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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白氏,性子说是随和良善,不如说是过于柔弱温顺,耳根子软,没野心,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以夫为天。
她是继妻,嫁过来时前头嫡妻留下的儿子亲事都定了,她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理一理后宅,将中馈抓在手里,可她没有,心思只用到了祖父身上。儿媳妇一个个过门,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把她架空了,若非她傻乎乎不知道争抢,又很快怀了身孕,祖父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照顾了几分,她的日子只怕更难过。
这个白氏命很好。
虽然傻乎乎,不知道经营,不知道揽权,可前头嫡妻生了三个儿子,都已长成,并不太在意这个继母。几个儿媳妇分理中馈,有矛盾别扭,也有掐尖要强,白氏撒手不管,更合她们心意,她们可以随便折腾,只要不闹出什么丢脸的大事,就没问题。白氏首胎得男,孩子很是懂事,哪怕母亲心思全在父亲身上,并不多在意他,他还是努力为母亲长脸,护着母亲。
所以白氏的后宅生活,过的相当舒心。
就像一只与世无争,心思单纯的鸟儿,关在笼子里过金尊玉贵的生活,非常满意,没有任何埋怨。
记忆里的小叔叔,也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听府里老人说,小叔叔四岁时落了水,寒天地冻的,差点没了,从此落下病根,身体总不好。有位算命先生过来,说小叔叔幼年有灾,不宜长在府中,须得送出去……就这样,托付给了外家亲戚。
每一年,小叔叔会回来看望家人,性子很是跳脱,许是看他越来越好,活泼健康,长在外面这件事,就一直这么定着,没要求他回来。
白氏对小叔叔并不多看重,大约从小没长在一块,小叔叔对白氏也并没有多亲近,反倒喜欢带着族里的小萝卜头玩……
那场大火后,祖母白氏长相没变,气质……好似也没怎么变,可性格变了。
她不再喜欢做绣活,也不再绵软,打起了中馈的主意。
她以家中最高地位女主人身份,雷厉风行进行整顿,还将四叔身后独女崔盈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因崔盈同崔晋感情好,两个都是没了爹娘的孩子,品性也都不差,她干脆将两个一起接手,照顾了起来。
可她照顾教养孩子的方式同别人不一样。
别人教养孩子,大多用尽心思,衣食住行无一不精,事事过问,护好安全,护好心性,再寻个好老师,一路往正路上教。白氏不一样,她直接放养。
外边笼子扎紧,不放真正危险过来,内里很松,不管不顾,让两个小的自己摸爬滚打,经历各种挫折,并在挫折中吸取教训,跟着成长,让心性越来越强,手段也越发增长。
看似无情,任人自生自灭,实则一直把着大方向,所有二人经历的挫折,都是白氏为她们亲自选出来的。
至于外面么……
没人试图插手,很好,大家相安无事,你好我也好,但凡起了别样心思,想要伸一把手,那对不起了,白氏分分钟教你做人。
可白氏也不是特别独的人,只要你不惹她,她也不会紧攥着什么要命东西不放,很会留余地。
如此较量几番,那几个儿媳妇吃了几回亏,就都明白了,这位,惹不起。而且也不需要惹,她们没有特别大的冲突,没有你死我活的利益关系,不如就退一退。她们不需要顺着宠着白氏和两个小孩子,甚至连适当尊重都不需要给,只要别管她们,让她们随便,想干嘛干嘛就行了。
渐渐的,这内宅里,显现出另一种微妙平衡。
看起来还是有妯娌争锋,各种琐事,争吵,闹腾,同别人家后宅一样,实则有白氏掌握着节点,偏她并不现于人前,所有手段都用在暗里,名声越发不显,渐渐的,提都没人提,跟个隐形人一样。
所以,大家才都没发现哪里不对……
崔俣慢慢回顾着以往,很多事,很多线索,前身少年看过就忘,没有想把它们联系到一处,可崔俣不是,他看着想着,就明白了一切。
大火后不久,前身看到一次白氏飞檐走壁,可他当时受尽惊吓,心性不稳,哪里敢说?后来白氏掌了中馈,嫡母虽然仍是不待见他,但有白氏规矩管着,他日子过的虽算不得多好,却也比以前强多了。
如此,他哪里会想怀疑白氏,告发白氏,他恨不得白氏一直如此,让他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前身是个敏感善良的少年,大约心中有愧,过不去心中那道坎,抹去那一系列田妃秘事的同时,把这一幕一起给忘了。
许有一些前身潜意识作祟,许白氏太过低调,又许是一直在忙,精力一直注意着杨暄,崔俣穿过来后并没有太过关注白氏,也从没回想过,白氏最初与现在有什么区别。
而且,大火已过去数年,一切,都早已习惯了……
崔俣眼帘微垂,唇角勾出浅浅笑意。
杨暄和小老虎折腾了好半天,见崔俣笑了,登时扑过来:“你答应了是不是!”
崔俣受不过他歪缠,当下应了好。
不过注意力么,仍然在回忆上。
杨暄有些不满,戳了戳他的脸:“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可能找到了另一位龙卫。”
崔俣看着杨暄,眼睛明润清澈,映着烛火光亮:“比小叔叔地位高的龙卫。”
杨暄两眼睁圆,神情卡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任他心性再强,接受新事物能力再好,可接连听到各种大消息,他还是有点回不了神!
“你说什么?”他握住崔俣肩膀,声音很轻,好像怕吓什么似的,“你说你找到了谁?”
崔俣微微一笑,吐出两个字:“龙卫。”
白氏那般厉害,肯定不是普通人。小叔叔在外面长大,与之前的白氏感情并不多深,可与这一位,感情却是实打实的,在外时信件不断,同在洛阳时,不管多忙,都会记得回来请安看望……小叔叔这个龙卫,许就是白氏培养大的。
“是……谁?”
杨暄呼吸都放轻了。
“她是——”
崔俣刚要说话,突然外面传来白氏的声音:“我听说,俣哥儿醒了?”
接着是蓝桥响亮的回话:“是!方才就醒了,阿丑高兴的在外面跳,吵起来不少人,只是到底夜深了,没敢打扰您……”
来的可真是巧。
崔俣眼睛微弯,看向杨暄的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和小老虎疯的太久,智商没收回来,杨暄没领会出这个眼神意思。他还是想知道龙卫是谁,可这个时机……有些不大对,只好略等等了。
白氏走进房间,面色一如既往的安静慈祥,脸上带着笑:“我听人说这边有动静,想是你醒了。盈盈这几日睡的不好,好不容易睡沉,我没喊她,你小叔叔不知道哪里疯去了,今日没在家,我便替他们来看看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好?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
崔俣看着白氏一步一步走近。
她踏着月色,脚步轻盈如少女,故意压着动作徐徐,方才不显违和。她年纪不算小,冲着五十去了,保养的再好,眼角也已有纹路,无论如何,不该是这样的身轻如燕,她武功定然很好。
可杨暄从未察觉到。
她是谁?
为什么这般神秘,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又为什么……同祖母白氏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崔俣沉浸于思考时,杨暄替他答了祖母,话里隐隐透着担忧。
“说没哪里不舒服,精神还不错,就是不渴,也不饿,不要喝水,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白氏左手拽住右手袖子,右手伸长,探了探崔俣额头,又收回来,捏了捏崔俣的脉。
“我虽不太懂医,但这脉象不错,稳而有力,想是大好了。”
她安慰杨暄:“精神好,没什么不舒服就行,不愿意吃东西,就再等一等,过了这会儿,定然会饿的……”
说完,她又微笑着看崔俣:“怎么了?盯着祖母看半晌了,可是祖母脸上有东西?”
崔俣舌尖上的话脱口而出:“您是龙卫吧。”
房间内另外二人齐齐怔住。
杨暄傻了眼,所以刚才他家宝贝儿说的就是……这一位?
白氏顿了一下,笑容更大,没有推脱,没有暗示捉迷藏,直接就承认了:“没错,我是。”
这下换崔俣顿住了。
真的是!
还应的这么干脆!
哪像小叔叔他们,一路歪缠……
说出了这么大秘密,白氏神色也没什么变化,依旧笑容温暖,姿态亲和:“你有问题要问我。”
崔俣头点的也很干脆:“是,很多。”
白氏看了眼窗外天色,想了想,道:“今日有些晚,按理,该要顾惜你身体,让你好好休息,可我见你精神还不错,睡了这么久,暂时肯定有点烦睡,不若用些宵夜?”
她态度一如既往,像对待自家亲近小辈那样,拍了拍崔俣的手:“我知你现在不饿,这病过了,胃口是要一点一点起来的,现在不想吃,许东西放到眼前,就有胃口了,这夜还长,有的是咱们说话的工夫。”
她和崔俣说完,转头笑眯眯冲杨暄说了句:“殿下也要用些,这几日下来,我看殿下都消瘦了。”
……
有白氏亲自吩咐操持,后厨动作很快,不多时,就端了几碗甜汤过来。
甜汤是热的,说是甜,其实甜味不重,一点也不腻,不仔细尝都尝不出来,不知里面加了什么食材,略带着些酸,很是清爽可口,一碗热汤喝完,嘴里苦味冲散,肚子暖洋洋,胃口也跟着开了。
崔俣……还真是有点饿。
宵夜也没有特别丰盛,大鱼大肉冷拼热炒的来,只准备了粥食馄饨小包子,还有鸡丝面,并拌了香油蒜泥的腌制小菜。
崔俣极喜欢那碗小馄饨,馅不算多,一点点肉,面皮薄大,浓浓的骨汤,放了紫菜虾皮香菜小葱,口口喷香,崔俣勺子不停,直接吃了一大碗。
杨暄却是对鸡丝面和小包子情有独钟,把一小碟小菜都吃完了。
祖母不太想吃肉,用了些粥。
吃饱喝足,上了清茶,三人坐到桌边,一切准备就绪。
白氏笑眯眯看了看杨暄,又看向崔俣,等着他发问。
崔俣也不磨蹭,直接进入主题:“您……到底是谁?”
白氏目光停了停,看着崔俣的目光透着赞许:“以前的你,可没这么聪明。”
崔俣眼睛别开,清咳了两声:“以前有些糊涂,现在长大了。”
“一直这样聪明,别变回去才好。”
白氏端起茶,不急不徐啜了一口:“你见过我用轻功,是不是?”
“是。”
原来那一次,她知道。
可她之后没有灭口,没有要他保守秘密……
这是足够聪明,对形势心性把的很准,知道出不了错,心胸还很宽广,不会随意杀人。
崔俣对白氏观感更好。
可前边那句别变回去……她对他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有也好,没有也好,他穿越又重生太过玄幻,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反正少年崔俣正是成长之际,会发生什么变化,谁都把不准。
观家人表现,没一个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