假话。”再去拷打审问投降的人,果然是吴守将散布的谎言。
'5'吴张温少以俊才有盛名,顾雍以为当今无辈,诸葛亮亦重之。温荐引同郡暨艳为选部尚书。艳好为清议,弹射百僚,核秦三署,率皆贬高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处之;多扬入暗昧之失以显其谪。同郡陆逊、逊弟瑁及侍御史朱据皆谏止之。瑁与艳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美化。加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高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流,贵汝、颍月旦之评,诚 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锭模仲尼之泛爱,近则郭泰之容济,庶有益于大道也。”据谓艳曰:“天下未定,举清厉污,足以沮劝;若一时贬黜,惧有后咎。”艳皆不听。于是怨愤盈路,争言艳及选曹郎徐彪专用私情,憎爱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温素与艳、彪同意,亦坐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卒于家。始,温方盛用事,余姚虞俊叹曰:“张惠恕才多智少,华而不实,怨之所聚,有覆家之祸;吾见其兆矣。”无几何而败。
'5'吴国张温年轻时,以聪明才智享有盛名,顾雍认为当时无人能与他相比,诸亮也很推重他。张温推荐同郡人暨艳作吴的选部尚书。暨艳喜欢议论朝政,弹劾朝廷百官,对五官、左右三署郎官,审查尤其严格,几乎都被降职,甚至被降数级,能够保住原来官位的,十个人中也没有一个;那些为官贪婪鄙下,没有志向和节操的人,都被他发落成为军吏,安插在军队的各营各府。他还经常揭发别人的隐私,加以夸大张扬,以证明他处罚得当。同郡人陆逊、陆瑁写信给暨艳说:“圣贤的人赞扬善行,而体谅别人的愚昧;忘记别人的过错,而记住人家的功劳,以形成美好的风化。如今大王的伟业刚刚开始,将要统一全国,现在正是如同汉高祖不求全责备,广泛招揽人才的时代。如果一定要在善恶好坏之间划出一条清楚的界限,重视像过去许劭所作的人物口评,固然可以改变风俗,申明教化,然而恐怕目前很难推行。应该远学孔子的泛爱亲仁,近效郭泰的宽厚容人,这才有益于正道常理。”朱据也对暨艳说:“天下尚未平定,如果只举荐那些完全清白的人,而容不得一丝缺点,恰恰破坏了劝导作用;如果一下子都被免职,恐怕会带来祸患。”暨艳不听。于是怨恨之声遍布于路途,人们都争着告发暨艳和选曹郎徐彪专凭私人感情任用官吏,爱憎不以公理作标准;暨艳和徐彪都被治罪自杀了。张温和暨艳、徐彪素来意见一致,也被牵连治罪,逐回本郡的官府做杂役,后来死在家中。当当,在张温得势的时候,余姚人虞俊叹息说:“张温才能有余而明智不足,华而不实,人们的怨忿将会聚集在他身上,有败家之祸,我已经看见先兆了。”不久,张温果然被治罪逐回。
'6'冬,十月,帝还许昌。
'6'冬季,十月,魏文帝回到许昌。
'7'十一月,戊申晦,日有食之。
'7'十一月,戊申(二十九日),出现日食。
'8'鲜卑轲比能诱步度根兄扶罗韩杀之,步度根由是怨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根部众稍弱,将其众万余落保太原、雁门;是岁,诣阙贡献。而轲比能众遂强盛,出击东部大人素利,护乌丸校尉田豫乘虚掎其后:轲比能使别帅琐奴拒豫,豫击破之。轲比能由是携贰,数为边寇,幽、并苦之。
'8'鲜卑族酋长轲比能诱杀另一酋长步度根的兄长扶罗韩,因此步度根十分怨恨轲比能,二人率部互相攻击。步度根的部众弱于轲比能,遂率领其部一万余户退保太原、雁门。当年,步度根入朝进贡。轲比能的部落从此强盛起来,攻击东部酋长素利。护乌丸校尉田豫,乘轲比能后方空虚,从背后发起攻击;轲比能另派将领琐奴对抗田豫,被击败。从此以后,轲比能更怀二心,经常进入边塞抢掠,幽、并二州深受其害。
六年(乙巳、225)
六年(乙己,公元225年)
'1'春,二月,诏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随车驾董督众军,录行尚书事;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留许昌,督后台文书。三月,帝行召陵,通讨虏渠;乙巳,还许昌。
'1'春季,二月,文帝下诏,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随御驾出征,负责督察各路军队,总领随驾尚书台事务;以司马懿为抚军大将军,留守许昌,负责处理留守尚书台公文。三月,文帝前往召陵,开通讨虏渠;乙巳(二十八日),回到许昌。
'2'并州刺史梁习讨轲比能,大破之。
'2'并州刺史梁习讨伐轲比能,大获全胜。
'3'汉诸葛亮率众讨雍,参军马谡送之数十里。亮曰:“虽共谋之历年,今可更惠良规。”谡曰:“南中恃其险远,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明日复反 耳。今公方倾国北伐以事强贼,彼知官势内虚,其叛亦速。若殄尽遗类以除后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仓卒也。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攻战为上,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而已。”亮纳其言。谡,良之弟也。
'3'蜀汉诸葛亮率兵讨伐雍,参军马谡送行数十里。诸葛亮说:“虽然我们一起谋划此事多年,今天请你再一次提出好计划。”马谡说:“南中依恃地形险要和路途遥远,叛乱不服已经很久了。即使我们今天将其击溃,明天他们还要反叛。目前您正准备集中全国的力量北伐,以对付强贼,叛匪知道国家内部空虚,就会加速反叛。如果将他们全部杀光以除后患,既不是仁厚者所为,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办到。用兵作战的原则,以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以心理战为上,以短兵相接为下,望您能使其真心归服。”诸葛亮采纳了马谡的建议。马谡是马良的弟弟。
'4'辛未,帝以舟师复征吴,群臣大议。宫正鲍勋谏曰:“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唇齿相依,凭阻山水,有难拔之势故也。往年龙舟飘荡,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至倾覆,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远,日费千金,中国虚耗,今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帝恐,左迁勋为治书执法。勋,信之子也。夏,五月,戊申,帝如谯。
'4'辛未(疑误),魏文帝将率水军大举攻吴,召集群臣讨论。宫正鲍勋劝谏说:“朝廷屡次出动大军征讨,之所以没有取得成果,是因为吴、蜀两国唇齿相依,凭借地势险要和长江的阻隔,有难以攻克的优越条件。去年亲征,龙船被波涛漂荡在长江南岸遇阻,陛下身陷危境,大臣们心惊胆破,那时朝廷几乎被倾覆,应作为后世百代的警戒 。如今又劳师动众,远途征讨,每天的经费需要用千金,国家的钱财都白白耗费掉了,而狡猾的敌人仍在那里耀武扬威,我认为再不可以这样了。”文帝听到鲍勋这番议论,大为愤怒,将鲍勋降职为治书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