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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不能说。
这是最大的秘密,与他性命相连的秘密!
贾宜修眼珠直颤,脑内急思,用力想怎么过这一关,可太子正定定盯着他,等着他给答案,一点多的时间都没他留!
跟上位者对话,越是敏感的时候,越不能犹豫,贾宜修知道再拖就是个死字,他的计划定会彻底崩盘,想没想清楚,也得拼一把了。
“因为我看不惯他!”
东翁的事不能说,密会的事……郑三当年可能真没听到多少,哪怕听到不少,也猜不到密会者的身份,再加上当时生死来回一番,谁会记得这点小事?任何事跟自己性命相比,都是小事!再说那都是八年前了,八年,小树能长成大树,地势都能变一变,郑三怎么可能还记得!
贾宜修就说自己恨郑三:“仗着身份尊贵,就把我当成小厮使唤,什么事都得替他想到前头,什么都得帮他准备好想好,出了事还得先顾着他的面子,一切为他担着!不就是多几个臭钱么?能买到一切?大家都是读书出来的,谁没个傲骨?”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加造理由,大约人生经历太过丰富,素材一把一把的,这话越圆越合理,越圆越像真的……
屏风后的崔俣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你要发展人脉,巴结人家高门子弟,故意表现引人家关注,还是人家的错了?人家要家财有家财,要地位有地位,身边缺小厮使唤了?
自己根本没有傲骨那东西,腆着脸凑上去,到头却说恨人家,你怎么这么有才?全天下的理都是你定的么!
杨暄直接哼了一声,指尖落在桌面:“孤明白了,你在把孤当傻子哄。”
这话说的十分冷静,面上表情也很平静,完全没怪贾宜修的意思。
贾宜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太子什么意思,就见太子往桌子上一坐,打了个手势,侍立在侧的精壮护卫就走了过来。
护卫真心很壮,个子高,虎背熊腰,胳膊上都是腱子肉,一人手里拿着把鞭子。
玩鞭子,贾宜修也算行家。
这鞭子跟他喜欢玩的精致玩意儿可不一样,鞭柄没任何花纹,朴素的紧,鞭身也不是细细的,越往前越细,而是整个一般粗,也不是一整条粗皮,而是由数条细皮编攒拧系而成,编攒缝隙里,埋进数根金属制成的细刺……
他一眼就瞧出来了,这可不是他玩情趣折腾人的玩意儿,这是一抽能要人半条命的凶器!
“太……太子……”
贾宜修眼睛瞪大,话还没说出来,背上就是一痛。
一鞭下来,紧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
这二人站在他身后,连衣服都没给他扒!
贾宜修疼的直抽抽,除了惨叫,根本发不出别的声。
他算是明白了,这太子冲动鲁莽,足够熊,足够阴狠,人还聪明!
他自己不够实诚,就不能怪太子狠……
贾宜修检讨自己的错误,咬牙忍痛之余,还得用力想接下来怎么办。
二十鞭下去,贾宜修已经成了血人。
太子走到他面前,拿过手下的鞭子,顺便用鞭子抬起贾宜修的脸:“怎么样贾大人,想好怎么说了么?”
贾宜修浑身颤抖,气还没喘匀。
“孤这人,最讨厌别人耍花花肠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太子眸色阴冷,仿佛看着什么憎恶的东西。
贾宜修浑身冰凉。
是了,太子成长环境特殊,自小孤立无援,随便来一个都很珍贵,所以最讨厌有目的靠近,不忠诚的人……
太子针对的,并不是当年东翁田贵妃私会一事,甚至不想对他毒杀郑三刨根问底追究,只想看看他的心到底诚不诚!
他还有机会……有机会的……
太子不傻,想要获取信任,就得拿出点硬货。只要信任了,其它事,就都好说了。
贾宜修闭了闭眼,深呼吸几口,仿佛给自己打气。
“其实……是因为我看到了一些秘密。有两个人……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在荒庙秘会,言谈间,透出了一桩大秘密……”
屏风后,崔俣豁的站了起来,对,就是这样!
杨暄干的非常好!
要时时吊住贾宜修,让他知道有希望,并为此努力!
贾宜修很聪明,想法很好,哪怕被抓了,只要没死,就能活。凭着自身押箱底的东西,再加上三寸不烂之舌,忽悠的太子信他,他就能走出去。派头一亮出来,太子想知道那些‘投名状’是什么东西,是太子求着他,他占主动权,现在他未能坦诚,太子不高兴,太子占主动权,他得用力攻克,付出更多的更重要的东西,方能回转局面……
可惜贾宜修对自己自视太高,他不明白,从他落入杨暄手里那一刻起,他就没了主动权!
崔俣这个将计就计,算计的是贾宜修的行为逻辑,拷问的是贾宜修内心,但凡他自负一点点,就逃不过。
而积年威重,掌控欲强,外表温煦,几乎骗过世间所有人,内心暴烈自大的聪明人,怎么可能没一点点小骄傲?
只有这样的对应谋局,这样的套路,才会让贾宜修主动钻进来,并越陷越深。在贾宜修反应过来前,杨暄有大把的时间,诱出更多东西。
等贾宜修反应过来……呵,想必受到的打击已多,悔之无用。
……
贾宜修提醒自己冷静。
今日他心境太浮躁了,不好。他必须冷静下来,把事情说的真假掺半,似是而非,才能更像真的,更打动太子。就算郑三记得那事,于他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们说有个神秘册子,得之可以得天下……册子上记着满满人名,全是当官的,有洛阳的,有地方的,谁能拿着册子找上名字对应的人,这个人就得听他的话……因为所有人,册子上所有人,都中了蛊毒,与下蛊人有过约定,谁拿册子,就听谁的话,否则蛊虫会催动,他们会死……”
杨暄与崔俣对视,彼此眸底都有微光闪烁。
这个……倒是相当大的意外惊喜。
龙卫们早年知道过册子的存在,后册子久未出现,还以为它消亡了,近几年突然重现江湖,他们才开始重新研究,跟踪,钓人。经历诸多困难,终于顺藤摸瓜,知道了洛阳有个潜伏数十年的□□人,与册子之事关系紧密,可并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蛊毒之事。
崔俣中蛊,是因为田贵妃的青衣人,青衣人看似是田贵妃的人,实则与这□□人牵扯颇多,贾宜修这个□□人走狗也曾帮忙,很明显,这些都是一丘之貉。
将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所以崔俣中的蛊,并非偶一为之的例外,对付特殊人的特殊门道,而是□□人控制所有人的办法!
他并非下了某种毒,解药只能同他领,或者抓了人们把柄,甚至控制了家人,他就只是下了蛊!
杨暄问贾宜修:“那两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贾宜修闭了闭眼,一脸坦诚,“真不知道。门外有人把守,十分吓人,我怕被灭口,根本不敢靠近。那天风雨特别大,这些话,我也听的模模糊糊……但我隐约觉得,是个大机会。我转身跑出来时,看到了郑三。离那么近,神情那么僵,他肯定也听到了……”
“他是高门贵子,知道了这个东西,肯定能爬的更快。我不甘心,这样的机会,是我百般渴求的,我只想一个人靠着这秘密,立大功,一时鬼迷心窍……就给他下了毒。”
贾宜修眼神十分诚恳,表情殷切:“这就是所有事实了。太子殿下,我真没有骗你!”
崔俣坐在屏风后,捧杯喝茶。
虽未把主子招出来,可这样的密事都透出来了,贾宜修这次,可谓诚意十足。
可惜,还不够。
随着崔俣唇角笑意被茶盏挡住,杨暄那边就又出招了。
“所以……你找谁立了大功?”他眸色阴戾,警告意味颇浓,“不要说是越郡王,孤很清楚,越郡王对这册子之事,糊涂的很。”
贾宜修立刻僵住了。
太子还真是聪明,立刻抓到了关键点!
还找谁立功,这事都是跟了东翁很久,倍受信任后方才知道的,他去哪儿立这个功,又跟谁立得着!
拿出来在这里说,无非是已经不那么重要,份量却十足,足以唬住太子,又能给自己毒杀郑三找到合适理由……可他偏偏没有想到,太子还是没追根问底,仍然另辟蹊径,问向另一个方向。
太子关心的,果然不是事实,还是他的诚意。
太子,不想听任何假话。
正应了那句话,一句谎,要用百句谎来圆,他再聪明,也应对不上太子这奇特的脑回路啊!
“下臣……至今未找到合适的机会,合适的主子,遂一直藏着,做护身符,现下既然愿意辅佐太子殿下,自然是要告知太子……”
贾宜修说出这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虚。
“骗谁呢?”杨暄眯眼,带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这东西不用,你能这个年纪,爬到现在?只靠庄郦么?”
贾宜修喉头有些紧,唇舌发干,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理由。
杨暄就阴笑,手一挥:“上刑!”
两个精壮大汉又过来了。
这一次,不是抽鞭子了,换了个玩法,拔指甲。
贾宜修是狠辣冷酷的人,每每看到行刑,都会觉得兴奋,私底下玩的游戏,嗜好也是偏虐方向的,他认为没什么,世人就是夸张,一点点疼就嚎的跟什么似的,故意引起他的注意。
内心的痛苦挣扎,比这皮肉之疼难受多了,这些愚昧的人怎么可能会懂!
可亲自受刑时,那种钻心的痛苦传来,整个人恨不得缩成一团抵御的感觉……他好想死,死了就不用受这份痛苦了!
可刑罚结束,麻木余痛在身体里蹿,整个人又活过来时,他又觉得,他还是想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好好的玩,好好的享受,好好的报仇!
太子只想知道他是否忠诚,会不会背叛,这点上解释不清,干脆放弃,再上别的投名状不就行了?只要东西够多,份量够多,太子能看不到他的诚心?
他就开始说别的,压箱底的重要东西,把柄……
连田贵妃的都有。
可他发现他还是错了。
他根本猜不到太子的思考方向,每每换一条路,太子总能找到刁钻角度,打击质疑他的诚心。
然后,壮汉上来,新的刑罚花样继续。
没办法,他只好一回回的转变方向,放出更大的料,可效果一次比一次差,太子越来越刁钻难搞,刑罚越来越疼。
可他还是怀有希望,不服输的劲头,一次又一次……
直到,他肚子里所有东西几乎都挖空了,只剩东翁相关的东西。
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为什么事情发展按着他的预想在走,结果却离预想越来越远?
对比最初,他是没死,可他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成人形,可他倒出来的信息……他都不敢想,嘴最不严的下人也不会说这么多!
一般人哪里会用力思考,想的这么多这么全!
他到底给太子说了多少秘密!
太子还一脸孤傲,冷眼看着他:“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