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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终,你却选择堂堂正正地杀文鸿,这却是一种无法放弃的坚持,我相信这样的一个人,会保守住我的秘密。”
荆长宁目光幽幽:“我很难相信一个人,但只要信了,便会一直信下去。而丹雪,终究还差那么一点我也说不出的东西。”
文逸有些复杂地望了眼身后,似乎还能看到怔怔立着的丹雪。
“她似乎背负着一些本可以不背负的东西,明明试着挣脱,却挣脱不开。”文逸说道。
“就像她明明可以放下对我的喜欢,却容忍不了我娶别人,这真的很偏执。”荆长宁摊了摊手,“还有些奇怪。”
……
……
林国。
“你准备好了?”林蔚然微笑着望着墨凉。
墨凉恭敬地应道:“不会有问题。”
林蔚然有些好奇地说道:“这一次,你亲自去,我还是放心的。只是你当真决定要一个人去?毕竟,你这次要做的事,看起来不太容易。”
墨凉动作微顿,旋而恭敬回道:“这是王上给我的证明自己的机会,我自然不会让王上失望。”
又恭敬行了一礼,墨凉退下。
一个时辰后,从林国宫门最不起眼的一处墙头,轻轻落下一个人影。
墨凉的左手低垂,墨衫在袖口处利落扎紧,别在袖口处的,是一把雕花精致的匕首。
……
……
又是一日时光。
当易禾睁开眼睛,望着明媚天光的时候,忽然有些恍惚。
他轻起身,轻被下的衣衫齐整,慢步从床榻上走下,直到推开门。
“王上。”门外的侍卫恭敬道。
易禾步伐微顿。
“高丰,你进来。”他说道。
门外的侍卫应声随着易禾的步伐进到屋内,馆舍的门紧紧阖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高丰压着嗓音沉声道:“老易王临死前只有宜良王后一人陪在身侧,她一口咬定老易王临死前并没有交代九鼎的下落,我等众人也无可奈何。”
易禾抬了抬眉:“继续找,必要的时候,哪怕掘地三尺,孤也要找到九鼎。”
”是。”高丰应道。
“隐军如今应当进展到了学习布阵之法了吧?”易禾微抬眸,问道。
高丰回道:“薛东传来的消息,一切都如王上吩咐的那样。”
易禾轻颔首。
“那便好。”他说道,“只是要谨记,不可大意。”
话音刚落,忽听见一阵遥远的编钟声响,在清晨微凉的春风中,扶摇而上。
“文王有令,请易王前去,有要事相商。”一个宦官在馆舍之外恭敬道。
于此同时,云国、丹国、景国、羽国、林国使者若居的馆舍之外,皆传来这样恭敬的声音。
“请云国公子襄前去,有要事相商。”
“请景王前去,有要事相商。”
“请公主丹雪……”
“请庄大夫……”
“请谭将军……”
当迈步入广场,四面的晨风裹挟着飘摇的乐音,在微带桃花香的空气中,随着一阵阵的鼓点,悠悠扬扬。
易禾一抬头,便瞧见了并肩坐在文王身侧的荆长宁和文逸。
六国入座。
“不知一大早文王让我们前来,有何要事相商?”景华打着哈欠说道。
云襄望了萧嵘一眼,萧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易禾把玩着手心一只酒爵,也安静地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反倒是丹雪有些紧张,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庄文山和谭易水则是面色宁和,看不出心思。
文王听见景华的发问,没有回答,反倒是转头望向了荆长宁。
“驸马一大早让孤和诸国使者前来,有何要事相商?”
易禾把玩酒爵的动作顿了顿,抬眸望向荆长宁,目光温温的,带了些探究的意味。
当所有的视线都落在荆长宁身上时,她轻挥了挥袖,像是理了理那些落在她身上繁复的目光一般,然后迈步向前,走到了目光的中央。
丹雪仰起脸容,目光复杂地望着那道青色身影。
“开始了吗?”她呢喃道。
☆、第212章 我只是问问(上)
所有的目光落在荆长宁的身上,有的灼烫,有的温柔,更多的,还是带着审视的打量。
“不知驸马想做些什么?”庄文山捻起酒爵,摇晃着问道。
荆长宁想了想。
“一大早把大家叫起来的确不太好,毕竟正是应当睡觉的时候。”
广场上,萧嵘嘴角抽了抽。
这个开场白真是直白。
只听景华吹了吹口哨:“的确很不近人情,所以啊!有什么赶紧说,孤还可以回去抱着乐月睡个回笼觉。”
荆长宁哦了声。
“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大家。”她说道,“只是问问。”
“什么问题?”景华很配合问道。
荆长宁直接问道:“如今,诸位可还认文国天子之名?”
一语落,萧嵘的嘴角又是一抽。
小宁儿说话总是那么直白,不带一点拐弯和缓冲。
一上来就是直接逼着在场所有人表立场吗?
荆长宁没有停顿。
“长至节过去有半年了,上一次的会盟,易国丹国宣誓以文国为首,令行禁止马首是瞻。”
“不错,”易禾点头道。“确有此事。”
荆长宁微微一笑:“而除了易国和丹国,羽国景国皆是以林国为会盟之主,可是据我所知,林王以会盟为名扣下诸国使臣试图以此为胁迫掌控诸国也是真的。”
“确有此事。”易禾继续附和。
当初见证林国行径的,除了羽眠不在,景华毕竟是在的。
景华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毕竟当初那场会盟,他着实是有些憋屈
“你究竟想说些什么?”景华皱眉望向荆长宁。
“我想知道,若是再给诸位一次选择,林国和文国,你们愿意选哪一个?”荆长宁话音平和,“我只是问问。”
只是问问。
景华和庄文山的面色显然有些僵硬,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谭易水。
荆长宁的话看似平和,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说出这样清晰逼迫表明立场的话,哪怕说得再平静,都是步步杀机的。
谭易水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意料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微微有些错愕,但他的反应很快。
萧嵘只见谭易水拍案而起。
“荆长宁!你如此逼迫?可是想要挑起天下纷争?”他怒斥道。
荆长宁点了点头。
“是,我要挑起天下纷争,源头就是你们林国!”她认真回道。
谭易水怔了怔。
这样直白的话,有的时候很难回答,谭易水忽然想起了墨凉,墨凉的话也总是让人无法回答,他们两人,真的很像,不仅仅是容貌的一样。
谭易水冷笑一声:“天下七国安宁已久,虽有征战但至少和睦,你如此居心叵测地想要挑起纷争,是何居心?”
谭易水的话义正言辞,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易禾和萧嵘不约而同嘲弄地勾了勾唇,有些无奈。
“天下七国何以能够安宁?”荆长宁说道,“王室政令不行,诸侯自立,党同伐异灭国侵地,百姓民不聊生,如今的局面,与安宁二字,相差何止千里?”
谭易水的拳心不着痕迹地紧攥。
党同伐异灭国侵地不得安宁……
他望向荆长宁的目光有了一丝压抑不住的钦佩。
可是他的话音依旧嘲弄而冰冷,“你既然知晓,为何要逼迫诸国抉择立场?这岂不是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你究竟是何居心?”
荆长宁想了想。
“掀起血雨腥风的不是我,”她定定地望向谭易水,“是林国。”
“是林国。”她说道,“从十一年前楚国灭亡开始。”
萧嵘望向荆长宁的目光隐隐有了些担忧。
“随后,林国占据九州以西,已然开始天下的争夺,血雨腥风,一个国家的灭亡足够说明掀起这一切的,是林国。”
荆长宁的话音平和,果断冷静,萧嵘目光里的担忧渐渐褪去了些。
还好,她能够控制住她的情绪。
谭易水沉默片刻。
“十一年前的旧事,如今再提根本不能说明什么?这天下的争夺何时止息过?”他目光定定地从在场所有人面上掠过,一种生死之间的血腥味道凛然间扑面。
“一个国家的灭亡?”谭易水不屑笑道,“我想问在座各位,哪一国的祖辈手里不是染满献血?”他目光一转,定定地望向文王,“三百年前,文国也不过是从江国手中夺得王位?别和我说江天子荒庸无道,胜利者说了的从来不算,今日,你想用文国的立场,君臣的伦理说服在场诸位站在文国一方,根本就不可能!”
荆长宁想了想。
“我只是问问。”她说道,“既然这样不行,我再换一种方法,继续问。”
她的话音很平和,像是一个迷路的孩子站在岔道口。这条路不通,那我换一条,反正天还早,我还不急,可以慢慢试。
“既然大义不行,你们是打算揭开所谓的虚伪,讨论些更深,或者说更直白的东西了?”
景华和庄文山的面色显然变了变。
更直白的……
“上次的会盟你们还没有看清吗?林国要的不仅仅是臣服,而是掌控。”她说道,“你们选择了林国,总有一天会将整个国家断送到它的手中。”
“如今的王上和老林王不同!”谭易水辩解。“如今的王上有能容人之心,只要诸位愿意尊我林国为会盟之主,我以谭易水之名保证,林王决不会做过河拆桥的事!
萧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云襄扭过来问道。
萧嵘摆了摆手,依旧在笑:“我忽然觉得又遇到一位高手。”
什么叫以谭易水之名为保证?他根本就不叫谭易水这个名字好不好?
萧嵘悠悠地打量着谭易水。
他的心究竟是向着那一边的?
荆长宁微微一笑。
“那我问你,林王如今都在做些什么?”她的话音依旧平和,“或许在座诸位都不知晓,在你们都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有人静悄悄地布下一个又一个局。”
“荆长宁,你莫要诋毁我林国王上!”谭易水斥道。
“我只是说说。”荆长宁说道,“没有诋毁,是非功过,我只是告诉你们,然后如何抉择,是你们自己的事。”
她的话音依旧平淡,可是在座的所有人却她的话语中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量。
世上最绝伦的辩驳之术,不是一句一句猛烈的抨击,而是即便细如流水的平淡陈述,却在无形之中,安定乾坤。
☆、第213章 我只是问问(下)
“我只说三件事。”荆长宁道,“第一件事,高泰的那次刺杀,那一次,林王想要的,是杀了我和文逸。背后指使的人,是林王。”
四下有些安静,连谭易水都没有说话。
这是事实,除了羽国,在座诸国甚至或多或少都亲身参与了些。
庄文山沉眉,似在思索着什么。
“第二件事,”荆长宁说道,“丹云之战,起因由文鸿和陆存续。但掀起这一战的,是林王。”
“你莫要血口喷人?此事你有何证据?”谭易水斥道。“此事,与我林国有何干系?”
荆长宁摊了摊手:“我只是说说,你不用太紧张。至于原因……”
“因为第三件事,文鸿答应了,若是他能登大位,他会对林王俯首称臣。”
四下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