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一直忍着沉重的头痛,往村落深处走去,一直走往自己的家门口。
他失望了。老房子还在,然而,紧闭的大门上,锁已锈得失去了原色。蛛网在门前结了一层又一层,只有肥大的蜘蛛在上面巡游,仿佛宣示着这处地盘,它们早已占山为王。
再往前走,雷宇天又忐忑地走往另外一处民房。他多希望在那处民房能够听到一些笑声,看到一个倩影。
哦,或许岁月蹉跎,倩影也早已不再是往日面目吧?
然而,他再次失望了。孟怜儿的家并不比他家好多少。一样的大门紧闭,蜘蛛结网,偶有鸟雀从屋檐惊起,如时光飞逝,直上云天,杳然无痕。
转了出来,雷宇天找到一个正戴着草帽准备出门的老人。他认了出来,小时候,他们都叫他福伯。
“福伯,您这是要忙着下地呢?”雷宇天叫住了福伯。
“你是……”福伯身体依然挺健壮的样子,精神头也不错,目光似乎视力也好,但就是眯缝起眼,认不出雷宇天来。
“我是小天,田一天,田胜朴家的小天啊!”雷宇天自报家门。
“小……天!好像还真是呵,小天你还活着呵?!”福伯这下被吓了一大跳,话说出口才发现有点不太好,“唉,十几年前你在山里失了踪,大伙就都以为你出事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真是苦命孩子呵。”
十二三年过去,雷宇天身材比当初高大了很多,眉眼也有一些变化。不过,福伯仔细一回想,还是能马上想起来,与当年的田一天对上号。
福伯也不急着下地了,拉雷宇天进了屋说话。
“福伯,我刚去我家看了看,怎么不见我爹,您知道他去哪了吗?”雷宇天一坐下便急着问。
“胜朴呵?早就不在这呆了。你妈和你先后出那些事……你爹哪还愿意一个人在这呆下去。听说后来有人在建筑工地看见他,在那做苦力,说起来都是遭罪……你爸那身体,本来就生病,哪干得了那些苦力!”福伯说着都辛酸。
“哪里的工地您听说过吗?”雷宇天连忙追问。
“工地我知道,但就是时间太久了,现在怕早就不在那个工地干了吧?去了哪,恐怕没谁知道了。反正胜朴跟你一样,这十来年都没怎么回过这。”福伯回忆着,将工地地址告诉了雷宇天。雷宇天赶紧一字一句核对,记清详细的工地地址。就算现在爸不在那了,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肯定也得去寻找。那可是从小把他带大的父亲,对他的养育,比起任何的亲生父亲,也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福伯,我还想问一句,那个……孟怜儿现在怎么样了,还在村里吗?”雷宇天一字一句都问得特别忐忑。他甚至有点不敢去问这个名字。因为,他怕得到的答案太残酷。
事实上,也不可能不残酷。时光瞬间快进了十二三年,孟怜儿如今也像他一样,二十八九岁了。在山村里,二十八九岁的女人怎么可能还不嫁作人妇?只怕,早已成了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与某个不知名的山里汉子过着或安宁或辛苦的日子。
虽然一想到这个结局,就会心痛,但这样的结局却基本是无可避免。
没有人能理解他和孟怜儿的感情。早在十三年前,在所有人眼里,他和她就已经是铁定的一对。那是从小青梅竹马,从山里长出来的感情,同时也是坎坎坷坷、生生死死磨出来的感情。虽然后来遭遇太多苦难,虽然后来孟怜儿被人给玷污,但,雷宇天当时一点没有因此而减少对她的疼与爱。
虽然,自己最近的三年中,有了妻子青叶柔,夫妻俩也是经历坎坎坷坷,相濡以沫。但,这两段前后不同时间里的情感,根本不能这么简单地理解成,谁取代了谁。
因为青叶柔,他可以心无杂念地不理尹诗韵,也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掉艾瑶薇的爱意,但是,他却无法做到因为青叶柔,而不去想孟怜儿。
短短的三年,妻子已经在他身上情根深种,成为他骨缝里的情与恋。但,他怎能想到,在这更往前十年,却有着那样一段与生俱来的刻骨情恋……
再忐忑,也还是要等来福伯的回答。
“怜儿呀?也是,你一直不知道,她是在你失踪之后才死的。”福伯满脸唏嘘。
“您说什么?!”雷宇天一下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可怜呵!你失踪后没多久,也不知那丫头什么事想不开,跳河死了!”福伯确认道。
“福伯……这不可能吧?”雷宇天张大着嘴,无法想象,曾经那样亲着他、贴着他的一张可人小脸,就这么离开了世界。而且还是在十三年前,便已离开了世界。
“唉,你从小和她就是一对,听到这事肯定难受了!但是福伯不骗人,那年把她从河里捞上来,埋到山上去的时候,还是我跟其他几个村里人一起!”福伯的话没有再给到雷宇天一丁点侥幸的余地,直接告诉他,是他同人一起埋的孟怜儿。
“怎么会,她怎么会这样……”雷宇天口中一阵苦,像是一瞬间尝遍了世间所有的苦楚。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些猜测是多么的奢侈。前几秒,他还在忐忑,担心她嫁为人妇,过着太辛苦、太暗无天日的日子,此刻,他却宁愿那些猜想都是对的。他宁愿她在山中过着最清苦、最艰辛的日子,宁愿她拖儿带女,岁月粗壮了她的腰身,漆黑了她的面庞,哪怕让她沦落为一个不再有任何漂亮动人的粗俗村妇……但至少,只要她还活着,还在这个世上存在着,也便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6月20第一更。
第318章 红颜薄命她的坟
她若活着,便是晴天。但偏偏,窗外的天,一片阴云不展。
“那,怜儿她爸妈呢?”雷宇天知道怜儿之死已经确切,再问无益,便转而问起怜儿的父母。
“她那爸妈,你也不是不知道。一心钻在钱眼的人。她活着时,她爸妈就一年到头在外赚钱做生意,钱没赚几个,人却忙得像蚱蚂似的。她死后,她爸妈更很少见到人了,肯定都搬去别的地方住了!”福伯对孟怜儿父母的印象,一如雷宇天对怜儿父母的印象,并不太美好。
雷宇天除了头痛,更有无力。他突然发现,回一趟久违的故乡,却物是人非,谁也没有找到,谁也没有见到。或许,唯一在山上等着他去看望的,只有那个凄凉的小坟,坟墓中那个小小的她……
“福伯,你们当初把怜儿埋在哪,能告诉我吗?”雷宇天嘶哑着嗓子问。
“能,我带你去都成。你看你,都这么多年了,看看应该,就别伤心了。”福伯唏嘘着,带雷宇天往山上去。
那是荒凉得不能再荒凉的一个山坳,跟着福伯,沿着福伯的手指方向,雷宇天一眼便看见那个小坟墓,孤伶伶地伏在山坡。荒草淹没了泥土,唯有风起之时,坟头的野草才晃动几下。只有那小小的、细微的晃动,让山坳不至过于的死寂,让长眠于地下的小怜儿不至于过于的凄清孤独……
“福伯,谢谢您,我想一个人在这好好呆呆,陪陪怜儿……”雷宇天哽咽道。
福伯明白他的心情,再次叹了一声,转身走开了,留下雷宇天一个坐在山坳,坐在那个荒草淹没的小坟前。
“怜儿,怜儿,你能看到我来了吗?你的天哥来了……”雷宇天坐在泥土上,呆呆地望着小坟包。
“天哥不好,这么多年,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竟然直到今天……才来看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雷宇天却还是模糊了双眼。整个世界都在泪眼中便得模糊,仿佛无阴无晴的山坳,被人为地蒙上了一层烟雨。
就在这泪水的烟雨中,雷宇天伸出手来,一株一株地帮她拔掉坟头芜杂的乱草。
“你生前最爱干净的了,现在这些草占满了你的家,却没有谁帮你清理一下。怜儿,现在哥来了,你的天哥以后会经常来,每年都会帮你清理,让你的家像你一样,干干净净……”
一人一坟,成为山坳中宛若静止的风景。
雷宇天就这样一边清理着杂草,一边絮絮说着话儿。很多很多的往事,隔着十二三年的光阴,在他头脑中一一浮现。
为什么自己会一直头痛,为什么自己又会被余生海之类的团伙看上,一切的谜,都在往事中得以解开。
……
现在,雷宇天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走在街头,有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被白衣飘飘的女人身影所牵绊,怅然若失,却又想不起所以然来;
现在,他也终于想通,自己在大学时,为什么会一眼看中郦采彤,喜欢上郦采彤那样的女人。如今回想起来,自己在大学草坪上第一眼望见郦采彤,其实并不是喜欢上了她那个人,而是被她的一身纯白的衣服所吸引。
只不过,当时已经失去了少年记忆的雷宇天,只知道郦采彤的纯白身影很吸引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吸引。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在自己早已紧锁的记忆之中,忘了一切,却唯独没能彻底忘掉孟怜儿一身素白的背影。
当他在大学草坪第一眼见到郦采彤,其实喜欢上的,是自己早年记忆深处残留着的那个孟怜儿……
……
时光回到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不叫雷宇天,更加不叫什么余俊天。他真实的名字,是田一天。
从他记事起,就在小凉村长大。田胜朴是自己父亲,孙月是自己母亲。
长到几岁时,他便从村里人口中知道,自己是在村口被抱养的。亲生父母是谁,对田一天来说,并不是个什么重要的问题,因为,田胜朴、孙月夫妇对他真的很好,不是亲生父母,胜于亲生父母。所以平时,就算听到别的小伙伴谈论他的抱养身份,田一天也是处之泰然,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孟家离田家不远,田孟两家的感情更是极好。其实现在看来,孟家两口子未必真的是与田家有多交好,而是看在田一天跟孟怜儿从小玩得来,而田胜朴夫妇人又厚道,所以,一直在外忙着小生意的孟家两口子就托付田胜朴夫妇帮忙照看着孟怜儿。
当然,怜儿自己还有个奶奶在家照应着,只不过,奶奶年迈体弱,反而是怜儿照顾她更多一些。比起一般的留守儿童,孟怜儿享受到的家庭温馨更加少之又少。
从小学起,田一天就同孟怜儿一块上学、一块放学,形影不离。
他自觉担当起一个小哥哥的责任。每天从自己家出了发,一直走到孟家的门口,站在门外等着孟怜儿收拾东西,跑出家门;
每天放了学,要送她到孟家门口,看着她进了家门,他才放心。
回家早的时候,怜儿会帮助行动不便的奶奶一起做饭;回家晚,田一天就会特意过来串门,实际是帮把手,帮着孟怜儿一起做饭,饭做好了,田一天才回自己家。
对此,田胜朴夫妇从没责怪田一天,反倒,逢年过节,或是周末,田胜朴还会特意将孟怜儿和奶奶请到田家,一起吃饭,一起过节。
孟怜儿在学校遇到开家长会什么的,也都是田胜朴去参加,一个人代表了两个孩子的家长。谁都看得出,自己并没有亲生儿女的田胜朴是真心把孟怜儿当自家人,田一天跟孟怜儿,在他眼中简直没有什么分心。
他和她成绩都很不错,被老师夸作班里最聪明的两个孩子。孟怜儿的聪明,在女生中更是少见。通常来说女生一般是语文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