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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星超失魂落魄地去到无人的小院,无精打采地走进里屋,倚墙坐下,阴暗潮湿的屋内泥地冰凉。抵挡不住的困倦蚕食着他的精神和意识。
“咯吱”,门翕开一条缝。
“谁?”张星超一跃而起。
“大哥哥……”原来是丫头。
“丫头?你一直跟着我吗?”
“大哥哥,送给你的。”丫头拿出一串蓝色石子的挂链。
张星超笑道:“哥哥用不着什么装饰品。你自己留着吧。”
丫头摇摇头,说道:“大哥哥,戴上这个他们就不会欺负你了。”
“?”张星超接过挂链:“谢谢妹妹。”
丫头又从包裹中取出三个馒头、几个生玉米,“哥哥,我怕你晚上会饿。”
“谢谢丫头。”张星超感慨万千,心中很不是滋味:“张星超啊张星超,想不到你也会混到今天这个份上,如果不是靠这位小女孩,你早就饿死了吧。”
“哥哥,这里晚上很冷。我家后墙外有干稻草垛。”丫头稚气地说。
“谢谢丫头。对了,你们村里的人好像很憎恨外人?”
丫头眼角挂着泪珠,沉默不语。
“好丫头,你回去吧,不然他们会看见你跟我这个陌生人在一起。”
丫头点点头:“嗯。哥哥,我带你去拿稻草。”
张星超跟着丫头到她家后墙处,抱了两捆稻草,然后回到小院里屋,将稻草铺在地上。
丫头又从她家抱来棉被给张星超御寒。
“谢谢丫头。等哥哥离开这里,一定好好感谢你,给你带好多好多糖和好吃的,然后带你去香港的迪斯尼乐园。”
“哥哥,什么叫迪斯尼?”
“可爱的丫头,迪斯尼就是每一个儿时梦想里的天堂。”
……
阴山孤村的深夜,寒风在远山黑林之中呼啸,残破的小院千疮百孔,漏风之声如野鬼哭泣,煞然噬魂。
张星超已浑身瘫软四肢无力,紧紧地裹住棉被,阴寒潮气缓缓渗进被子,好似黑夜孤宅之中的幽魂伸出无形而冰凉的两手缓缓抚摸着尚有体温的生人。
张星超很是担心丫头,“这孩子,她父母不会难为她吧?”对了!有主意了!张星超骤然精神百倍,那丫头和这里的村民截然不同,简直就是天使与恶魔的差别;很可能她的父母也是好心人。也许可以向丫头的父母求助。再者,趁夜深人静之时,赶紧弄匹马。
“汪汪、汪汪汪……”狗吠声?看来盗马不太现实,山村里几乎家家养狗,深夜潜入人家,肯定会惊动恶犬,弄不好又会招引那些野蛮无礼的村民们。
在这个鬼地方,连觉都不敢睡,就怕梦中被人给剁了都不知道。不过张星超还是有办法,他将桌椅搬去抵住门,只要有人进来必会发出声音。
太累了,张星超的意识逐渐模糊,可怕的噩梦又悄然而来。
天空一片幽红,未雨绸缪的森林,死沉的山村。
村民们披着雪白的裹尸布,罩住脸,人人手里提着一吊人皮红灯笼,垂着头摆着肩,悄无人息地围靠过来。
张星超心中一急,举枪射击,却发现枪里没有子弹。他转身狂跑,冲进树林……
“大哥哥,跟我来……”是丫头。
张星超跟着丫头跑,却怎么也追不上她。
突然,丫头停住了脚步,麻花辫散开了,头发披着不时随风乱飘。
“丫头?”张星超终于追上了她,此时她缓缓转身……“咦嘻嘻嘻呀呀……”是张姗!是张姗!!她歪着头,翻白眼,满脸铁青,颈项上漏风的伤口透出可怕的尸吟。
张星超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淋漓,“我怎么会梦见那个死去的张姗?”他回想起在临江市时张姗和她外公刘贵的尸变之事,心中疑惑颇多。
这时,木门“嘎吱吱……”作响。
“哗啦”抵着门的桌椅散倒,嘎吱吱吱,木门干朽作响。
呜呜、呜呜呜呜……残院之内阴风萧煞,若野鬼半夜哭泣。槐树沙沙作响,干枯的树枝张狂得摇摆,如幽魂起舞。远山深林,月黑风高,幽院孤宅。
呜……阴风袭来,“咯吱”,木门应声而开。
张星超早已有了警觉,正要起身,忽然感到浑身瘫软无法动弹,就连声音也卡在喉管里出不来。
一个黑衣老太婆蹑手蹑脚地走进门,呼着寒气,缓缓转过头盯着张星超,只见她两眼发出绿幽幽的光。老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幽深地呼吸着,“吸吸……”。张星超五尺之外也能感到一股摄人心魄的阴寒之气,切肤之寒。
老太驼着背,拖耷着两臂,走到张星超侧面,低下头盯着他,伸出干枯的手抓扯他的头发,“吸…吸……”,老太口中的寒气缓缓吐在他的面额上。
忽然,门外现出一网诡异的红光,有人在耳语。紧接着,走进来两个大汉,手提红灯笼。
老太阴沉地说:“你们在馒头里下毒时,没过量吧?要是过了量就不新鲜了!”
“谨遵班波的吩咐,没过量。”汉子回道。
“时辰到了,该埋了”老太阴沉地说道。她的声音异常妖异,嘴里无牙,干瘪的嘴皮粘成一片,口气空洞而怪异,令人头皮发麻。
“咯咯咯……”两个大汉将张星超绑了,塞进一口大麻袋。
张星超浑身无力挣扎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麻袋口被封上,耳边又是老太阴恶的咒语:“黑猫儿叫夜子啊,下辈子棺材里哟做牛做马嘿……”
颠簸了好一阵,麻袋口打开了,张星超眼前是一片幽异的红光,只见几十个村民手中都提着红灯笼,邪恶地对张星超笑着。
几个汉子将张星超拖出来。驼背老头和黑脸胖村妇撕着嗓子喊:“新郎更衣!!”
两个汉子把张星超拔光只剩内裤,给他套上了一件黑棉袄,穿上黑棉裤,花边布鞋。
“这他妈是寿衣!”张星超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新郎那个戴花啦,嘿嘿嘿嘿……”烂脸矮子神经质地抖着。
“一拜天地!”老太撕着嗓子喊。
两个汉子架着张星超,把他的头往地上摁。
嘿嘿嘿嘿……咯咯咯咯咯……村民们咧着嘴笑着,摇头晃脑地附和:“黑猫儿叫夜子啊,死不瞑目怨气重啊……送你个活肉饼子做牛做马呀……”
黑夜,孤村,邪笑,幽红的灯笼,张星超脑子要炸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满山遍野的坟包,远处黑林间几堆荒坟冥火飘然,鬼影憧憧。
“二拜高堂!!”老太两眼森森地瞪着张星超。
几个汉子死死地按住张星超,把他的头往地上拄。
咯咯咯咯,生毛子,嘿嘿嘿……几个小孩围着张星超蹦圈子。又是那两个小女孩!她们从荷包里掏出剪刀,咯咯咯,掰开张星超的嘴,将刀尖塞进他口中。
“大红!小红!!你俩干什么?”驼背老头喝道。
“咯咯咯,公公,听娘说,把人的舌头割下来,他到了阴间就不会去给阎王爷告状了。咯咯咯……”
“住手!”老太过去几巴掌打跑那两个女孩:“我要的是全尸!”
嘿嘿嘿嘿嘿……黑脸胖村妇笑得前仰后合,嘴边挂着粘稠的口水。
“夫妻对拜!!!”老太吼道。
烂脸矮子带着几个人将棺材打开,抬出一具女尸立在张星超跟前,他差点晕过去。那女尸一身血红色的寿衣,满脸打蜡,脸色煞白,死不瞑目的两眼瞪着他,歪咧着嘴。
张星超差点吐出来,女尸的死相比那些丧尸还可怖,满脸碎烂,头颅压扁扭曲,满头满脸都是尸线整容的缝合。
“唉,嘿,女娃子死得惨啊,泥石流滚大石,活活地被压死的……”驼背老头点上旱烟,猛拔两口:“小伙子,你就是咱女婿了,在阴间,有啥就托梦,缺钱,咱烧给你,缺衣,咱烧……”
咯咯咯咯咯,嘿嘿嘿嘿嘿……
“进入洞房!”老太邪邪地一笑。
“黑猫儿叫夜子啊,死不瞑目啊……”村民们抓狂起来。
烂脸矮子把女尸抬进棺材,另几个汉子扛起张星超,“把他和娃放一口棺材里吧……”驼背老头阴沉地说道。
张星超此时体力恢复了少许,死命地挣扎,但手脚被绑,绳索越挣越紧。几个汉子在他脖子上架起镰刀。
一个老头坐在坟头上,摆扭着身子,邪恶地笑着:“坟挖好了!!”一根油亮的蜈蚣从老头鼻孔里钻出来。
“嘻嘻呀……”黑漆棺材微微晃动,两缕鬼火飘然而至。
“黑猫儿叫夜子,起来不得哟……吃人不得噢,陪你个活娃哟……冥婚冥婚冥婚!!!”
“时辰到!下葬!!”
几个汉子抬着张星超,扔进棺材,盖上棺顶。
老太邪笑着,突见蓝光一闪,她的笑容僵住了,只见地上有一串蓝天石手链,淡然发光。老太大惊:“这东西是谁的?怎么会在这里?!”
“回班波,这东西是从那陌生人身上掉出来的。”
老太抓狂了:“快!快把他从棺材里拖出来!埋不得,埋不得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只得将张星超拖出棺材。
老太恶狠狠地问张星超:“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张星超力气逐渐恢复了,看来这手链是巫教的重要象征物,眼下自保唯有一法,张星超厉声道:“这是一位大法师赠予我的,我是他的使者。”
“什么?!”老太伸出干枯的手爪摁住张星超的肩:“哪位大法师?”
张星超心一紧,他哪里认识什么狗屁法师,“混帐!大法师圣命岂是你们这些山野村夫无名小教所能窥探的?”
老太攥着那串手链,两眼放光:“达荫喇嘛?说!是不是达荫喇嘛?”
“达荫喇嘛?”张星超心想:“这正是‘进化论’要找的人。可是……”
“说!!”老太卡住张星超的脖子。
“神圣达荫的法号也是你们能随便叫的?”情急之下,张星超别无选择,只得赌一把了,这总比被人扔进棺材活埋了好。
老太一听,忽然神经质地甩着头,“活佛派使者来了!嘿嘿嘿……我们的祈祷感动活佛了,嘿嘿嘿……”
“还不快跪下!!!”张星超骂道:“你们这些无礼的家伙,竟敢怠慢活佛派来的使者!”
“快、快快!给他松绑!”
驼背老头躬身到老太跟前,贴耳道:“班波,那个陌生人明明说他是外乡的猎人,可现在……”
老太甩起一耳光:“你们懂个屁!活佛的使者来找的是我‘安魂教’,怎么会对你们这些肮脏的下人说明身份?差点听了你的话,弄成阴婚了。”
“你们这帮无礼的人,死后下地狱吧!”张星超骂道。
老太毕恭毕敬地说:“神圣使者受委屈了。快松绑啊!”
……
村长院舍中,老太设宴款待张星超,其他村民一律跪在院门之外。
“神圣使者,您受惊了。”
张星超只顾吃,时不时敷衍两句,“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神圣使者,不知活佛这次遣您来,有何吩咐。”
“大胆!我要沐浴更衣,明日午时方能宣读佛旨。”
“你们愣着干什么?来人呀,快给使者沐浴!”老太指着那些村民开骂:“你们这些下人,差点坏了本教的大事!”
驼背老头惊慌失措,连连点头:“神圣班波,神圣使者,我马上、马上叫人来!”
“丫头呢?丫头死哪儿去了?”黑脸村妇抓狂地站起来,四下张望。
“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