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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点点头,想了一想,大概在措辞如何开口,过了几秒才继续,“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销售部小王怀孕了,要回家保胎,你也知道现在公司里缺人,我要再招一个吧,业务不熟悉的,一时也上不了手,现在招人也难,做我们这行的,培训一个能用的更难,所以我就想……”
余小凡微楞,“老板,你是想说让我顶小王的缺?”
“你明白就最好啦。”老板脸现喜色。
她明白什么啊?余小凡急了,“可我……”
“小凡啊。”老板往前拉了拉椅子,做亲切状,“其实我也是为你打算,做销售是有些辛苦,可提成放在那儿啊,最顶级的光子嫩肤仪,一单就是十几万欧,五个点的提成,你算算做成一单能有多大的回报?”
余小凡这段时间最听不得一个钱字,听到老板说的那些数字,眼睛就不自觉地睁大了,老板趁热打铁,又道,“你看看陈欣,她来公司才几年?现在房也有了车也有了,怎么来的?还不是靠这一张一张的单子做出来的?”
老板说着说着就看着面前的余小凡原本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了,眼睛都开始发亮,他便闭嘴了,等她自己接上来。
可余小凡却没有立即开口,虽然眼睛都亮了,但还是坐在那里很是想了一下,最后慢慢地道,“那我能不能兼职?”
“兼职?”老板露出一个没听懂的表情。
“我不太想放弃现在的职位,德国的合同和订单都是我负责的,销售那边,我先试试看,万一不行……”余小凡欲言又止,但很快又补充,“不过您放心,我不会耽误手头工作的。”
老板一阵惊喜,余小凡德语不错,负责德国那边过来的合同与订单从来没出过问题,以前做太太的时候虽然不太愿意加班,但该做的事情还是都做到位的,现在离婚了就更不一样,整日介埋头苦干,比以前拼多了。他原本安排余小凡接小王留下的单子也是想省点人工,现在她愿意身兼两职,那更是再好不过。
资本家心里那把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脸上笑着,“也好,你先试试。”
余小凡接着道,“那我现在的工资得照发啊,销售那边的底薪我可以不要,可要是我做成了单子……”
“当然有提成。”老板难得的干脆。
第 15 章
余小凡花了一下午把小王留下的东西都看了一遍,销售部有五六个人,陈欣是经理,还有几个都是男人。做销售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这天办公室里只有老姜在。
老姜快四十了,离过婚,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不过是判给母亲的,平时自诩风流倜傥,可惜头顶有些早秃的迹象,特别是当中的那一块,日渐出现荷包蛋的雏形。
老姜在自己的形象上向来是心比天高的,可惜命比纸薄,遇上这么有损形象的问题,只好梳了一个大背头,地方包围中央,将剩余的头发全都聚拢到头顶上,为了定型,每日用摩丝把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的,像个生铁锅盖子。
老姜名叫姜国海,大伙儿在背后都叫他姜锅盖,余小凡平时与销售部打交道不多,与他只是点头之交,但这天老姜对她出奇的热情,余小凡一进销售部他就凑了过来,又是帮忙她找材料又是给她出主意,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大部分是吹嘘他是如果做下几个大单的,余小凡听得不耐,又不好直说,老姜就在她身边不走,她一边做事一边还要不时点头回应做出笑脸,累得脸上肌肉僵硬了。
好不容易小王留下来的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余小凡长出一口气,站起来说话,“谢谢啊老姜,那我先走了。”
老姜也站起来,快走两步绕到余小凡前头,笑嘻嘻地,说话时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凡,今晚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我们多聊聊。”
余小凡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大步,但是肩膀还是被按了一下,老姜说话的时候喜欢不停地用手整理头发,十个手指都是油光光的,让余小凡一阵反胃。
“我晚上有事。”余小凡回答,脸上挂着一个勉强的笑容。
老姜并没有因为余小凡的退步而让开,而是凑得更近。说话时表情暧昧,“那明天?”
“明天……”余小凡正在想如何拒绝,老姜已经咳了一声将她打断,说话时嘴里的味道喷到她脸上,脸上似笑非笑地,“别矫情,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一起吃个饭聊聊天算什么?你就不要不好意思了。”
余小凡又退了一步,身体碰到办公桌,一声闷响,她的声音随之冷下来,板起脸对老姜道,“你说什么?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懂,姜先生你让开一点好吗?这样我没法出去了。”
老姜被她这样一板脸,表情就很有些讪讪,随之恼羞成怒起来,一边转身一边道,“神气什么?就一离婚妇女,有人请你吃饭是你的福气,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啊?”
余小凡已经头也不回地开门冲了出去,煞白着一张脸,让外头格子间里的同事们吓了一跳。
余小凡知道一个女人离婚之后会过得很难,报纸杂志上也有些被拿出来鼓舞人心的例子,某名媛离婚之后照样光彩夺目,某美女离婚之后随即从一豪门投入另一豪门,可这些都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这些女人必须有强大的经济保障财力后盾作支持,没有的,那就是落翅的凤凰不如鸡。
大部分女人离了婚,同时失去的还有她的社会地位以及经济保障,她是原本住惯了高级公寓出入有车手里还拿着丈夫的信用卡附卡的女人,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谁都不可能在这样的落差里说自己因离婚而升华了,日子过得比以前更好。
但这些还是容易克服的,更容易打垮一个女人的是身边社会对她的态度的改变。余小凡原本是被羡慕的,甚至是被嫉妒的,但现在一切都颠倒了过来,原本令她骄傲的东西,成了一切被羞辱的源头,在老姜向她提出邀约之前,余小凡还没有深切体会到这一点,而现在,她在许多男人面前突然成了一块露天曝晒的猪肉,谁都可以揩一块油去。
就连她的母亲都来掺和了一把,何婉华自从得知女儿接受孟建的条件自说自话地离了婚之后,气得好一段时间没和余小凡联系。好不容易气消了一点,就到上海来看了一次女儿。
见到自己母亲余小凡当然是高兴的,但她的惊喜还未过去,何婉华就安排了一连串的相亲任务给她,让余小凡招架不能兼叫苦不迭。
何婉华的意思很明确,作为一个女人,青春是短暂的,时间是有限的,离了婚就更要抓紧,尤其是像余小凡现在这个情况的。
余小凡急了,“我什么情况啊?”
何婉华干脆地白了她一眼,“你都二十七了,离了婚,幸好还没孩子,你说你什么情况啊?”
“我现在不想找。”
“那什么时候找?转眼你就三十了,现在人家听了你的条件还有点兴趣,过了三十,那些没嫁过的人家都不考虑了,还考虑你这个嫁过一次的?”何婉华坐在女儿租来的老式公房里,恨铁不成钢地狠瞪了女儿一眼,“去相亲,不去我就不走了,跟你耗在这儿,看你去不去。”
余小凡被逼无奈,一边忙着两份工一边赶场子相亲,短短一个月,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人间正道是沧桑。
何婉华五十多岁的人了,学历也不高,但在某些方面,目光是非常犀利而且精准的。当初余小凡结婚的时候,她竭力反对说孟建的母亲不好相处,事后证明果然如此。现在余小凡离婚了,她又说要再嫁就得趁早,一个二十七岁离婚没孩子的女人还是有市场的,果然,相亲的单子列出一长条来,一个月里就排了七八个。
但问题是,与余小凡相亲的男人,五花八门无奇不有,每每让余小凡如坐针毡,恨不能下一分钟就转身而去。
第一个相亲对象是三十六岁的离异男,坐下就开始说他的经济情况,说自己是开饭店的,生意不错,刚离异两年,在上海有房产数处,车子数辆,儿子被判给前妻,每周末与他住一天,说完了就看着余小凡,余小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半天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人家就不乐意了,说,“我都说完了,轮到你了啊。”
余小凡被问得怔住,“我的条件,介绍人没告诉你吗?”
“说了。”对方点点头,“我不是想知道得详细一点吗?把条件先说清楚,能行再谈下去,大家不要浪费时间。”他说到这里,用纸巾擦了擦刚吃过东西的嘴,又道,“我把话说在前头啊,要是你跟我再婚了,前几年孩子我是肯定不要的,我正跟前妻打官司,要把儿子判回来,儿子没判回来之前我可不能让她有机会打赢这场官司。”
说得余小凡连话都接不上,满脑子都是落荒而逃的念头。
第二个男人倒是没结过婚,还是个医生,只是年龄大了一点,四十都过了。见了余小凡还挺满意,两个人喝了一下午咖啡,又吃了一顿晚饭。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医生带着余小凡去看了他在静安区的房子,房子是好房子,地段也好,门开进去,家具齐全,但冷冷清清,一看就是长期无人居住的。
余小凡就有些奇怪,“这么好的房子为什么不住人啊?”
医生有些腼腆,“我自己有房子住,就在医院旁边,上班也方便。这是十年前我父母买的,想好了要做婚房的,早就装修好的。我一直没结婚,就一直空着了。”
“也可以租给人家的啊,这么好的地段,至少可以租七八千吧。”余小凡最近对钱敏感,看着这空屋子就可惜。
医生立刻皱起眉头摇头,“这怎么行!这是我要用来结婚的房子,怎么能让别人先进来,太脏了。”
余小凡知道医生是有点洁癖的,吃饭前洗个手至少要用五分钟,而且回到桌子上还要用自己随身带的酒精仔细擦一遍杯盘碗碟,让她觉得自己浑身都是细菌。她虽然不习惯,但大家不熟,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爱干净总不是坏事,也就忍了,这时听他这么一说,就有些震惊,没想到他连房子都有洁癖。
医生突然转过脸来,非常认真地对余小凡道,“其实我这个人就是太爱干净的,什么事情都有点完美主义。我早就想好了,这世上只有我的老婆能碰我,所以你别看我都这个年纪了,可那方面的事情,一直以来我都是自己解决的,从来没有被别的女人弄脏过。”
余小凡听得浑身毛都炸了,但看医生严肃的表情,半点都不像开玩笑,吓得她再也不敢跟他见第三面了。
后来又见了几个,没有一个能让余小凡坚持下去的,最后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国外回来的,三十出头,也是离婚没孩子的,倒是跟余小凡条件差不多。两个人出去吃了两顿饭,还能聊上几句。余小凡这段时间被自己妈妈逼得没办法了,一心想找一个能够约会一段时间的,让她妈妈暂时满意,先收兵回家去,别在上海牢头一样天天盯着她出门见男人,遂与这人就走得近了一些。
约会到第三次,两人吃完饭又喝了一会儿咖啡,眼看着就快十点了,两人走在路上,那人突然道,“你看都这个时间了,今晚就别回去了吧。”
余小凡好歹二十七了,也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与一个自己尚且不熟悉也谈不上亲密的男人约会三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