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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有严格的科学标准,这个标准是通过统计平均值来确定的,换句话说,你的心态或行为越正常,就越接近这个通过测量大众心态和行为得到的平均值,反之,则越背离了这个平均值。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对你进行问卷测试。”
“对不起,不必了。我敢说根据这个标准,医生你自己也是一个变态者。”
“何以见得?”
“因为你的智商和学识远远超出了大众平均水平,你的胡子…恕我冒昧,这仅仅是举个例子,你的胡子,我相信一万个也找不到一个像你这样有特点的,难道这还不够充分说明你是个变态者吗?”
“很好,请继续说下去。”大胡子医生很有涵养。
“如果将大众的统计平均值来作为正常标准,那么像雷锋、白求恩、爱因斯坦等品德高尚和智力超群者,将非常不幸地与希特勒这样的败类一起划入变态者之列,因为他们的心态和行为同样是远离统计平均值的,而芸芸众生却反倒成了正常人!”
“正是这样。因此,有的学者提出了另一个标准,”他似乎早料到我的反驳,“这个标准概括起来只有五个字,那就是'完美即正常'。”
“能否详细说明。”
“这个标准认为;一个正常人,应该是负责任的,有能力的,成熟的,勤奋的,自立的,完美的,自我满足和自我实现的,能够爱和被爱的,摆脱了不健全的内心冲突的等等;如果你是变态者,上述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的一个或几个决定性方面是欠缺的。你明白了吧?”
“是的,我明白了。这个标准从逻辑上是说不通的,因为它在自我定义。不过按照这个标准,医生你同样是个变态者。”
“嗯哼?”
“你能说你是完美无缺的人吗?你一年三百多天呆在精神病院,难道就没有丝毫的压抑?你自由的人性在这窄小的房间里能够完全得到实现?”
我看见他脸上掠过一丝悲凉。
他是五十年代的归国华侨,也是中国少数几个运用精神分析方法给病人治疗的专家,但却很少受到重用。“文革”时,他害怕被人说是唯心主义,改用马列和毛泽东的哲学给病人治疗,创造了学习班疗法,竟然收到一些效果。可后来他忽然不吃香了,有人说他的治疗方法是极左思潮的产物。他只好改用精神分析方法治疗,但不受病人亲属的欢迎。许多人觉得医生治病不开药,仅凭如簧之舌,跟江湖卖艺的差不多,加上精神分析疗法对精神分裂症几乎无能为力,结果他的诊室很少有人光顾。
“你很雄辩。”他由衷地说。
经他一夸奖,我竟然忘了病人的身份,忽然感到东方教授过去用古怪的问题刁难我,实在是个好的教育方法,于是继续说:“如果完美即正常,那么,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是变态者。因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无缺的人。也许只有上帝才真正完美无缺,可惜他不是人。”
“你的脑子还挺灵,但我们还有一个正常标准……”“那就是'适者正常'。”
“你怎么知道?”他十分惊讶。
“老实说,这几个月我差不多把一本《变态心理学》给偷偷背下来。你不信?好,我告诉你,所谓适者正常,就是说,正常实际上是一个适应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可以出现心理紧张,出现烦恼,甚至心理骚乱,但只要你最终适应了环境,你就是正常人。如果你永远适应不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你就是一个变态者。对吗?”
大胡子医生兴奋地说:“记性的确不错。这回你还能挑什么刺?”
“当然可以。如果造者正常,那些国家和民族危难时,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而不惜出卖国家和民族利益的大叛徒大汉奸不就是正常人了,相反,那些为国为民主动承受苦难甚至献出生命的人,不就成了变态者?”
医生突然兴奋道:“虽然话题越出了精神病学的范畴,但我敢肯定,你现在是一个正常的人!”
我立刻跳起来:“这就是说,我可以出院了?!”
“请不要激动。”他把我按回椅子上,“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不过,关于你的病情,实际上一直有两种观点会诊时,我们那位退休的老院长便认为不宜轻易下结论,建议留院观察。但你性格暴躁,动辄伤人,造成了对你很不利的局面。现在诊断结论已下,都是那些权威下的,很难推翻啊!而且你单位还怕你出去尽滋事,一定要你完全康复后才允许你出院。”
“他们已经开除了我的公职,管不了我!”
“在你住院的时候又恢复了你的公职。”
“操!”我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你看看,像你这种态度,这辈子就别想出院了。”
“那我该怎么办?”
“若是你真的找到长尾部落存在的证据,便可能彻底推翻给你的错误诊断,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你们不放我出去,我怎么找证据?”
“你出去又要滋事,谁敢放你出去?”
“我保证不滋事,总可以了吧?”
“算了吧,你们这些现代青年我领教过了。下个月我就要评高级职称,我不想担这个风险。”
第四章
二十二
我放弃了所有的复仇计划,背着行李走过一排排鲜花簇拥的铁栅,穿过病友们一双双忧郁无助的眼神,在秋日自由的祥云下面,走出了精神病院,直奔东方家那幢神秘的小楼。
菲菲跟在我后面大骂忘恩负义的狗杂种,我停下来冲她嚷道:“你他妈注意一点精神文明好不好?”
她给逗乐了,讥讽道:“精神病院出来的人精神境界就是高点儿。”然后塞一块香口腔到我口中,“清洁一下你的臭嘴,免得接吻时把你师姐吓跑了。”
“好吧,我现在先吓吓你。”我做出一副要跟她接吻的姿势,她竟闭起眼睛将双唇送过来,我转身就走,她在背后睁开俏眼一看,气得立即骂起来。东方家神秘的大门又一次被我推开。
教授斩断第六十一代白鼠的尾巴,停下手中的实验,冷冷地瞪着菲菲,吓得她畏缩到我身后。他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瘦得只剩下精神了。我想起小时候那个染上结核病的邻居:她当时大约三十岁,衣架似的身体整日木雕般坐在家门口,静静地观望着过往的行人,年轻力壮的丈夫总是呵护在她身边。每日放学回家,我总是快速地从她身边溜过,害怕眼前脸色苍白气若游丝的人突然去见了阎王,顺手把我带走。二十年之后回家探亲,我看见她遗言以以前的姿势坐在那里,椅腿下四个深坑,身边看护她的是年轻力壮的儿子,丈夫十年前已经逝世了。
我曾经十分担心的是,风烛残年的东方教授在我的硕士征书落袋之前便撒手而去,没料到八年之后他依然双目炯炯他坐在我面前。
“嘉娜回来没有?”我小声问。
他用手杖指了一下压在地球仪下面的一封信,回头又瞪着菲菲师弟:我们都应该相信命运,相信有一种力量在冥冥中主宰着一切。我曾经作过努力,但一切都无济于事。也许这辈子我们再也无缘见面了,你就权当我不在人世了吧!生命中许多事物完全源于前定,切莫穷究!
今天的结局不能怪我父亲,有些事情是你自己造成的。你整天想着如何惊天动地,无意中却做错了一件大事!
父亲其实很喜欢你,关心你,并且对你有过很高的期望。你放弃报考博士生是他晚年最沉重的打击。他的《攻击与协作》虽然发表了,并且引起了轰动,但这仅仅是一本纲领性的著作,许多地方应作进一步的充实,他原指望你来完成,因为医生说他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而你却闲极无聊,去打破什么世界纪录,最后还……我不说了。有时间你多回学校看看他。他承认有时拿自己弄不明白的东西问你,你却回答得很好。你不妨经常跟他争论。
菲菲是个好姑娘,好好爱她吧!
祝你们幸福!
师姐
读完嘉娜的信我几乎傻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大事,也不相信永远见不到她。只是发现东方家的来历越来越神秘了!
“愣着干吗?”菲菲轻轻拉了一下我的衣袖,“出了什么事?”
我严肃地问教授:“你们有很多事瞒着我,过去我不方便问,可这次嘉娜要我等她,现在又说永远不回来了,你至少得跟我说个明白吧?”
“她说过要你等她吗?”他吃惊地反问。
“你不知道?”
“现在才听你说。”
“就算你现在才知道,那么,她为什么不回来?”
“她调走了,她不愿见你,所以不让你知道她去哪里工作。”
“不可能,你们肯定有事瞒着我!”
“信不信由你。”他用手杖指着菲菲说,“你叫安菲菲?”
“是。”菲菲答道,她已经适应了教授幽灵似的目光。
“《法制周刊》那条关于长尾部落的消息是你写的?”
“是又怎么样?”她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
“闯了大祸!”
“闯了什么大祸?”我们齐声追问。
“你们别问了,都走吧,我要休息了。”
二十三
我懊丧地躺在床上。
菲菲很高兴,哼着流行歌曲到楼下买了许多酒菜,要庆祝我出院。
“菲菲,你他妈闯了大祸还这么乐,有没有人性啊?”
她将酒瓶往桌上一砸:“你他妈才没有人性?说到底那条消息还不是你要我写的,还说要陪我到三角洲采访外省民工呢!我为你忙里忙外,从未听你说过一句好话。老实告诉你,我已经忍了很久。好,现在你已经出院了,我发誓,以后我再来找你的话,我就是猪!”说完她拿起挎包便走。
“等等!”我拦住她,“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说吧,要我说什么好话,只要开出清单来,我保证一句句念给你听!”
“当真!”她脸上露出狡黠的笑。
“骗你的是猪!我发誓。”
“好,快说,你爱我!”
“说就说,你——爱——我!”
“不对,说'我爱你'!”
“既然说'我爱你'不对,就应该说'你爱我'才对。”
“你这只赖皮猪,说不说?”她将一只脚踏出门外,以示要挟。
我把她拉进来,顺手将门一关:“何必那么认真呢,我们喝酒吃饭吧!”
“你不说是不是?今晚我就…”她的脸色竟然红起来,下面的话会在嘴边。
“就怎么样?”
她柔声道:“我不走了,可以吗?”然后怔怔地望着胸前的裙钮,美丽的睫毛又黑又长。
她买的酒菜在一旁静静地冒着热气。
“随你的便。”我说,“来,喝酒!”
清晨,一束温馨的阳光从窗外投到我脸上,我醒过来,发现地毯上一片狼藉,空空的白酒瓶和倾倒的高脚杯证明我们昨晚喝得酩酊大醉。顺着另一束炫目的阳光,我看见菲菲精巧的薄唇、优雅的鼻梁和弯如弓月的睫毛,她衣裙中那依稀可辨的胴体,那宛如春笋般破土而出的丰乳,令我想起她往日对我的种种关怀,和那缠绕在我身上的万缕情丝,我忍不住腑下身去,轻轻地吻她。她在梦中依然呢喃着我的名字,我激动得将她抱在怀里狂吻。
她醒过来以为还在梦里,轻声地问:“你吻了我?”
我点点头。
“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是。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