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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宰相的人们,设立大纲要领,整饬法令制度,选择天下的人士,使他们的才干与自己的职务相称;让天下的人们居住下来,使他们安心从事自己的职业。提升有能力的人们,屏退没有能力的人们。全国各地得到治理后,谈论起此事的人们唯独赞伊尹、傅说、周公、召公等宰相,对那些各部门专职人员的辛勤劳苦却不能够予以记载。有些宰相不识大体,不得要领,夸耀自己的才能与名望,亲自去做细小的劳务,侵犯百官的职责,在官署中吵嚷地争辩不休,而将重大而长远的方略遗落无存,这是不懂得为相之道。”
又作《种树郭橐驼传》曰:“橐驼之所种,无不生且茂者。或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也。凡木之性,其根欲舒,其土欲故,既植之,勿动勿虑,去不复顾。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全而性得矣。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为政亦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之。旦暮吏来,聚民而令之,促其耕获,督其蚕织,吾小人辍饔飧以劳吏之不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邪!凡病且怠,职此故也。’”此其文之有理者也。
柳宗元又曾撰写《种树郭橐驼传》说:“郭橐驼种植的树木,没有不成活、不繁茂的。有人问他其中的道理,郭橐驼回答说:”我本人并不能够使树木延长寿命并且生长繁盛。大凡树木的本性,树根喜欢舒展,喜欢让人培上陈泥。将树木种植好后,不需挪动它,不需为它担心,离开它后,便不用再去看管它。裁种树木时,就象爱护自己的子女一样,将树木放入土中后,就象将它抛弃了似的,这就使树木的天性得以保全,使树木的本性得到发展了。别的种植树木的人们就不是这样了,他们使树木的根部拳曲在一起,而且更换了新土,对树木的爱护过于深切,担忧过于细密,早晨去看它,晚上又去抚摸它,已经离开了,还要再回头看上一眼。更为过分的人们还要划破树皮,查看它是成活了,还是枯萎了,摇晃着树干,去观察枝叶哪里稀疏,哪里繁密,而树木却与自己的本性日见脱离了。虽然说是爱护树木,实际却是损害树木;虽然说是为树木担忧,实际却是将树木当成仇人了。所以,人们种树都不如我。办理政务,也是这个道理。我住在乡间,看到当官的人们,喜欢频频发号施令,象是对百姓非常怜悯,但终究给百姓带来祸殃。整天都有吏人前来,将百姓聚集起来,向人们发布命令,敦促人们耕地收割,监督人们养蚕织布,我们这些小人把早餐晚饭都停下来,忙着去慰劳吏人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够使我们的生计得以蕃息,并且使我们的天性安然无扰呢!一般说来,人民困窘倦怠,主要是由于这个原故的啊!‘“这是柳宗元文章中深含哲理的作品。
'5'庚子,李光颜奏破淮西兵于临颍。
'5'庚子(二十九日),李光颜奏称在临颍打败淮西兵马。
'6'田弘正遣其子布将兵三千助严绶讨吴元济。
'6'田弘正派遣他的儿子田布率领兵马三千人,帮助严绶讨伐吴元济。
'7'甲辰,李光颜又奏破淮西兵于南顿。
'7'甲辰(疑误),李光颜又奏称在南顿打败淮西兵马。
'8'吴元济遣使求救于恒、郓;王承宗、李师道数上表请赦元济,上不从。是时发诸道兵讨元济而不及淄青,师道使大将将二千人趣寿春,声言助官军讨元济,实欲为元济之援也。
'8'吴元济派遣使者向恒州与郓州请求援救,王承宗和李师道屡次上表请求赦免吴元济,宪宗不肯听从。当时,朝廷征调各道兵马讨伐吴元济,还没有讨伐淄青,李师道便让大将率领二千人奔赴寿春,声称帮助官军讨伐吴元济,实际却是打算去援助吴元济。
师道素养刺客奸人数十人,厚资给之,其人说师道曰:“用兵所急,莫先粮储。今河阴院积江、淮租赋,请潜往焚之。募东都恶少年数百,劫都市,焚宫阙,则朝廷未暇讨蔡,先自救腹心。此亦救蔡一奇也。”师道从之。自是所在盗贼窃发。辛亥暮,盗数十人攻河阴转运院,杀伤十余人,烧钱帛三十余万缗匹,谷三万余斛,于是人情惧。群臣多请罢兵,上不许。
李师道平时豢养着刺客和奸人几十人,以丰厚的资财供给他们,此中有人劝说李师道:“用兵打仗急切需要的,没有比粮食储备更为重要的了。现在,河阴转运院积存着江淮地区的赋税,请暗中前去焚烧河阴转运院。可以募集洛阳的顽劣少年几百个人,抢劫城市,焚烧宫廷,使朝廷没有讨伐蔡州的余暇,却要首先去援救自己的核心地区。这也可以算作救助蔡州的一个奇计了。”李师道听从了此人的建议。从此,各处都有盗贼暗中活动。辛亥(疑误)傍晚,有强盗数十人攻打河阴转运院,杀伤了十多个人,烧掉钱财布帛三十多万缗匹,谷物三万多斛。由此,人们感到恐慌不安,群臣多数请求停止用兵,宪宗不肯应许。
'9'诸军讨淮西久未有功,五月,上遣中丞裴度诣行营宣慰,察用兵形势。度还,言淮西必可取之状,且曰:“观诸将,惟李光颜勇而知义,必能立功。”上悦。
'9'各军长时间讨伐淮西,毫无建树。五月,宪宗派遣御史中丞裴度前往行营抚慰将士,察看采取军事行动的情况。裴度回朝后,陈述了淮西肯定能够攻取的情况,而且说:“我观察各位将领,只有李光颜骁勇善战,深明大义,一定能够建立功勋。”宪宗高兴。
考功郎中、知制诰韩愈上言,以为:“淮西三小州,残弊困剧之余,而当天下之全力,其破败可立而待。然所未可知者,在陛下断与不断耳。”因条陈用兵利害,以为:“今诸道发兵各二三千人,势力单弱,羁旅异乡,与贼不相谙委,望风慑惧。将帅以其客兵,待之既薄,使之又苦;或分割队伍,兵将相失,心孤意怯,难以有功。又其本军各须资遣,道路辽远,劳费倍多。闻陈、许、安、唐、汝、寿等州与贼连接处,村落百姓悉有兵器,习于战斗,识贼深浅,比来未有处分,犹愿自备衣粮,保护乡里。若令召募,立可成军。贼平之后,易使归农。乞悉罢诸道军,募土人以代之。”又言:“蔡州士卒皆国家百姓,若势力穷不能为恶者,不须过有杀戮。”
考功郎中、知制诰韩愈进言认为:“淮西只有申、光、蔡三个小州,正当残灭破败、困顿艰难的末路,而且面临着天下的全部兵力,他们的毁灭是指日可待的。然而,现在还不清楚的因素,就是陛下有没有作出决断。”于是他逐条陈述使用兵力的好处与害处,认为:“现在,各道派出的兵马分别有两三千人,声势微弱,力量单薄,客居外乡,不熟悉敌军的实情,以致一看到敌军的势头,就恐惧了。将帅们认为他们都是外来的兵马,既刻薄地对待他们,又极力使唤他们。有些士兵的队伍被拆散重编,士兵与将领被分隔开来,使将士们感到孤单,怀有怯意,这是很难获得成功的。再者,将士们所在本军分别需要发运给养,道路遥远,人力与财力消耗加倍繁多。听说陈州、许州、安州、唐州、汝州、寿州等与敌军连接着的地方,村庄中的百姓都有武器,已经习惯当兵打仗,晓得敌军的虚实。虽然近来对这些百姓没有做出安排,但他们仍然愿意由自己备办衣服与口粮,保护自己的家乡。如果让人召募这些百姓,立即就能够组成军队。将敌人平定后,也容易打发他们回乡务农。请陛下将各道军队全部撤走,募集当地百姓来取代各道军队。”他还说:“蔡州将士都是国家的百姓,倘若到了吴元济势穷力竭,不再能够作恶时,不须过多地杀害他们。”
'10'丙申,李光颜奏败淮西兵于时曲。淮西兵晨压其垒而陈,光颜不得出,乃自毁其栅之左右,出骑以击之。光颜自将数骑冲其陈,出入数四,贼皆识之,矢集其身如毛;其子揽辔止之,光颜举刃叱去。于是人争致死,淮西兵大溃,杀数千人。上以裴度为知人。
'10'丙申(二十六日),李光颜奏称在时曲打败淮西兵马。早晨,淮西兵马紧紧逼迫着李光颜的营垒结成阵列,李光颜无法出兵,便自行毁除本军周围的栅栏,派出骑兵,向淮西军进击。李光颜亲自率领几个骑兵向淮西阵中冲锋,多次冲进去,杀出来,敌人都认识他,箭象刺猬毛般密集地向他身上射去。他的儿子抓住缰绳,请他停止冲锋,李光颜举起兵器,喝斥他走开。于是,人们争着拼死力战,淮西兵马大规模地溃退,被杀死了数千人。宪宗认为裴度是善于识别人才的。
'11'上自李吉甫薨,悉以用兵事委武元衡。李师道所养客说李师道曰:“天子所以锐意诛蔡者,元衡赞之也,请密往刺之。元衡死,则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师道以为然,即资给遣之。
'11'自从李吉甫去世以后,宪宗将采取军事行动的事情全部交托给武元衡。李师道豢养的宾客规劝李师道说:“天子专心一意地声讨蔡州的根由,在于有武元衡辅佐他,请让我秘密前去刺杀他。如果武元衡死了,其他宰相不敢主持讨伐蔡州的谋划,就会争着劝说天子停止用兵了。”李师道认为此言有理,当即发给盘资,打发他前去。
王承宗遣牙将尹少卿奏事,为吴元济游说。少卿至中书,辞指不逊,元衡叱出之;承宗又上书诋毁元衡。
王承宗派遣牙将尹少卿奏报事情,为吴元济四处说情。尹少卿来到中书省时,言词的意旨颇不谦恭,武元衡便将他喝斥出去。王承宗又上书恶意诬蔑武元衡。
六月,癸卯,天未明,元衡入朝,出所居靖安坊东门;有贼自暗中突出射之,从者皆散走,贼执元衡马行十余步而杀之,取其颅骨而去。又入通化坊击裴度,伤其首,坠沟中,度毡帽厚,得不死;人王义自后抱贼大呼,贼断义臂而去。京城大骇,于是诏宰相出入,加金吾骑士张弦露刃以卫之,所过坊门呵索甚严。朝士未晓不敢出门。上或御殿久之,班犹未齐。
六月,癸卯(初三),天色尚未大亮,武元衡前往朝廷,从他居住的靖安坊东门出来。突然,有一个贼人从暗地里出来用箭射他,随从人员纷纷逃散。贼人牵着武元衡的马匹走出十多步以后,将他杀死,砍下他的头颅,便离开了。贼人又进入通化坊,前去刺杀裴度,使他头部受伤,跌落在水沟中。由于裴度戴的毡帽很厚实,因而得以不死。随从王义从背后抱住贼人大声呼叫,贼人砍断他的胳臂,得以走脱。京城的人们都非常惊骇。于是,宪宗颁诏命令,宰相外出时,加派金吾骑士护卫。金吾骑士张满弓弦,亮出兵器,在需要经过的坊市门前喝呼搜索,很是严密。朝中百官在天未亮时不敢走出家门。有时皇上登殿,等了许久,朝班中的官员仍然不能到齐。
贼遗纸于金吾及府、县,曰:“毋急捕我,我先杀汝。”故捕贼者不敢甚争。兵部侍郎许孟容见上言:“自古未有宰相横尸路隅而盗不获者,此朝廷之辱也!”因涕泣。又诣中书挥涕言:“请奏起裴中丞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