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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长宁没有理会萧嵘,只遥遥望着前方的墨凉。
落峡之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他便凭一辆战车立于落峡关口。
一人,退了她百万大军。
“满意了。”墨凉平静答道,“宁儿,你也该回去了,我如今在林国过得很好,林国便是我如今的家,我会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守卫着它。你若再来犯,战场之上,我不会留情。”
林国便是他如今的家,他会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守卫着它……
“那哥哥你可要向当初守卫楚国一般,好好守着它。”荆长宁笑了笑。“可是宁儿呢?”
墨凉想了想:“悬崖勒马,犹未为晚。王上为人磊落,待人和善,你若是带着若敖军举兵来降,他定不会亏待你。”
荆长宁哦了声,然后揉了揉眉心。
手一摊。
“我不想,”她摇了摇头,“我也做不到。”
墨凉想了想。
“那宁儿自便就好,这天下很大,只要你不犯我林国,怎样都好。”
荆长宁又是摇了摇头。
“这天下很大,可是于我而言,我唯一想要的,就是灭了林国。”她温温一笑。“如此,才可以替当初为救我而死的哥哥,复仇。”
☆、第302章 迢迢行雨间
墨凉的眉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他已经不需要了。”他答道。
荆长宁笑了笑。
“哥哥,”她唤了声,没有再回答他的话,“既然哥哥挡在落峡之间,我万是不会对哥哥兵戎相见的。如此,宁儿便先走了。”
说罢,荆长宁轻轻地望着墨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意。
“我曾惋惜叹过,哥哥不在了,这世间少了一个光彩流溢的儿郎。如今,总算是弥补了当初那个遗憾,哥哥生得很好。”
荆长宁笑得顽泼,有些可爱。
轻轻地,她转过身,然后一头扎到了萧嵘的怀里。
萧嵘只觉心口被一滩泪**。
“带我回去。”
萧嵘点了点头,将荆长宁拥在怀里抱起。
天空之中,电闪雷鸣,闷热的气流被接连不断的雨点打散。
整片落峡里的血,被卷到白色的浪里,不知漂向何处。
墨凉伸手抚了抚脸。
“生得很好吗?”他有些僵硬地自语,“这孩子,哪有妹妹这样调笑自家哥哥的。”
……
四国盟军就这样退了。
唯有狂风骤雨遍卷落峡。
“墨大人……”赵风和李方复半惊半惧地望向墨凉,欲言又止。
墨凉微微敛眉,面对着赵风和李方复的目光,有些僵硬。
他的话,揭开的不仅仅是荆长宁的身份,还有他自己的。
那方遮掩在他面上十一年的面具,从此不复存在。这乍然明朗的天光,有些微微灼烫。
“不用去追,我虽退了四国的大军,但你们如今并没有追讨的能力。”墨凉平静道。
孤身一人从战车之上走下,他的身影有种说不出的寂寥,风雨将他的衣摆卷起,他走得那样轻缓,却又那样平静。
没有人拦他。
安静地来,安静地离开。
……
萧嵘抱着荆长宁,就这样安静地走着。风雨打落在两个人的身上,有些微冷。
“别太伤心了。”萧嵘道。
荆长宁哭着笑了声:“我不伤心。”
“都哭了,还装什么不伤心。”萧嵘道。
“哥哥没有死,我很开心。”荆长宁辩驳,“我是笑出的眼泪。”
“傻瓜,你是开心还是伤心难道我看不出来吗?”萧嵘叹了声,紧了紧双臂将荆长宁拥得更深了些,背微微佝偻了些,试图去多挡些风雨。
荆长宁沉默着,忽地反手抱住萧嵘的腰际,死死地收紧。
萧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长宁,脆弱,仿佛轻易地碰触都能让她碎掉。
“我该怎么做……”
低柔而轻微的话音传入她的耳畔。
萧嵘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
她真的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一路走来,无论是遇到再大的困难,再艰险的处境,她都能勇敢地站起来。
她总是那么厉害,谋算着天下,谋算着人心。从一无所有,到如今天下四国尽在掌控。
“我不怕苦,只要是我觉得对的,再累再难的路,我都可以甘之如饴。我最怕的,是我不知道路在何方。”低低的话音随着风雨飘摇,“哥哥说,这一切都不需要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傻得可笑。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天下人都知道了,知道我不过是个惑乱天下的女子,若敖军也不会再听我的了。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是,也不需要了,不需要了……”
萧嵘听见哭声从怀里传来。
她其实一直都是恣意的,她想哭,她从来都不会去忍。这一次,她是真的很伤心很伤心。
“你还有我啊。”萧嵘喃喃道。
“你有什么用啊。”怀里的女孩子竟这样回道。
萧嵘噎了噎。
“我可以抱着你。”他认真回道。
荆长宁笑了笑,仰起脸,眼睛红肿着。
“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她问道。
萧嵘摇了摇头:“我的宁儿是世上最厉害的。”
荆长宁微微闭上眼睛。
“让我再脆弱一会儿,就一会儿,等雨停了,就什么都过去了。”她呢喃道。
萧嵘紧蹙的眉展开。
就知道,就知道小宁儿最厉害,这么厉害的小宁儿怎么可能被打败。
她只是想借着这场雨,小小地脆弱一下。
萧嵘扬了扬唇。
“没事,有我呢。”他说道。
话音未落,荆长宁忽的在萧嵘的怀里挣扎了起来。她的力道很大,就这般从萧嵘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萧嵘还未回过神,荆长宁已经跪到了雨水间,泥水浸透一袭青衫。
她忽地从口中呕出一口鲜血。
萧嵘顿时被吓坏了,连忙扶起荆长宁。
“怎么了?”他急声问道。
荆长宁摇了摇头,捂着胸口,目光望向远方,眸底的伤心迷茫通通散去。
“不是我……”她轻声道。“是哥哥的心在痛。”
……
墨凉跪伏在泥壤之间,殷红的血从唇齿间不断溢出,顺着唇角落到地面上。
血汇作一汪,将整片土地染的凌乱。
他的面色苍白,左手死死地攥住心口,其间痛如刀绞。
这一次,亦是不足一月,比上一次还要早了六天。
月沉之毒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他也不知道何处出了差错,但他知道,如此下去,他活不了多久了。
四野无人,黑压压的天空仿佛能够吞噬一切。
意识有些模糊起来,他熟悉这种感觉,每一次月沉之毒发作,当身体撑到极限时,便会感觉到周身脱力,意识一点一点地被剥离。
墨凉知道自己撑不住了,他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朝着地面倒去。
只觉得,落入了一个有些单薄的怀抱,虽然小了些,但有些暖。
文逸瞪大眼睛望着倒在自己怀里生死不知的墨凉。
“不会死了吧。”她嘟囔一声,仰头大吼一句,“难得找到一个美男啊!老天爷!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娘把雨停了!”
天空一个闷雷滚滚而过。
文逸瑟缩了一下。
“算了,你有脾气,你不停就算了,我躲,我躲还不成吗?”文逸嘟囔两句,望了眼晕倒在自己怀里的墨凉,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不知为何痛了痛,像是有人用力地掐了一把。
她半拖半拽地将墨凉挪到背上,却发现墨凉比她想象的要轻上很多。扯下几条布锻,将墨凉在自己背上捆紧。
漫天雨幕,电闪雷鸣。
文逸背着墨凉,嘴唇抿着,一步一步地在杳无人烟的荒野间走着。
☆、第303章 纱绣百合裙
墨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间茅草屋里,身上搭着些粗糙的布锻。
这大概是一户农家。
是有人救了他吗?
他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凌乱地绑着些布条,挣脱不开。
身边,有一个人将脑袋蒙在枕头下面睡得很香,时不时还砸两下嘴。
布条将他和那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
这一幕有些眼熟,墨凉很快想起宁儿小时候和他一起睡觉也会把枕头蒙在脑袋上,她说他会打鼾。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安心地睡过,他早就不打鼾了。
墨凉皱了皱眉,把枕头从那个人脑袋上移开。
文逸迷糊着从睡梦中睁开眼睛:“我的驸马,别闹。”
墨凉怔了怔,拿着枕头的手一软,硬邦邦的枕头啪地一声摔到了文逸的脸上。
文逸刷地一下惊坐起来。
墨凉和文逸的身上还绑在布条,这一带,直接朝着文逸歪了过去。
文逸回过神,伸手扶住了墨凉。
“楚长安,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我也是有原则的,你不用这么急着投怀送抱。”
墨凉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我叫墨凉。”他平静道。
“楚长安。”文逸认真重复。
“墨凉。”
“楚长安。”
“墨凉。”
“楚长安。”
“随你便。”
说话间,墨凉不知何时已经将身上的布条解开,兀自起了身,四下看去。
这是一座有些破落的农舍。
“喂,你身上还有伤,不能下床!”文逸道。
“习惯了,”墨凉整了整衣衫道,“与你无关。”
“你的命是我救的,我辛辛苦苦拉扯着你走了一路。”文逸咦了声,她明明记得她在大雨之中像无头苍蝇一般不知走了多久,然后就迷路了,然后就摔了一跤,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一脸懵,“这里是哪里?”
农舍的门被推开。
“你们夫妇俩醒了啊,说来你们两人也是有福缘之人,若不是我家相公出门打猎遇见你们晕倒在雨地里,这冻一夜估计身子都坏了。”一个妇人道,“这是姜汤,多喝点暖暖身子。”
“夫妇……”文逸念了遍,热络着行礼,“谢谢大婶子救了我家相公,小女子感激不尽!”
墨凉的眉轻颤了颤,但他向来不喜辩驳,索性转过身去,不说话。
妇人笑了笑,看文逸这小姑娘很是顺眼:“这世道,谁还没个难处。”又有些不解地望了眼转过身的墨凉,“你家相公这是……”
文逸想了想:“他不会说话。”
妇人若有所思:“哑巴啊,那也真是苦了你了。”
文逸连忙道:“没事,懂疼人,能干粗活,不会说话也没事。”
妇人憨实地笑了笑:“那倒也是。”
不远处,墨凉面色平静,左手扶在墙上,指节有些泛青。
妇人又唠嗑了几句,放下两碗姜汤就出去了。
墨凉转过身。
文逸露出璨然的笑意:“知道你不爱说话,这样你就不用说话了,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贴心?我跟你说,长宁可是最喜欢我了,就因为我最贴心。”
墨凉平静地喝下姜汤。
“我以为宁儿会想打你一顿。”他平静说道。
文逸一口姜汤呛住。
“这你都知道?”她竖了竖拇指,“不愧是她哥,一眼看过去就是亲生的。”
墨凉没有理文逸,兀自出了屋子向四下看去。
也不知现在到了哪里。
也不知道,宁儿现在怎么样了。
……
营帐之中,萧嵘翻出一个老旧的木盒子,轻轻地掸了掸其上的灰尘。
“外面闹起来了吧?”荆长宁问道。
萧嵘点了点头:“易国、文国还好,云国有阿襄和我压着,暂且不会有太大的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