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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丹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偷偷地观察着张广文的表情。
“哈哈，这回你也知道半夜被人骚扰的滋味了？伤怎么样了？”张广文一如既往地亲切随意，看不出其它的任何表情。
但越是这样，费丹身上的寒意越浓，等到张广文放下电话的时候，费丹觉得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
“这小子看来伤养得不错，这我就放心了。”张广文笑道，瞅了两眼费丹后又问：“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倒不是不大好呢，还在生他的气呵？”
“犯不上生他的气，只是没睡好觉，有点困了。”费丹找了个身体的借口，也想用这个借口让张广文早点离开。
“哦，那你早点睡吧，明天我们恐怕要忙呢。”张广文转身向门口走去，但正要开门的一瞬间突然转过了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费丹。“依你看，明天的防爆检查会有效果吗？”
“怎么？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没有信心了呢。”费丹趁着说话的时机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嘴唇。
张广文长叹一声，皱眉道：“我只是隐约觉得不安，最近我常常有种感觉，似乎这位天使先生对我们的行动都了如指掌，我们这一路追踪下来竟好像在跟着他的步调走。”
费丹心里一惊：张广文这话分明是在试探！
她忙用笑声遮掩住心事，走上前打开房门笑道：“你呀，快回去好好睡一觉吧，看你成天琢磨案子都弄得疑神疑鬼的了。”
见费丹将房门打开，张广文只好迈动了步子，不过嘴里仍嘟囔着：“但愿吧，但愿吧……”
这声音虽很轻微，却将费丹的心绪搅得乱七八糟。关上房门之后，她走到窗前，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以后才觉得胸中顺畅了一些。
窗外夜色怡人，皎洁的月亮周围点缀着点点星光，徐徐微风将夜晚的空气变得凉爽清新，但费丹却觉得微风背后竟是一片彻骨的狂风，而张广文那张若有所思的脸又出现在夜空之中，那张脸上带着七分审视，三分狐疑，微动的嘴角似乎在冲费丹说：“你和马凯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这个夜晚，费丹辗转反侧，直到清晨时分也没有真正进入过梦乡。
也是这个夜晚，一个男人也凭窗而立，天边已见鱼肚白，但他仍无丝毫倦意。不过，和费丹不同的是，他的脸上意气风发，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借着天边的曙光，他将视线投向远处的一幢高楼。那里是他的第三个“洞窟”，也是明天将要一展身手的地方，但此刻却变成了警察防爆演习的中心地带。
远远看去，一个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如同蚂蚁一般忙个不停，天使先生微笑地看着，就像欣赏一幕让人捧腹的喜剧。他不担心这帮警察会在那幢高楼里搜查出什么，那里什么也没有，哪怕进入到他的房间里也还是一无所获。
因为他根本就没把武器放在那里。而且，白天他刚刚去过一次，将那个房间又重新清理了一遍，在天使的眼中看不出任何和恐怖袭击有关的物品。
至于武器，他藏在了一处隐蔽的地方，那可以说是他的第二个窟。而现在所置身的宾馆，则是他的第一个窟。狡兔三窟的妙处就在于他现在可以悠哉游哉地在H市漫游，即便警察怀疑到他，也查不到任何证据。
他一直面带微笑地看着那群“蚂蚁”，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一切正常，防爆演习一个小时后结束。”
天使先生满意地挂断电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56
防爆演习结束已是清晨时分，“一切正常”这个评语传来的时候，费丹的困劲上来了。虽然对防爆演习她没抱太大的希望，但这个结果总能让人心安一些。
但只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个多小时，费丹便被卡恩警长叫醒了。更准确地说，是卡恩警长被H市警察局长的电话叫醒，然后几位警长就依次得到了H市奥组委的通知：几位将作为特邀嘉宾参加下午三点举行的奥林匹克文化展。而在这之前，将由H市警察局长陪同参观奥运会的安保工作。
费丹听了这消息，无奈地笑笑，脱下警服，换了一身便装走了出去。
看着费丹从英额飒爽的巾帼变成了娇柔的淑女，卡恩连连点头称赞，但又纳闷地问：“怎么没穿警服？”
“有任务的时候才穿警服，你觉得我们今天像是有任务的样子吗？”费丹笑问。
米歇尔警长走过来无奈地接了一句：“换上便装不错，我们现在的身份和游客差不多。”
两人正调侃着，詹姆斯和张广文从各自的房间里也走了出来。
张广文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默，而詹姆斯警长则让人大吃一惊！
只见老警长顶着一头乱蓬蓬地斑白头发，似乎整个一晚上就在枕头上翻来覆去了。而脸色则更是难看，灰暗得没有一丝血色，唯一有鲜红颜色的就是眼球，但这布满血丝的眼球又让人看了感觉异常痛苦。
“您怎么了？”费丹关切地问。
詹姆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钻进组委会派来的面包车，屁股刚一坐下便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见詹姆斯如此样子，众人均自动地闭上了嘴，一路上车厢里除了呼吸声以外再没别的声响，直到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卡恩警长才打破了沉默，他笑着冲詹姆斯说：“醒醒吧，到地方了。”
詹姆斯缓缓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知道，我只是在想天使先生现在在哪里呢？”他冲众人喃喃着，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似乎天使先生的魂魄就在周围游荡。
这眼神让费丹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用余光向张广文看去，只见张广文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路边的风景，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拽着詹姆斯的胳膊笑道：“别想太多了，既然咱们被H市的组委会束之高阁，他们警察局长又那么有信心，那咱们就安心当个看客好了。”
虽有费丹陪着，但詹姆斯警长的眉头仍未展开，低声对费丹嘀咕着：“一会儿帮我找个安静的去处，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案子。”
“干嘛呀？您又要单枪匹马走天涯？”费丹开着玩笑，但并没把詹姆斯警长的眉头弄开。
老警长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说：“我只是隐约觉得我们缉捕天使的方向上哪里出了点问题，或是遗漏了什么……”
看着詹姆斯绞尽脑汁的样子，费丹的头也跟着疼了起来，幸好再往前面几步就是一个休息室，她忙把詹姆斯警长引了过去。
“您呀，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看着样子你也没心思参观。”
说完，她转身向卡恩等人走过去，不过她的目的也不是参观，而是时刻瞟着张广文的身影。
“如同嚼蜡”的感觉在随后的一个多小时里始终充斥在费丹的脑海中，对于H市警察局长对安保工作的介绍，她早已经失去了兴致，只是张广文的身影和表情让她的脚步仍然在坚持着走动。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詹姆斯警长气喘吁吁的喊声。
“上帝啊，你们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众人齐刷刷地扭过头，只见老警长瞪着血红的双眼奔了过来，只是布满血丝的眼中没有了彷徨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无法形容的欣喜和震惊！
“天使坐的飞机里有我们没发现的线索……不、不是飞机……是飞机座位！哦不，也不是座位，是号码！”
詹姆斯警长挥舞着手中的几张纸，语无伦次地喊着，以往的老成持重一扫而空。
“慢点说，慢点说！”卡恩几个人急忙扶住詹姆斯。
老警长又喘息了几口气以后才将语言归纳清楚，兴奋地说：“我查了在案发前后，这几个城市之间往返的航班记录，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坐在18A座位上的乘客虽然名字、身份都不相同，但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查无真人。换句话说——”詹姆斯的嘴唇也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起来，“换句话说，这个习惯坐在18A座位上的乘客就是天使先生！”
詹姆斯的兴奋迅速蔓延到每个人的脸上，费丹的心跳也骤然加快。她倒不是因为这个消息而兴奋，因为马凯早已经把这条线索告诉给她，让她紧张的是张广文的脸。
一张兴奋中夹杂着紧张，煞白得毫无血色的脸！
费丹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一个哭腔在心里呐喊着：“詹姆斯警长啊，你的这个发现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也与此同时，一种不祥的预感灌满了费丹的大脑。
她心里哀鸣着：“马凯呀，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果然，就在她愣神的几秒钟时间里，张广文的声音已经连珠炮般地响了起来：“那我们还愣着干什么？！老警长，这个线索你了解得最多，你感觉和H市警察局长交换下看法，迅速调查这两天到达H市的旅客！卡恩警长、米歇尔警长、费丹，我们分头调查各自国家的航班情况，或许能从这些记录里找出天使的踪迹！”
说完，附和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几个人已经像运动员听到了发令枪一样冲了出去！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费丹狠狠咒骂的同时急忙搜寻张广文，只见那个高高的身影三步两步之间已经闪身到楼梯的拐角，转眼就要消失！
费丹顾不得多想，拔腿便向楼梯间跑去。
“一定要跟住张广文，否则前功尽弃了！”费丹在心里呐喊着，脚下不停，飞快地奔到楼梯拐弯。
踉跄了几步，勉强收住脚，费丹便急切地四下打量，但还没等她的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一双大手已经狠狠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57
天使先生很轻松。
他一边有节奏地慢慢转动着脖子，一边活动着手指。这套“保健操”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每当瞄准一个猎物之前，他都要精心地活动一番筋骨，就如同短跑运动员起跑之前的准备活动一样。
但这次，轻松的仅仅是动作。在心里头，一丝浮躁却在慢慢盘桓。
——距离奥林匹克文化展的开幕式时间越来越近，但原定的广场中却没有举办大型活动的丝毫迹象。
“难道情况有变？”天使先生一边嘀咕一边活动着最后一根手指头。
突然，房门被轻轻敲了三下，接着又是“啪、啪”的两下。
天使先生急忙走到门口，这时最后一下敲门声也响起。
天使知道来人是谁了，轻巧地把门打开，将来人让进了房间。
“你怎么来了？”天使疑惑地问。
“事情有变。”
“开幕式地点变了？”天使先生瞅了眼依然没有开幕式征兆的广场。
来人笑了笑，“那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警方已经知道了你的那个特点，过不了多久就会顺藤摸瓜找到你。”
“A18……A18……”天使喃喃着，“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十八岁，本想把这个数字作为吉利数字永远用下去，看来以后得改了。”
说完，他好奇地问：“是谁发现了这个秘密？难道是那个叫马凯的中国侦探？”
“是我。”来人的笑容更灿烂了两分。
“你？！”天使先生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惊愕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詹姆斯警长，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告诉警方？！”
“很简单，因为游戏结束了！”话音未落，詹姆斯飞快地拔出手枪对准了天使先生的胸口！
“手举起来，放到头顶！”詹姆斯呵斥道，目光紧紧盯着天使先生的双手。
天使先生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瞬间就恢复如初，他将两手张开冲着对面的枪口轻轻摇了摇，然后抱到了头后。
“詹姆斯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