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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柏杨白话版-第1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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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勇更加猜疑了。独孤皇后又派人暗中探察东宫,细碎琐事都上报给文帝,依据诬陷之词而构成杨勇的罪状。
  上遂疏忌勇,乃于玄武门达至德门量置候人,以伺动静,皆随事奏闻。又,东宫宿卫之人,侍官以上,名籍悉令属诸卫府,有勇健者咸屏去之。出左卫率苏孝慈为淅州刺史,勇愈不悦。太史令袁充言于上曰:“臣观天文,皇太子当废。”上曰:“玄象久见,群臣不敢言耳。”充,君正之子也。
  于是文帝就对杨勇疏远、猜忌,竟然在玄武门到至德门之间的路上,派人观察杨勇的动静,事无巨细都要随时上报。另外,东宫值宿警卫侍官以上的,名册都令归属各个卫府管辖,勇猛矫健的人都要调走。左卫率苏孝慈被调出任命为淅州刺史,杨勇愈加不高兴。太史令袁充对文帝说:“我观察天象,皇太子应当废黜。”文帝说:“玄象出现很久了,群臣不敢说啊。”袁充是袁君正的儿子。
  晋王广又令督王府军事姑臧段达私赂东宫幸臣姬威,令伺太子动静,密告杨素;于是内外喧谤,过失日闻。段达因胁姬威曰:“东宫过失,主上皆知之矣。已奉密诏,定当废立;君能告之,则大富贵!”威许诺,即上书告之。
  晋王杨广又命令姑臧人督王府军事段达私下贿赂东宫受宠信的官吏姬威,让他暗中观察太子的动静,密报给杨素。于是朝廷内外到处是对杨勇的议论诽谤,天天可以听到杨勇的罪过。段达趁机威胁姬威说:“东宫的过失,皇上都知道了。我已得到密诏,一定要废黜太子。你要是能告发杨勇的过失,就会大富大贵!”姬威答应了,随即就上书告发杨勇。
  秋,九月,壬子,上至自仁寿官。翌日,御大兴殿,谓侍臣曰:“我新还京师,应开怀欢乐;不知何意翻邑然愁苦!”吏部尚书牛弘对曰:“臣等不称职,故至尊忧劳。”上既数闻谮毁,疑朝臣悉知之,故于众中发问,冀闻太子之过。弘对既失旨,上因作色,谓东宫官属曰:“仁寿宫此去不远,而令我每还京师,严备仗卫,如入敌国。我为下利,不解衣卧。昨夜欲近厕,故在后房恐有警急,还移就前殿,岂非尔辈欲坏我家国邪!”于是执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等数人付所司讯鞠;命杨素陈东宫事状以告近臣。
  秋季,九月,壬子(二十六日),文帝从仁寿宫归来,第二天到大兴殿,他对侍臣说:“我刚返回京师,应该是开怀畅饮寻求欢乐,不知为什么变得抑郁愁闷?”吏部尚书牛弘回答:“是臣等不称职,使陛下忧愁劳累。”文帝已经多次听到对杨勇的诬陷诋毁,怀疑朝臣们都知道了,因此向朝臣们发问,希望听到太子的过失。牛弘的回答不合文帝的意思,于是文帝脸色一变,对东宫的官吏僚属说:“仁寿宫离这里不远,但是我每次返回京师都得严格准备仪仗保卫,就象进入敌国一样。我因为拉肚子,不敢脱衣服睡觉,昨天夜里要上厕所,因为在后边的房间恐怕有紧急之事,就返回前殿居住。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要危害我的家国吗!”于是把太子左庶子唐令则等几个人抓起来交付有关部门进行审讯,命令杨素把东宫的情况告诉近臣。
  素乃显言之曰:“臣奉敕向京,令皇太子检校刘居士余党尽。太子奉诏,作色奋厉,骨肉飞腾,语臣云:‘居士党尽伏法,遣我何处穷讨!尔作右仆射,委寄不轻,自检校之,何关我事!’又云:‘昔大事不遂,我先被诛,今崐作天子,竟乃令我不如诸弟,一事以上,不得自遂!’因长叹回视云:‘我大觉身妨。’”上曰:“此儿不堪承嗣久矣,皇后恒劝我废之。我以布衣时所生,地复居长,望其渐改,隐忍至今。勇尝指皇后侍儿谓人曰:‘是皆我物。’此言几许异事!其妇初亡,我深疑其遇毒,尝责之,勇即怼曰:‘会杀元孝矩。’此欲害我而迁怒耳。长宁初生,朕与皇后共抱养之,自怀彼此,连遣来索。且云定兴女,在外私合而生,想此由来,何必是其体胤!昔晋太子取屠家女,其儿即好屠割。今傥非类,便乱宗。我虽德惭尧、舜,终不以万姓付不肖子!我恒畏其加害,如防大敌;今欲废之以安天下!”
  于是杨素就公开地说:“我奉旨到京师,命令皇太子查核刘居士的余党。太子接到诏书,脸色大变,表情非常愤怒,他对我说:‘刘居士的余党都已伏法,让我到哪里去追究呢?你作为右仆射,责任不轻,你自己去查核此事吧,关我什么事!’又说:‘过去的禅让大事要是不顺利,我先得被杀,如今父亲作了天子,居然让我还不如几个弟弟,凡事都不能自作主张!’他就长叹说:`我觉得太不自由了。‘”文帝说:“这个儿子我很早就觉得不能够继承皇位了,皇后老劝我废黜他,我认为他是我作平民时生的,又是长子,希望他能够逐渐改正错误,我已克制忍耐到现在了。杨勇曾经指着皇后的侍女对人说:’都是我的‘。这话说的是多么地奇怪。他的妻子元妃刚死时,我很怀疑她是被毒死的,曾经责问过杨勇,他就怨恨地说:’应当杀掉元孝矩。‘这是想要害我而迁怒他人。长宁王刚出生时,我和皇后一起抱来抚养他,杨勇却心中另有想法,连连派人索要。况且云定兴的女儿,是云定兴在外面私合而生,想到她的出身来历,由何能说必定是他的子女呢?以前晋太子娶了屠户的女儿,他的儿子就喜欢屠宰之事。如今他们不是咱们这一类人,会乱了宗祠。我虽然德行不及尧舜,但终归不能把天下百姓交付给品行不端的儿子!我总担忧他会谋害我,对他就象防备大敌一样,现在我打算废掉他以安定天下。”
  左卫大将军五原公元谏曰:“废立大事,诏旨若行,后悔无及。谗言罔极,惟陛下察之。”
  左卫大将军五原公元劝说文帝:“废立太子是大事,诏书若颁布实行了,后悔就来不及了。谗言说起来是无定准的,希望陛下再仔细调查这些事。”
  上不应,命姬威悉陈太子罪恶。威对曰:“太子由来与臣语,唯意在骄奢,且云:‘若有谏者,正当斩之,不杀百许人,自然永息。’营起台殿,四时不辍。前苏孝慈解左卫率,太子奋髯扬肘曰:‘大太夫会当有一日,终不忘之,决当快意。’又宫内所须,尚书多执法不与,辄怒曰:‘仆射以下,吾会戮一二人,使知慢我之祸。’每云:‘至尊恶我多侧庶,高纬、陈叔宝岂孽子乎!’尝令师姥卜吉凶,语臣云:‘至尊忌在十八年,此期促矣。’”上泫然曰:“谁非父母生,乃至于此!朕近览《齐书》,见高欢纵其儿子,不胜忿愤,安可效尤邪!”于是禁勇及诸子,部分收其党与。杨素舞文巧诋,锻炼以成其狱。
  文帝不听元的话,他命令姬威把太子的罪恶都讲出来。姬威回答:“太子向来对我讲话,意气极为骄横,还说:‘要是有劝我的人,就该杀掉他。杀百把人,自然就永远清静了。’太子又营建楼台宫殿,一年四季都不停止。先前苏孝慈被解除左卫率官职的时候,太子愤怒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挥着胳膊说:‘大丈夫终会有一天,不会忘记此事,一定要杀伐决断以求痛快!’另外,东宫内所索取的东西,尚书经常恪守制度不给,太子往往立即发怒,说:‘仆射以下的人,我可以杀一、两个,让你们知道怠慢我的灾祸。’太子常说:‘皇父厌恶我有许多姬妾,北齐后主高纬、陈后主陈叔宝是庶子吗?’太子曾令女巫占卜吉凶,他对我说:‘皇帝的忌期在开皇十八年,这个期限快到了。’”文帝流着泪说:“谁不是父母所生,他竟然这样!我近来翻阅《齐书》,看到高欢纵容他的儿子,就非常气忿。怎么能仿效这种人呢?”于是把杨勇和他的几个儿子都拘禁起来,并逮捕了他的部分党羽。杨素舞文弄墨,巧言诋毁,罗织罪名以构成下狱之罪。
  居数日,有司承素意,奏元常曲事于勇,情存附托,在仁寿宫,勇使所亲裴弘以书与,题云“勿令人见”。上曰:“朕在仁寿宫,有纤介事,东宫必知,疾于驿马,怪之甚久,岂非此徒邪!”遣武士执于仗。右卫大将军元胃时当下直,不去,因奏曰:“臣向不下直者,为防元耳。”上以及裴弘付狱。过了几天,有关部门的官员秉承杨素的意思,奏报文帝说元常常曲意迎逢杨勇,有阿谀结交之事。在仁寿宫,杨勇派他的亲信裴弘给元送信,信上写着“勿令人见”。文帝说:“朕在仁寿宫,无论什么细微之事东宫必定知道,比驿马传信还快,我对此事感到奇怪已经很久了,难道不是这恶徒的缘故吗!”于是派武士从左卫仗将元抓了起来。右卫大将军元胃当时不应该值班了,但他没有离开,对文帝说:“我先前不下班的原因是为了防备元。”文帝把元和裴弘都投入监狱。
  先是,勇见老枯槐,问:“此堪何用?”或对曰:“古槐尤宜取火。”时卫士皆佩火燧,勇命工造数千枚,欲以分赐左右;至是,获于库。又药藏局贮艾数斛,索得之,大以为怪,以问姬威,威曰:“太子此意别有所在,至尊在仁寿宫,太子常饲马千匹,云:‘径往守城门,自然饿死。’”素以威言诘勇,勇不服,曰:“窃闻公家马数万匹,勇忝备太子,马千匹,乃是反乎!”素又发东宫服玩,似加饰者,悉陈之于庭,以示文武群臣,为太子之罪。上及皇后迭遣使责问勇,勇不服。
  当初,杨勇看见枯老的槐树,问道:“这树能做什么用?”有人回答:“古槐尤其适于作柴来取火。”当时杨勇的卫士都带着火燧,杨勇命令工匠制做了几千枚火燧,打算分赐给身边的人;现在,库中的火燧都被收缴。另外,药藏局贮存着好几斛的艾绒,杨素收缴上来,感到很奇怪,就问姬威,姬威说:“太子此意另有用处。皇帝在仁寿宫,太子经常饲养着一千匹马,说:‘要是直接守住城门,自然就会饿死。’”杨素以姬威的话来盘问杨勇,杨勇不服气,说:“我听说公家饲养的马有好几万匹,我作为太子,养一千匹马就是造反吗?”杨素又找出东宫的服饰玩器,凡是有雕刻缕画装饰的器物都陈列在宫庭里,展示给文武群臣,作为太子的罪证。文帝和独孤皇后屡次派人去责问杨勇,杨勇都不服气。
  冬,十月,乙丑,上使人召勇,勇见使者惊曰:“得无杀我邪?”上戎服陈兵,御武德殿,集百官立于东面,诸亲立于西面,引勇及诸子列于殿庭,命内史侍郎薛道衡宣诏,废勇及其男、女为王、公主者。勇再拜言曰:“臣当伏尸都市,为将来鉴戒;幸蒙哀怜,得全性命!”言毕,泣下流襟,既而舞蹈而去,左右莫文闵默。长宁王俨上表乞宿卫,辞情哀切;上览之闵然。杨素进曰:“伏望圣心同于螫手,不宜复留意。”
  冬季,十月,乙丑(初九),文帝派人召来杨勇。杨勇见到使者,吃惊地说:“不是要杀我吧?”文帝身着戎装,陈列军队,来到武德殿。召集来的百官立在殿东面,皇室宗亲立在殿西面,引着杨勇和他的几个儿子排列在武德殿的庭院里,文帝命令内史侍郎薛道衡宣读诏书,将杨勇和他封王封公主的子女都废为庶人。杨勇再三跪伏在地,说:“我应该被斩首于闹市以为后人的借鉴,幸而得到陛下的哀怜,我才得以保全性命!”说完,眼泪流满了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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