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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仁运气也挺好,走到门边发现只是从内侧扣上了门,于是胡宗仁打开门就冲了出去,我也跟着冲了出去,短短十几秒钟,我们就在那个保安师傅的跟前,上演了一出追赶杀人犯的经典好戏,但是总归是逃出来了,不过那四个白莲教的家伙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刚才我这么一闹,胡宗仁知道那个保安是肯定会报警的,而这公园的斜对面就是一个部队的驻扎地,附近也有派出所,所以第二天我听说有警察去了现场,并且发现了那四个人,统统带回了警局做笔录,但是他们始终没把我们供出来,至于是怎么敷衍过去的,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话说当晚我们逃出来以后,直接朝着鹅岭公园的方向逃窜,因为那是一条小路,而且岔路比较多,想要躲避追赶,也是离佛图关最近的地方。我们在一个小巷子里停下来歇气,然后胡宗仁问我怎么办,咱们现在是不是回去?我说先别回家,别把这些危险带给咱们的家人,咱们这就打车去司徒家。胡宗仁说司徒早就睡了你也不看看现在到底几点钟了。我说我们早他家附近找个什么酒店先随便住一晚,明天把这些东西带到他和铁松子跟前,咱们再看看接下来怎么做。胡宗仁点点头,然后对我说,这样也好,最起码,轩辕会让咱们拦住白莲教的人,咱们也算是拦住了。
鹅岭下边的公路是直通李子坝的,而且这条路大排档众多,不少甚至是通宵营业,所以打车根本就不是难题。出租车上我和胡宗仁基本上什么话也没说,大概是各自默默的回想着先前那几个小时里发生的进展这么快的事情。而人在静下来以后,才会对别的感觉变得灵敏,胡宗仁不断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说很疼,都有包包了。他这么一说,连我的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迎着灯光,我看见胡宗仁的鼻子下边和嘴唇都裂开了,鲜血已经流出来都结痂了,他的牙齿缝隙间也有血迹,看样子刚才那一顿打,估计是胡宗仁这些年来最惨的一次。到了司徒家已经是凌晨3点左右,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下,我和胡宗仁甚至对箱子里的东西都提不起精神了,也没洗漱,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司徒打了不少电话给我,于是我给他回了过去,告诉他我们就在他家附近,让他到我们住的酒店里来,毕竟胡宗仁这蓬头垢面的,又扛着个大箱子,走到哪儿都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特别叮嘱司徒,把铁松子师傅叫上一起,我要给你们看个东西。没过多久司徒就来了,胡宗仁也醒了。我们在打开箱子之前,特别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先详细的告诉了司徒,让司徒来判断这个箱子究竟该不该打开,毕竟在场的全部人当中,这方面的经验最丰富的,非他莫属了。司徒想了想说,打开吧,应该没事,那些蚯蚓,只是守护这箱子里的东西的。蚯蚓属土,土又生金,这箱子里的东西必然是个金属的,否则也没办法保存这么长时间,放心打开吧。
我对胡宗仁点点头,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胡宗仁打开了箱子,这也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到箱子里的东西。里头是一个长条形的小盒子,怎么说呢,很像是小时候用的文具盒。有一个盖子,小盒子的地步是和大箱子焊接在一起的,胡宗仁伸手打开了箱子的盖子,在合缝的地方有一层油布,这大概是为了增加小盒子内的空气压力,防止外边的东西腐蚀而准备的。小盒子里,是一个形状和箱子差不多,但是却是布料质地的小袋子,胡宗仁拿起袋子,把袋子里的东西取了出来,我才发现,那是一根纯铜铸造的小棒子,就是先前梁老头家画像上,那个雷震子手里拿着的东西,司徒说,这就是骨朵。
骨朵的把手上有一个锁链,锁链也是纯铜的,不过却断掉了。这说明锁链的另一端原本是应该有东西的,如果没猜错,应当是一支纯铜的判官笔。胡宗仁把骨朵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我注意到把手上有一个莲花的刻痕,工整规范,就和我先前拿回来的莲花是一样的。胡宗仁把玩了一阵说,这么说起来,他们找的是门派的圣物,而这东西是被人为分开了,不知道那支判官笔现在在哪儿,如果凑齐了,估计就要出大事了,幸好咱们找…
这句话还没说完,胡宗仁突然双手双脚撑直,脑袋歪着,先是摔到了床上,然后摔到了地上,开始不断抽搐。我们吓坏了都上去想要拉起胡宗仁,可此刻胡宗仁力气却大得出奇,我们根本按不住。司徒让我抓住他的手,于是我狠狠的压住他的手腕,但是从他手腕上传来一阵炙热感,准确的说,有点烫,于是我忍不住拿开我的手看了下,发现胡宗仁的手腕上,之前的那个黑印,在我眼前渐渐从黑色,变成了红色。
、第一章。突变
“黄婆婆。”
“怎么?”
“那下边是什么模样?”
“阴间吗?”
“是的。”
“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光景,你问这个干嘛?”
“你跟我说说吧,我就想知道。”
“就好像是一个口径很大的烟囱。中间火焰熊熊,岩浆迸发,四周的一圈分了十八层,每一层都是那些各自应当受的罪不同等级的亡魂。”
“十八层地狱,对吗?”
“对。”
“惨吗?”
“惨。”
那应该是在2007年,我跟黄婆婆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我们聊起的话题。尽管常年跟鬼魂打交道,对于我口中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我却一直怀有一份余地,不敢过分的去想象,也不敢轻易去揣度,一切知识和逻辑,统统来自于前辈们的口口相传,以及千百年来经验的沉淀。对于黄婆婆而言,去穿行于阴阳之间,本来就是她的看家本领。她本身也有不少信徒,但大多都是善信,并未能得到她的传法。
黄婆婆一生基本上只教过一个人手艺,这个人就是付韵妮。而付韵妮和她之间却从未存在师徒关系,而是因为我们阴差阳错的相识,随着她父亲的弃暗投明,黄婆婆为了向付强担保付韵妮在没有父亲的日子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于是做了付韵妮的干妈。当然,这当中还有一段非常曲折的关系,是因为付韵妮的生母,原本也是佛家人,并且是黄婆婆的师傅的关门弟子,如此说来,付韵妮拜到黄婆婆跟前的时候,算是承袭了部分黄婆婆的门派手艺,说来说去,也都不算外人。再加上她和胡宗仁的关系,胡宗仁和我的关系,我和黄婆婆的关系,一切都似乎变得不由分说,对于老前辈,我们向来敬重,对司徒的敬重大部分来自于他的博学,对黄婆婆,除了敬重,我们还觉得亲。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我和胡宗仁连夜从外地赶回重庆,黄婆婆担心我们路上有危险,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大半夜顶着寒冷的夜风,站在街边昏黄的路灯下等我们。那时候已经是凌晨,对于她这样一个作息规律的老人来说,若非真的担心,是绝不会这么做的。我很庆幸这么多年以来,我的种种陋习虽然让我惹了不少麻烦,树了不少仇敌,但却也因此让我收获了这么多可贵的感情,有些,甚至可以称为亲情。
可即便和黄婆婆这么熟,也拜托她多次下阴替我办事,但是对于阴间的了解,我始终非常肤浅。我曾一度把这种相互的不理解归结于宗教信仰的不同。例如佛教的人相信有轮回,有转世托生,而对于我们来说,则更相信万物都会归于自然,变成风,变成水,流动在身边,同样是种永不灭的能量。也许是我们需要让这样的逻辑来说服自己相信,可是多年以来,我们好不容易相信的事实,却又要一次次被人质疑,甚至是自己来亲自打破。
这一次,算是我自己打破的。
那天在司徒家附近的宾馆里,胡宗仁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地抽搐,这是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甚至连经验丰富的司徒,和爱着经验丰富的司徒的铁松子。一时之间大家手忙脚乱,司徒能做的,也只是让我尽可能的控制住胡宗仁的身体,不要再形成什么伤害罢了。可是当我按住胡宗仁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他手腕上传来的一阵炙热感,继而我发现了那个原本已经一度被我忽略,也在司徒的指导下,胡宗仁自己已然能够逐渐控制的黑手印。
我知道红色在被反复重叠之后会变成黑色,所谓的这种黑,换言之则是红得发黑。而从黑色变成红色,我却从没见过,甚至在那么短短的几秒时间里,黑色和红色交替着出现,就好像街边的霓虹灯,胡宗仁手不断的抖动着,双拳紧握,手背上的血管和青筋开始膨胀起来,就好像如果此刻我用针扎一下的话,我就会欣赏到人血喷泉的感觉。那手印反复这么闪动,好一会儿才停止了下来,而当手印重新变成黑色的时候,胡宗仁也不再抽搐,身体回复了平静,却怎么都没有醒过来,歪着脑袋,双手双脚平放着,如果不是肚子的微微起伏,我甚至要以为胡宗仁从此就驾鹤西去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在场的所有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直到胡宗仁停了下来,我们也没停止惊慌。姜还是老的辣,司徒在胡宗仁平静下来以后,走到他身边,俯身把耳朵凑到了胡宗仁的嘴巴边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对我说,糟糕了,这孩子好像出问题了。呼吸是均匀的,但是却非常微弱。我赶紧问司徒,怎么个问题法,你倒是说清楚呀!司徒皱眉说,这人分成肉体和灵魂,两者合而为一才能够称之为一个完整的人。玄学之人,哪有完整的,胡宗仁的灵魂已经不在身体里了,身体变得微弱,如果超过时间找不回来,肉体恐怕就要衰竭了。
司徒虽然是用尽量冷静的语气说出来,但是在我听来,却显得那么可怕。我曾经不止一次处理过灵肉分离的现象,统称为“掉魂”。大多数是在受到猛烈惊吓,或是某种外力的干扰之下,让灵魂和肉体相互剥离,灵魂即便想要回到肉体,却不知道怎么回来,于是游荡在外,越来越微弱,肉体也因为失去了灵魂,就好像土壤没了水分,就会干涸,变成一堆死灰。所以当司徒这么说的时候,我深知这其中的危害性,好在对于掉魂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处理过不少,算是有经验。于是我赶紧摸出我放在床上的罗盘,开始在房间内寻找起来,如果胡宗仁的灵魂真的出来了,即便此刻我们无法沟通,但是我能够从罗盘上找到他的踪迹。甚至可以在找到以后请司徒先收走供养,直到我们想到法子把灵魂重新灌入体内。
可是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胡宗仁的灵魂在我遍寻四周后,发现根本不在这小小的范围内,甚至连他自己身体周围,也丝毫没有动静。司徒捡起地上的骨朵,装回布袋子里,然后丢到盒子当中,早知道这手腕上的黑印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却没想到竟然猛烈到这样的地步。司徒解释说,胡宗仁突然出现的抽搐是伴随着手印的变色而来的,变回黑色的时候胡宗仁也停止了抽搐,这个抽搐的过程应该就是黑印的部分和胡宗仁灵魂发生了碰撞,就好像两个带电的东西突然到了一个容器当中,既然无法重叠,空间又只有这么大,所以必须有一个被逼出去。不幸的是,这次输掉的,是胡宗仁罢了。司徒顿了顿说,不过胡宗仁的灵魂你也检查了,不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被封住了,要么就是被打得无影无踪了。
我当然不希望他被打得无影无踪,但我却没有任何办法。于是我对司徒说,你一定要像个法子,否则咱们怎么跟付韵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