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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其食,有坐匿谷抵死者。县令往往以督趣不办,纳印自劾去。民馁死者数十万口,流亡不可胜数。于是留守、节度使下至将军,各献马、金帛、刍粟以助国。
'35'这一年,春季、夏季干旱,秋季、冬季大水泛滥。蝗灾大起,东边从海边空地开始,西边到达陇山,南边跨过长江、淮河,北边至于幽州、蓟州,原野、山谷、城廓、庐舍都飞满了,竹叶、树叶都被吃光了。再加上官府搜刮民间谷物,使差督催责罚严苛而且紧急,以至封闭碓臼碾磨,不留口粮,有因为隐匿粮谷而犯罪抵命的。县令往往由于督催不上来,归还印信自己弹劾弃官逸去的。民众饥饿而死的达数十万口,流亡逃荒的不可胜计。因此留守、节度使以下到将军,各自捐献马匹、金帛、粟草,用来帮助国家。
朝廷以恒、定饥甚,独不括民谷。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食不足,请如诸州例,许之。威用判官王绪谋,检索殆尽,得百万斛。威止奏三十万斛,余皆入其家;又令判官李沼称贷于民,复满百万斛,来春粜之,得缗钱二百万,阖境苦之。定州吏欲援例为奏,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许,曰:“吾为观察使,职在养民,岂忍效彼所为乎!”
后晋朝廷因为恒州、定州饥馑严重,特许不搜刮民间谷物。顺国节度使杜威奏称军粮不足,请求像各州一样搜求,朝廷准许。杜威用判官王绪的谋略,检查索求几乎净尽,获得一百万斛。杜威只奏报三十万斛,其余都收进他的家里;又命令判官李沼向民间借贷的名义,又搜取百万斛,来春出售,得钱二百万缗,全境受其苦害。定州的官吏也想引援杜威在恒州的先例上奏,义武节度使马全节不准许,说:“我做观察使,职责在于养民,怎忍心学他那种做法啊!”
'36'楚地多产金银,茶利尤厚,由是财货丰殖。而楚王希范,奢欲无厌,喜自夸大。为长枪大槊,饰之以金,可执而不可用。募富民年少肥泽者八千人,为银枪都。官室、园囿,服用之物,务穷侈靡。作九龙殿,刻沈香为八龙,饰以金宝,长十余丈,抱柱相向;希范居其中,自为一龙,其头脚长丈余,以象龙角。
'36'楚地多产金银,茶叶的利润尤其厚重,因此财赋货物的收入丰富。然而楚王马希范,奢侈的贪欲无尽无休,喜欢自己夸大。制作长枪大槊,用黄金作装饰,可以执举而不可用。募集了八千多有钱人家的子弟长得丰满润泽的人,设为银枪都。宫室、园囿、服用的东西,必求奢侈靡费到极点。建造九龙殿,用沉香木雕刻为八条龙,用金宝作饰物,长十多丈,绕柱相向;马希范坐在其中,自己作为一条龙,他戴的头,巾带一丈多长,用来象征龙角。
用度不足,重为赋敛。每遣使者行田,专以增顷亩为功,民不胜租赋而逃。王曰:“但令田在,何忧无谷!”命营田使邓懿文籍逃田,募民耕艺出租。民舍故从新,仅能自存,自西徂东,各失其业。又听人入财拜官,以财多少为官高卑之差。富商大贾,布在列位。外官还者,必责贡献。民有罪,则富者输财,强者为兵,惟贫弱受刑。又置函,使人投匿名书相告讦,至有灭族者。
用度不足,便加重赋敛。常常派遣使者查计田亩,专事增加顷亩来记功,民众负担不起租赋而逃走。楚王却说:“只要田地在,何愁没有粮食吃!”命令营田使邓懿文查核逃税的田亩,募集民众耕种出租。民众舍弃旧田而去租种新地,只够维持自己生存,从西到东,各自把营生之业丢失了。又听任庶人捐钱拜官,按输钱多少作为买官高低的等级。富商大贾,安排在有品阶的行列。在朝外做官又还朝为官的,必然要求他向朝廷作贡献。老百姓犯罪,便有钱的捐财,强壮的当兵,只有贫穷体弱的受刑罚。又设立信箱,让人投入匿名信相互告发,以至有人因而被族灭全家的。
是岁,用孔目官周陟议,令常税之外,大县贡米二千斛,中千斛,小七百斛;无米者输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曰:“殿下长深宫之中,藉已成之业,身不知稼穑之劳,耳不闻鼓鼙之音,驰骋遨游,雕墙玉食。府库尽矣,而浮费益甚;百姓困矣,而厚敛不息。今淮南为仇雠之国,番禺怀吞噬之志,荆渚日图窥伺,溪洞待我姑息。谚曰:‘足寒伤心,民怨伤国。’愿罢输米之令,诛周陟以谢郡县,去不急之务,减兴作之役,无令一旦祸败,为四方所笑。”王大怒。他日,恒请见,辞以昼寝。恒谓客将区弘练曰:“王逞欲而愎谏,吾见其千口飘零无日矣。”王益怒,遂终身不复见之。
这一年,采用孔目官周陟的建议,下令在正常租税之外,大县贡纳米二千斛,中县一千斛,小县七百斛;没有米的县输纳布帛。天策学士拓跋恒上书说:“殿下生长在深宫之中,继承已经完成的家业,身体没有经历过种庄稼的辛劳,两耳没有听到过战争鼙鼓的声音,骑着马驰骋遨游,住的是雕梁画栋,吃的是山珍海味。国家财政艰难,府库里空虚了,反而浪费越来越严重;人民生计困穷,却还不断加重赋敛。现在淮南的唐朝是敌对之国,番禺的南汉怀着吞并之心,荆渚的高氏天天在窥伺我们,溪洞的彭莫诸族期待我们的宽容。俗话说‘足寒伤心,民怨伤国’。希望能够停止输纳米谷的命令,杀周陟来向州县谢罪,去掉不急的事务,减少兴建的劳役,不要招致一旦祸败,被四方所耻笑。”楚王大怒。过几天,拓跋恒请求谒见,楚王以白天睡觉推辞不见。拓跋恒对客将区弘练说:“大王随心所欲而拒绝进谏,我等着看他一家千口飘零过不了日子了。”楚王更加发怒,从此终身不再见他。
'37'闽主曦嫁其女,取班簿阅视之;朝士有不贺者十二人,皆杖之于朝堂。以御史中丞刘赞不举劾,亦将杖之,赞义不受辱,欲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谏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中丞仪刑百僚,岂宜加之棰楚!”曦正色曰:“卿欲产魏徵邪?”元弼曰:“臣以陛下为唐太宗,故敢效魏徵。”曦怒稍解,乃释赞,赞竟以忧卒。
'37'闽主王曦出嫁他的女儿,索取记载将吏朝见的名册来察看,朝士有十二人没有来朝贺,都在朝堂施行廷杖。因为御史中丞刘赞没有揭发弹劾这种人,也将要杖责他,刘赞义愤不甘受辱,准备自杀。谏议大夫郑元弼劝谏说:“古时候刑不上大夫。中丞是掌握百官刑罚制度的人,怎能对他打板子!”王曦严厉地说:“你想效仿魏徵吗?”郑元弼说:“我把陛下当作唐太宗,所以才敢效仿魏徵。”王曦怒气稍微缓解,才把刘赞释放了,刘赞竟然因此忧虑而死。
开运元年(甲辰、944)
开运元年(甲辰,公元944年)
'1'春,正月,乙亥,边藩驰告:“契丹前锋将赵延寿、赵延照将兵五万入寇,逼贝州。”延照,思温之子也。
'1'春季,正月,乙亥(初二),边防的藩镇向后晋朝廷派飞骑驰告:“契丹前锋将赵延寿、赵延照统领兵众五万人来侵犯,逼近贝州。”赵延照是赵思温的儿子。
先是朝廷以贝州水陆要冲,多聚刍粟,为大军数年之储,以备契丹。军校邵珂,性凶悖,永清节度使王令温黜之。珂怨望,密遣人亡入契丹,言“贝州粟多而兵弱,易取也。”会令温入朝,执政以前复州防御使吴峦权知州事,峦至,推诚抚士;会契丹入寇,峦书生,无爪牙,珂自请,愿效死,峦使将兵守南门,峦自守东门。契丹主自攻贝州,峦悉力拒之,烧其攻具殆尽。己卯,契丹复攻城,珂引契丹自南门入,峦赴井死。契丹遂陷贝州,所杀且万人。
起先,后晋朝廷因为贝州是水陆要冲,便大量聚集粮草,是大举进军时的数年储存,用以防备契丹。军校邵珂,性格凶狠不讲理,永清节度使王令温贬黜了他。邵珂怨恨,暗中派人跑到契丹,说:“贝州粮食多而兵力弱,容易攻取。”适逢王令温入朝,执政者任用前复州防御使吴峦暂时主持州务,吴峦到达贝州,推诚对待将士;接着就赶上契丹兴兵侵犯,吴峦是个书生,没有爪牙,邵珂自己提出请求,愿意以死效力,吴峦让他领兵把守南门,自己把守东门。契丹主亲自攻打贝州,吴峦用全力抗拒他,把他的攻城器具几乎都烧光了。己卯(初六),契丹又来攻城,邵珂引领契丹兵从南门进来,吴峦投井而死。契丹便把贝州城攻取下来,所杀害的晋国军民几近万人。
庚辰,以归德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以河阳节度使苻彦卿为马军左厢排陈使,以右神武统军皇甫遇为马军右厢排陈使,以陕府节度使王周为步军左厢排陈使,以左羽林将军潘环为步军右厢排陈使。
庚辰(初七),后晋朝廷任用归德节度使高行周为北面行营都部署,河阳节度使苻彦卿为马军左厢排陈使,右神武统军皇甫遇为马军右厢排陈使,陕府节度使王周为步军左厢排陈使,左林羽将军潘环为步军右厢排陈使。
'2'太原奏契丹入雁门关。恒、邢、沧皆奏契丹入寇。
'2'太原奏报契丹进入雁门关。恒州、邢州、沧州都报奏契丹来侵犯。
'3'成德节度使杜威遣幕僚曹光裔诣杨光远,为陈祸福,光远遣光裔入奏,称:“承祚逃归,母疾故尔。既蒙恩宥,阖族荷恩。”朝廷信其言,遣使与光裔复往慰谕之。
'3'成德节度使杜派威派其幕僚曹光裔去见杨光远,向他陈述依违朝廷的祸福,杨光远派曹光裔向后晋朝廷入奏,说:“杨承祚逃归青州,是因为母亲有病。既然承蒙朝廷施恩原谅,合族都感谢朝廷的恩惠。”后晋朝廷相信了他的话,派遣使者同曹光裔一道再次去安抚告谕他。
'4'唐以侍中周宗为镇南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居咏为镇海节度使。
'4'南唐任用侍中周宗为镇南节度使,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张居咏为镇海节度使。
'5'唐主决欲传位于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己等因之欲隔绝中外以擅权。辛巳,敕:“齐王景遂参决庶政,百官惟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得白事,余非召对不得见。”国人大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论,不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阁求见,曰:“臣事先帝三十年,观其延接疏远,孜孜不怠,下情犹有不通者。陛下新即位,所任者何人,而顿与群臣谢绝?臣老矣,不复得奉颜色。”因涕泗呜咽。唐主感悟,遽收前敕。
'5'南唐主李决定传位给他的弟弟齐、燕二王。翰林学士冯延己等因此想隔绝朝廷内外来把持权柄。辛巳(初八),南唐主下敕令:“齐王李景遂参与决定庶政,百官中只有枢密副使魏岑、查文徽可以向天子陈奏事情,其余的人除非召对,不得进见。”国中人士大为惊骇。给事中萧俨上疏极力争论,疏被压下不予上报。侍卫都虞候贾崇叩首阁门请求接见,说:“为臣侍奉先帝三十年,看到先帝接见疏远之人,辛勤专致不敢懈怠,下边的情状还有不能上达的。陛下新即位,所依靠的是什么样人,便马上同群臣隔绝?为臣老了,不能再亲身得见陛下的颜色。”因而流泪满面,呜咽不已。南唐主感悟,急忙收回先前下的敕令。
唐主于宫中作高楼,召侍臣观之,众皆叹美。萧俨曰:“恨楼下无井。”唐主问其故。对曰:“以此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