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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了沮丧。我们会把脚尖伸进一个掠夺成性的、不道德的邪恶世界——但是仅仅是我们的脚
指头而已。希区柯克的回答是——”路易莎模仿得出神的像, “‘我是好莱坞的导演,年轻的
女士,不是特尔婓(注:古希腊城市,因为阿波罗神庙而闻名。)的神使。’我问为什么布衣
纳斯·耶巴斯从来没有在他的电影里出现过。希区柯克回答说:‘这个城镇集旧金山和洛杉
矶最糟糕的地方于一身。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个一无是处的城市。’他那样说很聪明,好像
不是对你说的,而是对着后世子孙的耳朵说的,这样未来宴会上的宾客会说:‘你知道,那
可是希区柯克说的。’”
思科史密斯拧拧手绢里的汗:“我和我的侄女去年在一家艺术剧院看过《谜中谜》(注:
斯坦利·多南 1963年执导的悬疑片。)。那是希区柯克的作品吗?她逼着我看这些东西,为
了防止我变得‘不谙时尚’。我很喜欢看,但是我的侄女说奥黛丽·赫本是一个‘笨蛋’。这
话很有趣。”
“那部线索都围绕着邮票展开的《谜中谜》?”
“人为设计的一个谜,是的,但是所有不带人为痕迹的惊悚片都没有生命力。希区柯克
关于布衣纳斯·耶巴斯的话让我想起了约翰·F·肯尼迪对纽约的评论。你知道吗?‘大多
数城市都是名词,但纽约是个动词。’我在想,布衣纳斯·耶巴斯是什么呢?”
“一个形容词和连词组成的短语?”
“或者是一个虚词?”
6
“梅根,我珍爱的侄女。”鲁弗斯·思科史密斯给路易莎看了一张照片,一个皮肤晒黑
的年轻女人和他在阳光照耀的小游艇船坞的合影,那时候他更好看,更健康。摄影师在按动
快门前说了些有趣的话。他们坐在一艘叫“海星”号的小游艇的船尾,腿自然得垂在空中。
“那是我的老爷船,是对以前更有活力的日子的一个纪念。”
路易莎礼貌地说了些他不老啊什么的话。
“真的,如果现在真要出航的话,我得需要雇一个小组的船员。我还在它上面度过许多
周末,在码头闲逛或者想点事情,做点活。梅根也喜欢海。她是天生的物理学家,拥有比我
当年更出色的数学头脑,这让她的母亲很苦恼。我的弟弟跟梅根的妈妈结婚可不是因为看上
了她的头脑,很遗憾这么说。她相信风水、《易经》或顿悟之类的东西才是最好的。但是梅
根拥有超凡的头脑。她在剑桥——我的母校读了一年博士。一个女的,在加伊乌斯学院!现
在她正在夏威夷利用巨型反射器进行她的射电天文学研究。当她母亲和继父以休息的名义在
沙滩上把自己当面包片一样烤的时候,梅根和我就在酒吧讨论方程式的问题。”
“你自己有孩子吗,鲁弗斯?”
“我已经把毕生献给了科学。”思科史密斯转换了话题,“雷小姐,问一个假设的问题。
你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保护消息来源,我的意思是作为一个记者?”
路易莎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我相信这件事是真的?不惜一切。 ”
“比如因为藐视法律而招致的牢狱?”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是的。”
“你是不是有……牺牲自己安全的打算?”
“嗯……”路易莎倒是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想我会不得不这样做。 ”
“不得不?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父亲为了捍卫他新闻从业者的道德,毫不惧怕布满地雷的沼泽和将军们的震怒。
如果她的女儿在情况变得有点困难时逃跑了,他的一生会是一个怎样的笑话啊?”
告诉她。思科史密斯张开了嘴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海滨公司的隐瞒、敲诈、腐败
——但是电梯毫无征兆就突然动了起来,辘辘地响着,又重新开始下降了。它的乘客侧目看
着又亮起的灯,思科史密斯发现他的决心已经土崩瓦解了。指针转向了代表底楼的字母G。
大厅里的空气像山泉一样新鲜。
“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雷小姐, ”思科史密斯在路易莎把手杖递给他的时候说,“很快。 ”
我会遵守这个诺言还是会食言?“你知道吗?”他说,“我感觉我们已经认识了多年,而不
是九十分钟。”
7
在这个男孩子的眼里,这个千篇一律的世界起起伏伏。贾维尔·戈麦斯在一盏曲臂台灯
下快速翻看着一本集邮册。一队爱斯基摩犬在一枚阿拉斯加的邮票上狂吠;在一枚特别发行
的五十美分邮票上,一只鸣叫的夏威夷雁摇摇摆摆地走着;一艘在黑色的刚果河上行进着的
明轮船。钥匙在锁里转动起来,路易莎·雷在小厨房里甩掉鞋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她看
到他在这儿非常生气:“贾维尔! ”
“噢,嗨。”
“别跟我说‘噢,嗨’。你发誓不再爬过阳台跳进来的!如果有人报警说有盗贼入室怎
么办?如果你脚下打滑掉下去怎么办?”
“那就给我一把钥匙。”
路易莎做出掐脖子的动作:“我会休息不好,如果知道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轻松地溜进
我住的地方,只要……”你妈妈整晚都不在家,路易莎改口说,“……只要晚上电视里没有
好节目的话。”
“那为什么让浴室里的窗户开着呢?”
“有什么比你跳进来一次更糟糕的事情,那就是如果你进不来就会再跳一次。”
“一月份我就十一岁了。”
“不给钥匙。”
“朋友之间都是互相给钥匙的。”
“那也不会发生在一个二十六岁,另一个还在上小学五年级的朋友之间。”
“那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碰到什么感兴趣的人了?”
路易莎瞪了他一眼:“困在断电的电梯里了。但别管怎样,这不关你的事,先生。”她把
主灯打开,看到贾维尔脸上可怕的红色鞭痕时吓得倒退了回去,“这——发生了什么事?”
男孩的目光扫了一眼公寓的墙,又回到了他的邮票上。
“‘狼人’干的?”
贾维尔摇摇头,拿起一片很小的胶水纸,舔了舔两边。“那个叫克拉克的家伙回来了。
妈妈整个星期都在饭店值夜班,他在等她。他问我‘狼人’的事,我告诉他那跟他没关系。 ”
贾维尔把透明的胶水纸贴在邮票上,“不疼。我已经在上面涂了东西。 ”路易莎的手已经放在
电话上了。“别给妈妈打电话!她会赶回来,会大打出手,饭店还会像上次、上上次一样解
雇了她。”路易莎考虑了一下,把听筒放了回去,要去开门。“别去那儿!他脑子有毛病!他
会发火,把我们的东西都砸烂,接着我们很可能会被房东赶出去或者遇到其他什么糟糕事!
求你了。”
路易莎把脸转过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可乐?”
“好的,谢谢。”男孩忍着不哭,但是用力忍得下巴都疼了。他用手腕擦擦眼睛:“路易
莎?”
“好的,贾维(注:贾维尔的昵称。),今晚你就睡在我的沙发上,没事的。 ”
8
格拉什老爷的办公室是一间乱而有序的书房。第三大街对面一面墙内的办公室看起来和
他的很像。一个难以置信的大家伙正在角落里击打铁架子上吊着的一个袋子。《小望远镜》
杂志的主编用又短又粗的手指指了指罗纳德·杰克斯,宣布周一早上的特写会议开始。杰克
斯是个头发花白的傻瓜,穿着花色鲜艳的夏威夷衬衫、牛仔喇叭裤和快报废了的凉鞋。“杰
克斯。”
“我,唔,我想继续写我的《下水道里的恐怖》系列,跟《大白鲨》联系起来。德克·麦
伦,他可能是一个自由职业的雇佣文人,警方在一次例行检查的时候,在东第五十街上发现
了他,或者更应该说是,嗯,他的尸体。牙科档案和撕碎的媒体证证明了他的身份。从尸体
上撕下来的肉和被肩锯脂鲤咬下来的方式差不多——我谢谢你——它们是水虎鱼中长得最
漂亮的,是对鱼类有狂热爱好的人从外地带进来的,买不起东西喂它们时就把它们从马桶里
冲下去。我会给市政厅的沃尔敏船长打电话,让他确认没有发生许多针对下水道工人的袭击。
在记笔记,路易莎?官方确认之前不要相信任何事。好了,格拉什,是时候给我加工资了吧?”
“上一次的工资单没有啵嘤啵嘤地像弹簧一样跳,就已经很感激你了。明天十一点之前
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要有一张那些咬人的家伙其中之一的照片。有问题吗,路易莎?”
“是的。是不是有条我从来没听人说过的新编辑方针,规定凡是有真实内容的文章都不
登?”
“嗨,要讨论理论到房顶上去。直接坐电梯上去,一直走,直到你撞上边墙。只要有够
多的人相信它是真的,任何事情都是真的。南茜,你为我准备了什么东西?”
南茜·欧·海根穿着保守,肤色像泡菜,长颈鹿般的睫毛常常黏不牢。“我的一个信得
过的眼线有一张总统专机里酒吧的照片。 ‘“空军一号”上的狂欢和杜松子酒。’傻钱(注:
美国媒体戏称投资公司为“傻钱”(dumb money)。)认为这个老酒鬼被榨干了,但是南茜阿
姨却不这么想。”
格拉什考虑着。背景音是电话响声和打字机啪嗒啪嗒的声音。“如果想不出什么更新鲜
的,好的,就它吧。噢,采访那个会口技的木偶人,为了《从来不下雨……》把胳膊都丢了
的那个。纳斯鲍姆。该你了。”
杰瑞·纳斯鲍姆擦掉胡子上的几滴巧克力冰淇淋,往后一靠,把一大堆报纸都弄翻了。
“警察在圣克里斯托弗的案子里正在原地兜圈子,所以搞一篇叫‘你会不会是圣克里斯托弗
的下一个被害者’的东西怎么样?所有谋杀的最新情况介绍,还有受害者最后一刻的再现。
他们要去哪里,他们正在见谁,他们的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当圣克里斯托弗的子弹穿过他们的脑袋的时候。”罗纳德·杰克斯大笑道。
“对啊,杰克斯,希望他也非常喜欢花花绿绿的夏威夷色彩。那之后我再去会会被警察
带走的那个属于有色人种的有轨电车司机。他正在提起诉讼,控告警察局借着民权法案的名
义非法逮捕。”
“这能成为封面故事。你呢,路易莎?”
“我碰到了一个原子工程师。”房间里弥漫着让人沮丧的漠不关心,路易莎不理会这些,
“海滨股份有限公司的一个监察员,”南茜·欧·海根正在修手指甲,这逼着路易莎把她的
怀疑说成了事实,“认为位于天鹅颈岛上新的‘九头蛇’核反应堆并不像官方所说的那么安
全。实际上,根本不安全。今天下午是它的启动仪式,所以我想开车去看看是否能发现点什
么东西。”
“了不起,高科技的启动仪式。 ”纳斯鲍姆大声说,“各位,这轰隆隆的是什么声音啊?
普利策奖,是不是正朝我们走来啊?”
“去,舔屁股去吧,纳斯鲍姆。”
杰瑞·纳斯鲍姆叹了口气:“在我梦遗最厉害的时候……”
路易莎陷入两难,非常难受,是要报复——对,让这个蛀虫明白他让你多生气——还
是对他视而不见——对,随这个蛀虫去吧,他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道姆·格拉什打破了她的僵局:“销售商证实——”他转着一支铅笔,“你每用一个科学
术语就代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