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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自己一直保持着清醒警惕!
崔俣心念急转,一边暗自庆幸,一边脑子里想着杨煦,走上不同小路感觉凶吉。
感觉不好……不是这条!
不好……不是这条!
大吉……是这条!
崔俣继续往前奔跑,身后木同自然也紧紧跟上,同时警戒四周,主仆二人没有说话交流,行动却相当默契。
崔俣一边跑,脑子里一边转着朝中局势。
大安建朝不满三十年,因宇文朝开国开的顺,民心所向,交接给先帝杨蒙过程也算安顺平静,天下太平,百废俱兴,看起来一切都好,可隐患,还是有的。
比如这世家。
先帝致力于摆脱世家至高无上地位,各种改制,各种新政,比如科举,比如各寒门书院,比如对税制田制的重新规划。头开的很好,如今朝上也很有多寒门成长起来的官员,很多肩扛重任,一派欣欣向荣。
可天下何其大?需要的官员何其多?先帝之时,尽力提拔,一大批有才不得志的寒门之人冒了头,得了重用,可寒门有才之人哪有这么多?
为何世家会高高在上,把持着几乎所有政治资源,究其根底,是因为对后辈的教育。世家的公子,几乎从开始说话走路时,就要学习各种规矩知识,因衣食不缺,日子过的好,更可心无旁骛,专心学习,并融入圈子交往,开启眼界,从大人们言谈中耳濡目染,慢慢感受为政之道,学习仕途之路。
如此数年,怎会不成才?
反观寒门,因为辛苦,不是为生计发愁,就是为未来发愁,一心向学的志坚之人哪是那么容易出的?心志坚定,尚要自己找资源,还得是好资源,不说旁的,只说书本,能见到的就有限。如此历经千难万苦,学有所得,顺利走上朝堂,还能立时上手整饬政务……不是没有,是路更难,走出来人不多。
遂寒门虽比世家人口基数大,但能在朝为官得用者,实则是不多的。
世家之中,也有纨绔,也有无心向学之人,可只要稍稍身正,不傻,就能学到点东西,再努力一点,资质好一点,就能有很好的名声。更何况他们还有各种姻亲,姻亲又是助力……
太康帝之前一味追随先帝脚步,寒门人才近几年不多,各处缺口补不上,政务却不容轻忽,他便改了策略,重新拉拢世家之人。
世家是脾气傲的,怎能任你呼之而来,挥之而去?尤其那脾气古板的,倔的简直能冲出天际。
太康帝慢慢收拢加恩,一些世家出来了,朝上官员里重新出现了新鲜世家面孔,可这居于世家之首的王家,他却拿不下。
王家是世家里各种积累最大的,很多时候是世家的风向标,大家要看着他们脸色行事,他家不出人,太康帝就会掣肘,世家群里最精英最让他口水的人才,他就用不上。
所以太康帝对王家怨忿是很大的,尤其这洛阳王家家主。
这位王家家主叫王铎,今日寿宴,就是他为他近八十的老父亲办的。王铎和之前长安书院的王复是同胞兄弟,一对爹娘生的,因王铎大了一岁,就占了这嫡长名义,老父亲老的都快糊涂了,王铎自然成了掌家之人。
与醉心学术的王复老爷子不一样,王铎身上世家习气特别重,特别傲气,从小就性格板正拘谨,与众不同。他的与众不同表现于,在这世家普遍喜潇洒恣意,甚至放浪形骸特立独行的大环境下,他竟十分推崇过于讲究的礼法规矩,比如女子女戒七出,他就非常在意。在他影响下干预下,王家没有一个名声不好的女儿……
这个老顽固太康帝撬不动,所以就想让杨暄上。
没准还刻意布了什么局,杨暄能解决,是职责所需,是应当应份,解决不好,就是杨暄无能,再提升高度,就是不配做太子……
思绪放飞中,崔俣脚步猛然一停,视线直直看向远处。
他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眉眼表情很是熟悉,是杨煦,另一个……不认识。
是个男人,背对着崔俣,看不见脸,很瘦,情绪好像很激动,两手不停的朝杨煦比划着什么。因过于用力的动作,身上衣服随之紧绷,背上蝴蝶骨形状清晰透出。
只是为什么手比划的那么快那么猛,像在表现着什么意思?
难道是——
崔俣眼睛一眯,看向木同:“我再近一些,杨煦能察觉么?”
木同朝左边假山群指了指:“主子往那个方向靠一靠,应该不会被察觉。”
杨煦如今情绪也很激动,今日办宴,四外都是声音,顺风会吹散一些来人气味和细小声音,小心一点,应该可以。
崔俣点了点头,换了个方向,继续朝着二人走过去。
这一次,他看到了男人的脸。
很年轻,很英俊,眉形透着股子英气,眼瞳极黑,唇色很浅,给人一种特殊的倔强感。明明那么瘦,那么弱,可看一看这眉眼,立刻就会让你产生不同想法。
这不是一个荏弱男子,他的心胸,他的意志,他的性格,可能远远超乎你想象!
木同见过这男人,凑近崔俣一点,轻点提醒:“他叫王芨,是王铎的孙子。”
崔俣眸色忽闪,略点了点头。
王芨幽黑眸底似燃了团火,愤怒的朝杨煦比划着什么,杨煦眸内溢出痛苦之色,伸手去拉他的手:“阿芨——”
王芨大力拍开他的手,更加愤怒的比划。
杨煦抿着唇,又深又痛的看着王芨,声音几欲颤抖:“阿芨……你莫气……”
崔俣不懂手语,但王芨情绪如此复杂,他不可能感受不到,王芨似乎很不赞同杨煦与他见面,拒绝态度相当明显。可他并不像无礼之人,世家之子,不可能这点人□□故都不懂,行事粗鲁。杨煦在家疼爱弟弟,尊敬爷爷,在外征战沙场,战功无数,名声极胜,也不是霸道为难人的性子。
不应该如此的两人,偏就如此,再加二人眉眼之间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些许暧昧,崔俣哪能看不出来?这是一对有情人!
王芨动作非常重,眼神倔强又愤怒,这一次的比划,不懂手语的崔俣都猜出来了,他在对杨煦吼:别来找我!
杨煦微微阖眸,深叹口气,语气极尽温柔:“我怎能不来寻你?那日四岩山下,我已发过誓,这条命,从今以后都是你的……不管你要与不要。”
王芨眯眼,狠狠盯了杨煦片刻,突然伸手重重打在杨煦后背上!
崔俣差点捂嘴,都替杨煦疼。杨煦背上鞭伤,他是看到了的,纵横交错,新旧相加,伤口无数,这么用力一拍,不得疼死!
杨煦却表情不变,脸上各处肌肉连跳都没跳一下,唇角甚至勾开笑容:“阿芨,你碰我了。”竟还为这一点点接触开怀!
杨芨面无表情的盯的着他:“不疼么?”
崔俣听到他声音略惊讶。这声音嘶哑艰难,仿佛用了很大努力,却只发出这种难听粗嘎,不仔细辨认根本认不出来的声音。
这不是正常人说话的声音,莫非是嗓子坏了?
见他手语那般熟练,看来这种情况已维持很久,或许,这嗓子一辈子也好不不了了……
听到王芨说话,杨煦捂了他的嘴:“你不要说话,我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
王芨将他推开,冷笑:“你爷爷养你教你,护着你成长至今,付出多少心血,放弃了多少东西,你却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连这么重的伤,都能违心说不疼,装看不见……呵,我真替你爷爷不值,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孙子!”
“你别说话……别说了……”
王芨却不理他,顾自用那难听到极点的声音,继续说着:“你愿意害你自己,却别害了我!我胆小,人怂,跟你这大英雄比不了,我有理想,精进医术,悬壶济世,造福一方,王家能给我提供很多东西;我有孝义,姑姑养我到大,我不能让她丢脸,不能让她伤心,我要好好孝顺她,让她过无忧无虑最好的日子!”
“你……”
“我还不喜欢你!”王芨看着杨煦放狠话,“我喜欢香香软软的姑娘,将来会成亲,会有儿子,我儿子会承我志向,将我名扬,我想要的一切,都在未来,你莫毁了我!”
杨煦眼底似有血色,狠狠去抱王芨:“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啪”的一声,王芨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这声音极清脆,下手极重,二人同时怔了怔,似是谁都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王芨别过头,声音很轻:“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
杨煦目光一颤。
“莫说都是男子,你是宗室,我是世家,我们之间,不可能的。”
王芨这话,透着深深苦涩和叹息,似埋了很多东西。
崔俣很懂,这个时候世家对自己门庭非常重礼,儿女联姻,都要看彼此家世,非世家不娶不嫁。哪怕是皇族,虽然你现在尊贵,可你发家登基前不是世家,就没有联姻资格。就像现在宫中,太康帝有各妃子,官宦有,小世家有,正经传承悠久的大世家姑娘,却是一个都没有。
皇子娶妻,越王那般受宠,田贵妃那般会筹谋,期间闹出多少事,也没能给他娶个世家女,只得拐着弯联姻,娶了个同郑家有绕着弯姻亲的人家。
这两个哪怕一男一女,亲事都不能成,更何况还都是男人?
杨煦冷笑一声,紧紧箍住王芨,眸底似燃起能烧穿一切的熊熊大火,声音极沉极重:“是,我不孝,我不悌,我不义,我对不起身边所有人,我知道!!可规矩如何,伦理又如何?纵使不忠不孝,被世人唾骂,喊打喊杀,我也要你!我只要你!”
王芨狠狠挣扎,挣不开杨煦蛮力,干脆低头狠狠咬王芨的手,可咬的鲜血直流,杨煦也没放开他。
这一刻,杨煦身上的儒雅温润气质悉数消失,涌出一种只有征战沙场,经无数血色洗礼方有的霸道狂戾……
这种感觉,崔俣有些熟悉。
因为杨暄身上偶尔会有,老爷子也偶尔出现这气质,二货杨昭不会压抑自己情绪,更会经常出现。
这样情绪一出现,就代表了不容拒绝!
“你说不喜欢我?”果然,杨煦怎么都不放开王芨,说话更重,朝着不动听的方向走了,“不喜欢我,为何那般救我?为何脱我的衣,为何让我干!当时谁缠着我的腰不放,谁在我耳边不停撒娇说要,现在说不喜欢,当初干什么去了?晚了!”
王芨目眦欲裂:“你滚——”
不知道是过于气愤,还是挣扎太猛,说话太多,王芨突然猛咳起来,憋的脸都红了,腰都弓了,看起来十分难受。
杨煦心疼的不行,只得缓缓放开他。
王芨得了自由便要走。
杨煦突然轻声问:“你真就这么不在乎?我死……你也不在乎么?”
王芨直接冷笑:“那你就去死!”
这一刻王芨背影十分决绝,杨煦就慌了,直接伸手去拉他——
“阿芨!”
王芨却似脑后长了眼睛,或者对彼此动作行为太熟悉,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行动……他避开了,相当果断干脆:“你走吧,莫再来了。”
杨煦一只手滞停空中,唇角紧绷,眸色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