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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宗摸了一把脸,眼圈红了,“城南发生了山洪,在城南救灾的兄弟们都……都被洪水冲跑了,三爷,三爷下落不明。”
穆瑾脸色大变,快步走到卫宗跟前,“你说什么?宋彦昭怎么了?”
卫宗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他以前跟着宋彦昭在江宁查案的时候,见过穆瑾,自然是认识她的。
看着眼前仅到自己肩膀处的瘦弱少女,她嘴唇轻颤,一双清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卫宗怎么也说不出来下落不明四个字。
“我们当时忙着救人,发生了一点意外,山洪来得又快又猛,谁也没有反应过来,所以………,不过,以三爷的功夫,他肯定会没事的。”
卫宗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微弱,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迅猛如野兽般的洪水中,再好的功夫也是枉然。
何况当时宋彦昭还受了伤,虽然事发突然,但卫宗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宋彦昭用力托住石头的一瞬间使了多大的力,他的手臂定然会因为用力过度而受伤的。
这么说卫宗不过是安慰自己,也安慰穆瑾罢了。
可穆瑾没等他将话说完,就出言打断了他,“那附近是什么地形?”
“全都是平地,洪水太猛,大家都被冲往了西南方向,我因为抓住了一棵树才慢慢脱了险。”
想起被洪水冲打着快速往下游跑的情景,根本睁不开眼,无数的石子,树枝打在脸上,身上,刮的浑身疼痛,卫宗仍然心有余悸。
“你没去下游找三爷?”石虎皱眉。
卫宗苦笑,“去了,我往下游走了有五里路,也没有找到人,又拖着他,我险些脱力了,只能先把他送回来。”
他一脸嫌弃的指了指石虎接过来扶着的人。
众人扭头去看,才发现那昏迷不醒,满身狼藉,伤痕累累的人竟然是西南侯世子。
石虎叫了东山寺的驻守大夫将他扶下去包扎,才皱着眉头问卫宗,“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卫宗的脸色很难看,“别提了,前两日忽然带着人来了德安,说是慰问西南军,参与救灾,我呸,救援工作都已经接近了尾声,这个时候来摆明了是和三爷抢功的。”
卫宗是个性子冷淡的人,或许是见到了视若兄弟的石虎,心里压着的火气便再也压抑不住,将西南侯世子来后发生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山洪暴发的时候,大家都被冲了下去,慌乱之中,他抓住了我的衣服,就再也没甩脱出去。”卫宗一脸嫌弃的说道。
当时被水冲着一路往下跑,他感觉到有个人死命的拽着自己,却根本没法睁开眼睛去看到底是谁。
等到他抓住了一棵树,慢慢漂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抓着自己的是西南侯世子。
可惜那个时候,西南侯世子已经昏了过去。
卫宗没办法,只得拖着他往下游走,走了五里,也没看到宋彦昭的踪迹,只得先将西南侯世子送回来。
对于西南侯世子,卫宗如今是满肚子嫌弃,若不是他拖累,他一个人说不定都已经去找三爷了。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通知城西的兄弟去城南救援了找。”
毕竟还有那么多禁卫军和西南军被冲走了。
卫宗说完一番话,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往前栽去。
石虎伸手扶住他,“你在寺里休息,我去找三爷。”
“我也去!”穆瑾脱口而出。
寺院内陷入一片寂静,过了片刻,早就因为卫宗的到来而聚集过来的灾民纷纷开了口。
“穆娘子,你可不能去啊,我们还指着你救命呢!”
“穆娘子,可去不得,哪里危险不说,你若去了,我们可怎么办?”
“宋衙内一看就是有大福气的人,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上天保佑!”
“穆娘子,求你了!”
“穆娘子,求你了!”
他们现在已经都知道了穆瑾制出了治疗败血证的药,若是穆瑾此刻离开,他们必死无疑。
不知道谁先开了头,有灾民跪了下来,越来越多的灾民跪了下来,请求穆瑾不要去。
穆瑾贝齿轻轻的咬着嘴唇,第一次觉得两难,第一次觉得迟疑。
刚才那句我也去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现在面临的处境。
听到宋彦昭身处险境,她的恐惧和担忧让她忘记了一切,可面对灾民们的请求,她也坐不到拔腿就走。
“穆娘子,你安心在此制药,我也去,我和石大人,还有那么多的禁卫军兄弟,我们一定能找回宋衙内,这里还要拜托你了。”于洋站出来,神色肃然的向穆瑾揖礼。
穆瑾紧紧的攥了攥拳头,闭了闭眼,将眼中的湿润压下去,再睁开眼,一双眸子已经变得清亮有神。
她屈膝福身,“请你们一定,一定要找到他!”
石虎和于洋神色凛然,重重的点头。
穆瑾看着灾民,缓缓开口,“大家都起来吧,我不会走的,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他带人拼命救回来的,我不会让他的辛苦白费!”
说罢,转过身去,快步走向库房,“沈先生,我们去配药!”
她要用最快的时间把药配出来!
宋彦昭也会希望她先留在东山寺的,对不对?
所以,宋彦昭一定会没事的,你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就算受伤了也不要紧,她会医,她能治,她只要宋彦昭还活着就行!
宋彦昭等着我,我配完药就去找你!
库房的门关上了,映娘将卫宗带出去上药,于洋和石虎大步走了出去,留下满院子的灾民在雨中跪着,迟迟不肯起身!
德安县城二次爆发山洪的消息传回成都府,西南侯震惊的失手摔了手上的砚台。
“山洪?到底怎么回事?世子如今怎么样?”
传信的人低下了头,“世子如今下落不明!”
西南侯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来人,去给我叫尹知衡过来!”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事与愿违
尹知衡一进门,西南侯的砚台就砸了过来。
“尹知衡,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怎么会有山洪?”
尹知衡侧头躲过可迎面而来的砚台,心里浮起一抹恼怒。
他好歹也是禁卫军统领,不是他西南侯黄山的下属,他怎么能用砚台砸自己?
深吸了一口气,尹知衡将心底的恼怒压了下去,捡起砚台放到了桌案上,“到底是怎么发生山洪的,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我也在调查中呢,侯爷别急!”
西南侯重重的哼了一声,“我儿子现在下落不明,我能不急吗?”
尹知衡嘴角僵了下,“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我的人才刚回来,我话都还没来得及问,您就叫我过来,这不,我把人都带过来了,侯爷,要不您一块问问?”
西南侯眯了眯眼,深深的打量了他两眼,半晌,淡淡的开口,声音却有十足的威压之力,“老尹,我们认识多年,你可不要给我耍花招。”
尹知衡摊了下双手,“侯爷,我哪里敢跟您耍花招,您也知道,那人也不是我的人,他是金陵派来的人,我可指挥不了他,事发后,我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人呢。”
“我的人在外面,我这就叫他进来,侯爷亲自问话吧!”
尹知衡说完,拍了下手,外面进来一位年轻的小将,正是在德安给西南侯世子抬竹椅的两人之一。
“你将世子到德安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侯爷,不得有半句隐瞒!”尹知衡沉着脸吩咐小将。
年轻的小将立刻将西南侯世子到了德安以后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一遍。
西南侯听的脸色变换不停,当听到西南侯世子在德安的时候,竟然让他们用竹椅抬着,西南候的脸已经黑的如同锅底一般。
这个孽畜,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去了灾区,最起码装装样子,可他倒好,竟然还让人用椅子抬着,西南候这一刻都恨不得世子死在德安算了。
尹知衡嘴角抽了抽,脸上一时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说这位世子了,只有一个大写的服!
小将很快就说完了最后发生山洪前的事情,“。。。。。。当时山洪来的太快了,大家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洪水冲走了,属下命大,被洪水冲到了一处废弃的墙上,保住了一条命,着实没找到世子在哪里。”
西南候神色晦涩不明,已经没有了尹知衡刚进来时的怒气。
要是他儿子是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孽障,估计他也想让他死在灾区算了,尹知衡嘴角抽抽的想。
西南候一直没说话,沉默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低哑,“那位一直跟在世子身后的冷面男人呢?山洪发的时候,他在哪里?”
小将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最后一块石头压了五个灾民,石头太大,很多人都挪动不了,当时那人在帮着抬石头,后来世子也过去帮忙,再后来宋衙内也带着人过来了,然后。。。。。。”
小将挠挠头,神色颓然,“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大石头上了,属下再没看到他的身影。”
西南候和尹知衡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见小将再也问不出什么,西南候挥挥手,小将便退了出去。
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西南候半眯着眼,双手缓慢的敲打着椅子的边缘,上好的金丝楠木发出笃笃的回声,让人越发觉得心里堵的慌。
片刻,尹知衡挪了挪身子,“侯爷,你怀疑山洪是那人故意引发的?他能有这么大的本领?”
西南候猛然睁开了双眼,眼神如电的看向尹知衡。
尹知衡摆摆手,“别这么看我,我事先真的不知道他的计划,他只说了一定会让宋彦昭死在德安,既然大家目的相同,我又何必问那么详细,若是知道他要引发山洪,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世子去的,毕竟世子可是我孙女未来的公公。”
他孙女和西南候世子的长子早就定了亲事的。
提起孙子的亲事,西南候的神色缓和了两分,缓缓坐直了身子,“到底是不是人为,现在还不好说,不过,金陵的那位目的只是想让宋彦昭死,犯不着得罪我们黄,尹两家,从这点上来看,那人应该没有胆量去引发山洪。”
再说,引发山洪本身就有危险,他怎么能有那么大的把握自己就能从山洪中躲开。
尹知衡见西南候分析的理智清晰,便知道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派人去寻找世子吧,尹家也派人和你们一起去找。”
西南候重重的吐口气,“目前只能如此了。”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得了允许进来的是西南候身边负责传递消息的亲兵,“侯爷,简阳来的消息。”
西南候接过亲兵手上的纸条,看了两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怎么了?简阳不是已经搜救完了吗?”尹知衡纳闷的问道。
他们虽然人在成都府,可外面各个受灾县的救援情况却一直关注着,尤其是宋彦昭所在的简阳和德安。
西南候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纸条递了过来。
尹知衡接过来一看,脸色顿时也变了,“简阳也发了瘟疫?这,这怎么可能?”
西南候揉了把脸,只觉得火气一阵阵的从心里