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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太保这是在跟下官开玩笑了,马公公回来已经启禀圣上了,说在贵军之中见到了史文庭、洛小成等人,他们可统统都是榜上有名的啊。”
孟聚翻了个白眼:“是吗?马公公认错人了吧?倘有这些人,本座怎会不知道?”
“马公公说他亲眼见到了史文庭!”
孟聚淡淡说:“马公公听错了,那是我麾下的军官石文亭。”
“还有洛小成。。。”
“那是罗笑城,是我中军传令官,马公公又听错了——赵大人啊,马公公是内侍,是阉人,他识字少,犯下这种错倒也情有可原。但你可是进士啊,你该是识字的吧?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犯糊涂?”
赵侍郎险些被憋死,十年寒窗苦读四书五经,满腹诗书才高八斗,现在竟被一个武夫军阀问自己识不识字,但偏偏这武夫手里拿着大刀,自己想发火也发不起,只能赔笑道:“下官自然是识字的——孟太保,这些钦犯都是朝廷急索的,有可靠线索,应该就在您军中。要不,您好好查实一下?”
“既然钦差这么说了——好啊,那就查查呗。”孟聚随手把榜文递给身后侍立的将领:“虎子。你把通缉榜拿下去,好好看看,上面的人。你认识哪个?我和钦差就在这边等着了。”
王虎接过榜文,他看了一阵,摇头道:“上面的人。末将都没见过。”
孟聚微微一笑,他望向下首的一个军官:“史帅,你也来看看,这些人——特别有个姓史的,你认不认识?”
史文庭旅帅用力地摇头,大声嚷道:“大都督,这上面的鸟人,不管姓屎姓尿。末将一个都不认识!有哪个敢没事上门找碴,污蔑咱东平军窝藏钦犯的,咱给他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一边说,他一边恨恨地瞪着赵侍郎,那凶狠的目光令对方不寒而栗。
“唉,史帅,莫要这么冲动嘛!黄帅。通缉榜上有个叫黄旻的,好像是你本家矣!你来看看,是否认识他?”
黄旻旅帅忍住笑,一本正经地上来看了几眼,他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赵侍郎:“榜上有个人。还真有点眼熟啊,末将好像还真见过了。。。大都督,只是,末将不敢说啊。”
赵侍郎精神一震,他急切道:“这位将军,莫怕,朝廷为你做主,你但说无妨——是在哪见过钦犯了?”
“既然这位大人这么说了,末将就有底气了——末将看着,赵侍郎,您长得倒是挺像那钦犯的,您看,这眉目,这眼睛,这鼻子。。。啧啧!大都督,这位赵侍郎该不会是假冒的钦差吧?”
熊罡旅帅粗声粗气地嚷道:“难说得很,这年头,啥都有假的,假冒个钦差也不是啥稀奇事嘛!大都督,要不,咱们把这位钦犯给绑了,送给朝廷领赏去?三千两呢!”
堂下军汉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赵侍郎木着一张脸,全无表情——赵侍郎来之前,也是做过准备的,孟聚会抵赖,这早在他预料之中了。但他估计,孟聚收容了那么多的边军叛将,总得交一两个出来给朝廷顶罪的。只要孟聚肯交人就行,只要他屈服,那朝廷打击孟聚威信、在东平军挑拨矛盾的目的就达到了。
谁都没想到,孟聚的态度如此强硬,寸步不让。大魏朝三百年的积威和震慑,在他身上竟是半点都没发挥作用……刑部赵侍郎失败而归,朝廷震动。慕容家终于意识到,若不给予东平军更大的压力,那是没法让东平屈服的。皇帝与众臣们整整讨论了一天,终于做出了决断:“为了追索叛逆,为了朝廷的尊严,大魏朝绝不姑息,东平军必须要交人,为此,朝廷不惜与东平军一战。”
到这时候,朝廷做出这个决断,这已经无关利益与理智了,纯粹只是为了维护朝廷的脸面了。慕容破看得很清楚,哪怕是朝廷跟东平军干上一仗输了都比这样退缩好——力战不败,这并不丢人,朝廷又不是没打过败仗。但缺乏勇气就是丢人,各地眼看着中枢在地方镇藩面前表现软弱,朝廷的威信荡然无存,接下来的麻烦会更大。
六月五日中午,大批金吾卫官兵和斗铠突然冲进边军的一处营地,声称要搜查朝廷的钦犯,在营地里横冲直撞,到处搜查。当时,边军兵马正在接受东平军的整编,为防止骚乱,营中的斗铠都被东平军收缴了。军官们对冲突完全没准备,根本无力抵抗。金吾卫的斗铠驱赶着边军士兵,将他们大批地赶到一群,然后在俘虏中寻找边军的军官和将领。
当时,边军猛禽旅旅帅高飞和熊霸旅旅帅熊罡正在那处营地里,被金吾卫当场抓获。高飞因为抵抗,被斗铠当场杀死,熊罡则被生擒带走了,与他一同带走的,还有一百多名边军军官。当附近的东平军闻讯赶来增援时,偷袭的金吾卫已是带着俘虏撤离了。
下午,得知朝廷兵马突然动手,高飞被杀,雄罡被俘,其余几名边军旅帅大骇,他们纷纷赶赴孟聚帐前,哭诉求大都督做主。
听到这消息,孟聚震惊得足足一分钟说不出话来:倒不是说他麻痹大意对朝廷没有防备,恰恰相反:对于朝廷对东平发动突然袭击的可能。孟聚一直是抱有极高警惕的。
为了预防朝廷的斩首战术,东平军的主力部队和大部分斗铠都驻在城中,在城外外围驻扎的则是那些刚刚归降的边军兵马。这样。即使朝廷有什么异动,城外的新归降兵马无形就起到了缓冲和预警的作用。
但他没有想到,朝廷的目标并不是东平军本部的精锐兵马。也不是针对他本人,而是针对那些刚刚归降的边军将领——就好像两个敌人对峙着,一方终于按耐不住出手了,但他的第一击不是打敌人的头脸,也不是打敌人胸膛,而是去拉扯敌人的衣角——朝廷这样做,除了平白无故地激怒自己以外,还有什么别的好处吗?
得知消息。文先生沉吟良久,最后摇头道:“主公,陛下也是军旅出身的老将了,一击致命的道理他不会不懂。他这样做,只是表明朝廷无意与你大战,给主公您一个警告罢了——其实几个叛军将领,陛下也未必看在眼里。但这关系到了朝廷的脸面,他必须做点什么。
主公,先生听说,朝廷已派出使者前来了,他该是来解释这次冲突的。我们不妨见过他听听再做打算。”
“朝廷的使者?刚刚被我打回去了。”
看着文先生愕然的脸,孟聚平静地说:“朝廷想说什么,那是可以料想的:无非就是下面的军将擅自行动,为了抓捕钦犯,大家误会起了冲突。朝廷愿意赔偿咱们东平军的损失,死伤的弟兄们都有抚恤。。。文先生,如果朝廷这么说,你觉得如何?”
“学生觉得,如果朝廷有这个认错态度的话,咱们倒是可以考虑和解的。。。”
“放屁!”孟聚用力一锤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这是打我的脸啊!这是打一棒给个甜枣啊!”
“主公,朝廷的用意,学生也是明白的。只是,君不可因怒而兴师,我军根基未稳,兵粮未足,此时与朝廷动兵,怕不是恰当时机。”
“先生,要打仗,需要的是勇气和胆量,不是时机——适合开仗的时机,那是永远都不存在的。”
看文先生还待继续劝说,孟聚摆摆手止住了他:“先生不必再说了。我们意欲与朝廷保持和平,但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忍出来的,朝廷动手在先,我军必须还击——否则朝廷以为我们软弱,必然有更多的欺辱。
而且,现在的情形,朝廷都欺上门来了,不还击——”
孟聚用力一挥手,指着帐外:“大家是相信了孟某人,他们诚意来投,我也许下了千金一诺。但现在,高旅帅已经身死,熊旅帅生死不明,孟某愧对大家!先生,你要是要跟朝廷和解的,你出去跟大家说!你怎么说!?”
看着帐前跪着的那群边军将领,文先生默然。良久,他黯然长叹,低头道:“主公,学生无能,确实找不到两全之道。”
孟聚也叹了一声,脸露悲愤之色。他腾腾地出帐去,大声道:“诸位弟兄!”
边军将领们纷纷抬起头来,孟聚肃容道:“今天的事,本座已经知道了。没有料到,金吾卫那帮人竟如此凶残卑鄙,突然下了毒手,高兄弟壮烈牺牲,熊兄弟也是生死不明!疏于防范,是我对不起大家了!”
孟聚对众人单膝一跪,抱拳道:“我对不起高兄弟、熊兄弟!”
众将大惊,纷纷跪倒还礼:“大都督莫要这样,朝廷执意偷袭,神仙都难防啊!”
“就是,这怎能怪罪大都督,朝廷会这样,咱们谁都没想到啊!”
“诸位兄弟,朝廷已经派钦差来了,他们说,愿意赔偿高兄弟的抚恤,愿意赔偿咱们其他死伤弟兄的抚恤——”
孟聚一个个看过众将,突然暴喝一声:“那是放屁!咱们北疆男儿,不缺那几个臭钱,咱们要的是一个公道!”
众将轰然应道:“大都督说得对!咱们就是要一个公道!”
“对着钦差,我跟他说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咱们东平军死伤了二百多人,被抓了一百多人——被抓的弟兄,包括熊兄弟在内,要立即还给我们!他们少了一根毫毛,咱们东平军都不答应!死伤的弟兄,咱不要朝廷的抚恤,我要他们交出凶手来!我们死伤了二百一十五人,朝廷就要交出两百一十五个凶手来给我们处置——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理!”
众将轰声应是:“大都督说得是,就该这样!”
“痛快,解气!”
赵狂旅帅大声问:“大都督,朝廷要是不答应咱们呢?”
孟聚望过众将,他傲然一笑:“朝廷要是不肯给咱东平军一个公道,那,我们就要去给朝廷一个公道了!怎么样,敢不敢跟我去讨回这个公道来?”
一秒钟之后,就恍如那火山突然爆发一样,十几条粗豪的嗓子使尽力气吼道:“愿追随大都督!”
“去!有大都督领着,杀皇帝咱都敢!”
“谁孬种不去,老子现在就做了他!”
现场群情激奋,将军们激动得嗷嗷直叫,满天都是挥舞的拳头和手臂,有人甚至激动
得热泪盈眶,又跳又嚷。
看着那热烈的气氛,孟聚露出了笑意:文先生思维缜密,算无遗策,称得上一个好军师。但他也有他的缺点:想得太多的人,往往会在需要豁出命来的关键时候缩手缩脚。在黑暗的丛林时代,面对林中游走的野兽,要跟他们对话,你必须同样用野兽的方式,那就是利牙与锋爪。
而且,孟聚也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的——这次还击,是为了帮死难的边军弟兄讨还公道,在这个大义名分下,自己勒令叛军各部兵马参战,他们是没有理由推脱的。
借着这场战斗,自己可以磨合叛军的各路人马,确立自己的主帅地位,顺带也让边军将领们彻底断绝了投奔朝廷的后路——反正朝廷已暴露了底线,无意大打,孟聚还有什么好怕的?打顶天了也就一场局部战斗罢了,损耗个一千几百兵马,却能把八个边军旅彻底绑上自己战车,这简直是收拢军心整合势力的天赐良机啊。
这是朝廷送脸上来给自己打,自己错过了才是傻瓜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q!~!
三百一十四 退让(上)
看到孟聚决心已定,文先生也不再劝说了,他说:“主公既然已作决断,学生也不好说什么了。但有一事,学生不得不提醒主公注意。”
“先生所谓何事呢?”
“我东平军兵强马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