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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辛未、131)
六年(辛未、公元131年)
'1'春,二月,庚午,河间孝王开薨;子政嗣。政很不奉法,帝以侍御史吴郡沈景有强能,擢为河间相。景到国,谒王,王不正服,箕踞殿上;侍郎赞拜,景峙不为礼,问王所在。虎贲曰:“是非王邪!”景曰:“王不正服,常人何别!今相谒王,岂谒无礼者邪!”王惭而更服,景然后拜;出,住宫门外,请王傅责之曰:“前发京师,陛见受诏,以王不恭,相使检督。诸君空受爵禄,曾无训导之义!”因奏治其罪,诏书让政而诘责傅。景因捕诸奸人,奏案其罪,杀戮尤恶者数十人,出冤狱百余人。政遂为改节,悔过自修。
'1'春季,二月庚午(十七日),河间孝王刘开去世,儿子刘政做他的继承人。刘政骄傲凶狠,不遵守法令。顺帝认为,侍御史、吴郡人沈景刚强而有能力,于是擢升他为河间国相。沈景到国就任,晋见河间王刘政时,刘政衣冠不整,双腿叉开,傲慢无礼地坐在殿上。侍郎唱名,让沈景拜见刘政,但沈景站在那里不行礼,反问:“大王在哪里?”虎贲卫士说:“这不是大王吗?”沈景说:“大王不穿大王的衣服,和常人有何区别?今天是诸侯王国宰相晋见诸侯王,岂是晋见无礼之徒?”刘政感到惭愧,更换衣服,沈景这才参拜。沈景参拜完毕出来,在宫门外,请出河间王傅,责备说:“先前我从京都洛阳动身,拜见皇上,接受诏书,皇上认为河间王态度不恭敬,命我检查督责。你们空受朝廷爵禄,连一点教导的工作都没做?”于是沈景奏请朝廷,要求将他们治罪。顺帝下诏责备刘政和河间王傅。其后,沈景又逮捕一批奸佞之徒,奏请查办他们的罪恶,诛杀其中情节特别恶劣的数十人,还平反冤狱,释放出一百余人。刘政于是改变节操,悔过自新。
'2'帝以伊吾膏腴之地,傍近西域,匈奴资之以为钞暴;三月,辛亥,复令开设屯田,如永元时事,置伊吾司马一人。
'2'顺帝认为伊吾一带土地肥沃,又靠近西域,匈奴一直利用这个地区,进行劫掠和骚扰。三月辛亥(二十九日),下令恢复伊吾屯田,与和帝永元年间一样,设置伊吾司马一人。
'3'初,安帝薄于艺文,博士不复讲习,朋徒相视怠散,学舍颓敝,鞠为园蔬,或牧儿、荛竖薪刈其下。将作大匠翟上疏请修缮,诱进后学,帝从之。秋,九月缮起太学,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二十室。
'3'当初,由于安帝轻视典籍,博士不再讲习,门徒学生互相看着学业荒怠,人员离散,太学的房舍倒塌敝旧,破败得成为菜园,牧童、樵夫在附近砍柴割草。将作大匠翟上奏,请求加以修缮,诱导后生求学,顺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秋季,九月,重新修缮太学,共建房二百四十幢,一千八百五十间。
'4'护乌桓校尉耿晔遣兵击鲜卑,破之。
'4'护乌桓校尉耿晔派兵攻击鲜卑,将其击破。
'5'护羌校尉韩皓转湟中屯田置两河间,以逼群羌。皓坐事征,以张掖太守马续代为校尉。两河间羌以屯田近之,恐必见图,乃解仇诅盟,各自儆备;续上移田还湟中,羌意乃安。
'5'护羌校尉韩皓将湟中地区的屯田,转移到两河即赐支河和逢留大河之间,以逼近西羌诸部落。正当这时,韩皓因事获罪,被调回京都洛阳,由张掖郡太守马续接任护羌校尉。两河之间的羌人诸部落,认为屯田地区靠近他们,恐怕受到攻击,于是,互相解除仇怨,订立誓约,各自加强戒备。马续上奏朝廷,将屯田地区仍然迁回到湟中,羌人这才放心。
'6'帝欲立皇后,而贵人有宠者四人,莫知所建,议欲探筹,以神定选。尚书仆射南郡胡广与尚书冯翊郭虔、史敞上疏谏曰:“窃见诏书,以立后事大,谦不自专,欲假之筹策,决疑灵神;篇籍所记,祖宗典故,未尝有也。恃神卜筮,既未必当贤;就值其人,犹非德选。夫岐嶷形于自然,天必有异表,宜参良家,简求有德,德同以年,年钧以貌;稽之典经,断之圣虑。”帝从之。
'6'顺帝打算选立皇后,而贵人中受到宠爱的共有四人,不知选定哪一位。有人建议抽签,抽到谁,由神灵决定人选。尚书仆射南郡人胡广与尚书冯翊人郭虔、史敞联名上书进谏说:“我们看到诏书,陛下认为选立皇后是件大事,谦恭地不愿意自己决定,希望用抽签的方法,请求神灵决定。可是,所有古书记载,以及祖宗前例,都未曾采取过这种方法。依靠在神灵前祷告占卜,未必能得到贤良,即使得到,也不是根据衡量品德来选定的。聪明智慧会形于外表,大贤大德一定与众不同。最好的办法是,除了四位贵人外,再增选良家女儿,从其中物色品德最好的;品德一样好,物色年龄较大的;年龄一样大,挑选外貌美丽的;稽查典籍,最后由陛下考虑决定。”顺帝采纳。
恭怀皇后弟子乘氏侯商之女,选入掖庭为贵人,常特被引御,从容辞曰:“夫阳以博施为德,阴以不专为义。《螽斯》则百福所由兴也。愿陛下思云雨之均泽,小妾得免于罪。”帝由是贤之。
和帝刘肇母亲梁贵人的侄女,即乘氏侯梁商的女儿梁,被选进皇宫,封为顺帝的贵人,唯独她常被召唤侍奉顺帝,但她总是婉言推辞说:“阳刚应以广泛施舍为德;阴柔应以不专享有为义。螽斯所以子孙繁盛,就是这个缘故。希望陛下想到云雨之恩,应该大家均沾,使我得以免罪。”因此,顺帝认为她最贤淑。
阳嘉元年(壬申、132)
阳嘉元年(壬申,公元132年)
'1'春,正月,乙巳,立贵人梁氏为皇后。
'1'春季,正月乙巳(二十八日),封贵人梁为皇后。
'2'京师旱。
'2'京都洛阳发生旱灾。
'3'三月,扬州六郡妖贼章河等寇四十九县,杀伤长吏。
'3'三月,扬州六郡妖贼章何等,攻打四十九个县,杀伤地方官吏。
'4'庚寅,赦天下,改元。
'4'庚寅(十三日),大赦天下,改年号。
'5'夏,四月,梁商加位特进;顷之,拜执金吾。
'5'夏季,四月,皇后梁之父梁商,被赐为特进,位在三公之下。不久,又被任命为执金吾。
'6'冬,耿晔遣乌桓戎末魔等钞击鲜卑,大获而还。鲜卑复寇辽东属国,耿晔移屯辽东无虑城以拒之。
'6'冬季,耿晔派乌桓酋长戎末魔等攻击鲜卑,大胜而回。鲜卑部落遂反攻辽东属国,耿晔移兵屯驻辽东郡所属的无虑城,以抵御鲜卑的进攻。
'7'尚书令左雄上疏曰:“昔宣帝以为吏数变易,则下不安业;久于其事,则民服教化;其有政治者,辄以玺书勉励,增秩赐金,公卿缺则以次用之。是以吏称其职,民安其业,汉世良吏,于兹为盛。今典城百里,转动无常,各怀一切,莫虑长久。谓杀害不辜为威风,聚敛整办为贤能;以治已安民为劣弱,奉法循理为不治。髡钳之戮,生于睚眦;覆尸之祸,成于喜怒。视民如寇雠,税之如豺虎。监司项背相望,与同疾,见非不举,闻恶不察。观政于亭传,责成于期月;言善不称德,论功不据实。虚诞昔获誉,拘检者离毁;或因罪而引高,或色斯而求名,州宰不覆,竞共辟召,踊跃升腾,超等逾匹。或考奏捕案,是亡不受罪,会赦行赂,复见洗涤,朱紫同色,清浊不分。故使奸猾枉滥,轻忽去就,拜除如流,缺动百数。乡官、部吏,职贱禄薄,车马衣服,一出于民,廉者取足,贪者充家;特选、横调,纷纷不绝,送迎烦费,损政伤民。和气未洽,灾眚不消,咎皆在此。臣愚以为守相、长吏惠和有显效者,可就增秩,勿移徙;非父母丧,不得去官。其不从法禁,不式王命,锢之终身,虽会赦令,不得齿列。若被劾奏,亡不就法者,徙家边郡,以惩其后。其乡部亲民之吏,皆用儒生清白任从政者,宽其负算,增其秩禄;吏职满岁,宰府州郡乃得辟举。如此,威福之路塞,虚伪之端绝,送迎之役损,赋敛之源息,循理之吏得成其化,率土之民各宁其所矣。”帝感其言,复申无故去官之禁,又下有司考吏治真伪。详所施行;而宦官不便,终不能行。
'7'尚书令左雄上书说:“过去宣帝认为,地方官吏经常调动,人民就不能安居乐业;任职的时间长,人民就能接受教化。对于有政绩的官吏,每每用诏书勉励,增加官秩,赏赐黄金,公卿大臣职位空缺,就按照次序录用他们。所以,地方官吏都很称职,人民安居乐业,汉代优秀的地方官吏,以那一时期最为鼎盛。而现在,一个县的县令或县长经常更换,各人都抱着临时观点,没有长久打算。滥杀无罪小民的被认为有威严,擅长搜刮钱财的被认为贤良能干。相反,能够约束自己安定人民的被认为低劣懦弱,奉公守法被认为没有治理能力。一点小的怨恨,则处以髡钳之刑,一时的喜怒,可以酿成伏尸惨祸。把人民看作仇敌,征收苛捐杂税,比虎狼还要凶暴。朝廷派出的监察官吏,前后相继,他们和地方官吏具有同样的弊病,见到错误不检举,听到邪恶不调查。仅在驿站视察政情,要求地方官吏做出政绩,而把期限定在一年之后。赞扬地方官吏的善政,和他的品德不相符合;褒奖功绩,则没有事实根据。善于弄虚作假的获得声誉,踏实肯干的遭到诋毁。有人因罪状无法掩盖,就声称轻视富贵,弃官而去,以表示清高;有人因瞧见上司的脸色不好,就立即辞职,以表示自己有先见之明。而州官不审查内情,争相延聘,反而使他们得到越级提升,比正常的升迁更为迅速。有的人虽被弹劾缉捕,却逃亡而免罪,遇到大赦,或者行贿,便将过去的罪行,重新洗刷,朱和紫同色,清和浊不分。遂使奸猾之辈,到处充斥,他们不在乎被任官和被免职,任免官吏如流水一样,官职缺额动不动数以百计。乡官、部吏,由于职位卑微,俸禄不多,他们的车马衣服,都是出自人民,清廉的只要自己够用就满足了,贪婪的还要满足他的家属。于是,又巧立所谓特选、横调等名目,不断搜刮人民。送往迎来,费用浩大,损政伤民。和气未洽,灾难不消,原因都在于此。我认为,郡太守、封国相和县令、长等官吏中,恩惠和慈爱人民有明显成效者,可以就地增加官秩,不要调动;不是因父母死亡,不让离职。而不遵守法令,不尊奉王命的人,要将其禁锢终身,不许再做官,即使遇到赦令,也不把他们包括在内。对于受到弹劾,就弃官逃亡,不愿接受法办的人,将他和家属放逐到边郡,以惩诫以后的赃官。对于在乡、部直接和人民接触的官吏,都选用家世清白、有能力从政的儒生担任,减免他们应交的算赋,增加俸禄。任职一年以后,丞相和州郡官府才能征辟保举。如能这样,地方官吏作威作作福的路被堵塞,弄虚作假的端绪被断绝,送旧迎新的差役减少,横征暴敛的根源止息,奉职守法的官吏得以完成其教化,全国各地的人民就能各得其所了。”顺帝深为他的话所感动,重申官吏不能无故离职的禁令,并命有关方面制订出考核官吏政绩真伪的详细规则,呈报后予以施行。但宦官认为这对他们不利,所以到底不能实行。
雄又上言:“孔子曰‘四十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